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明灯
偌大的10号车厢里只有月城与墨凌音，车厢里静得能够听到两人的呼吸声。
月城无意识地擦拭着怀中那把92型手枪，那是她为了其他人做出牺牲而应得的报酬。
“那个，月姐姐……”
“嗯？”
“为什么有些时候明明想法是好的，可所作所为却会伤害到别人呢？”
“凌音，你知道吗？”月城看着头顶的灯光，“曾经有一位著名的诗人说过：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这句话似乎……”
“很有哲理，对吗？”看着少女点头一脸赞同的表情，月城露出了微笑。
“可是你知道吗，这位诗人最终杀死了自己的妻子并随后自杀了。”
墨凌音呆住了，这突如其来的转折着实是她所没想到的。
“正如这个世界一般，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无数人都在期盼光明的降临，他们有着对光明的渴望，也有追求光明的决心，可最后，光明被黑暗吞噬，他们也就此沉沦于黑暗无法自拔。”
“为什么会这样？”沉默了好一会儿，少女迷茫地抬起头，“我不明白。”
“因为黑暗太过强大了！”月城叹息，“我们常说邪不胜正，可当整个世界都开始变得疯狂且蛮不讲理的时候，你会发现这句话也并不是在任何情况下都适用！
之所以邪不胜正，不是因为黑暗本身比光明弱，而是因为整个世界的总体处于光明的笼罩之下，所以那一小部分的恶显得不堪一击。
当整个世界被黑暗吞没后，你会发现自己的认知与现实截然相反。
在那种情况下，不要急着去怀疑或是否认自己，因为那不是你的想法错了，而是因为世界变了。”
“世界……变了？”墨凌音不解。
“是啊，世界变了！”月城的目光看向车窗外。
此时，太阳被一层厚厚的云遮住，天空也因为暂时失去了阳光而变暗了一些。
“真实不虚的黑暗从不畏惧光明，也不需要怯懦的躲藏，它就像煌煌大势般压来，至于你顺从或者反抗，它都不在乎，最多也就是在你挡着它的道时，顺手将你碾碎。
真正的黑暗带来的不是痛苦、悲伤、愤怒……它根本不屑于那些，当它真正不加掩饰的将你吞噬时，你最终感受到的，必然是绝望！”
“在这样的黑暗中，坚守光明的十个人里九个人都倒下了，那仅存的一人也被无数荆棘阻挡难以前行，而选择拥抱黑暗的十个人里却能有一半以上的人得以幸存，甚至过得远比那一个坚守光明的人要顺风顺水。
于是，黑暗者开始嘲笑光明者，坚守光明的人便显得如此愚蠢，如此可笑！”月城轻声说道，“很多时候，如果把光明比作黑夜中的一盏明灯，你就会发现，光明往往是微弱且短暂的，黑夜才是永恒，最后，光明必将消耗殆尽，黑夜，终将重新降临。”
“可笑……是这样吗……”墨凌音抚摸着胸口那枚满是裂痕的项坠，“可正因为身处黑暗，人才会向往光明吧，我觉得，只要世间还存在人与黑暗，我们对光明的追寻就永远不会停止，而那盏明灯也永远不会熄灭，即使熄灭，也肯定会有人为其再次点亮，不是吗？”
“是啊。”月城的嘴角微微带上了一抹弧度，“越是身处黑暗，越会心向光明，这也是人性的一部分，或许，这就是人类的复杂之处吧。”
回过头，发现少女正紧盯着自己还在流血的伤口。
“这个是被丧尸抓伤的吗？”
“如果我说，这是战斗时不小心被利器划伤的，你信吗？”
“我信！”看着少女认真的神情，月城笑了，她将少女轻轻搂入怀中。
“谢谢，对我来说，这就足够了。”
“疼吗？”
“不疼。”月城笑眯眯地摸着少女的脑袋。
“可如果不赶紧止血的话，真的会感染的。”
“这种时候，又上哪去找急救绷带啊。”月城摇了摇头，“没关系的，在把你完完整整地交还给墨白之前，我不会死的，至少，目前还不会。”
“那个，如果不介意的话……”
“撕拉”一声，少女把袖子贴在一小块碎玻璃上轻轻划开，再稍稍用力便扯下一截，露出光洁白嫩的手臂，然后拿起那截衣袖用力撕成了条状的布条。
“一定很疼吧？对不起……都怪我现在的力量还太弱小了，还不足以给人治疗。”少女垂下眼帘，小心翼翼地用布条缠绕起了月城的手臂，为她包扎起来，语气中有一些低落，“在这种时候除了拖后腿外能做的居然只有这些……”
月城愣住了。
自母亲过世后，她已经记不清多久没有人像这样关心过她了……
空气陷入了安静，空气中只能听到少女包扎发出的轻微声响。
“不，这就足够了！”沉寂良久，清冷的声音打破了气氛。
墨凌音一愣，她抬起头，却见月城正面带微笑地看着她。
“你很努力了，不是吗？”
“谢谢。”少女低下头，微弱的、喑哑的两个字几不可闻，可月城还是听到了，她的嘴角翘起一丝弧度。
这对兄妹，在某些方面上还真是相似啊。
你们在追求着那盏明灯，可追寻的过程中，你们又何尝不是成为了别人眼里的那盏明灯呢。
至少，你们成为了照亮我的那盏明灯啊！
“哐当！”一道突如其来的撞击声把温情的气氛破坏的一干二净。
两人条件反射地看向声音传来处，只见连接10号车厢与9号车厢的玻璃门上，此时已经出现了无数裂痕，而门的另一边，则是影影绰绰的无数人影。
墨凌音忍不住惊叫一声，可随后她反应了过来，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月城推了推身后的塞拉门，可门却似乎从另一边锁住了，完全纹丝不动。
“该死，这群混蛋！”她不禁骂了一句。
“你待在这！”把少女拉到角落并示意对方蹲下，月城叮嘱了一句就要起身。
“那个，月姐姐……”
“嗯？”月城回过头，看着蜷缩在角落的少女。
“小心啊！”
月城笑了。
“我会的！”她说。
“吼！”
“嗷！”
在“哗啦啦！”的声响中，玻璃门终究还是支撑不住碎裂了，丧尸争先恐后的冲了上来，月城毫不犹豫地抬枪射击！
“砰砰砰！”不绝于耳的枪声中，丧尸们如同多米诺骨牌般纷纷倒下。
然而，热武器的火力再猛，弹药终究还是有限的，扳机敲击的“咔咔”声宣告了弹夹中的弹药告罄。
月城双手抓住车顶的杆子，一脚踹在最前面的那只丧尸的胸口，使得对方毫无反抗之力的倒了下去，无脑的尸群在如此狭窄的环境里顿时乱做一团。
凭借着混乱，月城快速完成了装弹，可就在她抬起枪想要再度射击时，一根血色的触手却是先她一步刺穿了她锁定的那头丧尸的脑子。
月城一愣，却只见更多的触手从黑暗中延伸而出，将这群丧尸纷纷穿透。
这些是什么东西？看着丧尸们在触手鼓动下被快速干瘪下去的躯体，月城的内心深处泛起阵阵寒意。
或许……这些丧尸根本不是在捕猎，而是在逃亡？
丧尸也会害怕吗？
月城的内心其实明白，丧尸其实之所以没有突变成变异体，仅仅是因为它们获取的营养不足以支撑它们继续突变而已，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大脑是会本能地强行终止变异的。
毕竟，不顾及营养而无止境突变的感染体基本上都死于营养不足或是基因崩溃，活下来的，自然都有了躲避死亡的本能！
丧尸和变异体其实本质上还是动物，还是生命，只要是生命，就会畏惧死亡，之所以丧尸会对活人表现出强烈的进攻欲，也仅仅是因为不反抗的人类是最合适也最轻松的捕食目标罢了，即使没了人类，在生存危机下它们也同样会自相残杀，并且存活者有了足够的能量还会进一步变异。
而这些变异体，往往比普通的丧尸更强大，因此它们便能继续捕食丧尸，接着进一步变异，不仅能力更加复杂，其智力与行动方式也会变得难以预料。
这些触手是变异体吗？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可哪怕是以月城的身经百战，对于这样的怪物她也是闻所未闻。
看着这些诡异的东西，一个令人恐惧的猜测涌上她的大脑。
难道说，整个列车上的丧尸都已经被这些东西杀光了？
月城不知道自己的这个猜测是否正确，但是她清楚，自己恐怕遇上大麻烦了！
……
墨白遇上大麻烦了！
看着堵在门前的这些几乎无穷无尽的血色触手，墨白的内心中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云。
这些是什么东西？
月城和凌音怎么样了？
她们还活着吗？
此时此刻，无数问题涌上墨白的大脑，但这些问题在最终都汇聚成了同一个答案！
自己，恐怕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没办法了，只能冲过去了！
墨白握紧手中的扶杆，以最快的速度冲向无数触手汇聚的区域，紧接着，扶杆的锋利处狠狠地刺进了那根最为粗壮的触手中，然后用力一扯！
“吱吱！”在诡异的惨叫声中，那根断掉一截的触手愤怒地刺向墨白，结果自然是不出所料的被墨白抓住动弹不得。
在此同时，墨白也已经做好了被其他触手攻击的准备，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其他的触手竟是仿佛害怕他的强大一般放弃了那根被他抓住的触手，它们一边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声音，一边如同纷纷潮水般退去。
这些东西竟然表现出了不同的作为！
就好像它们根本不是一个集体，而是一个个意识分明的个体！
“唰！”扶杆再次刺入那根还在手中不断挣扎的触手，墨白用脚踩住的同时，手中用力一撕！
“吱！”在一道凄厉的叫声中，触手终于停止了挣扎。
“吱吱吱！”眼看同伴死亡，其他的触手逃跑得更快了，瞬间，车厢的门便被让了出来。
然而，看着这些东西乖乖让路的举动，墨白的心里却没有一丝欣喜。
他本以为这些东西如同章鱼的触手一般是属于某个变异体的肢体器官，可现在看来，这些家伙分明是无数怪物汇集在一起组成的群体！
墨白的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