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薄荷绿豆汤
小推车在被孙隼追击时不知道被丢在了哪条街道上。
她原本以为已经找不回来了，没有想到一直完好无损地保存在历史研究院里。
赵彤的脸上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云康问：“发生了什么？”
这问话瞬间打开赵彤的话匣子：“呜呜，我提交的调研报告被批了，金主爸爸很不满意。我们历史研究院什么时候才能站起来！自己有科研经费，不用去当企业和机构的舔狗。本来希望上班前买个包子告慰我的心灵，但是到处都买不到这么好吃的包子。”
她眼神闪亮亮地望着云康：“老板，你之后还开店吗？”
云康回想起开小摊的平常日子，觉得仿佛还在昨天。
但是她难以再恢复平淡的生活，未来也不知道有什么危险，
云康说：“不打算开店了，但是你想吃什么可以跟我说，我教你怎么做。”
赵彤说：“哇，真的吗？我拥有老板的vvvvip待遇哦。”
云康是个“民主”的大人，这种“民主”体现在她已经签了合同，却还是在家里开了个小会，为搬家一事收集家人的看法。
除主持人之外的两位参会者都表现得极为不配合。陈平安被她从床上捞起来，眼睛半合半闭。
猫坚持要表现出参会的端庄严肃态度，决心在椅子上坐着，结果摔了个四仰八叉。
云康在两人不配合之下断断续续地讲完自己的提案。
她说：“举手表决！”
陈平安以小呼噜声作为回应，猫重新跳到桌子上，四脚朝天道：“我替他举手，全票通过。”
它唯恐天下不乱似的：“咱们遇到危险了？是不是聪明机智的你在我给的名单中发现了问题。”
搬家公司早早上门，队伍里唯一的人类带着鸭舌帽，抹了一把头上的汗：“你好，请你先付款。”
他列出清单给云康：“由于你的家私全部都使用了城市管理局提倡的标准化款式，给您优惠1000元。”
云康付了款，搬家机器人自动识别家居种类，分门别类地打包，装上飞行器。
它们在旧城区曲折崎岖的道路上犯了难，一把抛下行李就跑：“未能识别，行动错误，进行回航。”
鸭舌帽扯住他们的钢铁手臂苦苦哀求：“等一等，等一等。”
无奈他的力量不抵机器人，反而被机器人拽着跑远了。
他还挺有责任担当，不忘扭回头嘱咐云康：“你等会，我维修一下程序，马上回来。”
云康全副家当被机器人拖走，孑然一身站在原地待了半个小时。
鸭舌帽跑回来，解释道：“机器人没有安装旧城区地图。它们是新产品，算法还未设定在复杂地形下的行走路径。”
云康说：“所以呢，你们收了我的钱，打算送一半就走”
鸭舌帽说：“我叫了一批人帮你，他们等会就来了。”
祝星戎抬着笨重的行李，混在搬家公司的队伍里，低埋着头。
他找军部要来了大批监听装置，豪气地往每个房间的角落里贴了一个。
他被分配收拾厨房。
一个人的爱好能从她的家里看出。云康的厨具很多，但她偏爱中式菜肴，汤煲的底都被熏得发黑了。他简单地按照中式和西式的不同将厨具摆在架子上。
她的刀架充满使用痕迹，侧壁裂开一道深痕，被她缠上了小碎花胶带。胶带没缠好，中间叠在了一起，她烦躁地用裹脚布一样多的胶带严严实实地木乃伊式包裹起来。祝星戎能摸到胶带下的凹凸不平。
鸭舌帽来厨房督工，他怀疑地问：“你为什么在笑？是不是在偷懒。”
祝星戎不打算让云康注意到他，他向鸭舌帽道歉。混入搬家队伍中。
临走前，他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监听装置。没有被遮挡，没有被发现。随后他跟着搬家队伍鱼贯而出。
云康原本在门口坐着，见到他们走出去，站起来礼貌地目送他们。他顶着面部的伪装，大胆地向她微笑告别。
乔迁新居，一顿乔迁宴自然是少不了的。
云康打开香料袋子，牛油小火熬制，干辣椒冷水下锅，以豆瓣酱、花椒、冰糖、醪糟汁为主料熬制。汤底呛辣诱人，她的窗户没有关紧，留有一道小口，香味如同请柬似的飘出窗户外。
隔壁的窗户开了，周院长探头：“谁做得东西这么香啊，我都不好意思做晚餐了。”
云康抿唇，露出小酒窝：“那就一起吃吧，正好我今天乔迁。”
周院长拈着八字胡，兴致盎然地上门。
他把酒放在桌子上，捞起猫走进厨房，看着在锅中冒气泡的麻辣火锅底料：“拨霞供正是如此。”
不一会，赵彤按响门铃，带着两个陌生的客人。她吞吞吐吐地介绍：“这是我师兄，他们在研究地球美食的课题组，想来进行同行探讨，积累论文素材。”
赵彤编不下去地闭上眼睛。
云康笑道：“欢迎欢迎~”
第三批来的是房东和她的儿子张驰。张驰高瘦，有学者端庄自持的风度。
房东带来一束花，放到门边：“你这么快就搬完啦，我带了些礼物来庆祝你乔迁。”
她把锅底端上桌子，接着处理食材。她买的是牛五花腱，这个部位的牛肉带着筋，吃起来脆弹爽口，羊肉特地选用了羊羔肉，年轻的小羊相对不容易膻，吃起来没有怪味。嫩豆腐带着水，白菜、生菜汇聚一堂、鱼肉刮去了鳞，毛肚由里至外彻底洗刷，切得跟纸一样薄。
几个客人无比殷勤地帮忙摆好餐具，只等她起筷子宣布开吃。
云康收拾好东西坐在桌前，起筷将毛肚放在锅里涮，第一筷子夹给了陈平安。
下一秒，锅里就开始筷子打架，你争我抢。几个学生也不顾长幼尊卑，吃饭的架势称得上是扫荡。
陈平安委屈巴巴：”给我留一点嘛。“
赵彤的嘴塞得鼓鼓囊囊。牛肉沾了汤汁，辣得她整张脸通红，但又勾起她的馋虫，叫她接二连三地吃。她把肉吞下肚子，才舍得说上一句：”真好吃。“
周院长抢不过年轻人。他抿了一口酒，带着微醺的醉意，对着几个学生说：“要不是我教你们这种小伎俩，你们都不敢过来。真是没有我当年学生的派头。我们做研究的人，就是要胆大心细脸皮厚，不要怕困难。”
如果不看场景，还以为周院长是在讲座上对学生谆谆善诱，谁知道他是在给几个学生传授蹭吃秘诀呢。
赵彤和两个学生沉沦在火锅的美味之中，应付式的点头。
张驰坐在沙发上，客厅不大，他被火锅的香味围绕，看了几眼热闹的餐桌，皱着眉拿出数学论文作为读物。
云康多看了两眼，房东湊过来：“不用管他，他已经喝过营养剂了。”
火锅吃了两轮，赵彤觉得自己已经吃不下了。
她见云康转身走向厨房，变魔法似的又端出来几碗糖水。
她立刻觉得自己又可以了！她还可以再长五个胃！
云康担心吃火锅上火，特意煲了绿豆糖水。
绿豆汤是放在高压锅上慢火细熬的，一吃即化。最后出锅时，她加入薄荷叶和冰糖熬上最后的五分钟。在室温下晾凉，现在尝起来，是刚好的温度。
张老师把自己的绿豆汤让给儿子：”你尝尝，这不比营养剂好喝？“
张驰生疏地拿起勺子，喝了一口。
这是他第一次尝到的滋味。
是甜，又不止是甜。他尝到的营养剂里的甜味是工业造出来的，完完全全一种味道，直爽地轰击他的味蕾，让他尝不出其他的什么滋味。
但是这碗甜汤里，首先尝到的是薄荷的清凉，浑身上下如浸在冰水里一样爽快，紧接着甜味蔓上舌尖，裹挟着植物的清香，融合得恰到好处。
他并不讨厌这种层次感，甜汤喝下肚子，嘴巴里仍有回甘。而且胃也感觉十分舒服，并不像喝营养剂那样，有一种被粗暴敷衍着肠道的“填鸭”感
张弛几口喝完，眼巴巴地看着云康。
云康笑道：“厨房里还有呢，我来帮你盛吧。”
云康帮他把碗盛得满满当当，她看着张驰的无辜表情，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她出手如风，蹦叽拔下张驰的一根头发，夹在手指缝里。
张驰疑惑地看着他，摸摸自己的脑袋：“怎么了？怎么突然摸我头发。”
云康说：“没什么，觉得你学那么高深的学科，头发还那么多，有一丝羡慕。”
张弛问：“你这么会做菜，为什么不开店呢？”
云康苦笑：“我也想开店，实在是命运多舛。”
张弛低下头搅了搅绿豆汤，他说：“这座城市名为玫瑰，但它无法培养出长满鲜花的土地。”
他认真地向云康道谢：“谢谢你，天然食物真的很好吃，希望以后还能够吃到。。”
祝星戎坐在阳台的椅子上，挂上耳机。
火锅沸腾时的声音由监听器传入他的耳机，欢聚一堂的温馨恍若隔世。吞咽声，赞叹声，加剧了他泛上舌尖的渴望。
阳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挤过来一只猫，猫的大尾巴垂在他的手腕上。
祝星戎顶着异色瞳与猫对视。
猫打了个哈欠，蓝眼睛眯起来，像是在笑。它镇定自若地将尾巴收回来，用爪子巴拉他的监听器。
祝星戎提起猫后颈，把它拎出门外，杀气腾腾地威胁：“小猫，下次再来就把你剁掉做火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