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二十四、迂回政策

龙少武一声cut宣告方若绮的戏份顺利杀青。她礼数周到地向工作人员鞠躬致谢，并和主演叶婷婷握了手。叶婷婷最早是新闻女主播，后来开始接拍一些电视剧。她的知性形象一直广受大众欢迎。徐心宁主动过来和方若绮告别，让方若绮有些惊讶。

对于黎徐这个绯闻，方若绮说不在意是假，但反过来想如果昨天晚上她坐在黎华车里，很难想象这条绯闻会变成什么样。她还是新人，也不想依靠这个出名。徐心宁的想法她不太吃的准，但如果对方真以为只是传一下绯闻就向着天王嫂之路迈出一大步了，那也未免太天真了。

回休息室的路上，方若绮发现黎华休息室门是虚掩的。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敲了敲门。

“进。”黎华的声音即使隔着门都会让人心跳加速。

方若绮深深吸口气，走进房间。黎华正坐在沙发上看剧本，看到她连忙起身。

视线扫过桌上已经开封的三角巧克力，方若绮突然心情愉悦。她笑道：“我是来和你道别的。”

似曾相识的对话，两人同时一愣。两年前的方若绮，因为戏份被剪光而一脸哀怨，如今的她初试莺啼，如同上紧了发条的机器，蓄势待发。

黎华低头一笑，向她伸出手：“期待我们下次合作。”

他的手比一般男性的要软，却格外有力。方若绮直视他的眼睛，一如他们再度相见的时候。

“我也很期待。谢谢。”

这个女孩子的笑容里有着某种力量。自打第一天认识她，黎华就有这种感觉，只要给她机会，她的未来便会格外让人期待。他随意地翻了翻剧本，最后一页夹着不久之前龙少武给他的片尾曲歌词。掰了一块桌上的巧克力，不知道梁安从哪里搞到的这个东西，应该让他再去买点儿。

方若绮刚从车上下来就被几个女孩子团团围住。她不知道这些都是哪家粉丝，总之看到她就很兴奋的过来求签名。她的签名并不熟练，一笔一划透着股执拗的认真。每天sun楼下都会聚集一些这样的女孩子。方若绮时常会为她们感到可惜。大好的青春年华怎么不去好好过自己的生活呢？

粉丝们的聒噪让方若绮有些不知所措，直到sun的保安过来帮她解围她才成功脱身进入公司大楼。走进来的时候还被身边一个女孩子胡乱塞了一个小礼物让她转交给林立翔。保安看到她有些无奈地说：“方小姐，你又忘记走员工通道了。”方若绮吐吐舌头说了声抱歉，我又忘了。

虽然已经出道，但她心理上其实并没有特别大的转变。至少她不是很有明星的自觉。她还是住在那个狗仔都找不到的老小区，会在闲下来的时候和杨青青莫筱筠逛街，再或者，被古芊菁拉去pub，跟着迟浩泡录音室，在舞蹈室练舞或是去学校上表演课。也许自己还没有红到需要前前后后簇拥很多人的程度吧。

d-max的录音室大敞着门。

方若绮往里面一瞅，刚好只有林立翔一个人在。

“干吗呢？”她走进屋将手里的小礼物丢给他。

“这是什么？”林立翔熟练地接过，在手里拎了拎，“怎么想送我礼物？”

“别臭美了。楼下粉丝给你的。”方若绮随手关门。

“嘿，你又忘走员工通道了啊。”林立翔坐在转椅里摇来摇去，“今天怎么来公司了？杀青了？”

方若绮点点头。她斜靠在桌子上抄着手：“来公司专门找你啊。你难道没有话要说？”

林立翔一愣，随即明白她在说什么，摊着手笑道：“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什么时候的事？”

“刚两周吧。”

方若绮打量他片刻，到了嘴边的话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只好犹犹豫豫地问：“你，是真心的？”

林立翔点点头：“当然，我从不开这种玩笑。”

似是放心一般，方若绮长出一口气。她想自己还是应该相信林立翔的人品，虽然他似乎没什么节操。

“总之，晓爱是个单纯可爱的女孩子。你可别欺负她。”

“喂喂。你和筱筠竟然一个调调，好像我多么不可靠一样。”

他提到莫筱筠，方若绮心中略有惊讶，不过现在说这个毫无意义。“明显阿威比你更可靠吧。而且托你的福，他可以专心搞事业了。”她朝林立翔手里的礼物努努嘴，“你也有点儿危机感吧。”她自始至终都觉得这两位朋友是疯了。一个正当红，一个没出道。这是拿自己的事业赌博吗？人黎华三十好几了，也没说找嫂子啊。

见林立翔不以为意地扭过头，方若绮觉得自己很多余。

“算了，不和你说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刚把手搭上门把，就听林立翔在身后说：“对了，提醒你一下。刚刚迟老倔和季青平吵了一架。你小心点儿。”

迟浩还会吵架？方若绮动作一顿，有些难以想象：“因为什么？”

“不清楚。但是战况激烈。”

方若绮将信将疑地走出房间，一时间还没法相信林立翔的话。迟浩这个人十分闷骚，平时话也不多，内向得很。不过据说这种越闷的人爆发起来才越厉害，不知是真是假。

果不其然。当她踏进自己的录音室，房间里的低气压几乎让她落荒而逃。迟浩陷在沙发里，面前是散落了一桌的稿纸，周身仿佛拢起一团黑云。他抬眼皮阴沉地看了看方若绮，招呼都没打，直接拉过一把椅子示意她坐下。

方若绮心中惴惴，依言坐了下来，随手拿起一张稿纸看上面的谱子。只听迟浩开门见山问：“对下一张专辑有什么想法？”

方若绮一愣，有些不明所以：“这不是公司安排好的嘛？或是像之前那样n选一？”

她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如果迟浩头顶有个晴雨表大概此时已经电闪雷鸣。他闻言猛一抬手将记事本重重砸到桌面上，吓得方若绮手一抖将稿子掉在了地上。

“别人让你唱什么你就唱什么，你是鹦鹉吗？！”迟浩暴跳如雷。

方若绮没想到自己随口一问会惹得他这么生气，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脑子呢？你脖子上那个容器只用来喘气吗？！还是你也想穿得跟个红包套一样和那些弱智女明星一起在台上跳傻兮兮的舞？！”他整个人被一种极度的失望所笼罩，开始在录音室里焦躁地走来走去，“你要是只唱这种歌就赶紧从这个房间滚出去！”

方若绮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了，漫天的委屈让她差点流眼泪。她可以接受自己出错被骂，但她绝对不能从这里离开。他将她带进来，给她出了第一张专辑。她将他视为最重要的授业恩师，发自内心地尊重着。她不是那种得过且过的人，她有理想有目标，于是她执拗地抬头看他，眼神无比倔强。

一和方若绮对上，迟浩突然没了脾气。大概也意识到这些话对于一个女孩子太重，他无奈地坐回到沙发里，情绪也缓和了下来：“知道当时为什么我会力保你进sun吗？”没去理会对方那受伤小鹿般的眼神，他自顾自说，“你的声线非常好，就像一把小提琴。看着你，我仿佛看到了当年的黎华。”听他提到黎华，方若绮眼中一亮，“在你身上我可以看到很多可能，也一直相信假以时日你在歌坛的成就绝不会比黎华差。”他看向方若绮，目光中似乎藏了很多故事，“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要么你和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才是她熟悉的迟浩，虽然话不多但总会给她十分中肯的指导。方若绮只觉一颗心潮湿又柔软。她一下子哭了起来。时至今日她终于明白黎华为何说她幸运。是啊，她何其幸运。

“哭什么。”她一哭，迟浩就慌了手脚，赶忙抓过一包纸巾递过去。

就听方若绮一边吸鼻子一边断断续续地说：“迟老师，对不起。我错了。”迟浩一直皱着眉看她，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方若绮赶忙擦干眼泪，等到缓和了才说，“当初我选小甜甜只是因为它能红。”

再后面的评价，她没说，但迟浩懂。于是他放了半颗心。这首歌是季青平急于和yogo抢地盘，为了商业效应让他写的。他很不满意。他对方若绮有着极大的期望，自然不想她以后就在这条路上走到黑。青春饭总会吃完的。

但与此同时，问题也出在这。季青平认为，方若绮的第一张专辑在青春少女市场上反响甚好，那么下一步便是趁热打铁全面扩大市场。sun旗下一共三个组合外加两位女歌手。x双星虽然也够青春少女，但奈何一直不愠不火；d-max近期人气下滑；高雄彭胡走的是另类路线，和偶像两个字完全不搭边。古芊菁是演而优则唱的代表，本身实力一般。数来数去，只有方若绮这匹黑马最具竞争力。抒情市场上eami的龙头地位几乎无法撼动，sun只能先拿yogo开刀，而方若绮正是季青平急需的一把利剑。当前形势如此，季青平当然不会由着迟浩做他想做的音乐。

中午的时候，迟浩正是被季青平叫去商量方若绮二辑的事，结果两人理念不合不欢而散。本来迟浩想听听方若绮的想法以此来说服季青平，结果方若绮也搞不灵清懵懵懂懂的，让他十分生气。

这些商业上的博弈，方若绮可谓是一窍不通。她只是善于捕捉流行风潮而已。小甜甜这种朗朗上口的口水歌，不管什么时候都一定大火。作为出道曲再合适不过。但并不代表她就喜欢这种风格。她为了让自己走得更远，没日没夜地练习跳舞和发声。她现在20多岁还能少女一阵子，等到了30岁呢？她根本不是漂亮宝贝，也不想一辈子做漂亮宝贝。

现在这个局面的确有些棘手。师徒二人面面相觑都不禁有些泄气。迟浩默默地将桌上的稿纸收好锁到抽屉的最下层。方若绮盯着他一气呵成的动作，心疼得要吐出血来。

过了半晌，她试探着问：“我们要不要尝试一下拼盘？”

见迟浩挑挑眉似乎有些兴趣，方若绮继续说：“一张专辑十首歌，主打如果延续少女风，我们可以试着将剩下九首或者八首换成其他风格。”

“不行。”迟浩第一时间否定了她，“这样专辑缺少整体性，一般散沙。”他沉吟半晌，突然说，“两首。”他伸出两根手指，“可以增加两首dancepop。再穿插两首抒情小品作为平衡调剂。”

这是目前最为折中的办法，估计季青平也不会反对。两人商定好，迟浩的面色也回转过来一些。

“现在开始可就有你忙的了。二辑，金曲奖，《白色人生》。”他拍了拍方若绮的肩膀，“加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