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第245章
殷秀别仍未睡下，还在批阅着堆叠如山的奏疏。
祀太倒是没有看见这一幕，他也不想再见到这位王爷了，他目光如炬，却只在殿外搜寻，不过片刻后便发现了小芒子的身影。
那小太监拎着个食盒，从殿内走出来，正拐向后方，某白龙一路跟随，瞅准时机，一把将其定在了原地。
“小芒子，我是祀太，我带你去见一位故人，你且不要惊动别个，随我来便是”
脑海中的声音很快消失，小太监又能动了，他眨眨眼睛，没有喊叫，而后果然被一股力量推着前进，渐渐隐没了身形消失在夜色之中。
临近目的地时，小芒子见周围僻静得很，终是忍不住轻声问道，“山上的神仙，您要带我去见谁呀？”
“你马上就能见到他了，不过为防你过于激动，我先暂且让你说不了话，你冷静一下，相信自己，你看见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听闻此言，小太监心中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可那太离奇了，他明明
但就在须臾间，当那个永世不忘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时，他便再也无法思考更多了。
那是他的殿下！他张着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但这没关系，他一刻不停地奔向他，似乎全身都在表达着思之如狂。
殿下！！！！！！
小芒子在心中呐喊着，泪如泉涌，在离殷棠之只剩两三步远时，他双膝重重一磕，直挺挺地跪倒于地。
“小芒子！！！”
昔日的主仆相见，分外情难自已，殷棠之也格外激动，他跨前一步，不由分说地拽起小芒子，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地拥抱。
小太监怔住了，浑身颤抖起来，泪涌如决堤，良久过后，他才终于鼓起勇气，回抱住他的殿下。
殷棠之任由那些热泪浸湿他的肩膀，他眼中也泛着泪光，口中不断喃喃安慰着。
“小芒子，我在我在这里”
他们拥抱了许久，祀太则笼着袖口在一旁默默观望，也不禁为之动容，他叹息一声，挥手之间，就解了法术。
小芒子觉出自己可以说话了，可他张口欲言却发现嗓子嘶哑的厉害，那一声殿下叫的比锯木头还要难听。
殷棠之当然不介意，他握紧他的肩膀，说什么都不许他再下跪了。
“小芒子，容王已死，我现在只是阿容，你我今后就以朋友相称”
“不！殿下！您永远都是我的殿下！”
小太监激动得很，很快语无伦次起来，祀太无奈地摇了摇头，当即施法划出一道半弧灵罩，将他们三个与外界隔绝开。
“好了，你们可以随意交谈了”
祀太缓步走向结界边缘，盘膝悬于半空中，开始闭目养神。
殷棠之瞥他几眼，心中计较颇深，不过眼下还是小芒子更重要，他便快速转过脸来，向昔日的小跟班解释他死而复生的来龙去脉。
“小芒子”他最后说道，“我想当个女孩子，所以再不能做你的殿下了，你”
道出心中掩藏最深的秘密，他是有些忐忑的，不清楚眼前的小太监能否接受得了，不过他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小芒子只有一瞬间的吃惊，然后便开始执拗地计较起别的事情来。
“不！殿下永远都是我的殿下，呃呃公主殿下也是殿下！”
听闻此言，殷棠之简直哭笑不得，可他一时间竟也反驳不了小芒子，只能含糊其辞，算是接受了此等称谓。
“殿下”
小太监怔怔地望着主上，蓦地跪下，行叩拜大礼。
“小芒子！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我说了，以后都不许再朝我下跪了”
殷棠之对其突如其来的举动着实恼火，这小子那股楞劲又上来了，简直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果然，不论他怎么呵斥怎么劝说，这小太监就是不肯起来，简直像冻在了地上一般。
“唉你这是何故呢？”
小芒子跪伏于地，重重磕了个响头，他一脸哀求，这才回道，“殿下！您带奴才走吧，只要跟着您，奴才哪儿都愿意去，求您带我走吧！！！”
殷棠之拉拽的手瞬间顿住了，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他还尚未开始新的人生规划，并不知晓今后该何去何从。
他忽然转头看向一旁的祀太，可那白龙并不回应他，那沉默的身影仿佛在诉说着让他自行解决。
他为难了，看着小芒子恳求的目光，非常为难。
在思忖了良久过后，他依然没有想出什么两全其美之策，于是决定坦言一番。
“小芒子，我，我之前从未想过让你跟随我，我将你托付给皇叔，一厢情愿地以为这样对你最好，可如今看来，我恰恰是舍弃了你，对不起，是我逃避了责任没有替你着想”
小芒子眼见他的殿下神情愈发落寞沮丧，自是心疼不已，他踉跄地站起来，鼓起勇气握紧对方的手，极力劝慰道。
“殿下，是奴才自己存了非分之想，是我不识好歹，您对我最好，我都知道”
讲到此处，小芒子转身看向祀太，接着道，“殿下，一定是您让山里的神仙来救我的吧？”
说罢，他便朝心中的仙人顶礼一拜，某白龙睁开眼睛，和气地叫他不必多礼。
殷棠之不解地问道，“小芒子，你之前出了何事？”
“我我”
小太监支支吾吾不好意思说，最后，还是某白龙替他开了口。
“他以为你死了，要随你而去呢”
“什么？！小芒子你怎可如此鲁莽！我我不值得你这样做的”
殷棠之心有余悸，愈发愧疚，他知道他的心意，却无法回应他，他对小芒子，算是彻彻底底地辜负了。
“殿下，我为您做什么都心甘情愿，不过幸亏神仙相救，我才能再见到您呀”
小芒子深情凝望之，他今生今世还能再与殿下相见，已是得神佛保佑，他怎能再贪心奢望更多呢？他想明白了，自己之前所言是多么地任性妄为，他不能让殿下为难，他要让他再无后顾之忧，从此以后无拘无束地畅游天地。
成为女孩子甚好，因为这是殿下的愿望，他要做的就是成为最坚定的拥护者。
想通此番，小芒子急着道，“殿下我刚才是胡说八道的，我在宫里很好，华王爷给我涨了好些俸禄，养活母亲和弟弟妹妹绰绰有余，您放心，千万不用担心我！”
殷棠之听他提起家人，总算是信服了，是呀，小芒子还有亲人，自然不能跟他浪迹天涯。
“小芒子，我需先回山改换了性别，之后再做他想，在那之前，我怎可草率地向你承诺什么，我都不知道今后该往何处去”
“殿下，您定能实现愿望的！咱们慢慢来，您不必考虑我，您一切都好我就都好”
听到这声声切切，祀太终是放下腿，脚踏实地，他注视着小芒子，感慨于他的用情至深，这般的不求回报，全然地为那人着想，凡人啊，还真是不尽相同，将自私与无私都演绎到了极致，难以捉摸得很呐
某白龙缓步走上前去，开口道，“你们两个不必如此难舍难分，又不是见不着面了”
见神仙来了，小芒子又想跪拜一番，祀太及时扶住了他，而后佯装生气才将之唬住，不敢动不动就要行此大礼。
不过他确实事出有因，少年宦官躬身一拜，恳求道，“神仙、神龙，殿下就拜托您了，我来世必定当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
祀太听他所言，心中泛起一丝酸楚，这个年轻人卑微如斯，姿态简直低到了尘埃里，为了别个愿意下辈子也劳苦一生，他着实于心不忍。
“小芒子”某白龙拍拍他的肩膀，“没有谁值得你如此承诺，多为自己活一点，好吗？”
殷棠之朝祀太感激一笑，这也正是他想对小芒子说的。
“小芒子，你一点也不笨，身为宦官也可以建功立业，我期待你能成为皇叔的一大助力，将来为我历颂立下赫赫功劳”
说话间，他从怀里取出那枚螭龙玉佩，交予眼前人，这玉佩乃是他亲手雕琢而成，得意之作一直随身佩戴，他昔日命小芒子取那壬寅白露回来，也正是以此作为信物的，虽非价值连城，但最适合拿来做个念想。
小芒子当然认得此玉，他双手接过，激动不已，从此以后，他就可以睹物思人了。
不知不觉中，已是过去了许久，双方都不能再耽搁时间了，殷棠之答应小芒子一定会回来看他，让其保重自己，多多读书练武，有技傍身才能大有作为。
“小芒子，我皇叔会是个明君，你也需做个正派之人，万不可贪财弄权，做那等佞臣”
“殿下，奴才铭记于心，绝不违背！”
小太监郑重起誓，可他忽然之间闪现一念，犹豫着要不要跟殿下说，殷棠之察觉到，让他但说无妨。
“殿下，明太傅认为是华王爷害死了您，我见到您，自然明白了一切，可是太傅他执意要替您报仇，所以，您也会去见他一面吗？”
“不。”
提到明吉修，殷棠之渐渐僵住了脸，他斟酌一番，如是说道，“小芒子，明太傅嘱咐你的事情万不可照办，你多加变通，敷衍过去就行，这里面的水很深，你绝不能陷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