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实感
“ellens”开在大学城，是一家音乐清吧，正靠艺术街，来往的客人都多多少少带着些文艺气息，亚文化、朋克青年、摇滚客，当代的青年新潮大胆，特立独行，随着年代的发展，时尚审美也正发生着巨大的演变。
晚上9点，乔汐刚下车，昏暗的玫红色广告灯下聚集着形形色色的男女，夹杂着几个老外也能融洽的进行闲聊。
其中有三两个是酒吧的常客，熟络地和乔汐打了声招呼：“hey，小乔，大明星好久不见，今天晚上你唱吗？”
酒吧驻唱这个兼职她足足做了两年，全市区从淮海商圈再到虹桥，大大小小的酒吧基本都有过她的身影，不过地点不太固定时间也不固定，薪酬更是从原来的几百慢慢积攒人气到了几千。
有了youtuby这件事情，便渐渐淡出了这行，算算日子乔汐快有两个月没来“ellens”。
她摆摆手笑道：“不好意思，我不唱，今晚是kevin的主场，我就是过来玩的。”
kevin是这家酒吧的常驻歌手。
酒吧场地不大，追求的是慵懒迷醉那种氛围，背景音乐正放着vallisapls的《reprieve》，乔汐跟着哼唱了几声就看见何辰轩还有苏子瑜坐在吧台。
“晚上好。”她随意地坐了过去，将资料放到桌子上，“难得见到你们俩凑到一起。”
苏子瑜也在这家酒吧也有投资，何辰轩主要负责经营和管理，不过两人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来了。”苏子瑜笑着打了声招呼，给他倒了杯酒，“约的八点半，你迟到了半个多小时，还没火，架子就这么大？”
乔汐哼笑了声：“嘴欠，是不是要我把孟冉叫来治治你？”
“我和孟小姐的革命友谊坚不可摧，她可不敢惹我，把我惹到了谁给她录demo。”
两人又调侃了会，然后开始谈正事，苏子瑜大致看了下dl提供的企划书，这类公司的诉求和给予新人的薪酬福利发展方向大同小异，老牌公司自然有老牌公司的好处，对于每一方面都有成熟的体系，这也正是他们看中的优势。
聊得差不多，何辰轩还在一个人喝闷酒，平时也不这样的，乔汐看不惯撑着手调笑他：“今天是怎么了，何总闷闷不乐的，失恋了？”
他比他们大三岁，高中毕业后就在社会上闯荡，能打成一片也多亏乔汐在中间牵线拉桥。
“你直觉真准啊，昨天朱莉，就是那个金发美女，直接拉黑了他的联系方式，被单方面分手，笑死。”苏子瑜幸灾乐祸，笑的欠揍。“哎，说起来也真怪，你们俩的交往对象就没有超过一个月的，这是会传染还是怎么，可别把我也给传染了啊！”
“这不是很正常吗，这世上形形色色的人太多，哪能一次就能找到对的人。”乔汐白了他一眼，浅抿了一口酒。
“实在不行，你俩凑一对算了。”苏子瑜玩味笑说。
“得了，我们认识了六年，我拿他当亲哥。”她说，“更何况朱莉，玛丽，丽萨个个都是长腿大美女，我是万万比不上的。”
这几年乔汐也交往过几个男友，严谨来说是接触，他们深情他们阔绰，更是能将她捧在心尖，海誓山盟，终始不渝，越是盛情越是让她无法适从，就像那句话说的，认定了一个人一切都是将就。
不过她已经告诉了自己无数次，早就忘掉那个混蛋了。
“苏子瑜在我这别胡说八道。”何辰轩剜了他一眼，然后转向乔汐，笑说：“乔汐，没良心啊你，多久没来ellens，你一走，常客少了一半。”
“大哥，没你这样压榨人的。”乔汐低笑，“kevin在不也挺好的吗。”
他笑着摇摇头，低头点了一根烟，低头的功夫能看见何辰轩后颈处的新纹身。
“靠，兄弟，你这什么时候纹的啊。”苏子瑜也注意到了，接着扒开他衣领看到了全貌，是一个手掌大的海浪造型，“你真是不给自己身子留一块干净地方。”
“爱好，没办法，下次帮你也搞一个？”何辰轩笑说。
苏子瑜摆手连声婉拒。
地下一楼是他朋友开得一家纹身店，没事就会两个场子一起帮忙照应，又闲聊了会，何辰轩就匆匆道了别，按苏子瑜说的，他这么早开溜就是一个人去默默治疗情伤了。
“你可太损了。”乔汐捂嘴笑，忽而想起昨天宋莹说的豪宅，“华侨城全款，阔气啊，不愧是苏少。”
说到这个他像是有一肚子苦水，接着开始向她倾诉，费心找的装修公司其实是一家皮包公司，装修了一半工人跑路了，公司也倒闭了，找不着负责人，烂摊子就摆在那，六位数的款项就这样打了水漂。
“我可不敢和我爹说这事，他要是知道了轻则卸我的腿，重则停我的卡。”
乔汐：“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省吃俭用重新找一家把这事给了了。”
她蓦然想起了易昭，饶有意味的笑道：“dl这事你帮了我这么大一忙，你房子的事就交给我，我认识一个熟人刚好也是干这行的。”
“嚯，靠不靠谱啊。”
“当然，放心吧。”
乔汐特意了解过易昭开得公司，规模不小承接的项目也挺多，建筑设计到室内设计一应俱全，他也应该没有理由拒绝自己。
于是两人达成一致。
接近十一点，外场的客人越聚越多，苏子瑜明天还有事提前回去了，乔汐坐在沙发上静静听着舞台上的那一首慢摇。
其实她一点实感都没有，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女孩到现在小有名气，并且日后会有自己的单曲唱片mv，以及成千上万的粉丝，而且再也不用为金钱烦恼。
那时候她拼了命的赚钱工作，学习，再工作，因为自己什么都没有了，如果再没有钱，乔汐甚至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那几个月消极、颓靡、困顿，外婆去世，冯海家变，没日没夜的催债电话，以及用红色油漆写在门口的污言秽语和死亡威胁，她只能一直告诉自己坚持，坚持下去。
殊不知坚持是个多难的词，乔汐睁开了眼睛，喝完了酒杯里的酒，刺骨的冰凉让她瞬间清醒，至少过几天她顺利签约后，就能迎接自己的新生活了。
不料手机铃声突然响了，她看了一眼来电人，是易昭，于是把手机放在桌上等着它自动挂断。
挂断后电话又打了进来，乔汐点了拒接。
第三次，他锲而不舍地打了三次。
乔汐轻咳几声轻轻嗓子，故作醉态，用着迷离极其细微的声音：“喂。”
“怎么不接电话？”
“哦是你啊嗯有事吗？”
听见易昭叹了一口气，他说：“你在喝酒？”并且醉了。
“嗯。”
“你在哪，发定位给我。”
“不要，你又会凶我。”乔汐喃喃。
“不会的。”他脱口而出，又静默了会，“你一个女生不安全，我来接你。”
话筒的对面传来“唦唦”的风声，他这个点刚下班吗？乔汐凝思，接着挂断了电话，一种计谋得逞的解气感，然后不情不愿地把定位发给了他。
外头猝不及防正下着大暴雨，乔汐站在门口看着倾泻下来的雨水急促，一时有些后悔把他坑过来，刚想发条微信叫易昭回去，就看见不远处走来个黑色身影，撑着伞。
这一片楼房密集，小路窄路特别多，车辆一般都开不进来，正逢恶劣天气，聚集逗留的人群杂多，要想到这里可要费番功夫。
易昭黑色外套被淋了个透，发丝也是湿漉漉的，斜睨了正靠在门旁的乔汐一眼，面色正好，目光透亮，怎么看也不像喝多的样子。
他收起伞走到室内，从钱包抽出一张东西：“身份证收好，别再弄丢了。”
“你找我就是为了这个？”乔汐笑道。
“嗯，刚刚开车时发现的，还好是掉在我车上，要是补办会很麻烦。”
乔汐是故意放在他车上的，自己差点都要忘了，亏他不辞辛苦送过来。
“嗯，谢谢你啦。”她莞尔，继而从包里拿出餐巾纸递给他，“擦擦衣服吧。”
“不用，待会还得淋一次，这边小路车很难开进来。”易昭说完，然后将伞撑到乔汐头上，“走吧。”
大雨冲刷着一切，眼前的每一处都晦暗不明，倒让他白皙的脸，乌黑的湿发分明起来。
“我不走。”她咬唇，也不知道和谁赌气，“雨太大伞太小，挡不住我们两个。”
易昭无奈，没想和小孩子置气，只好哄她：“那你一个人撑伞，我先去车里等你。”
“不行。”乔汐努努嘴，不情不愿，“太黑了，我害怕。”
“好，我懂了。”易昭颔首说，整个人已经走进雨中，“乔汐，你先在这里等会我。”
她略微呆滞，什么叫我懂了，她到现在还不明所以易昭到底要去干嘛，刚想拦住，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这时在门口迎客的服务生凑了上来，笑问：“小乔，这是你男朋友吗？”
乔汐忍道：“不是。”
“是吗，我看你不在的几个月那人来的还蛮频繁的，几乎天天都来，还以为是你熟人朋友之类的，不过看面相还真的蛮好咧。”
闻言，乔汐胸口像是堵住了什么，一时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那种感觉她不抗拒甚至还有点窃喜。
没过多久易昭匆匆跑了过来，浑身都淋透了，他把另一把伞递给乔汐，喘道：“刚给你买了一把新的，现在能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