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死亡音乐盒-1
林炎从沙发坐起来，琢磨了一会儿，“你竟然还有一起长大的小伙伴，我好像连个小伙伴都没有——也不是完全没有，我对他们还有点儿印象，但是长大之后全都失去联络。”
萧越说：“正常。人生当中所遇见的很多人，都只会陪你度过很有限的一段旅程。”
“是啊。”林炎起身，走到琴边，随手按了几个小节，“也不知道我小时候的小伙伴，现在还会不会想起我。”
萧越垂下视线，看着林炎的手。林炎手指细瘦有力，跨度也宽，一看就是适合弹琴的手。萧越仰起脸，对林炎说：“要不，林老师教我弹琴吧？”
林炎虽不知道他这话是不是开玩笑，但还是赶紧摇头，“不了不了，你这水平可以去餐厅挣钱了，没准儿挣得比我还多，我教你什么？”
萧越眼睛一眯，眼尾惬意地弯着，慵懒又好看，“我怎么可能挣得比林老师还多？”
林炎顺杆儿就爬，“你自己说过，你帅。‘帅’也是一种稀缺资源。”
萧越扬起音调，“哦？”凑得离林炎更近了些，“可我怎么听说，从前在五道口那时候，就经常有女生给林老师送奶茶？而且但凡林老师讲课，教室也都爆满。就算现在来了科研院大学，听说也被人注意到了，还上了论坛呢。”
林炎心说就算国安部调查他，这也稍微有点儿调查得太过彻底了，避重就轻道：“我不喝茶，所以怎么会收奶茶呢？再说了，我一进实验室就在这儿蹲一天，倒是你，经常在实验室外晃悠，上论坛的是不是你啊？”
萧越扑哧笑了出来，“行吧。那以后我也来这儿一蹲蹲一天，这样就不会有人在外面看见我了。”
林炎微笑着说：“好啊，正好我缺一个实验室助手。”
萧越一双眼睛熠熠生辉，神采飞扬，“实验室助手管饭吗？”
林炎说：“管呀。”
“那林老师，”萧越又问，“今天中午吃什么？”
林炎依然笑着，“樱桃酱。”
萧越，“……”
林炎见萧越吃瘪的表情，差点笑出声，同时琢磨着是不是也该出去请萧越吃点好的。萧越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到桌旁开了一罐樱桃酱，伸出小指捞了一块，放进嘴里尝尝味道。
林炎的目光一直尾随萧越，“甜度合适吗，会不会太甜了？”
“正好。”萧越说着，走回林炎身边，侧了侧身，“帮我拿一下手机，看看谁的电话。”
萧越的手机正在口袋里震动。林炎把手机摸出来一看，“陈嘉穆。”
萧越又抠了一块樱桃酱吃，一边往水池走着，一边叼着手指含混道：“接了，问他什么事儿。”
林炎犹豫了一下，“……不合适吧。”
萧越说：“没事。估计没什么大事儿。”说着打开水龙头，洗了个手。
既然萧越都这么说了，林炎也就接了电话，打开免提，“喂，嘉穆？”
陈嘉穆说：“哎呦林老师太好了正想找您……呢……”片刻怀疑人生的停顿之后，“您和萧哥在一起呢啊？”
萧越洗过了手，甩着水走过来，“有事说事。找你林老师干什么？”
萧越的声音一出来，陈嘉穆音量自动降下三分，“是王副部要找您。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直接联系您……他只说这件事情可能得林老师帮忙看看，所以让我来和您说一声，要您请林老师过去。”
萧越问林炎，“今天有空么？”
刚从国安部手里拐到实验室，国安部传诏，林炎哪有不去的道理。加上林炎确实最近不忙，于是回答，“有。”
萧越没再多问陈嘉穆，“地址给我，我们现在过去。”
电话挂断。林炎颇为好奇，“你们王副部还知道我呢？”停了一下，又说：“为什么叫‘王副部’？我记得免责声明里写过，他的title是国安部七部部长。”
萧越拿擦手纸敷衍地擦擦手，接过林炎手中的手机，和林炎一起往外走，“不止王副部，你的知名度可高着呢。你该不会以为，章鱼实验室是我一拍脑袋就能给你的吧？”
虽然这个答案也在林炎意料范围之内，但林炎还是扶了扶额，“我……不太习惯这么高的知名度。”
“至于‘副部’，”萧越继续说：“七部部长，也是国安部副部长，所以我们叫他王副部。”
两人走出大门。林炎锁门，萧越就站在旁边等了一会儿，门锁好后，两人一起拾级而上。
实验室外树丛掩映。葳蕤树影之中，林炎接着问道：“那为什么……王副部作为你上司，他有事不直接找你？”
这事不止陈嘉穆纳闷，林炎也纳闷。而且直觉告诉林炎，其中原因可能与他有关。
萧越一笑，“林老师问倒我了。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会跟你解释。上车。”
林炎从不探问他人不说的秘密，于是不再追问，跟随萧越上车。
陈嘉穆给出的地址，是在一家特殊教育学校。
车子驶进学校时，林炎四处看着，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虽然没见到有学生在户外活动，也没见到老师，但远处教学楼中隐隐也能听到嬉闹声与读书声。
陈嘉穆早早就在门口迎着。萧越降下车窗，问陈嘉穆，“你什么时候到的？”
特殊教育学校距离科研院大学不算太远，萧越与林炎二人一接到电话就立刻赶来，没道理陈嘉穆会在这儿等他们。
陈嘉穆没回答，只小声说：“萧哥你快过来吧。出事的是……何部长的孙女。”
萧越又往前开了一段儿，找地方停车。林炎问道：“何部长是国安部部长吗？他孙女在这个学校……是有什么缺陷？”
萧越脸上没什么表情，“不知道。没听说。”
停好车后，陈嘉穆带着萧越与林炎进门。陈嘉穆一路没说话，脚步快得像踩了风火轮。林炎忍不住说：“嘉穆，到底什么情况，你先跟我们说说，让我们有个心理准备。”
陈嘉穆这才脚步慢了一点，压低声音，“何部长的孙女把一根圆珠笔插｜进了喉咙。警｜察来看过，但是找不出原因，没人知道一个小孩子是怎么有这么大力气和决心把自己……捅死的。王副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觉得……”
林炎迅速接过话头，“觉得是催眠？”
陈嘉穆咽了咽口水，“对。”
林炎又问，“这所学校招收的学生都是什么样的学生？是视力、听力障碍，还是智力障碍？”
陈嘉穆说：“都是智力障碍学生，没有其他的。”停顿一下，“我们从前只听说过，何部长有一对龙凤胎孙子孙女，没有人知道他孙女在这儿。”
之前一直沉默的萧越终于开口，“他孙子现在在哪？”
陈嘉穆说：“事发之后，何部长就把他孙子从学校接走了，现在应该是回家了。”叹了口气，“何部长的儿子前几年重病去世，就留下这么一对孩子，现在孙女又发生这种事情……”
三人步履匆匆。林炎透过窗户看到，老师竟然还在教室里正常带着学生读书和活动，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学生为什么还在学校？要不要通知家长把他们接走？”
陈嘉穆说：“正在悄悄分批通知寄宿学生的家长，走读学生的家长到了放学时间会来。学校不敢张扬，担心引起恐慌。”
又走片刻，终于到达事发活动室。王劲川站在活动室外，林炎远远看着这位王副部的模样，觉得有些苍凉。
王劲川也刚刚失去孩子，见到学校发生惨案，一定于心不忍。
林炎正想打个招呼介绍自己，萧越不着痕迹地抢前几步，站在林炎身前，“王副部。”
王劲川隔着萧越望望林炎，对萧越说：“这件事情交给你。”又对林炎点了点头，“这位就是林老师吧。”
林炎简直有些受宠若惊。王劲川位高年长，眼里竟然还有他这个小菜鸡。于是彬彬有礼回道：“您好王副部，您叫我林炎就行。”
林炎见王劲川眉目和善，又没有架子，其实心中对他印象不错，可萧越显然不是很买王劲川的账，“我们会调查的。您忙就先走吧。”
王劲川应了一声，又最后看了林炎一眼，旋即离开。
活动室中堆着不少包装纸和礼品盒，花花绿绿的玩具倾洒一地，书本图册也乱七八糟。陈嘉穆将现场图片给萧越和林炎看，又说：“想看监控的话，得去中控室。”
图中的小女孩估计也就六七岁的样子，扎着马尾辫，头上别着小熊发夹。小女孩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圆珠笔握在手中，如同一把利刃，刺破喉管。
萧越把照片翻了一遍，又还给陈嘉穆，“我们先在这儿看看。”
小女孩倒下的地方是在窗边。窗边小桌上有一本语文书和一个横线本。白纸本上有画，也有歪歪扭扭的字迹。大概正是那支画在横线本上的笔，杀死了小女孩。
桌旁地上摊着一张礼品纸，折线清晰，应该是刚被拆开没多久。礼品纸上压着一个礼品盒，敞口，竖放，明显不是郑重摆放在这里。林炎走过去，捡起跌落在礼品盒不远处的音乐盒。
林炎打开音乐盒。
一只手舞足蹈、憨态可掬的可爱小熊出现在林炎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