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林衍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嚎啕大哭,而苏月桐却是一幅习惯了的模样翻了翻白眼。
“王··公子。”从他们后方传来一阵呼唤声,正是林衍失散的属下长喆。
“公子,属下失职,请公子责罚。”说着扑通一声跪在了林衍面前。
“无事就好,起来吧。”
“你是···那天架马车那个人。”苏月桐看着长喆眼熟得很,看了许久发现他跟那天吹了她一身的土的驾马车那人的脸一模一样,同样的灰色衣裳,再转头用右手指着林衍震惊道:“他叫你公子,你就是坐马车里那个小人。”
对于最后这两个字眼,林衍皱紧眉头表示十分不爽。
见林衍没否认,苏月桐这才恍然大悟,自己这是贴钱!贴心!现在还赔上了身子被捅了个大窟窿,救的是那个欺负他的小人?
这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哇”的一声,苏月桐用未受伤的右手,抱住了依旧还沉浸在伤心他的爱徒为了其他男人打了他的师傅,一起大哭起来。
林衍额上的青筋突突的跳着,他的耐心已经到达了极限,这两师徒,莫不是都有病吧。
“都闭嘴。”
热闹的夜晚在林衍的怒吼声中结束了。
第二日,苏月桐悠悠转醒,迷茫的看了看熟悉的房间,这才记起这是他们住的那间客栈。
昨晚,长喆扶着林衍,师傅背着她回到了客栈,掌柜见他俩这样吓坏了,以为是私奔被家中发现暴打了一顿,赶忙让二小准备药膏和绷带送上楼。
师傅在知道他俩住一个房间后,气得都快把客栈掀了,拉着掌柜的衣服气冲冲的让他再开两间房,幸好有客人走了空了几间房出来,不过是在对面那家店里,掌柜颤巍巍的将钥匙递给了师傅,保住了小命。
师傅将钥匙甩给了林衍,让他去对面住,林衍也没有多言,带着长喆就走了,离开前,师傅扔了一瓶药膏给他,说对伤口极好的。
师傅让老板娘帮忙给苏月桐上了药膏,换下了沾满血的衣裳,幸好伤口不深,没有穿透骨,不然她的左手就要废了。
苏月桐下床倒了一杯水,久逢甘露喝了下去,怎么总感觉背后有人盯着呢?猛的一转头,只有大开的窗户和对面虚掩的门窗。
“奇怪了,是感觉有什么盯着啊。”苏月桐正疑惑着,门吱一声推开了,师傅端着一碗白粥笑眯眯的走了进来。
“徒弟啊,你醒啦,来来来,这是为师亲自给你煮的营养粥,喝了马上恢复元气哦。”
“师傅你做的?”苏月桐瞪大双眼看着那碗是黑不是黑是白不是白的粥,一股奇怪的味道直冲鼻孔。
“对啊,为师一大早就去厨房帮你熬着了。”师傅端着粥自豪的叉腰道:“十全大补粥。”
“算了吧,您留着自己补补吧。”苏月桐惊恐的撑着桌子战术性后退。
“这是师傅对你的爱啊,当然要留给你了,来,为师亲自喂你。”说着就端着碗向她走来。
苏月桐看着粥碗,宛如看见毒药,哇的一声开始逃跑。
“师傅你自己的厨艺你心里没数吗?这分明就是毒药。”
“你怎么能这么说为师,我好伤心啊。”
“本来就是,你做的东西根本难以下咽。”
“好啊,你个小猢狲长本事了是吧,今日/你吃也得吃,不吃我也给你灌下去。”
“救命啊,杀人啦,师傅谋害徒弟啊。”
两人围着圆桌开始追逐,楼下的掌柜听着嚎叫声,无奈的摇摇头,有幸看见熬粥过程的他觉得那东西比毒药都毒。
对面客栈楼上,正对着苏月桐房间,林衍站在墙边也听着对面传来的嬉闹声,莞尔一笑,听到粥便回想起了苏月桐给他做的那碗野菜粥,不是美味却让他流连。
“公子,你怎么起身了。”长喆自门外端着汤药进来,看见林衍站在窗边,歪过身子也听了听。
“何事?”
林衍不着痕迹的挡住了他的视线,长喆收回视线将药放在桌上,拱手道:“启禀公子,人已经找到,无人发现。”
林衍走到桌前端起汤药一饮而尽,苦涩的汤药对他来说彷佛没有味道,拿起一旁的锦帕擦了擦嘴角,淡淡道:“嗯,替我更衣。”
“公子,你伤势未愈,还是休息两日吧。”长喆见他带着伤还执意要出去,不禁担忧着。
“无妨,此事再拖不得,已经耽搁许久了。”
“是。”长喆自是知道林衍说的何事,寻找了这么久,哪里还有耐心等待。
长喆替他穿上墨色金边常服,腰带处挂一翠绿玉佩,墨色长发梳半髻,配金色发冠,好一个玉树临风,俊逸倜傥的俏王爷。
两人驾着长喆找来的一辆普通马车往城东而去,屋檐瓦房很快被野竹林替代,走了没多久,马车停在了一处被竹林掩盖的草屋外。
长喆下车敲门,连敲几声,门内响起了一阵沧桑的声音:“谁啊?”
“过路的,想来讨口茶喝。”
吱呀一声,沉重的木门虚掩打开,一位身着补丁麻衣的老者探了出来,先是看了看面带微笑的长喆,瞧了眼身后的马车,这才敞开了门。
“进来吧。”
老者跛着脚在前面走着,长喆跟着走了进来,看着屋内四壁破旧,一张泥床跟一张缺了半截腿的木桌,一边墙角堆满了砍的竹棍,地上摆放着一个个竹编制品和一张小矮凳。
“水在桌上,自己倒吧。”
老者艰难的坐上了矮凳,手里又开始编制起来。
长喆应了一声,走到桌边拿起已经破了缺口的茶碗,询问道:“老人家是一个人在这住吗?”
“问这干什么?喝了水就走吧。”老者有些警惕,停下了手上的砍刀。
“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长喆将碗重重的放在桌上道:“不知您是否认识张廷生?”
老者听到这个名字瞬间呆愣住,捏紧了刀柄,突然起身拿着砍刀向长喆砍来,长喆闪身而过,一掌打落了砍刀,将他推向了桌子,桌子本就不稳,被这一撞,瞬间倒塌。
张廷生倒在木板之中,无力起身,对着长喆悲凉的说道:“躲了这么多年,终究是躲不过啊,是谁派来你的?总得让我知道死于谁手吧。”
“九王爷林衍不知道够不够。”
浑厚的声音从屋外响起,张廷生望向木门,只见一黑影踏步而来,那张脸与先帝竟有七分相似,透露着威严。
林衍冷眼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张廷生,眉毛轻佻道:“你就是张廷生?”
张廷生被吓得说不出话,只盯着林衍的那张脸,太像了,彷佛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就是先帝。
“你可真是让本王好找啊,不知躲在这世外桃源心还安吗?”
“心安?哈哈哈哈,这十七年来我苟且偷生,没有一天好过,怎么会心安。”
“今日来本王只问你一事,十七年前我娘遇害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是··那个女人的儿子?”张廷生仔细的看了看林衍的样貌,年纪不过二十以上,长得是像年轻时的先帝。
“是了,是了,那个女人上吊死了,留下一个儿子,是先帝的九皇子,原来是你啊,你是来替你母亲报仇的吗?”
看着张廷生装疯卖傻的笑声,林衍恶狠狠的抓住他的襟脖吼道:“告诉我,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天··”
十七年前,林衍夜半发了高热怎么都不退,他母亲阮樱偷跑出去想找人去医局拿点药,求了好久医局里的小医官才给了一包普通的药材,心急如焚的她放弃了来时偏远的路,离住所最近的是明妃的宫殿,她只要悄悄绕过巡逻的侍卫就行。
夜色静谧,她绕着墙根轻声的走,在一处拐角处听到墙后有人说话的声音,以为是巡逻的侍卫,她站在暗处不敢出声。
“告诉娘娘,这东西无色无味,只一滴便可要人性命。”
“是,那件事大人可安排妥当?”
“大人自有大人的安排,你无需多问,让娘娘好好服侍皇上喝下。”
‘皇上!有人要给皇上下毒!是哪位娘娘?’阮樱吃惊的捂住嘴,此时的她不敢再从明妃宫殿绕过,只得悄身往回走。
慌乱中她手中的药包掉在地上,发出啪嗒一声,惊扰的墙后的人。
“谁?”
眼见人影过来,阮樱赶紧拾起地上的药包疯狂的在长廊奔跑,那人见有人偷听唤了两个手下追杀过来,其中就有张廷生。
“不能停,不能被抓住,衍儿还在等她的药,在这深宫皇院他唯一能依靠的人只有她了。”
跌跌撞撞的向着冷宫别院而去,一路寂静的只听得到她急促的脚步声。
眼看到达他们住的院落,推开大门落了锁,以为放下心的她焦急的去看望生病的林衍,没想到,张廷生和另一个杀手从天而降,捂住她的嘴,张廷生拿着麻绳套进她的颈部。
阮樱挣扎着,不甘心的发出呜呜声,本就瘦弱无骨的她怎么可能是两个强壮男子的对手,没多久就断了气,她的手里始终紧紧抱着那包药。
张廷生跟那人拖着阮樱进了屋内,寻了根房梁将她吊在上面作上吊自杀状,随后简单看了看周围便飞身而走。
如果他们仔细点拿下阮樱手中始终拿着的药包,就会发现这是一包普通的高烧药,阮樱没有高温,必定是给其他人拿的,这么拼命的回了这僻静院落此地必定还有一个正在生病的人。
那人就是躲在暗处目睹了整个过程的林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