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昏迷
刚上岸，钱小乙还想着帮苏卓将有些醉意的众人安排好，却见到酒馆的伙计朝这边赶来，“哎哟，太好了，正好遇见，小乙，你快回去，老爷子昏迷了。”
钱小乙闻言，来不及告辞，赶忙往回跑。
那伙计也顾不上休息，追上来说道，“下午伙计们轮番开饭了，掌柜的见你还没回来，便吩咐我们给老爷子送点吃的。不想进去就看见老人倒在地上，本以为只是不小心跌倒了，可不管怎么叫，一点反应都没有。送饭的伙计慌了，掌柜的便叫我来找你。唉，你也别急，明大夫那边也有伙计去了。明大夫是楚城里有名的大夫，医术很好的。”
钱小乙下意识害怕老人寻短见，“其他情况呢。有没有哪里流血了？”
“没有。应该是老人摔倒了，说不定只是在椅子上睡着了倒下去的。”
钱小乙不再问话，忍着岔气的闷痛，仿佛身体里有什么破开了，双腿迈得更快。
冲进后院，罗二在院子里守着，其他伙计被打发干活去了，就留了小幺在一旁伺候。
“小乙回来了？别急，已经去请明大夫了。离这里有段距离，你先缓缓。”
钱小乙不由分说推开房门，老人已经被安置到了床上。钱小乙掀开被子仔细查看，确定没有其他伤处。看着老人苍白的面色，他甚至不由得探了探鼻息。
钱小乙握住对方的手，像冰渣一样，可看着对方还微微起伏的胸腹，钱小乙只感到庆幸。
他坐在床边，罗二到门口看了一眼，微微叹气，然后拉着小幺离开了。
明大夫到的时候，苏卓几乎是前后脚到了。
钱小乙只是静静地呆在老爷子床边，有些呆滞。
明大夫不是个白衣白发的老大夫，也就四五十岁，路上赶得有些着急，此刻面色微红，呼吸还有点急促。
进了门，明大夫慢下步子，让伙计先给自己倒杯茶水，不急着看病，他先拉开椅子坐下，又接过茶水，并未畅饮，只是微微润了唇舌，等面色如常，这才起身拉倒床边。
钱小乙这才让开。
明大夫倒是和钱小乙一个反应，首先掀开被子先查看身体各处，甚至解开衣服查看。
“没有红肿淤青。”钱小乙下意识说道。
明大夫余光瞧了瞧，“是你爷爷？”
“不是。”
明大夫的手在老人身上游走，像是摸骨，又像是顺经脉，等按到头部，眉头微皱。
他揉了揉，钱小乙仿佛察觉老人的脸色稍稍扭曲。
“没什么外伤，寻常摔倒罢了。后脑倒是磕到了，也没什么大问题。”
“可怎么会昏迷不醒？我掐过人中了。”钱小乙连忙问道。
“我只是说外伤没有大碍罢了。其他情况，还要查看。”
明大夫打开随身带的器具，摊开一排银针，一根根取下依穴位捻入老人的血肉之躯……一番针灸，老人仍未清醒，明大夫却是眉头冒出细汗。
过程中肉眼可见，老人后脑勺那里随着银针的插入，甚至缓缓流出黑血，钱小乙觉得老人的神色更安详了，可对方就是没有醒来，似乎陷入了一个甜蜜的梦。
罗二等人也好奇，进来观察情况。
“明大夫，怎么样啊？”
明大夫将银针收起来，接过伙计递过来的热毛巾擦了擦汗水。
“不好说。外伤没有大碍，不过老人的身体实则痼疾缠身。不过，这些都不至于让人昏迷。我最后摁了对方痛穴，常人昏迷，但凡活着，也要痛醒。但患者只是神情扭曲，或许那虚幻的世界里，有他甘愿放弃性命的东西吧。”
“大夫，您是说只能任由他昏死下去吗？”钱小乙问道，语气竟显得平和。
“有些病例你们应该听过。像一些意外坠马、悲痛欲绝的情况，可能会导致常人突然昏迷，这种昏迷针药难治，只能等病人自己醒来。到这时候，大夫往往只能安慰家属，一切要看患者自己的求生意识。”
钱小乙心下一惊，“不能吃不能喝，人又能坚持多久呢？”
看着老人安详的状态，他突然生出一种可怕的念头，“就让老人永远沉睡在这样的梦里。”
“大夫，没有其他的办法吗？”
明大夫捕捉到了钱小乙那一瞬间的死气，“确实无能为力。不过，我也一直在研究这方面的东西，没有实质性的突破罢了。”
“对了，虽然没有什么好的治疗方案。我这里有一套按摩的手法，每日按摩一遍，对老人苏醒总是有些好处的，对他身上其他的痼疾，也颇多益处。”
说着明大夫看向罗二，罗掌柜虽然人道关怀在线，但眼下却有些尴尬，但还是问道，“明大夫，劳驾您过来一趟，这次的诊金……？”
钱小乙下意识反应，“二哥，老爷子是我的亲人。诊金自该由我来出，您今天为我忙前忙后，多谢了。”
“呵呵，应该的，应该的。小乙，您放心，差的钱二哥我都可以借你。”罗掌柜连忙保证。
明大夫知晓了情况，却不继续诊金的话题。
“除了按摩，日常一些药物也是好的。既然是你的亲人，你就随我去医馆一趟吧。”
罗掌柜又是一番保证，这段时间小幺就帮忙伺候老人了。
钱小乙跟着明大夫出门，来了一直等候在院子里的苏卓才上前，看了一眼钱小乙，发觉对方有些不对劲，然后对明大夫施了晚辈礼，“明大夫，这……情况怎么样？”
明大夫有些好奇，“先前就看见你跟着进来了，还以为你只是来吃酒的，看来是奔着病人来的啊。怎么，你们认识？”
“我是这里的常客，钱小乙是招待我们的伙计，一来二去，自然也就熟悉了。何况他和一般的伙计不同，正是要照顾老人才屈居于此，对此卓颇为钦佩。”
“哦。”明大夫打量钱小乙几眼，对方的神志始终沉迷在未知的世界里，眼下对外界的事物并不关心。
“小子。我现在弄晕了你，你是不是也打算沉迷在虚幻的梦里？”
苏卓有些奇怪明大夫的话，但钱小乙却如闻雷鸣，突然惊醒，看了看眼前的大夫，又看了看苏卓，“苏公子，你怎么也来了？”
“要不是我拉你出去，或许也不会出事儿。本想着去请明大夫的，路上错过了。便想着过来把老人接过去，到门口看着明大夫已经请过来了。就在院子里等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