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谁也不比谁幸运
“报告，即将到达指定位置。”
“发现目标！”
洛岑霖深吸一口气，在通讯频道里下达了命令：“对目标进行扫描。”
“检测到中等z辐射反应，约为标准值2799倍，推测其来自于位于列车上方的巨型变异体！”
“报告，发现生命体征，列车上还有活人！”
“还有活人？”洛岑霖一怔，此时此刻，他的心情是无比复杂的。
按理说，作为一名军人，列车上还有幸存者他应该是要为之高兴的，虽然这会导致他们本来明确的作战行动变得更为扑朔迷离。
可……
“洛少校，时刻谨记你身为一名军人的职责，此次任务，你们的首要目标是阻止感染进一步扩散，具体情况如何由你自己判断，但真要面临两难的情况，一切以上述目标为首要准则！”
是啊，他们的目标自一开始就不是救援啊。
此时此刻，这些幸存者竟成为了他们行动的阻碍。
“知道了，变更作战计划，将保留反重力列车上的幸存者设定为首要目标，并阻止感染进一步扩散，作战方式：歼灭列车上所有感染体的有生力量。注意，为防止误伤，未经允许，不准动用机载导弹，这是命令！”
“明白！”
“收到。”
“那么……”洛岑霖控制着机载机炮对准了那坨庞大的肉瘤，枪口中的火焰与他的吼声一并喷出，“开始作战！”
眼看着飞行编队和变异体开始缠斗，列车上的幸存者内心燃起了火焰，那是名为希望的光芒。
“龙国派人来救我们了！”
这话不是墨凌音说的，但她也仿佛被这话惊醒，她看向那些失去保护的孩子，眼看着老师（父亲）因他们的天真而死去，他们每个人的眼里都带着一种不知所措的迷茫。
作为一群在温室中出生培养的花朵，这些孩子虽然从小就知晓大灾变的存在，但却从未亲身感受过。而这次所经历的一切，无疑对他们正在形成的三观造成了无与伦比的冲击。
这些孩子的目光深深地刺痛了少女的心，她不敢再看，只得转过头去面向月城。
“我们会没事的，对吗？”她问。
月城没有回答她，显然她也不清楚应该如何将真相告知这个不久前刚刚相识的少女，这对对方而言或许有些太过残忍了。
随后，墨白却代替她开口了。
“来救我们的？”他长叹一声，“恐怕未必啊！”
在列车上的幸存者谈话之间，列车外的战斗已然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开火！”
“鱼鸟一号，注意你的左下方！”
听到队友的提醒，洛岑霖通过机舱内的无死角显示系统看到了那根朝自己的座驾扑来的触手，他没有躲避，而是控制着机炮开火，强大的火力直接将之撕成了碎片。
看着在机载武器火力的压制下节节败退的那些触手，洛岑霖的内心却是覆盖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
虽然那些触手在短时间内无法威胁到灵巧的歼击机，但那些触手却死死地护着那个不断鼓动的肉瘤。
倘若他们继续以目前这种级别的火力，想要突破那些触手的包围将其核心消灭无疑是痴人说梦，可一旦用上破坏力更大的机载武器必然会对反重力列车以及上面的幸存者造成伤害。
就不说拥有范围性伤害的空空导弹了，仅仅是略微提高机载机炮的火力密度，风险也将大到难以想象。以航空机炮的口径，哪怕仅仅是一发偏移以至命中列车本体，也将造成不可弥补的后果，不说直接穿透车体外壳击中里面的活人，单是命中反重力系统的一个重要部位，都有极大的可能使列车的车厢甚至整座反重力列车失去作用力坠入大海。
怎么办？
未等洛岑霖细想，他的战机操控界面上就出现了一行00:05:00的倒计时，这是他专门根据反重力列车行驶速度而设置的。当那行数字归零，也就是反重力列车的位置超过范围红线，目标还未能完成，本次的行动的一切都将失去意义。
“报告，大量辐射反应与物质向标记处聚集，目标威胁度在不断提升，那瘤子里的东西正在吸收营养！”通讯频道里，队员的音量也随着他标记的红点亮度一并提高，“该死，超过临界值了！”
所谓威胁度，便是根据目标变异体的组成物质量级以及其突变所溢出的z辐射，对目标的攻击性以及破坏力进行先手预估。
然而，并非体型大的威胁性就大。在人类这些年不断的发展中，热武器火力不断提升，变异体的身躯再坚韧也终究不过是血肉之躯，因此，大部分感染体都已经开始朝着小体型却灵活高破坏的路线前进了。
所以，这已经是十分落后的技术了，至今为止也已很少应用，但本次行动的一架歼击机却凑巧还未拆除这种系统，目前来看还算是有些作用。
“超过临界值了吗？”洛岑霖一直紧紧拧着的眉梢松开了。
在大灾变前中期的战斗中，当飞行类变异体威胁度达到临界值便被认为拥有正面抗衡一支飞行中队的能力，再往上就很难精确计算了，影响战斗过程与成果的因素太多，飞行大队的特殊手段也并不像低一级的飞行中队一般单一，变异体千奇百怪的能力更是如此。
没有给出任何命令，洛岑霖只是默默地控制着武器系统锁定了那个不断鼓动，仿佛随时都会有东西破壳而出的肉瘤。
此时此刻，这位少校的脑海中又出现了他与那个男人谈话时的景象。
“当明知事态无法再控制之时，记住，一切行为准则以任务目标为首。”
“这到底是上面下达的指令还是……”
“不，仅仅是我的个人行为而已。”面对质疑，对方的表现极为坦然，“因此，这不是以所谓的上级身份所下达的命令，而是以龙国的一员，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所发出的请求，而身为另一名人类的你，愿意接受这份请求吗？”
“个人行为……”洛岑霖茫然了，身为一名技艺高超且自信的飞行员，自入伍以来他便再也没露出过这样无助的神情。
“爸爸！”就在此时，一道稚嫩的呼喊仿佛穿过了时间与空间在洛岑霖的耳边炸响。
洛岑霖抬起头，看向那辆反重力列车，他心知那道微弱的呼喊并非幻觉。
战斗机的航行速度早已超过音速，他之所以能听到那道声音，只不过是因为他刚刚恰巧在往那个方向前行而已。
这不是幻听，他的儿子，刚满6岁的洛旭，他在这辆列车上。
“那是我爸爸！”之前和同学争论孙悟空厉害还是诸葛亮厉害的那个男孩此时脸上带着无与伦比的兴奋，那是一直以来的幻想化作现实的激动，“我说过他是英雄，我没有骗你们，他是来救我们了。”
可相比起列车上重新燃起的希望，洛岑霖陷入的却是深深的绝望。
当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成为现实的时候，那种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无助如同水一般将他淹没。
就好像一个在冰天雪地中即将冻死的人找到了一捆木柴，却突然发现那捆木柴因受潮已经无法点燃了一般。
在脑海的记忆里，那个男人也只是默默地看着洛岑霖，没有一丝咄咄逼人的样子，但那古井无波的目光，却如同最幽深的湖面，仿佛足以将他的整个灵魂吸入其中。
一边是亲情，一边是责任。
也许大多数人都会选择于自己最为重要区区几位亲人而将那些与自己不相干的成千上万人置之度外，这没什么好指责的，人性如此。
但他不同，他是一名军人！
“我的爸爸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就和齐天大圣一样！”洛岑霖想起了洛旭对别的孩子所说，然后被妻子得知的话，“我喜欢齐天大圣，其实不是因为他厉害，而是因为他和我爸爸一样，都是不畏艰险的大英雄！等长大了，我也要做这样的大英雄！”
曾经，年幼的洛旭常常会问妻子：“妈妈，别的同学放学都有爸爸来接，我的爸爸在哪里呢？”
妻子总是回答，“你的爸爸和别人的爸爸不一样，你的爸爸和齐天大圣一样，齐天大圣住在天上，你爸爸也住在天上，所以不能常常来找小旭。”
“可是爸爸不是会飞吗，他可以飞下来找我呀。”
“不行喔，爸爸和齐天大圣一样是个大英雄，他要去保护包括你在内千千万万的小朋友，让这些小朋友的玩具不被抢走，零食不被吃掉。
所以爸爸和齐天大圣一样，都有很多小朋友喜欢，如果一个个见过去,哪还有时间阻挡坏人抢走小朋友的玩具和零食呢？”
在当时的洛旭眼里，玩具与零食便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了，而保护这些珍贵之物的爸爸，也肯定是世界上最厉害的爸爸。
孩子总是单纯的，虽然很少和父亲见面，但父亲常常打来的电话都能给这个不大的家带来一份不可缺少的温馨，只有这样的时刻，他们才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个家是完整的。
洛岑霖或许确实是英雄，但，他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好丈夫，更不是一名好父亲。
洛岑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小旭，对不起，爸爸和妈妈都骗了你，爸爸不是什么英雄，爸爸是一个很糟糕很糟糕，或许是这个世界上最糟糕的坏人！
武器的发射按钮终究还是按下了，小小的空空导弹化作了一道白线，呼啸着朝那个肉瘤扑去。
他，亲手违反了自己下达的命令。
“轰隆隆！”导弹在即将命中时被一根触手挡住，爆炸的火焰将那颗巨大的肉瘤表面烧灼得一片焦黑，扩散的冲击波不仅作用在变异体身上，也作用在了支撑其存在的反重力列车上，剧烈的晃动中，跌倒声，惊叫声在空气中交织，一切都乱了。
“队长，你在干什么！”通讯频道里响起了一名队员的声音，从声音的语气中能听出声音主人那不敢置信的恐惧。
“完成任务。”洛岑霖此时的声音已经没有了任何情绪，如同一个冰冷的人形机器。
通讯频道里一片死寂。
“骗人的吧……”无法接受这个结果的队员喃喃自语。
“你疯了吗，列车上可是还有活人的！”有队员愤怒地大吼。
“没关系的，我们会给他们陪葬。”洛岑霖声音平淡地回答。
“洛岑霖，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列车上有战略级天驱武器。”洛岑霖平静地放出了一个重磅新闻，“等反重力列车到达温城后，其引爆造成的破坏足以毁灭整个温城以及里面的数百万民众，而我的目标，就是在其进入温城前，提前将炸弹引爆，使其破坏力宣泄在大海上，至于代价则是我们以及反重力列车上的所有人都会被炸死在这里。”
“……洛岑霖，你现在执行的，究竟是谁的任务？”队员咬牙切齿地说，“上面不可能下达这种命令。”
洛岑霖道：“是我以及个别军方干部的个人行为，和上面没关系。”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你是德雷温集团的人？”
“如果我是德雷温集团的人，那列车上面的炸弹又是谁安装的呢？”洛岑霖笑了。
所有队员都陷入了沉默。
“那……是谁？”
洛岑霖的脑海里又出现他和那个男人的对话场面。
“如果他们问这是谁的命令……”
“告诉他们实情。”
“为什么？”
“逃不过，也没必要逃，无论结果如何，终究要有人站出来买单。”
看着眼前的男人，洛岑霖心知对方已经有了承担一切后果的准备。
因此，他没有再选择隐瞒。
“沈云清将军。”他回答。
众人默然，那是温城聚居地的建立者之一，第七集团军的最高指挥官，也是他们的直属上级。
“我想不通，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队员说道，“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这不是你的责任，更不是你的义务，在上头还没有表态的情况下，为什么要站出来承担这些？”
“再等就没有时间了，为了温城那数百万生命，总得有人站出来，不是吗？”洛岑霖面带微笑，“我是军人没错，可军人，并不等同于工具啊！”
“错误的手段无法取得正确的结果！”队友一字一句的话语表达了他到底有多愤怒，“你不会成功的！”
“谁知道呢，历史总是由胜利者书写，相比起无意义的过程，人们总是更喜欢关注结果。”
“你难道不知道你儿子也在列车上吗！”队员的声音彻底歇斯底里起来。
“……”洛岑霖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只是默默地握紧拳头，可很快，他松开了，脸上带上了苦笑，“我知道的，去之前，他还打电话给我说老师要带他们去郊游。
他说：爸爸我交到朋友了，而且明天老师要带我们一起去郊游。
我们家小旭从小到大都一直都很孤单，他总说其他小朋友都不喜欢他，不肯和他玩，现在，他终于有朋友了，我是真的很开心。”
“那你还要这么做，你血管里流的是液氮吗！”
“有些事情，总得有人去做。”
“你这个恶魔……”对方还想要说什么，可说到一半，对方的声音就变了，“该死，这是什么东西，等等，那家伙朝我冲过来了，救我，啊啊啊啊啊！”
原来，就在刚刚他们谈话间，那个肉瘤已经撕裂开来，在大量溢出的混浊液体中，一道全身漆黑的身影从中爬了出来。
所有人都看清了它的模样。
它有着一对满是倒刺的前肢，一眼望去如同螳螂的钳子，细看却又不像，光滑得发亮的体表看上去仿若覆盖了一层深色的甲壳，它有着一条极为健壮的后腿，任何人都能感受到里面所蕴藏的力量。
人们还想继续观察，可就在此时，这个吸收了整个反重力列车上的大部分生命化作的营养的家伙，动了！
它的双腿踩在反重力列车的顶部，腿部肌肉在瞬间就完成了收缩，巨大的力量施加在车厢顶部，产生的反作用顿时将变异体化作了一支离弦之箭，冲向了那架离反重力列车最近的歼击机！
“boom！”在短短一刹那的高速碰撞中，变异体从战斗机的下方擦之而过，长长的前肢在速度带来的巨大力量下直接将整架战机沿着中部肢解开来，使其凌空爆炸！
接着，它张开了隐藏在腰间的肉翅，凭借着出色的滑翔能力，它控制着身体完成了转向，并再一次回到了反重力列车顶部。
“吼！”对着无边无际的天空，变异体发出了一声响遏行云的长嘶！
就这么……没了？
飞行中队的队员们一时还有些愣神。
在这一连串的变故下，他们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们，该怎么办？”仅剩两名队员的其中一人喃喃自语，也不知是在问别人还是在问自己。
看着那些冒着烟落入大海的飞机碎片，洛岑霖的眼角一酸，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当重新睁开时，他冰冷的眼睛里已没有了一点温度。
“拖住它！”他说。
两名队员茫然，他们不清楚自己此时还该不该听从这位队长的命令。
“你们是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不论之后如何，至少现在我还是你们的指挥官，服从命令，听明白了吗？”洛岑霖冷冷地说道，“我不求你们像我一样，但至少请和变异体战斗到最后一刻，无论再怎么说，它们也是我们的敌人，你们不也正是为此而接受本次行动的吗？”
“是……”通讯频道里传出的声音有些咽哽。
洛岑霖没有继续说话，再聊下去他怕自己也会忍不住流泪，他不能哭，他可是大英雄啊，英雄是不能流泪的！
他控制着战斗机的武器系统锁定了目标，并轻轻地按下了武器系统的发射按钮。
“嗖！”机翼下的飞弹喷射着尾焰飞出，在所有队员与车厢里幸存者惊恐的目光中，毫不留情地命中了反重力列车的前端！
“轰隆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整个10号车厢与11号车厢在这样的破坏下当场和后面的车厢脱落并解体，至于里面还未跑出来的乘客，更是早在爆炸的前一瞬间还未来得及发出惨叫就化为了灰烬！
已经跑到13号车厢而幸免于难的众人等人看着坠向大海的两节车厢残骸，陷入了沉默。
正如同墨白所说的，来者，不是援军，而是敌人。
“爸爸……”站在孩子中的洛旭，泪流满面地看着那架属于他父亲的座驾。
“啊啊啊啊……”
惨叫声中，又一架战斗机化作了流星。
对此，洛岑霖没有任何表示，他只是默默地控制着战斗机的武器系统再次锁定了目标，可当看到反重力列车现在的样子时，他愣住了。
只见那些血色的触手竟是一层层叠在一起，将整座反重力列车都完全包裹。
变异体，在保护车上的人？
不，应该只是单纯的保护列车以及上面的炸弹罢了。
想用血肉之躯正面抵挡热武器的威力？
洛岑霖在心中感慨对方的不自量力，要知道，人类之所以无法夺回那些被感染体占据的城市，从来都不是因为人类的火力不足啊！
队友们的战机爆炸声以及惨叫声还在耳边响起，而洛岑霖则是对着那辆他们先前竭力保护的列车，按下了导弹的发射按钮！
至于此时的反重力列车上，众人还在看着被触手遮挡光芒而变得阴暗的车厢发呆。
“怎么回事？”柳馨不解的看着这一幕，“发生什么了。”
“好像是那些触手把列车包住了。”墨凌音不确定地说道，“它们想干什么？”
“该不会想保护我们吧？”一个人开玩笑似的说道，“我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会被怪物保护。”
“不，它们保护的不是我们。”月城摇了摇头，“而是这辆列车，或者说这辆列车所运送的东西，如果没猜错的话……”月城看向墨白，“那个东西就在货运车厢里吧？”
墨白默默点头，可就在他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时，列车突然疯狂震动起来！
“小心！”
“怎么了？”
“是导弹！那些战斗机在攻击我们！”
“他们疯了吗！”在阵阵惊呼声中，人们的身体都不受控制地跌倒在地，而那些包裹在车厢外部的触手也是烈焰的灼烧以及冲击波的破坏下发出凄惨的叫声！可即便如此，它们也依然紧紧地围着列车，看起来似乎没有一点后退的打算。
这一幕即使一直视感染体为恶魔的人类也为之动容。
然而，这又有什么用呢，即使是变异体，能够硬抗热武器的也终究是少数中的少数，变异体，也一样还是血肉之躯啊！
“轰！”爆炸声中，又是一枚空空导弹命中了列车前端，也就是人们所在的车厢，这次，这些触手再也无力抵挡，纷纷断裂或是化为灰烬。
没有了这些触手的保护，反重力列车的表面终于一览无余地暴露出来。
也就在这时，墨凌音的耳边传来了引擎的轰鸣声！
少女条件反射地抬起头，当看到车窗外那架呼啸而来的战斗机以及机载机炮所喷射出的子弹，还有朝自己扑来的墨白时，她的所有思绪都停止了。
与此同时，一直处于防守地位的触手眼见对方主动接近，立即毫不犹豫地发动了反击！
“轰！”一根长着倒刺的触手携带着巨大的力量抽击在战斗机的机翼位置，使之完全扭曲变形，战斗机一阵摇晃，本是对准列车底部的机炮瞬间不受控制的改变了目标，将子弹倾泻向了13号车厢里的乘客们！
“嗖！”在被墨白扑倒的前一秒，足有两根拇指粗的子弹险之又险地擦过墨凌音的手臂边缘，在她白皙的左臂上留下一条鲜血淋漓的伤口，随后，两人都摔倒在地。
“砰铛铛！”20mm穿甲弹在这一刻将自身的口径完完全全转换成了破坏力，在这种级别的反装甲武器下，无论是血肉筑造的人体，还是金属熔炼的合金，都如同纸糊的一般，毫无抵抗之力地被撕成碎片，金色的子弹在这一刻化为了冰冷的死神之镰，无情的收割着列车上的生命。
当墨凌音忍着手臂上的疼痛回过头时，看到的便是一副地狱般的情形，她感到一阵恶心感从胃中传来……
……
“该死！”刺耳的警报声中，机舱内红灯疯狂闪烁，洛岑霖咬紧牙关，竭尽全力地控制着不断抖动的武器系统锁定反重力列车！
终于，在飞机彻底失控的前一秒，他成功瞄准了目标，也就在这时，洛旭的脸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我的爸爸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大英雄！”
洛岑霖的脸上出现了一抹苦笑，最后，他还是按下了空空导弹的发射按钮。
最后一枚飞弹喷吐着火焰飞向列车的货运车厢，可就在即将命中的时候，一道身影挡在了导弹的飞行路径上！
“轰！”
“嗷……”惨叫声中，看着用身体挡下自己最后一发导弹的变异体，洛岑霖叹了口气。
鱼鸟一号和那只被导弹击中的变异体一同向大海坠去，而在战机完全解体爆炸之前，洛岑霖发出了行动小队的最后一次报告。
“鱼鸟一号，任务失败！”
这份报告不是发给沈云清将军的，而是直接发送给龙国最高军事委员会的。
洛岑霖清楚，只要龙国高层接受到这层讯息，那些远比他要聪明的人很快就会明白一切，面对已经发生的事实，他们必然会以最快的速度做出应对指令，至于之后的事情，那已经不是他需要关心的了……
最后的最后，他再次看向了那辆依然还在不断前行的反重力列车，缓缓闭上双眼，一滴泪水顺着他的眼角流下，他，终究还是没忍住。
小旭，对不起，爸爸骗了你，这个世界，是没有英雄，也没有齐天大圣的……
“boom！”响彻云霄的爆炸声中，失控的战斗机在空中解体！
“警告，力场发生装置损坏，反重力力场将在46秒后消失，请13到15号车厢内的乘客立即撤离到16号车厢！重复，受损车厢即将脱落，请乘客立即撤离到16号车厢！”
此时的车厢里已然陷入了一片混乱，剩下的人们拼命往前逃窜，而被人流裹挟在中央的墨凌音一时完全失去了方向。
“凌音，凌音！”少女听到了墨白的声音，但她不知道对方在哪，到处都是尖叫的人群，几十个人挤在狭小的过道里，如同一窝挤在油锅里的小龙虾。
有人大喊着保持秩序，但却毫无意义，毕竟，谁都想尽早脱离危险。
就在墨凌音觉得自己已经完蛋了的那一刻，一只温暖的手抓住了自己。
是谁？墨凌音抬起头，映入眼里的竟是那位大婶。
“快走，在那边！”大婶的旁边是那位名叫柳馨的女人，她在前面领路，并伸手推开拥挤的人群，行为举止丝毫看不出是一个怀胎三月的孕妇。
墨凌音连忙跟上她们，么就在这时，意外出现了！
一只满是鲜血的手抓住少女的脚踝，墨凌音惊叫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摔倒在地。
“求求你，救救我……”听到一阵微弱的声音，她回头看去，抓住她的竟是那个害死那名教师的老人。
他的双腿已经被刚才的那波机炮扫射撕碎了，此时只能趴在地上用自己的双手一点一点前进，大量的血液从他的断口处流淌而出，少女只觉得自己刚压下恶心感的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几乎要当场吐出来。
“放开啦，你这个老衰仔！”大婶眼看没法把墨凌音从他手中拉开，心中大急，连忙抬脚朝着后者踹去，“放开，快放开！”
但老人的手却仿佛钉在墨凌音的脚踝上一般，即使身体各处都被踹得淤青，他也没有一丝放松的迹象。
“救救我，我不能死在这里，我孙子还等着我筹钱给他治病……求求你，求求你……”老人痛哭流涕地喊着。
这一刻，无论是大婶，墨凌音，还是一旁的柳馨以及其他人，都愣住了。
但这其中，还有一个人，没有愣。
是墨白。
面对此情此景，他所做的，却是默默地举起了枪，对准了那个老人。
“抱歉，出生于这个世界的，谁也不比谁幸运！”
“砰！”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枪响了！
老人的手，终于与他最后的牵挂一起，无力的垂下了……
而直到现在，大部分的人都还没反应过来。
要知道，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了，从老人抓住墨凌音到墨白开枪，这个过程也许短到连10秒都不到。
“快起来！”而在场的人里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居然是那位大婶，她把墨凌音拉了起来，两人一齐向着后面的车厢跑去。
也就这这时，车厢又是一阵剧烈的晃动，两人险些被震倒在地。
“这边，快！”已经跑到另一边的安全车厢的幸存者们一边挥手，一边朝着两人呼喊！
一老一少都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朝着那里冲去，可就在她们即将到达的前一刻，一股失重感传来！反重力力场，失效了……
所有人都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看着两人所在的车厢开始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