第189章:庄子易主
当天下午,志强便从石头村来了家里。
大全因着石氏怀孕一事全没了平日的稳重,所以徐丹这段时间也不怎么想麻烦他。
志强如今被周勤和徐丹培养起来管理石头村和茶场的事务,十六岁的他再过两年便可以成家了,像小森一样,也能顶下大人的班了。
“主家太太好。”
徐丹见他一头的汗,忙道:“志强来了,做什么这么着急?当天出汗吹风又着凉了,去洗把脸吧。”
志强忙道:“怕主家太太有事吩咐,我便赶着来了。无妨的,有事尽管吩咐我去做便是了。”
韦公见志强与小森一般大,忙道:“急什么,先喝杯水缓缓,你气喘吁吁的能去办什么事,快过来。”
志强不敢再说什么,忙躬身应下,他住了一晚,次日才去镇上帮徐丹找刘管家说明情况。
黄家庄子要卖,又透漏说有亲缘,但徐丹没收到秀娘的信。
黄老爷没来是可以理解的,但也没派阳哥儿来,又通知得这么急,徐丹肯定得找个几个信得过的人帮忙镇场子。
到了约定日,徐丹便和韦公、刘管家、志强和张妈妈一起出门了。
黄贵黄庄头是黄老爷的心腹,人很精瘦,长得像个黄鼠狼似的。
黄贵迎道:“说来您是黄老爷的干女儿,我还得叫您一声小姐才是呢。”
徐丹不满当面被戴高帽,套近乎,忙道:“黄大庄头哪里的话,我既嫁了人,有了夫家,合该跟着夫家的名头才是。”
黄贵眼睛一转,改口道:“既然如此,便叫你周娘子好了。不知这几位是?”
“哦,我来给黄大庄头介绍。”徐丹一一给黄贵介绍了韦公和刘管家。
张妈妈跟徐丹她身边是为她名声,志强是帮她跑腿的,便提顺带一嘴便好。
其实事情根本没有徐丹想的这么严重,只不过她做事这么周全却让黄贵高看她一眼。
黄贵招呼道:“坐坐坐,先喝茶,吃些点心,事情却是最容易办不过的了,不用急的。”
徐丹心道:你卖家不急,我买当然更不急了。比的就是耐性。
韦公最年长,不过问些地里庄稼活的收成什么的。
刘管家年轻时去过许多地方,黄贵一说他前几日在哪里办事,刘管家便能说出那地方的风土人情来。
就这么聊着,时间都快到了午时。
黄贵见状便道:“周娘子,如今老爷事务繁忙,加上年纪又增了几岁,想着把这些零散的产业都精简精简。这处庄子也不算得大,便叫我来处理了,免得平日里白惦记着。”
这种场面话也就是能当个耳旁风听一听。
徐丹笑道:“想来干爹是要更上一层楼了。不像我,妇道人家,在家相夫教子便很是满足了。周大哥心地虽好,但毕竟家中根基浅薄,不像黄家是个有底蕴的家族,我等只能望文兴叹了。”
黄贵不动声色瞥了一眼徐丹,暗道要不是他事先了解情况,听这番话好要暗自高兴一番呢。
“周娘子,我们来谈谈这庄子价格一事吧。”
徐丹摆摆手,忙道:“我相公出门前交代我有大事要找韦公和刘管家商量,黄大庄头,你既叫我周娘子,便该知道我就是个乡下妇人而已。这等大事,自然是要两位长辈来谈的。”
场面话她说得,装傻充愣她也做得,徐丹可不会让黄贵拿着关系抬价。
黄贵扯了扯嘴角,便对韦公和刘管家说道:“如此说来倒要请两位多多指教了。”
韦公最年长,说话可以随意些,“好说好说,我这老头子也不懂这里面的门道,不过你们要是敞亮的说话,我还是听得懂的。”
刘管家和黄贵算平辈了,不过刘管家可更得主家信任,“黄大庄头说哪里的话,这里面的门道不过那几样,不过按章法办事,有什么好指教的,你尽管放开了说。”
徐丹绷住脸,尽量别让自己笑出来。
黄贵黄鼠狼一样的脸顿了一下,便又生动起来,“两位都是爽快人,那我便打开天窗说亮话。这田地几何大家都心中有数,我也不可能漫天要价,只是有个事还要理一理,看这头是个什么想法。”
刘管家笑道:“嗐,什么事都有依据,没有依据也有个旧例。看来我这趟没白来,倒也不负周勤的托付了。”
徐丹会意开口称谢。
黄贵见状也没有再绕圈子,“这庄子说来也有好几十个人,他们在这待惯了,一时听到这里要易主,都心生不舍。这田地庄稼便像他们孩子似的,所以我便想问问周娘子,可否安排一二?毕竟庄子也需要人手的。”
徐丹心中暗骂黄家不要脸,为了省下人的安置费,竟然想把这烂摊子丢给她。
况且这些人既是黄家的下人,再跟她若生了二心那还得了。
到时那些人拿着黄家的恩,又不服她的管,自己还要给月钱,他们倒想得美!
徐丹面上却笑盈盈回道:“他们的心情我很是理解,可是这好像不太合规矩。他们既有主,又怎能再认新主?怎么也得回黄家亲自见主家,看主家哪处还有漏缺,他们自动自觉补上空位才是。便是再有心,也绝无这般私自决定的。”
黄贵道:“我们老爷高义,准许他们自行决定去留。”
徐丹一脸打抱不平的语气说道:“干爹既然如此高义,他们怎可能不感激涕零?他们临到这时得了恩典,不前去谢恩哪里像话。若是这种不知感恩的下人,我可不敢要!”
没等黄贵开口,刘管家便道:“正是!这为人奴仆虽是无奈之举,但既做了奴仆,又得主家恩典,便要知义有礼才是。黄老爷心善,可若这一帮人却没一个人去磕头谢恩,他还不知心里多难受呢。”
“黄大庄头,您深得黄老板器重,逢这些奴仆不懂事时也该指点一二才是,这样才不枉黄老板对您的栽培和指导。”
韦公也掺一脚,“嗯,是这个理。我虽不懂这些主子奴仆的,但要是我帮过的人都没上门说一个谢字,那我可不高兴了,饭都要少吃一碗呢。”
黄贵被三方堵住了话头,也不知道怎么再编下去了。
他可不就是得黄老爷委以重任才来办这麻烦事的嘛,“周娘子,这里还有几个人,以前是伺候秀姨娘呢,我想着你们母女一场,她的人你也该帮忙安置一下才是。”
徐丹略微思索后才道:“我没得干娘的信,哪里好安排呢。不如黄大庄头先带他们几个回去禀告了干娘,看她是什么说法,我再决定不迟。”
黄贵又道:“秀姨娘心善,想来会免得他们的礼,况且有个嬷嬷年长了,哪里走得动呢?”
徐丹轻松应对,“年长有年长的礼,既然伺候干娘的,又年迈了,倒可以免她这一遭。不知曾经伺候干娘的有几个?难不成个个走都不动了?”
“欸,周勤媳妇,可不能这样说。”韦公轻斥道:“老人家是宝,若是像我这般岁数的,也该预备起来了,便是他们个个走不动道了,知礼的还没有个应对不成。”
刘管家接话道:“韦公说得对,心善有礼的主家便是公中出一份银钱来办着置办一二的。若他们当差时做得好,他主子还会有份礼呢。”
徐丹一副受教了的表情,立马起身朝韦公和刘管家告罪行礼。
刘管家一副不知者不罪的神态,“罢了,这不管家不知道这里面的章法,不怪你不知道。这些事不用你操心,黄大庄头自有成算。”
韦公一脸和气道:“周勤媳妇你还小,提起这些事心中怕是不舒坦,你又觉得在老人家面前说这些不好,其实真到了我这把年纪便没忌讳了。有忌讳的日日担惊受怕,可活不了那么长。”
黄贵、刘管家和徐丹忙称赞韦公,说他性子爽朗,说他心态好,说他是难得的老人家。
这么一打岔,刚刚的话题好像便揭过了。
黄贵自知在这事上他已经处于下风,再说下去便没意思了,所以直接说了庄子的卖价。
这上门有刘管家把关,徐丹自然不会亏。
黄贵要留两天处理庄子下人的事,所以双方到第三天才真正落定了此事。
黄贵看着徐丹在红契上写的是她的名,不由得挑眉。
徐丹直接给他一个“正是如你所想”的表情。
乡民们知道黄家庄子变成了周家庄子,那嘴巴都快能塞下一个拳头了。
嗯,要是知道其实是徐丹的庄子,也不知道会不会惊掉下巴。
“哎,你听说了吗?”
“嗐,你现在才听说?我们大伙都不知道说了多少轮了。”
“周勤家祖坟冒青烟没有。”
“若不是有周二顺一家,可能早冒了。”
“真是人不同人啊。”
“是命不同命才是!”
那个伺候过秀娘的嬷嬷因着年长,黄贵就没叫她动,只是说回禀了黄老爷和秀娘在来告知她主家的决定。
徐丹知道那个老婆婆曾经护过雀儿,又无儿无女的,便叫她安心住下便是。
徐丹之前对黄贵的说辞是针对黄家,但是对帮过她的人,她一向很好说好。
更何况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更叫徐丹不自觉带上了几分敬意。
这年头,活得长久的定是聪明的糊涂人。
庄子本就有各村的佃农,徐丹重新拟订一份契书,按部就班,叫韦公压场,志强打下手,重新签字画押就是了。
不过令人没想到的事,在签字画押一事上倒是一番与众不同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