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海市①O
爆炸声在耳边炸开，废墟残屑漫天飞扬，叶行扒着废墟，十指沾满了血。他掀起一块大石，根本顾不上那么多。
一片碎布被他从缝隙里扯了出来，叶行刚要把石头搬到一边，上面就飞来了块儿因爆炸而迸溅出的巨石。
巨石砸在头上，他手一松，倒在地上，晕了过去。忽然间，一根藤蔓擦过他手心，撑起了石头。石头下面伸出来了只脏兮兮的手，手的主人一点点地往外爬。
雨停了。
天空上方的蜘蛛网消失，皓月当空，星罗棋布，夜空，从来没有这么干净过。因为与之相比，海市从没这么肮脏过。
下一刻，叶行醒了，头疼欲裂。然后，他看到雾里蹲在自己面前，把手放在了伤口上面。叶行望着她，短暂空白的记忆悉数涌上脑海。
伤好了。
叶行气质陡然一变，他眸光犀利，走到导致这一切发生的罪魁祸首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张副将被自爆的余波伤及，下半身炸没了，而上半身坑坑洼洼，没一处好的。正痛苦地嘶叫着。
叶行转着刀，一刀扎进他的心脏：“玩儿啊，继续玩儿啊，刚刚不是挺能耐的吗？你给老子把鼓楼盖回去，让老子砸你一次。”
“呃啊啊——”
“张副将”损耗巨大，一下子从张副将的模样变成了头蜘蛛。一脸的眼睛，倒影着叶行血淋淋的脸，也映衬着它的恐惧。它想吐丝，可纺器被毁了。
叶行捡起一块儿砖头，拿在手里掂了掂：“你这八只眼睛，都是怎么看世界的？不然今天我来教教你怎么做人？”
“叶行！你不能这么对我，”蜘蛛精咬着牙，“我有办法把你变得更强，只要你想，你跟着我——”
“啪！”
叶行一砖头闷过去，蜘蛛精的脑袋爆了浆，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这玩意已经离谱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他没功夫跟它扯。
旁边有个巨坑，周遭废墟被炸成了粉末。刚刚叶不行在挖雾里，没注意这边发生了什么。
但他猜也猜得到，司令没了。
——
“雾小姐！”
忽然有人往这边疾走，雾里看过去，是个浑身带伤的女人，乍一看，不认识。再一看，是林斜阳。
林斜阳走过来，不敢相信地问：“司令，他人呢？”
刚刚那么大动静，笼罩在天空上头的蛛网说没就没了，不用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司令，十有八-九，是没了。只是，她还是…不想接受。
叶行打破她的幻想：“自爆了。”
林斜阳踉跄了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雾里收回目光，望着城主府的方向，那里云层翻涌，万分异常。
封印，破了。
司令自爆，眼下已没有能够作为封印的媒介。
林斜阳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神色凝重：“怎么办？”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她咬咬牙，问：“拿命换呢？我的命……可以吧？把我作为封印的阵魂，我是条白蛇，虽只有几百年的修为，但也足够防止海市里大部分妖逃出去了。”
末了，她还补充了句：“你是太岁，有封印海市的能力。”
起初不信，现在信了。虽然不清楚海市怎么会变成这样，但她清楚，眼下最急需解决的，是海市入口的封印。
她双膝跪地：“这一城的性命，就拜托你了。”
雾里轻轻蹙眉：“我不是救世主。”
她曲起胳膊，细白藤蔓蔓延出去，插-进旁边蜘蛛精的身体：“封印，我去。这城里的妖，就交给你们了。”
一颗内丹飞出来，稳稳地落在了她手上。
转眼间，雾里瞬移到了半月崖边。前面雷雨交加，空间波动，随时都有把人扯进去的可能。而半月崖上，正有无数只妖在前仆后继着往崖下跳。
哪怕跳下去的人都被混乱的空间撕成了血雾，它们也仍能像下饺子一样奋不顾身。血雾被爆裂的风卷上天空，洒下蒙蒙细雨。刚刚那场血雨，其实并不全是蜘蛛精作祟，还有它们的功劳。
真是，愚蠢至极。
雾里收回目光，忽略他们，把珠子祭了出来。
——
埋骨地，林斜阳跟在叶行身后，路上已经把不知道的事知道的差不多了。她没想到，这里竟还有道出口，张副将竟在背后做那种事。
她攥着拳头，觉得脸疼。八十多年的坚守，竟然是场笑话，她被耍得团团转。
叶行顿住步子：“周长生，你认识吗？”
林斜阳心下一惊，杀意顿生：“你见着他了？”
叶行：“没有，听说过。想了解了解，最好能有他的画像。”
虽然，画像也许并没有什么用，如果对方是妖怪，改头换面是很容易的事。
实验室，到了。
林斜阳冲手下招了招手，等他们做好全副武装的准备，她才说：“周长生，就是将我们逼在这昏天黑地角落里的始作俑者，做不成人，做不回妖。这种滋味，我比谁都清楚。如果让我见到他，我一定亲手杀了他。”
叶行蹙眉，始作俑者吗？
进去实验室，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叶行找了一圈，棺材消失得无影无踪，包括待在这里的妖怪。
叶不行的记忆里清晰地记载着，这里也有出口，难道都跑路了？实验室比他想象中的要大上不少，叶行走了半小时，里面破败得像多年没人来过，到处都是灰尘跟蛛网。
叶行与林斜阳汇合，林斜阳冲他摇摇头，显然也什么都没发现。他抓抓头发，跟林斜阳在一座绿铁门前停了下来。
他盯着绿铁门，所有地方都找过了，就差这一处。叶行很烦，一脚踹开了门，大喇喇走了进去。
暗红地毯，绿皮沙发，除了这些，入眼可见的还有书架，却空空如也。他一走出玄关，就看到里面一处沙发上坐着个人，黑衣，鸭舌帽，背对着他。
与此同时，“嘭”地一声，身后的门关上了。叶行瞅了眼，又收回目光，朝鸭舌帽走了过去：“你谁？”
这人很眼熟。但他记不起来，也许是和叶不行打过照面的人。
“还记得我说过，我是来帮你的吗？”
“我是来帮你的”，一句话成功勾起了叶行的回忆。不，确切来说，应该是他体内另一个人的回忆。就是他把他丢进坑里，亲自活埋他的。
他翻了个白眼：“你想干什么？”
“再杀你一次啊。”
说完，王总扭过来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到了叶行对面，“咔嚓——”叶行把刀扎在他胸口上，但被他险险地避开了。
王总高抬腿加右勾拳攻过去，都被叶行压了下来。叶行虚晃一招，一个后旋踢，直接奔王总脖子夹去。等他侧身躲过，叶行骤然下探，又是一刀。招招狠辣，招招拼命。
当然，这是因为他有恃无恐，他知道自己不会死。
王总越打越赞叹，这一代的叶家人，比他想象中要好多了，尤其是这股狠命的劲儿。
打了一会儿，他撇撇嘴，跟叶行拉开距离，忽然问：“在你们人类世界里，是不是一向推崇正-义必将战胜邪恶？”
“眼前这个局势，你赢了，才是故事的正确走向，是也不是？”
他把话说的十分风淡云轻，听在叶行耳朵里，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他知道，这人忽然跟他过招，是在试探他。他攥紧拳头：“想死直说，老说一些云里雾里的屁话，爷不想听！”
说着，他双手执刀，三两步飞身过去，直奔王总胸口劈去。刀没入胸口，血溅在脸上，叶行有些意外。
王总戴着口罩，看不清表情。但叶行分明听到他笑了一声。
他伸手拍拍叶行的头：“我杀你一次，你杀我一次，咱们扯平了。告辞。”
话音一落，他的身体逐渐透明，像沙粒一样消失在了空中。叶行蹙眉，这只是他的分-身？
“嘭！”
与此同时，林斜阳破门而入：“刚刚发生什么事了？门怎么突然上了锁？你…没事吧？”
叶行：“刚刚碰上个神经病，看不清脸，你——”
“林局！出口找到了！”
一声惊呼打断了叶行的话，林斜阳顾不上许多，扫了一眼房间，拉着叶行就往外走。
出口就在实验室之前倒放棺材的墙后面，那里这会儿开了个洞，能清晰地看到外面的场景。大漠孤烟，全是沙粒。
叶行心里“咯噔”一跳，这特么，如果出去，没人接送，岂不是还要忍受高温缺水的折磨？
林斜阳盯着出口，眼中满是希翼。她比任何人都想出去，她想找姐姐，如果不能出去，今生就再也没办法见到她了。
她咬咬牙，转身不再往外看：“等雾小姐过来，把这里也封上吧，免得海市再变成今天这副模样。海市…已经经不起耗损了。”
叶行叹了一声：“出去未必就是好的——你还有什么心愿吗？”
林斜阳摇摇头：“只有一件事，出去之后，帮我…找一个叫林惊鸿的女人。她…是我姐姐。我担心，她和张副将一样，都被周长生利用着。如果真是这样，请你们务必……杀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