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 57 章（修）
织田作之助连续蹲守莱伊好几天,一开始还比较隐晦，大家还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大家都隐隐觉得不对劲。
为什么蒂萨诺最近表现得奇奇怪怪的？
对此,莱伊的感觉更加突出。
他总觉得有人在背后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但他找不到证据。背后那人明显是个老手,经验丰富,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到底是谁，在背后窥视他？！
身为卧底,时刻有暴露的风险，每时每秒都处在危险之中。莱伊的警觉性早已在日复一日的生死边缘中修炼到满级,他的心疯狂敲响警钟，在没有找到对象前,甚至不敢跟fbi联络。
夜深人静的时候，莱伊坐在床的边缘一边擦拭手中的枪，一边思索可疑对象。
苏格兰和波本倒是干得出这种事，但是大家实力相当，如果是他们，自己不可能什么都没发现。他们最近虽然诡异的忙碌，却并没有异常表现。
自己认识的人还有谁？
排除与组织无关的、不在国内的、与他没什么渊源的……
是谁呢……
莱伊浑身紧绷,这件事压在他的心中,他根本睡不着。
他叹了口气,想要下楼喝杯水。
拧开房门，四下寂静，走廊的感应灯无声亮起,投下幽幽暖光。
莱伊的房间在最尽头,他要下楼,必定要经过织田作之助的房间。
走廊只有“哒、哒、哒”极轻的脚步声。
莱伊路过蒂萨诺的房门,看到门缝有微微亮光。
——蒂萨诺还没睡？
莱伊没有在意，向前迈出半步，却忽然顿在原地。
蒂萨诺……蒂萨诺……
男人倏地扭头，凝视着蒂萨诺的房门，像个石雕一样一动不动。
是啊！他为什么会忽视这个最可疑的人？！
莱伊大部分时候都只相信事实的推理，但在这一瞬间，他脑中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是他。
一直在暗处盯着你的人，就是蒂萨诺。
这一次，莱伊毫不犹豫地相信了这一个没有任何事实依据的想法。
偶尔相信一次直觉，才能在长久的卧底生涯中活到最后。
莱伊目光沉沉，突然听见非常细微的说话声。
是蒂萨诺的声音。
那声音非常微弱，仿佛是从门缝中挤出来似的，不贴在门上，都听不见。
莱伊迟疑片刻，向前探头，看到苏格兰和波本的房门底下是暗的，没有光亮。
确认他们暂时不会出来后，莱伊屏住呼吸，无声地贴在门边的墙上，身子前倾，尽可能将耳朵贴近房门。
即便是这样的距离，能听见的东西也不多。
只隐约听见蒂萨诺似乎在跟什么人说话，语气凝重。
“……莱伊……你确定吗……”
“雪莉……”
果然是蒂萨诺！
莱伊暗自咬牙，虽然断断续续的，但只要把这段时间的经历套入蒂萨诺，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坏消息是，蒂萨诺查出自己身份有异。
好消息是，自己的身份还没有完全暴露，蒂萨诺还处于怀疑阶段。
“你找到宫野明美的地址了？这不好吧……”
蒂萨诺的声音突然由远及近，清晰起来，似乎正在接近房门。
莱伊一惊，迅速后撤。
织田作之助边回系统的话，边打开门。
柔和的灯光从屋内向外，洒在走廊的地面上。走廊静悄悄的，头顶的感应灯正长亮着。
织田作之助一顿，盯着头顶的感应灯若有所思。
[这件事，宫野明美总是有知情权的呀……嗯？织田作，你怎么不说话了？]系统还在碎碎念，一顿输出，后知后觉地发现织田作之助没有回话。
织田作之助没有第一时间回应系统，他站在房间门口，探头左右看了看。
走廊没有人，波本以及波本和苏格兰之间空房间的门口的灯是暗的，只有苏格兰、他、莱伊门前的感应灯亮着。
织田作之助退后几步，站在感应灯感应不到的范围外，将房门打开，不出声。
几秒后，苏格兰那边方向的灯光最先熄灭，其次是他，最后才是莱伊门前的灯。
——是莱伊。
织田作之助在心中默念。
他在打开房门后就意识到有人在偷听，感应灯熄灭时间极快，如果只是普通的路过，要么他打开房门的时候会看见路过的人，要么灯早就熄灭了。
波本门前的灯自始至终没有亮过，所以不是波本。
那就只剩下苏格兰和莱伊。
从灯光的熄灭顺序可以判断那人离开的方向，如果是苏格兰，当他要退回自己房间时，一定会惊动他旁边那间客房门前天花板上的灯。
客房的灯没亮，不是苏格兰。
而如果是莱伊，一切都说得通。
他从自己的房间过来最后停在织田作的门前，一路会亮三盏灯。等他退回自己的房间，灯光也会沿着他后退的方向一路熄灭。
其实想要实验，最好的办法是按想象中的路线走一遍，就知道是不是莱伊了。
织田作之助捏着着门把的手先是收紧，而后慢慢放松，面色如常地下楼。
——没必要打草惊蛇。
[没什么，只是发现了一些事。]他对系统说道，声音中听不出喜怒。
系统问：[什么事？]
织田作之助卖了个关子，答道：[过几天，你或许就知道了。]
[神神秘秘的……]系统嘟囔，[那你去不去找明美？]
织田作之助：[无论怎样，这件事应该先和雪莉说一声吧？你真的没有搞错么，没有任何莱伊跟fbi接触的证据。]
话虽如此，织田作之助却已经认可了莱伊确实是fbi的可能性。
系统：[你拿什么理由进研究所？]
织田作之助也愁眉苦脸的，是啊，他又不擅长伪装，又没有合理的理由……
他端着水杯回到房间，杯子放到桌上发出清脆声响。
织田作之助看到被妥善摆在桌子一角的药瓶，灵光一闪，恍然道：“我们可以装作是给雪莉送东西！”
[在大家眼里，你跟雪莉只有简单的研究员和实验者之间的关系。]系统无情道，[无缘无故送什么礼？]
织田作之助轻轻勾了勾唇角，似乎笑了一下。这抹笑意一闪即逝，系统只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织田作之助轻声道：“无缘无故……啊，那就找个理由好了。”
莱伊闪身进入自己房间，无声又迅速地合上门。
他的背部紧紧贴在门边的墙上，侧着脸，紧紧盯着门。
心脏急剧跳动，昏暗的房间内就连急促的清浅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似是意识到呼吸声太重，莱伊优秀的心理素质让他在短短几秒内迅速将呼吸调整到潜伏状态。
外边寂静无声，只有门缝幽幽亮着光，像是一条细长的光带。
突然，从门缝溢进来的亮光熄灭了。
莱伊一愣，随即脸色大变。
是走廊的感应灯！！
他引以为傲的大脑飞快转动，霎时间理清了思绪，搞懂了自己的处境。
自己在门外偷听的事很可能已经暴露了，现在就是看蒂萨诺的观察敏不敏锐，有没有发现这个破绽。
——怎么连基础错误都犯？！
莱伊在心里暗骂自己不小心，全身肌肉都紧绷起来。
莱伊捏紧拳头，已经做好蒂萨诺上门找他麻烦的准备了，等了许久，也没等来蒂萨诺的诘问。
莱伊暗道：难道他没有发现自己？
不过……最后听到的那句话让他有些许在意。
“宫野明美的地址……”
“为什么会找明美？”莱伊喃喃道，“……是因为我。”
房间中回荡着他一个人自问自答的声音。
莱伊咬紧牙关，下颚崩得紧紧的，绿眸深处是翻涌的暗色。
是因为他，明美才会被组织的人盯上。
莱伊是靠碰瓷明美，才进入组织的。
他化名“诸星大”，提前调查好宫野明美的一切，在她开车路过时，故意往他车上撞，以结识宫野明美。随后开始追求宫野明美，和她成为情侣，并借着她的介绍，进入了组织，认识了研究所的高层人员——雪莉。
虽然刚得到代号，但他早就凭借高超的实力和狠辣的作风得到了琴酒的认可。
身为明美的男友，可以名正言顺地进出雪莉在的研究所。无论是发展下线、策反研究人员还是刺探窃取情报，都轻松许多。
没有明美，他的卧底任务根本不可能进行得如此顺利。
对于明美，他的感情十分复杂。但无论如何，保护好她，是自己应当做的。
……明美是个好女孩啊。
莱伊眼神坚定，浑身气势冷硬，拳头不知不觉间握得紧紧的，发出脆响、
——蒂萨诺，我不会让你伤害明美的！
他掏出手机，却没有立刻拨出。手机屏幕停在拨号界面，上面显示了一串号码。
莱伊犹豫片刻，叹息着收起手机。
这么晚了，明美应该睡了。而且这只是自己的猜测，没必要因此让明美担惊受怕。
莱伊冷笑，蒂萨诺不是要盯着他吗？那就让他盯，看他能查出什么花来！
莱伊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他知道蒂萨诺最近会监视他，并且监视力度不会弱。
这算什么？琴酒当初考察他的时候也是这样。
明里暗里的监视和试探，一刻也没有停息。但只要熬过去这个关卡，就将赢得信任。
他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但……
真的太过分一点了吧？！！
莱伊脸色极其难看，没有察觉到的时候还好，一旦发现蒂萨诺在监视自己，那个感觉简直如影随形。
主要还是因为目前大家都住在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外出又是相同的任务，出行回归都是同一辆车。
蒂萨诺含量过多了喂！！
他到底还要多久才能确认我的身份？！
他到底是在怀疑我还是单纯想搞事？？
又强行忍了几天，莱伊忍不住了。
这还用想？蒂萨诺就是一边怀疑我一边搞事啊！
某次任务结束后，大家各自解散，织田作之助却被莱伊当场叫住。
莱伊神情冰冷，质问道：“蒂萨诺，你最近为什么总在打探我的行踪？”
啊，还是被他发现了。那天晚上偷听的人，真的是他。
织田作之助学着莱伊，冷着一张脸，将脸绷得紧紧的，尽可能面无表情地答道：“我没有。”
没有个锤子！
莱伊气笑了，一向低沉的声线都抬高不少：“你当我是瞎子还是聋子？这么明显的监视，我都发现不了？”
莱伊不怕跟蒂萨诺正面刚，说到底，他们代号相同，地位相当，没有谁命令谁的说法。他没有必要听从蒂萨诺的指令，如果一味软弱，才是错误的相处方式。
织田作之助默默摇头，诚恳表示：“还是不要这么说自己比较好。”
好端端的不要骂自己。
莱伊：“……”
狠狠无语住了。
蒂萨诺噎人的功力一如既往啊。
沉吟片刻，莱伊认为，一味守株待兔和顺其应变是不可取的，主动出击或许才是对付蒂萨诺的最佳方法。
而现在，就是破局的最佳时机。
“给我一个解释。”莱伊沉声道，摆出一副被挑衅到所以暴怒的模样。
表面暴怒，他的大脑却非常冷静，目光紧锁蒂萨诺的一举一动和每一帧微表情，将其牢牢记录在脑海中，以便分析。
“只是一个误会。”织田作之助淡淡道。
哪怕莱伊再不依不饶地追问，织田作之助都只有类似的几个回答：
“只是误会。”
“巧合而已。”
“你不要想太多……”
莱伊：“……你只会说这几个词是吗？”
织田作之助瞥了他一眼，沙色风衣在风中猎猎作响，他的声音放的极轻，只有在场的两个人能够听见。
“是不是真的是巧合，你最清楚，不是吗？”
莱伊的心脏猛地一跳，蒂萨诺这是什么意思？他知道了什么？
这个时候绝不能说什么“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一般会下意识说出这种话的人都是在撒谎。
莱伊不知道蒂萨诺懂不懂类似的审讯技巧，谨慎一点总不会有错。
莱伊皱着眉头，故意道：“巧合？我怎么会知道你的想法，这要问你吧。你自己清楚，你的所作所为是不是‘巧合’！”
织田作之助凝视着莱伊，莱伊不客气地跟他对峙。几秒后，织田作之助收回视线，绕过他离开。
莱伊没有拦住蒂萨诺，他知道无论自己怎么问，蒂萨诺都不会再吐出半个字。
——可恶！狡猾的蒂萨诺！！
天气开始逐渐转凉了，一阵风刮过，莱伊的脊背传来明显的凉意。
他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在跟蒂萨诺对峙期间，不知不觉出了一身冷汗。
莱伊只觉暗云涌动，心里十分不安，总感觉有什么事马上要发生了。
“啧，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
[织田作，你刚刚是什么意思啊？]系统问道，[我们要去哪？不回别墅吗？]
织田作之助语调轻松愉悦：“没什么，就是吓吓他而已。”
他站在一处巴士站点，抬头看了看车站站牌，这才回答系统的第二个问题。
“不回，我们去找宫野明美。”
[嗯？？？]系统大吃一惊，连忙问道:[为什么突然去找宫野明美呀？]
“你忘记了么，我们要去拿到那个进入研究所找雪莉的理由啊。”织田作之助解释道，“本来还想再观察莱伊几天的……算了。”
通过这几天对莱伊，啊不对，是赤井秀一的观察，织田作之助虽然没有直接抓到赤井秀一与fbi来往的证据。
但这并不能解脱他的嫌疑。
一名卧底本来就要小心谨慎才能活得久，如果时不时就和对接人碰头交换情报，卧底暴露的风险就会大大增强。
更何况自己这几天各种花式盯梢，想必赤井秀一也一定有所察觉。
身为fbi派入大型犯罪组织的卧底，织田作之助从不怀疑赤井秀一业务的专业性。
在察觉到危险后，为了安全，主动规避一切有可能暴露的行为，这也完美体现了赤井秀一的卧底学技能是有多高级。
系统感慨道：[你终于肯确认他是fbi啦？我都说了我不会查错的。]
公交车缓缓进站，织田作之助坠在队伍的最尾端上了车。车上并不拥挤，织田作很快就找到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
虽然公交上的人不多，但是也不能光明正大地跟系统说话。不然不仅容易透露情报，还很容易被当成自言自语的神经病。
织田作之助在心里回复系统：[嗯，我是靠你昨晚的情报确认的。]
因为想要知道更多有关赤井秀一的情报，织田作之助便让系统去搜他的信息。
系统确实拿到一些有用的信息，比如：莱伊的枪法很厉害，最厉害的是打狙击。不仅出枪速度快，并且可以打700码以外。
织田作之助对此的评价是：700码啊，那确实很厉害了。
除此之外，系统很闲，还带来了莱伊的“入职缘由”。
因为组织里的人对这件事只知道个大概，整件事被传的天花乱坠，知道真相的没几个。
系统小心求证，大胆假设，将莱伊怎么碰瓷宫野明美进入组织的事对织田作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内容有真有假，比如：
莱伊是宫野明美介绍进来组织的。——这是真的。
莱伊被宫野明美撞进了医院。——也是真的。
莱伊被撞后失忆了。——真的。
莱伊很快就追到了宫野明美。——真。
以上还算正常，系统不放心，去组织内部论坛转了一圈。
得出的结论让统大吃一惊！
莱伊之所以会被宫野明美撞进医院，是因为他原本只是一个被宫野明美包养的小混混，但他时常怀疑宫野明美对他的爱。某个深夜，他想逃，被开车追出来的宫野明美不慎撞进了医院。
他在车祸后失忆了，只记得自己叫“诸星大”。对十分愧疚，总是悉心照顾自己的明美一见钟情，于是展开追求，最后告白成功。
兜兜转转，他们还是在一起了。
系统将上述故事告诉织田作之助，并用论坛网友的话作出总结：[他逃，她追，他们都插翅难飞！]
织田作之助听完，沉吟片刻，说：“可是赤井秀一是fbi，也不像失忆的样子。”
织田作之助没有受到论坛的影响，独自理了一晚上思绪。
他一晚上没睡，将真真假假的情报拆开来看，竟然得出了真实的情报：赤井秀一是有目的地接近宫野明美的，车祸一定不是偶然！
所以他才会对莱伊说那句话。
但是织田作之助真正确定赤井秀一是fbi，还是平井社长那次的任务。
系统经常会跟他分享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昨天晚上，系统告诉织田作之助，东京郊区之前爆发了一场枪战。
织田作之助很惊讶，因为这里不是横滨，平时虽然抢劫案、谋杀案多了一点，但是大规模枪战，还是很少见的。
系统见织田作之助感兴趣，便将官方播报的内容放给他。
“枪战？两方人马，其中有一方是黑道？”
织田作之助仔细一听，别墅的主人是平井社长。
他立刻敏锐地意识到——这两方人马，目的一定是平井社长手上的u盘。
织田作之助立刻翻出相关报道，报纸上强烈批评双方不顾人质安全进行枪战，甚至一点也不把法制放在眼里（还顺带狠狠骂了一通日本警方不作为，竟然放跑了犯人）。
跳过那些语气激烈的批评，报纸上还附了一张照片——其中有一个“黑道”的侧脸被拍到了，作为通缉犯登上了报纸。
织田作之助立即让系统在组织内部网络搜索有没有这个人的照片。
答案是没有，所以他不是组织的人。
接下来的话却让织田作之助吃了一惊。
系统说：[这个人的脸，我在fbi的有关报道上看到过诶。是收集赤井秀一情报的时候，从角落里翻出来的。]
系统想找回那份报道，却发现所有有关他的情报都没有了。
原本还能辨别出他是个fbi，现在这类信息都没了。
系统当时没有在意，也就没有储存在数据库里，现在无法恢复。
[对不起呀。]系统愧疚地说。
“没关系，不是你的错。”织田作之助略加思索，就得出了结论：“这是fbi的人在帮他扫尾。”
他解释道：“他是fbi的信息如果被组织查到，等于那一队人都是fbi。组织一定会怀疑内部有卧底的。”
那么，赤井秀一如果不是fbi，那天为什么会有fbi去平井社长家呢？为什么fbi着急扫尾呢？
“赤井秀一，就是fbi啊。”
彼时，织田作之助坐在窗台边，晨曦笼罩着他。
明明在阳光下，织田作之助却觉得浑身冰冷。
一个fbi故意接近一个底层的组织成员，能怀什么好意？
莱伊的心狠手辣，在全组织都是出了名的。
宫野明美，会不会因为赤井秀一有危险呢？
这就是织田作之助着急找到宫野明美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