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累赘
“快把门关上！堵住，对，前门也是……”15号车厢里，燕尾服男人指挥着众人把各种各样的物体堆叠在车厢的门前，仿若这样做能给他们带来一些安全感似的。
“轰！”又是一阵剧烈的晃动，有不少正在搬运的人因这阵晃动摔倒。
“到底是怎么回事，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众人心有灵犀般一同望向后面那扇支离破碎的玻璃门，如先前一般，后面空无一物，可他们此时却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恐惧。
“喂，我们是怎么得出这里安全的结论的？”有人结巴地问。
“好像是因为那些东西没有进来这里吧。”别人回答他。
“那，它们为什么不进来？”
是啊，为什么呢？身为十一年前那场末日的亲历者，在场的不少人都明白它们对血肉的渴望，让这群怪物大发善心显然不可能，而事实上那扇已经摇摇欲坠的玻璃门也根本不可能挡住它们。
那么，排除所有其他选项，答案就只剩下那唯一的一个了。
它们，在害怕？
可这里有什么东西能让丧尸都本能的感到畏惧呢？
若有所悟间，燕尾服男人缓缓抬起头看向车厢顶部，随后，他呆住了。
只见几根血色的利爪从车厢外部刺入内部，如此近的距离下，他甚至能看到爪缝里流淌着还未完全干涸的血液。
“这tm是什么玩意啊……”他喃喃自语。
原来，那几下震动根本不是列车自身行进引起的，而是利爪的主人在攻击车厢的顶部……
“吱呀~”在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中，合金制造的车厢顶部如同罐头般被拧开，一只巨大的爪子抓住燕尾服男人从那个大洞拖了出去，众人茫然地看向车顶的那个巨大开口。
“吼！”
“啊啊啊！”伴随着一道震耳欲聋的吼声与厉鬼般凄厉的哀叫声过后，鲜血，从开口处滴下……
人们崩溃了，他们哭喊着，推搡着，叫骂着。
有的人慌不择路之下跑向后门，他们手忙脚乱地搬开堵在门前的东西，当他们触碰到那扇满是裂痕的玻璃门时，早已不堪重负的玻璃门瞬间便碎裂成了无数块，而站在玻璃门后不远处的，是数不尽的丧尸！
这群家伙根本没有走，而是一直在旁边徘徊，企图等那头变异体进食完后分一杯羹，而事实上它们也确实是成功等到了这个机会。
“嗷！”
“嘶吼！”
本来畏惧于车厢内那头变异体的尸潮此时看到新鲜的食物自己送上门来，哪还忍得住。
“啊啊啊啊！”
“别过来！”
“不要啊！”
哀嚎与咀嚼声中，这里，化为了一片人间地狱！
另一边，那两个把柳青河与赵幽月扔出车厢的男人和其他人拉开了塞拉门，那个企图收拾柳青河的家伙抢先跑了进去，可刚跑进去，他便被绊倒在地。
“该死！”他骂了一句，刚想站起来，就听到背后传来一阵尖叫，他回过头，却发现众人都用一种惊恐的眼神看着他，而他们的脚步，还在不自觉地后退着。
男人看向将自己绊倒的东西，那是一种梦魇般的生物，粗糙的褶皱上带着锋利的倒刺，血色的表皮上镶嵌着诡异的纹路与鳞片，粗大的触手微微蠕动，就像一条来自深渊的怪虫。
他抬起头，却发现无论是车厢地面、内壁、车窗，还是天花板，都已被这种东西爬满，使得14号车厢里看着犹如一片地狱。
“骗人的吧？”他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切，甚至连思绪都几乎停滞了。
“快跑！”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人纷纷又朝着来时的路跑去。
可这个摔倒的男人没有动，不仅仅是无法站起来，更是因为他清楚，往哪跑都没用了，他们都将死在这里，他们，完了！
触手们开始动了，它们不紧不慢地向他靠近，就像一个努力在进餐时保持优雅的绅士。
可他却一点也不觉得这些东西优雅，他只感到无尽的恐惧涌上自己的大脑。
分泌出的鼻涕眼泪与口水都不受控制的流到这个欺软怕硬的家伙的脸上，“拜托，我只是想回家……”
寂静的14号车厢里，回荡起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
……
“吧嗒！”暗红的血滴打在地面上水洼中溅起片片水花，透过水坑中的涟漪，月城能看到自己满是灰尘与血污的脸。
“请问，你的伤没问题吗？”一道沉稳的声音打破了车厢内沉寂的气氛。
月城抬起头，看到了声音的主人，一个身穿休闲服的男人。
呵，这么快就有人想要“扼杀危险分子”了吗？
“还好吧。”月城垂下眼帘看向那道血流不止的伤口，“仅仅是这种程度，还死不了。”
“咔擦！”抬起头，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已是对准了自己，众人都一脸迷茫，还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
“爸爸！”
“老师！”
身后传来几道稚嫩的喊声，那是几个小学生模样的孩子，稚嫩的脸庞上带着不知所措的神情。
“你会用枪？”月城双眼微眯。
“qzs-92型9mm手枪，有效射程50米，枪口初速约360米/秒左右，如你现在所见，我现在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小学教师，可曾经的我也是那场噩梦的幸存者之一，怎么样，要试试我的专业程度吗？”
感到一只小手紧张地攥住了自己的衣角，月城回过头，看到的是墨凌音担忧的眼光，月城心中一暖，然后对着后者摇了摇头。
“你哪来的枪？”转头看向眼前的男人，月城问道。
“那位乘警因保护我们这些人而身受重伤的时候交给我的，他和我同样都是大灾变的亲历者，在自知必死的情况下，他希望我能代替他保护好列车上幸存的各位，他是一位伟大的警察与父亲，”男人的目光扫过在场沉默的众人，然后停在那些叫他老师的学生中一名泪流满面的小女孩身上，她就是那位乘警的女儿，“我无法像他那么伟大，我只能竭尽自己的全力去做到最好。”
“所以你就要以这位女士有传染的风险为理由杀死自己的恩人？”柳馨冷冷的看着眼前拿着手枪的男人，“如果不是她，我们根本到不了这，或者说，即使到了这，也活不下来这么多人！”
“抱歉，这是为了在座各位以及这些孩子的安全。”男人平静地和她对视，“我知道是这位女士最先察觉到危险并带领大家安全来到这里，我们都很感激她，但感恩归感恩，生存是生存。”
“我不觉得一个只知道躲在别人身后的家伙有资格说这话。”那位手持消防斧的壮汉开口了，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我认同这位在危机关头能做出决断的女士，我也认同那位至死不渝地坚守岗位的警官，但我不认同一个面对感染体唯唯诺诺，面对自己人却重拳出击的胆小鬼。”
“你说得对。”男人苦笑一声，“所以……”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他放下枪，朝着月城以五体投地的姿势跪了下去，“我不是在以一名暴徒的身份在逼迫你，而是以一名父亲，以及老师的身份在恳求您，这也是为什么我迟迟不肯开枪，我知道自己这条命不值一提，可看在我那位死去的老友，以及这些孩子的份上，求求你！”
“怎么这样……”墨凌音看着眼前的情形，神情低落的低下头。
柳馨张了张嘴，可最后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看向月城，她在等月城自己做决定。
沉默，长得几乎能让人窒息的沉默，而那个男人也维持着跪伏的状态，两个人仿佛在比较谁更有耐心。
月城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这个男人想保护自己的女儿与学生，站在对方的立场上，她其实是能理解的，可是……
月城看向紧紧地攥着自己衣角的少女，她也有需要守护的人啊！
漫长的等待……
终于，月城似乎是放弃了，她长叹一声，看向一旁的少女刚要开口，就被对方打断了。
“不行！”少女的声音不大，却无比坚定，“你别想把我丢在这，你去哪我就去哪！”
“凌音，听话，你待在这里更安全。”
“我不要！”少女发出呜咽的声音，“你说过在大白回来前会保护我的，你是不是不想管我了，我成为你的累赘了吗……”
“凌音！不是这样的……”看着面前啜泣的少女，月城一时也有些不知所措，“你知道的，车厢里的人并不信任我，事实上我也无法保证自己的安全性，一旦我真的变成怪物，会害死所有人的，而到时候我第一个伤害的就会是离我最近的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墨凌音咽哽着，“大白到现在都还没回来，我能相信的，只有你了，现在你也要离开我吗……”
“不是，我只是……”月城看向墨凌音，她想用最坚决的话语说服对方，可千言万语，在看到后者那双眼含泪，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就像是被抛弃的小奶猫般的神情，一切话都只能默默咽了回去。
“那好吧。”她说。
接着，月城转头看向众人：“我可以离开这节车厢，但是我有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