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毕业
四人回到泽海西岸的房子，跟着来的武门实习生巴赫已经在客厅的长沙发上睡着了。
当可可知道这是哥哥和师傅的房子，也是他的家时，一直紧绷的小身子莫名地放松了下来。
家这个字，对从小受尽了羞辱，随时都担心自己被卖掉的小孩，意义太大了。
可可在京城活得开心，跟大圣总告诉他，要看好她们两人的家关系很大。
那里有个地方是他的家，不会跑不会消失。
还有他的房间，他的画板，他师伯就住在楼下，所以他从来不害怕。
“睡着啦？”大圣见木千宁从房间里走出来，轻声问。
“嗯，给他洗澡时就困得睁不开眼了，当初应该早点接可可过来生活。”木千宁叹口气。
大圣也没想到可可在这里比在满里弄活泼那么多，心里有点内疚，当时太想当然了。
“你别难过，可可太乖巧，确实很难发现他心里的不安。”希尔感同身受，又说：“叫巴赫去卧室的沙发上睡。”
“你睡哪儿？”木千宁问。
“我跟可可一床就行，他养腿时都是我陪着他，都习惯的。”希尔瞥了木千宁一眼，拍拍身下的沙发，“你睡这人就行了，别跟我装，说你没睡过。”
“我怎么就看你那么不顺眼呢？”木千宁瞪了希尔一眼，从大圣房间出去叫巴赫换屋子。
“这俩兄弟！”
希尔注意到木千宁不说话时就会不自觉地嘴唇抿紧，脸色苍白。
叹口气说：“你别伤他，千宁这人心挺重，是个有本事的。”
说完转到阳台上，隐约还能看见远山，问：“是雪山吗？”
“嗯，远处的是雪山，高原上的雪常年不化。”大圣说。
“这地方好，舒适又安静，宁哥很用心的。”希尔说。
“你今天怎么了，总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有点感慨而已，师娘那么温柔的一个人咋变这么凶了？”希尔站起来，继续说：“你早点睡，这两天我负责带可可，你们自顾自就好，完事后一起去木村。”。
希尔回房，外面顿时安静了。
过了很久，木千宁才拿着床单被褥走进来，在沙发上铺床。直到这时他才绷不住了，弯腰扶着沙发，脸色越发苍白。
大圣坐起身看着他。
木千宁才坐下，哑声说：“圣圣，睡吧，明天还要去学校，录取通知书我还没拿呢。”
“宁哥。”大圣伸出手。
木千宁走到大圣床边，微微躬了身，握住了她的手。
那姿势好像被压了千金重担般沉重，大圣心里一痛：“哥哥，我想你抱我睡。”
“好。”木千宁按照两人平时喜欢的姿势躺到她身边。
他明明……这么喜欢她，怎么就不配啦？
“哥哥，明天去学校，你拉着我的手好不好？”大圣轻声问。
“嗯，一直拉着，睡吧。”大圣的态度让他心安，更舍不得她因为自己与家里人闹翻。
假期前的最后一天，是高三各班的毕业典礼，拍集体照。
很多家长都被邀请来参加这隆重的‘节日’。
学校各处都聚集着忙着合影的欢乐人群。
大圣和木千宁一起出现在校门口，众多目光同时投了过来，赞美、祝福——各种美好的语言。
尤其，摄影师招呼一人拍照，另一个马上握住了对方的手，如此劲爆的八卦变现场景，引来阵阵欢呼和起哄的声音。
一直到段皇把木千宁的录取通知书递到他手中并开心地祝福他牵手成功，木千宁被悦柠女士打击的玻璃心，才恢复了一些。
“……捷报！捷报！徐睿市场营销学！”蔡坤举着录取通知书大喊：“很牛b啊，我睿。”
“将将卡线，二本而已，还交了二十万的赞助费。”徐睿嘴上这么说，身体却很老实地一蹦三高。
“圣帝，咱们还能在一起，”徐睿从人群中挤了过来。
木千宁给了他一拳：“是跟顾琛在一起吧。”
“就许你跟着女朋友跑，”徐睿指了指自己，“你俩没来一中前，我琛就是咱学校的学霸天花板，继续航空航天，很牛b吧。云海也争气，体育大□□动人体科学，也不知要学个啥？反正咱饭团分队的主力都考到了一个地方，饭团火力继续，这个最重要。”
大圣拿着木千宁的录取通知书左看右看，爱不释手。
“圣帝看什么呢，又不是你的，都快贴脸上了。”云海跑过来一搂大圣的肩膀，瞪了木千宁一眼，鼻哼一声：“真能装！”
“男朋友的录取通知书比自己的还骄傲。”大圣把手搭到男朋友的小臂上，蹭了蹭。
“嗷呦——这是真得！”徐睿跟着喊。
起哄声四起，他趁机组织大家中午去他家果园狂欢，吃个不一样的散伙饭。
毕业照之后，一通互加微信，各种合影，大家纷纷拼车去徐睿家在近郊的果园。
刚一上车，木千宁拉住了大圣的手。
“干嘛咬人？”
“忍不住。”
大圣被咬痛了，抽了口气，“你属狗的吗？”
“小奶狗？”木千宁又摆个很酷的造型，“小狼狗，你喜欢哪种？”
“只要是你，都喜欢。”
“走了，接可可去果园玩玩。”木千宁探过身，亲了亲大圣的鼻尖。
果园的狂欢，算是三合一了，很有海市特色：散伙饭、为远去的学子们饯行、兼顾着照顾果农们想要沾点书香气的执念。
可可几幅果园写生一画完，周围十里八乡聚过来的果农们忙着让孩子们排队沾仙气。
场面甚是庞大又欢乐。
段皇最后到的，不仅把传说中的夫人带了过来，还接了悦柠女士和木中年。
顾叔叔从书室里走出来，很儒雅地互相打招呼。
然后带着他们沿着小湖去到茶亭，坐下来，喝茶聊天，宛如三个老同学重逢般自然。
“他们可真行！”徐睿悄声叹气。
“我都告诉他了，”顾琛见大圣看向自己，又加了一句，“只告诉他了。”
徐睿问：“喜欢过的人，真能这么快就放下吗？”
“可能只是很浅地喜欢过，”大圣想了想，“成年人的心思大多都是复杂的。”
“有多复杂？”徐睿来了情绪。
“我哪儿知道？”大圣逗他，“几十年之后再来问我，现在还不知道？”
“几十年后，你也知道不了。”徐睿好习惯地拿出小本本，唠叨：“人的思想从成年开始由简入繁，想要成功或幸福，就要再从繁归简，所以学习力是关键，这个你最擅长。”
“市场营销，除了调查这么复杂的问题，你先从小事入手可能更容易。”木千宁建议。
“给个方向。”徐睿没听出他口气里的调侃，马上来了兴趣。
果园的小姑娘提了一篮刚洗好的蓝莓送了过来，大圣插话：“把你家新摘的水果直销到一二线城市，可以增加利润。”
“圣帝具体说说。”徐睿一看有调查报告可以写，眼睛直冒光。
“别说，可能性还真挺高的”大圣灵机一动，“下个月，咱俩约一下，具体商量。”
徐睿果园的活动有西城老店送来的烤肉加持，可以用美好来形容，没有太多散伙饭的分别情绪，更多的是一起展望未来的憧憬。
一班的前十，考出了段皇任教以来的集体好成绩。陈一鸣去了s市的交大，蔡坤去了本地的理工大，就连老实男生和阿花都考上了本地的几所挺有名的师范，还是免学费那种。
男生喝酒吃肉跳庆祝舞，女生喝酒吃肉榨果汁畅想要找什么样的男朋友，一顿饭从中午吃到傍晚，全都身心舒畅，相遇未来再聚首。
大圣一行人拖着收到的礼物回到【泽海西岸】时，发现悦柠女士、木中年和诺凡正站在小区门口等他们。
“可可，你今天吃的肉有点多，师伯带你去湖边散步溜溜食，巴赫跟过来摄影。”木千宁靠边停车，希尔带着两人离开。
大圣也跟着下来，“宁哥，你先去地库停车，直接上楼就好。”
“别怕。”木千宁看着大圣。
“不怕。”大圣笑着亲了亲他脑门，木千宁长臂从车窗伸出在她背上搓了搓。
“圣圣！”悦柠女士大喊了一声。
“去吧，无敌男友马上到。”
“自恋狂。”大圣笑了起来，木千宁跟着她傻笑了会，才松了手。
“妈，楼上坐吧。”
大圣进厨房榨果汁，任那三人随便打量这房子。
她用托盘把饮料放到桌上，才在靠近阳台的竹椅上坐了下来。
看着这三人，大圣忍不住发起了呆。
就像高考结束那天，身边一群玩闹的师兄弟，她却莫名陷入到空虚中，直到宁哥来到身边。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就是突然觉得挺没劲，不想面对，不想处理任何事情，耽误时间。
身边有人递给他一杯热水，大圣才倏然回神。
“你今天喝过酒，就别喝凉的了。”
大圣握着杯子喝了一口，温度刚刚好，里面还放了淡淡的蜂蜜。
她忽然意识到近两年的时间里，他一直这样默默注意到自己的需求，鲜少嘘寒问暖，却总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照顾得很好。
他的好太沉静，以至于被他照顾的人都忘了，他也不过是个才刚长大的年纪。
“宁哥，你也喝两口。”大圣把杯子递给他。
“我又没喝酒。”木千宁嘴上这么说，却很开心地抿了几口。
悦柠女士盯着两人的互动，看了好一会儿，愣了半天，有几分意外。
这二人的关系比她想象得还要亲密许多。
“都回京这么久了，干嘛还租着这房子？”悦柠女士首先开口。
“不是租，是买的。”大圣说完，悦柠女士并没有多差异。
大圣只好指指木千宁说：“是宁哥买的。”
一言激起千层浪，木氏父女俩直直地看向木千宁，这么好的地段，这么好的环境，他们做梦也没想过自己能买得起。
“哥，你不是一直与木龙他们住在城中村吗？”诺凡问。
“我买给圣圣住的，她那时候住酒店，总是不方便。”
悦柠女士神情一顿，很久之后轻轻叹了口气，竟然是她给这小子制造的机会。
自责的时间并不长，悦柠女士财大气粗道：“算你有心了。这么久也不能白住，一会儿阿姨算算把租金给你，也算帮助还些贷款。”
真不知老妈从哪儿学来的俗气？莫非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大圣不耐烦地说：“谢谢老妈，这房没贷款，都还清了。”
“乱说什么。”悦柠女士说，“他一个学生，打工挣点钱也就够维持家用，哪儿来的钱。”
“我家大宁能吃苦，最会挣钱了，”木中年不知为何突然插嘴，“当初他妈住院要二十万，他休学去云南挖玉矿，半年就挣回来了。”
大圣心中猛地一痛，这就是你们欺负他，理所应当花他钱，连句谢谢都没有的原因？！
“您可知他书包里一直藏把刀？！”大圣有点激动，“那些钱都是他用命换来的。”
木千宁惊讶地张了张口，没想到大圣能想到这一步。
他紧紧握住大圣的手，在她耳边轻声：“圣圣，过去的事不必再说，没用的。”
“武大圣。”
悦柠女士叫了女儿一声，越发觉得这个钱必须尽快马上给，“千宁不容易，咱们可不能占这个便宜，该给的钱得给。”
“谢谢悦柠阿姨，没什么占不占便宜的，这房本来就在圣圣名下。”大圣先是一愣，再一看诺凡眼中的贪婪，她马上笑着点了点头。
“哥，你疯了吗？咱们自己家还没房子住呢。”诺凡很明显的烦躁恼火。
爷爷到底为什么非要她跟着可可去木村？
爷爷是想让自己亲眼去看看这些人？还有这些事？
难道这就是爷爷的态度？
大圣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脑子很敏感，就是不断地闪烁这样的念头，且越绞越强烈。
爷爷是在变相告诉她，是不是做好了余生都要与这些人打交道的准备？
“你跟陆宇要房要车要50万，”木千宁说，“你问过他家里人在木村日子艰苦吗？”
诺凡没想到他哥会这么说。
“你这种条件都敢要这么多彩礼。”
木千宁闭了闭眼，说：“我家圣圣的条件该给多少呢？
十倍百倍，不算多吧。更何况，这些钱还是圣圣帮我一起赚的。周末跟着我一起去c市，一干就是十几个小时，每次都能挣回五万。
你帮陆宇挣过多少钱，帮你自己挣过多少钱？
我们早就分家了，别再说什么一家人的话。就算去老妈坟头，我也无愧于心。”
木千宁说完，指腹在大圣的无名指上轻轻揉了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