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04章天宫
无妄已有数万年不曾涉足天宫，上次来天宫的时候，还是上上任天帝在位的时候。
天宫比以前更热闹了，宫殿更多了，仙官也更多了。
和天宫相比，昆墟境简直就是乡下。天宫才真真当得起《六界史鉴》里描述无妄宫的那句“楼宇恢弘，仙山琼阁，金光万道滚红霓，瑞气千条喷紫雾”。
无妄不禁感慨，回去要好好的修缮一下无妄宫，至少也要有个城乡结合部的模样。
看到无妄上神，天帝的气色好了三分。
“惭愧惭愧，竟让上神亲自前来。本该小仙去拜贺上神出关之喜。”自从三万年前那一面之缘，天帝在无妄面前，一向做小伏低。
“天帝言重了。你肩负一界安危，日理万机，比不得我闲散。”无妄也与他客套起来，“天帝每年送来的酒，甚是好喝，我很喜欢。”
“上神喜欢便好。要说繁忙，我可是听说了，无妄宫外祈求神迹的队伍，都快排出昆墟境了。”
无妄摇头道：“哎，世间哪有那么多神迹。”
“上神救过小儿性命，便是小仙的神迹，小仙不敢忘。”天帝恭敬道，“上神此次前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无妄看了看天帝，道：“没有。我听说你身子不好，特来看看你。”
天帝有点受宠若惊。他万万想不到无妄上神是来看他的，他叹了口气：“小仙大限将至，自己也是明白的。青玄他娘亲走后，我这身子，也是每况愈下。”
天帝是个情种，一辈子只娶了天后一个老婆，生了一儿一女两个孩子。天后生了女儿后不久便撒手人寰。天后一走，天帝就像被抽走了精气神一样，眼看着衰败了下去。
说着说着，天帝像是想到了什么，问无妄：“上神此次前来，可是因为神赦？”
无妄看着他：“正是。你知道多少？”
天帝摇了摇头：“不多。我继任天帝的时候，大典上有所耳闻，只说心智强韧者方可承神赦，由真神导引，约莫二十万年一轮回。我曾祖承过神赦，算算，还有几万年，便是二十万年了。”
无妄点点头：“太子青玄和澄宁帝姬，天帝觉得他二人，谁的心志更坚韧些？”
无妄这样说，天帝已是明白她的意思。
天帝叹了口气：“澄宁顽劣，必不可当此大任。我儿青玄……”他突然停了下来，想到这个儿子，让他有些心疼。
“上神，恕小仙冒犯，这心志坚韧，究竟是怎么个坚韧？若是不够坚韧，承了神赦，会如何呢？”
无妄忖了忖，眼中暗了一暗：“妖皇羁无怀，天帝觉得他可算得上心志坚韧？”
最后一任妖皇羁无怀，天帝自然是知道的。魔君九歌单挑六界的那些年月里，只有妖皇羁无怀能勉强与她一战。但也正是这个羁无怀，数万年前狂性大发，引起妖族乱战，最后妖界被毁了大半。流离失所的妖民不得不离开妖界，混迹在人界中。
“我虽不曾见过他，但听闻，羁无怀年轻时，是个开明仁善的妖主。”
“羁无怀会发狂，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他承了神赦。”
天帝一怔，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青玄是个好孩子。他很小就失去了娘，我的身体不好，家中人丁凋零，外房虎视眈眈，宫里宫外许多人和事，都是他在替我打理。他的为人品性，上神在天宫中一问便知。只是，这孩子，有许多话都藏在心里，不和我说，也不和旁人说。上神若是要寻一位心性格外坚韧的，只怕我儿，有负所望啊。”
听了天帝这一番说辞，无妄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那天在无妄宫中，青玄会对她说，为了帮助更多的人，他想变得强大。
“我知道了。天帝放心，青玄和澄宁这两个孩子，我会帮你看顾的。”
从天帝那里出来，无妄决定去看一看太子青玄。
然而引路的仙娥告诉无妄，太子积劳成疾，病倒了，不宜待客。
无妄于是好言好语地哄退了仙娥，自行去了太子的苍梧殿。
青玄果然病倒了。苍梧殿里一股药味，一众仙娥忙上忙下的。
无妄看这架势，确实是不便待客，便在殿外驻足了片刻，她用神力探了一探青玄的病，不禁“咦”了一声。
他这不只是积劳成疾，还被人下了咒，虽不是要命的恶咒，却很是耗损仙元，且解起来十分麻烦，说白了就是一种慢性毒药。
能在天宫里给太子下毒，若无周密布置，凭一己之力是断断做不到的。
无妄呢喃道：“这天宫，比人界的皇宫还热闹啊。”
她打开带给青玄的两坛无妄酒，在里面施了道法。
虽不能解开符咒，多少可以压制得住，也算是替天帝看顾过了。
“殿下这一病倒，你不知道桑木世子有多开心。我今天中午碰到世子，他一路哼着小曲。”墙内传来一个宫娥的声音。
“还是得帝姬小殿下才治得了桑木世子。你不知道，你去文光殿那天，桑木世子听说殿下病倒了，跑来落井下石，正碰上帝姬小殿下，被小殿下用火烧了头发，还不能发作，可惨了呢。”
“哎，殿下什么时候能好起来啊？我都两天没吃上正经饭了。文光殿的公文现在全送过来，每天光是筛分都要累死了。”
“真是佩服靖容仙子。她都几天没合眼了？殿下再不好转，真怕先把她给熬垮了。”
“你是真不知道假不知道？靖容仙子对殿下的情意，和天帝对天后的情意是一样的。”
“啊？殿下和仙子还没有定亲吧？这事陛下能同意吗？”
“靖容仙子是昴日星君的独女，在丹朱一族也算得上是郡主。最重要的是，靖容仙子和殿下，可是青梅竹马。殿下喜欢下棋，靖容仙子在弈云阁跪了一个月，才求得定璃棋君教她下棋。”
“那倒是。靖容仙子待咱们殿下，确实是没话说。”
无妄在殿外，听了一波壁脚，跟着磕了一轮cp。
她看向寝殿中，果然有一个碧色仙裙的女仙，眉目间温婉贤淑，她看着榻上的少年，眼里是藏不住的情意和焦虑。
无妄将那两坛无妄酒放在殿外，无声的离开了。
时光如梭，眨眼千百年过去。小白终于从幼狮阶段进入了青少年阶段，变成了一只会说话的白狮。
自从小白进入了少年期，就不再像以前一样粘着无妄了，隔三岔五就往外跑。
无妄也不管他，有时它一走一两个月，无妄也不去寻。
“那只笨猫走丢了你也不去找？”九歌曾经问过她。
“他会自己回来。他舍不得我这里的酒。”
九歌翻了翻白眼，然后把无妄宫地窖里的无妄酒全拉走了。
这天，例行走丢的小白又颠颠地回来了。
但不同的是，这次他还带了个人回来。
还是个小姑娘。
无妄不由得多看了小白两眼。
她看向小白的眼神里满满的写着：“崽，可以啊，都能拐回家了。”
小白冲着无妄得意的扬了扬眉毛。
小姑娘在无妄宫住了下来，从此小白出门的时间呈断崖式下降。无妄也不过问，她像一个不给子女添乱的退休老人一样，过着她与世无争的养老日子。
好景不长。很快，无妄就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小白隔三岔五的就来跟她哭诉。
“呜呜呜，她把我养在池子里的鲤鱼都给烤了。”
“呜呜呜，她把我的酒都倒了浇树了，还把桃树都浇死了。”
“呜呜呜，无妄，你看她把我这一身威风凛凛的白毛弄成什么样了。”
无妄看他一眼，实在是忍俊不禁。小白脖子上那一圈蓬松的白毛，被剃得只剩顶上一撮，还扎成了冲天辫。
“你不反抗吗？”无妄问小白。
“……我打不过她。”
“哦？看来是有来历的小姑娘啊。你知道她叫什么吗？”
“她说她叫澄宁。”
无妄一口酒呛了出来。看来此事是由不得她不过问了。
“澄宁帝姬，你怎么在这儿？”无妄和颜悦色的问着面前娇小可爱的少女，小白躲在无妄的裤腿后面，只露出一根白色的冲天辫，怯怯地看着澄宁。
“澄宁见过无妄上神。”澄宁恭恭敬敬的答道，随即嘴角一撇，眨巴着大眼睛，委屈巴巴地道，“澄宁已经不是帝姬了。”
“怎么回事？”无妄有些吃惊。她的消息实在是闭塞，竟然连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
回头要找最爱八卦的天界司天府订一份《六界每日要闻》。无妄暗忖。
“上神，澄宁是被人冤枉的。他们冤枉我纵火烧了药君仙府，还害死了药君，毁了炼丹炉。这些都不是澄宁做的。”
“那你知道是谁做的吗？”
“澄宁……澄宁不知道。上神，上神是不是不相信澄宁？”澄宁虽被称为混世小霸王，对于这位有六界第一战神之称的无妄上神，还是心存敬畏的。
无妄皱了皱眉，她根本没有考虑过相不相信澄宁这个问题，准确的说，她根本不关心她说的是真是假。
“为什么说你现在不是帝姬了？是削了名位吗？还是被天帝赶出家门了？”
“父君没有赶我，我是偷跑出来的。澄宁要证明自己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