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复仇之子
秋天走了,妹妹病了,冬天到了,妹妹却没等到下一个春天。
裴与宁一身冷凝肃穆的黑出现在投影前,轻轻的摸了摸妹妹的脸,却只摸到了冰冷的墙壁。
少年颤抖了一下,握紧了拳头,猛然转身。
镜头一转,时鹿看到了屋子里的另外三个人,一男一女一女童,被五花大绑地牢牢绑在了死死固定在地面的金属制靠背椅上。
突然之间天翻地覆,时鹿应接不暇,心里一团乱,好似被黑洞吸走了全部光芒的双眼红通通的,空茫茫地盯着地狱海上方的投影。
好像头排观影哦。
一念闪过,想到三岁请他现场看文的事,时鹿忍不住弯出了一个含泪的微笑。
她现在,也算是坐在特等首席上了吧。
看到熟悉的南瓜马车笼子,再仔细看了看门窗紧闭的昏暗房间,时鹿才发现,这是小静静的儿童房。
只是现在空荡荡的,什么都没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静静小可爱呢?她怎么了?她人呢?去哪了?
时鹿心惊肉跳,看着模样大变、阴郁晦涩的美少年,直觉不妙。
裴与宁灵活的转着一把漂亮小巧的博克陶瓷小刀,来到圆桌前,唰的撕下了男人嘴上的黑色贴胶。
男人顾不上疼,脸色铁青的看着裴与宁,怒斥道:“裴与宁,你干什么?别胡闹了,快放开我!”
裴与宁退开一步,让生父看到被他挡住的两人,微笑道:“别急,你的最爱也与你同在呢。”
裴俞张目结舌,看着同样被绑在椅子上的妻女,有些控制不住的惊恐,却还是色厉内荏的呵斥道:“裴与宁,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这在犯罪?!”
裴与宁将锋利的陶瓷小刀比在他脸上,依然是一脸无懈可击的微笑,点头道:“我当然知道,那你知不知道,是谁逼你儿子走上犯罪这条路的呢?”
裴俞听了,冷汗直流,强自镇定道:“我知道静静走了你很伤心,她肯定不会想看到你这样的。你放开我们,我是你父亲,不会和你计较的,不要做傻事。”
裴与宁笑了笑,随手关了投影仪,又开了个小灯,“确实,这场面,不大适合给静静看,太少儿不宜了。”
裴俞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只是嘴角才向上挑起,裴与宁就冷着脸一刀扎下来了。
锋利的陶瓷小刀狠狠扎在大腿上,疼得他当即惨叫一声。
现在才来装一副慈父样,不觉得太晚了么?静静,静静,静静是他这种人渣能叫的么?
妹妹住院那么久,到死都没有提过一句想见爸爸妈妈,她那么聪明,那么懂事,那么体贴,一定也早就明白了吧。
他们,他们都是不被爱的孩子,被抛弃的孩子。
虽则,这种事,这种小得不能再小的小事,裴与宁他本人是无所谓的,但他不能忍受妹妹受到同样的、甚至更糟糕的待遇。
他好歹还有爷爷真心疼爱过,妹妹呢?
半个都没得。
裴与宁面不改色的拔出刀子,看着自刀尖滴落的血,轻笑道:“你这样就太不男人了,真让人失望。静静肺部感染做开刀手术时年纪那么小,都从来没叫过一声疼,你一个快四十的大男人,怎么能连个小姑娘都比不上呢?”
他也很想以后凭借自己的实力,慢慢整死这个男人,将这男人的体面、尊严连同他在意的所有一切,都碾成碎渣,冲进下水道。
然而,妹妹都不在了,他再如何筹谋也没有意义了。
不如快意恩仇,简单粗暴点,爱恨情仇生死消。
裴俞疼得说不出话来,另外两个人被他的惨叫声惊醒,发现被绑住了,嘴巴也被封住了,顿时惊恐万分,死命挣扎起来。
两人一眼看到裴俞,立刻把求救的目光投过来了。
裴俞顾不上安抚放在心尖尖上的爱妻幼女,面目扭曲的死死盯着手持凶器的长子,心中恐惧与恨意交织。
裴与宁听到身后的动静,支棱着漂亮修长的大长腿,随意又优雅的半坐在桌子上,眼风都懒得给一个。
迎着万物复苏的春天刚满十六岁的英俊少年,身高将近一米八,盘正条顺,长相与气质相映生辉。
表面看着,已经完全是个大人了。
“你要是连我家小静静都比不过,敢叫出声来,下一刀就该换个人来受了。”裴与宁回视裴俞,不动如山,一脸微笑,脚下用力碾着他腿上鲜血淋漓的伤处,饶有兴趣的道:“来,说说看,你想选谁,选你哪个最爱,来代你受你受不住的一刀?”
裴俞看着儿子嘴里说着可怕的话,脸上却好好学生微笑如常的样子,不寒而栗。
英俊的额头狂冒豆大的冷汗,却咬紧了牙关,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裴与宁看了,却更加生气,冷不防又是狠狠一刀扎下来,极其靠近大腿根,也更加让人疼痛难忍。
裴俞没忍住,惨叫出声。
裴与宁贴近裴俞,低声道:“我很想知道,如果你不行了,你的真爱白月光,到底还会不会对你不离不弃?你想不想知道?”
恶意满满,如同魔鬼的呓语。
裴俞听懂了,颤抖了,战栗了。
他强忍着痛意,咬牙劝道:“小宁,你冷静点,别冲动,你这样,对你的未来没有半点好处,麻省和斯坦福不会接收有案底的学生的。”
裴与宁就笑了。
还不算太傻,知道不能和他打感情牌。
裴与宁关于人工智能新函数算法的论文很出色,确实得了这两个大学的录取书,也还没定下去哪个学校。
正是用出国留学做借口,他才顺利把这无耻得坦坦荡荡的一家子骗过来下安眠药。
对上状似疯狂的裴与宁,裴俞的真爱再无进门时胜利者的趾高气昂,得意洋洋,惊恐得涕泪不止,光鲜全无,丑态毕露。
裴与宁余光不小心瞟见,立刻像嫌恶地侧身,好像见了什么脏东西似的,避之不及。
裴与宁俯视着狼狈到极点的生父,平静的道:“若是没有你,我的未来本就一片光明,当然,若是没有你,可能根本没有我,其实那样,说不定更好。”
裴俞颤抖着嘴唇,想开口,偏生腿上钻心的疼,疼得他说不出话。
裴与宁顿了顿,话音一转,“我就觉得奇怪了,你既然这么爱做畜生,为什么要装人呢?我觉得你们□□配狗,天长地久最好不过,为什么偏偏要去祸害无辜呢?”
遭遇痛击后又惨遭亲子辱骂的裴俞:
裴与宁缓缓转着手中的小刀,仿佛要把深植心底的恶心与痛恨也一并从生父身上剜出来。
呵呵,他那无辜的母亲,长得可比那贱人漂亮多了,人品才华也出色多了,怎么好意思拿人当替身的。
好色就好色,滥情就滥情,找什么真爱破借口,真让人作呕。
裴俞被裴与宁毫不留情的奚落鄙视,心堵得不行,腿上的疼痛越钻越入骨,不由狠狠的抽吸着凉气,咬牙道:“你,你,你怎么可以说出这么没有教养的话来?你还记不记得,我是你爸!”
裴与宁瞟了眼边上哭得鼻涕横流的小女孩一眼,微笑道:“我记性很好,但我看你记性不大好,并不记得除了见不得光的私生女以外,你还骗人生了两个孩子。”
裴与宁摇了摇头,随手又把插在裴俞腿上的小刀转了个圈,直接在他腿上剜了一块肉下来,又是微微一笑,“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个事实,我说妹妹病中一直特别想你,是骗你的,为了骗你过来。妹妹早就把你忘光了,你真没你想象中的那么重要,不可或缺。”
他的静静,从不会让他这个既当爹又当妈的哥哥为难,从裴俞消失的那天起,她就没有提过他一句。
同样,自他送母亲离开之后,妹妹也再没有提过她一句。
妹妹说陪他,说到做到,一心一意的做到了。
连最后走时,都觉得很抱歉,不能陪他到最后,一个劲地担心他以后一个人没人陪呢。
可笑他太过自大,总以为自己来得及。
总以为妹妹可以等到他长大,等到他拥有足够的能力,将她置于自己的羽翼之下,保护她,弥补她,让她从此无忧无虑,喜乐平安。
然而,秋天走了,妹妹病了,冬天到了,妹妹却没等到下一个春天。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这种不配做人的人渣能好好活在这个世界上,他的妹妹,小天使一样的妹妹,只是简简单单的活着,都要如此辛苦,如此艰难?
连,活着,都,不可得?
为什么,为什么死的不是他们?最该死的难道不是那些亲手做下孽事还心安理得活得美滋滋的大人吗?
如果犯了错就必须支付代价,为什么他们犯下的错,必须由妹妹来支付所有的代价?
又为什么,为什么死的,不是他?
妹妹,妹妹分明是代替他,被绑在了那个被称为家的地狱里。
裴与宁心中泣血,下手越发的狠。
为什么他不早点求爷爷把妹妹接走呢?他就算跪下来求到死哭到死,也该早日把妹妹接走的呀!
如果不是,如果不是那次被扔下楼,妹妹也不至于,不至于
裴与宁自责到极点,控制不住心底的暴虐,也不想克制了,索性沉沦到底,任由愤怒与仇恨掌控了自我。
失去理智的陶瓷小刀几乎将裴俞的一双大腿戳烂。
裴俞疼得恨不能昏过去,还不敢叫出声来,怕刺激到裴与宁将刀子转向挚爱的妻女,或者,转向他的命根子。
他不敢赌。
裴俞痛哼不已,脸上涕泪齐流,肌肉抽搐到变形,嘴唇几乎给牙齿咬烂,身上被汗水和着鲜血浸透,整个人虚弱狼狈得像一条溺水的死狗。
他的白月光快要被吓死,哭得像一条失魂的死狗,他娇娇美美、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私生女,早就吓昏过去了。
裴与宁狠狠发泄了一通,见裴俞这模样,觉得无趣极了,他松开了湿滑粘腻的手,任由小刀插在裴俞的大腿上。
即便愤怒到几乎失去理智,裴与宁还是避开了大动脉。
就这么死掉,未免太便宜这渣男了。
他下意识去摸着胸前的项链吊坠上的骨灰钻石,看到了手上浓稠的血迹,嫌弃得蹙了蹙眉。
转身从桌子底下拎出了一大桶备好的水,很认真的在水里洗了个手,连指缝都仔细清洗到了。
鲜血把婴儿蓝的大桶的水染得通红。
裴与宁接连抽了好几张纸巾仔细擦干了手指,把小水桶外边沾的血迹也擦干净了,又弯腰拿出了一个巴掌大的装满水的小浇水壶,却是小静静平时爱玩的浇花小道具。
紧接着又拿出了一叠不知装着什么的文件袋和一堆的小包消毒湿巾,井井有条的摆在了桌面上。
裴俞半眯着眼,冷汗如瀑,几乎无法睁眼,脸上的肌肉疯狂抽搐着,眉头皱得硬邦邦的,觑眼看着打小就与他不亲的长子,不明所以,心里很是惴惴不安。
裴与宁从一个文件袋里抽出一张仿宣纸,转身看向裴俞,脸上现出与先前不差分毫的微笑:“看在你提供了一颗精子的份上,给你个特别优惠,她们两个人,加你一个,可以活一个,由你来选,你想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