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灰小子”和“富家千金”be了
沈宴轻轻的靠在了椅背上，闭上了眼睛，神情很淡，却突然加重语气，打断了沈柒柒继续想说的话。
“我本来只是想给高中画上一个好看一点的句号，给双方都体面一点。但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妨告诉你！你爸说会给我一大笔钱作为补偿，我可以拿着那些钱出国留学，我可以去深造。你觉得，我会放弃这个机会，留在你身边？你是不是有点高估你自己了。或者说，你算什么？”
窗外的夜，浸了墨色般沉寂，门开了一条小缝，些许暖黄的阳光从走廊中透进来。
沈柒柒觉得光线很刺眼，想要用手遮住眼睛：“……一大笔钱？”
“对啊，一大笔钱。”
“可这两者并不矛盾，”沈柒柒手遮掩住的眼睛红得不成样子：“我和你一起去，国外国内，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沈宴的嘴角朝上扬了扬，嗤笑一声：“你是想问我怎么会收下这一笔钱吧。那笔钱啊，数目大到，我要几年甚至十几年才能赚到。在绝对多的钱面前，没有自尊。我这种人，也谈不上自尊这种高贵的东西。我以前可以因为钱留在你身边，现在也可以因为钱离开你。”
沈柒柒摇摇头，放下手，目光十分坚定：“你不是这种人。”
“不是这种人？”沈宴嘴角间的笑意更沉了：“那是哪种人！”
“沈柒柒！你到底是故意装不懂，还是真的听不懂我的话！我现在就直说了，我烦你，不想待在你身边，这样说，你听明白没有？”
沈宴猛地睁开眼睛，眼中带着不可名状的恨意：“既然我可以去过更好的生活，那我为什么要陪在你身边？我凭什么要一直顺着你，你以为你是谁？就因为你家里有钱，有势，所有人都得围着你转吗！就算是我求你，求你不要缠着我了！放过我！”
沈宴求她，放过自己！
沈柒柒用力呼出一口气，心脏一阵一阵的痛：“是不是，你有那么点希望我死在那，这样就可以彻底摆脱我。”
空气瞬间凝滞，沈宴的手青筋暴起，死死抓在扶手上。
沈柒柒泪如雨下，难过、失落…各种情绪混在胸口，甚至都喘不过气来。
“那我就应该死在那里！我那个电话，其实是打错了，我没有想打给你的。你就不应该接那个错误的电话！你就不应该来救我！”
她不管不顾的吼了出来，像是在宣泄内心的绝望。
“别tm胡说！”
沈宴直直的站了起来，低吼一声。
他站在窗户边，眼里的阴戻弥漫了整个病房，手猛地一扫，把旁边桌子上的一个果盘推翻在地。
几个苹果在地上随意的打滚，最后停在病床的床脚边。
“以后，不要让我听见这样的话。”沈宴的脸色很难看。
“以后？”
沈柒柒先是自嘲一笑，然后一声称得上撕心裂肺的痛吼从她的口中涌出，把她自己的五脏六腑都撕了个稀巴烂。
“我们还有以后吗！”
沈宴看着沈柒柒的手，紧紧抓在被单上，却好像是抓在他的心上，他感觉自己的心下一秒就要爆炸，连呼吸都像是万箭穿心。
沈柒柒的后脑勺抵着墙，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眼泪就已经留了下来。
她的脸已经布满道道泪痕，向来高高扬起的下巴此刻却低着，不断有眼泪凝聚，顺着下巴，啪地一声落在被子上。
她努力的平复着呼吸，让自己说出来的话显得比较平静：“沈宴，虽然你不喜欢我，虽然你很烦我。但我还是觉得，觉得你做的不对。”
她抬起头，眼眶里还有残余的泪水，但依稀可以望见柔和的目光，那里面甚至带了一些怀念。
“你明明知道，我不顾一切也要认真学习，甚至有时候连觉都不舍得睡也要复习错题，无论上什么课都不敢低头，因为害怕漏掉老师说的重点。你明明知道，我努力学习是为了什么。你明明知道，不惜和家里争吵也要改志愿是为了什么。你明明知道，把所有的时间都耗在一个人身上是为了什么。”
说到最后，沈柒柒的声音已经很沙哑了。
“…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我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留在你身边。”
沈宴身体的温度在她说完最后一个字的刹那间完全消失，就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的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砸下。
他想伸手去缓解心脏的骤痛，却发现，自己的心已经从深处开始腐烂。
沉默了很久。
沈宴才用力呼出一口气，像是灵魂都已经四分五裂，颤抖着说：“我知道。我一直反复揣摩、试探你对我的喜欢有几分。我不值得你的喜欢，你很好，是我，配不上你。”
“以后，不要喜欢上，我这样的人了。”
沈宴朝她微微一笑，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离开了病房。
他先前只是走，后来跑了起来。
他的脑子很清醒，但是又很混乱。
一幕一幕仿佛放电影一般，轮番轰炸在他脑海里。
那些表情迥异、各不相同的面孔，不断从视线中渐渐远去，又不断重现。
他慢慢蹲下去，抱着自己的头，脑袋里面似乎有数不清的蚂蚁在撕咬。
太疼了。
疼到他站不起身。
很久很久，直到他的腿都没了知觉，他才后知后觉的站了起来。
他迈着坚定的步伐，朝远方走去。
………
沈柒柒在最后一次见到沈宴之后，没过几天就回家休养了。
理由是因为睡不着。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每天都无所事事。
白天没什么事做，晚上明明已经很困了，但就是睡不着，闭着眼睛在床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从前因为要攻略沈宴，她每天都热情满满，在策划这、计划那。
但现在，沈宴不知所踪，她就像是失去了动力，没有任何事能让她提起兴趣。
她不止一次的问系统，到底沈宴对她的好感度为多少。
系统说到最后都十分不耐烦，因为好感度为0%。
于是她不止一次的质疑系统的评分系统。
因为，她觉得，沈宴肯定是那么一点点喜欢她的。
沈宴有时候的眼神，真的，真的很深情，看她的时候，就像是看自己至死不渝的爱人。
她不止一次沉溺在他的爱河里。
要是真的能装得那么深情，那她真的非常佩服沈宴了。
毕竟她在娱乐圈那么多年，没见过那么好的演技。
沈柒柒第一次做梦梦到了沈宴。
不是她嘴硬，是真的第一次。
她一般只是单纯的睡不着，不做梦。
平时她总是刻意不去想沈宴这个人，所以梦也像是被她人工控制住了一样，梦里永远查无此人。
有关沈宴的一切，在她的生活中，可以称得上是全无消息。
她不会提起沈宴，身边人也像是完全不记得沈宴，就连同学聚会，大家也不会说起这个曾经的风云人物。
有时候她在整宿整宿睡不着的时候，会胡思乱想。是不是沈宴这个人只是她的幻觉，这个人根本就没有存在过。
今夜，她的失眠达到了顶峰，她梦到了沈宴。
她“啪”得一声打开灯，翻箱倒柜的寻找那张她随手丢弃的毕业照。
说来真的很好笑，她竟然没有和沈宴有过单独的合照，唯一有他们两个人的照片，竟然是那张毕业照。
找不到。
“灰小子”和“富家千金”be了。
沈柒柒的情绪在此刻彻底崩溃，她把头埋在膝盖间，手抱着自己的腿。
都过了四年了，她终于承认了沈宴的离开对她的打击很大。
就好像是执行一场死缓，她每一天都在等待着凌迟处死的那一天。煎熬又痛苦。
于是她在这一年的十月去了L国。
她一遍又一遍的在L国的各个街道转，她知道偶遇的几率几乎为百分之零。她只是想看看，想体验一下沈宴生活的地方怎么样。
好像去了一趟L国，她的睡眠质量明显提高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新年这天大多店都不开门，她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
冬天，天黑得很快，她还没有走到尽头，天色已经很昏暗了。
她感觉到冰凉的触感，一抬头，就像是风把梨花吹散一样，天上洋洋洒洒飘落着雪花。
下雪了……
她的思绪被拉回到四年前。
“收作业了，每组最后一个把作业收上来，中午之前交到语文课代表那。”
下课铃响之后，语文老师发话。
沈宴习惯了她的懒，他敲了敲沈柒柒的桌子，于是她看也没看从桌子里抽出本子放他手上。
“正好给我检查一下啊。”她提醒沈宴。
沈宴没回话，打开本子，嗯？？
不是昨天的作业啊，刚想回头问她，沈宴又停下了动作，这本子，写的是....
“——今天问了他好多问题，欧耶耶，他都耐心的回答了我，我就知道他记得我！！”
沈宴想了想，那时候他心里想的是“烦死了，这女的天天怎么问这问那。
“——烦死了！！这个死沈宴，仗着自己是班干部，又记我名字！！以后在一起我非得好好虐虐你！！！”
他想的是：“自习课又说话，记！”
“——不是吧，他竟然等我放学，我这是要早恋了吗？！”
这沈柒柒能不能不要老是盯着他，总感觉背后发凉，非得和她谈谈。
“——A城十几年没下过雪了，什么时候才能下一场雪，让我和沈宴共白头啊”
沈宴边看边笑，不知道是不是动静太大，他手里的本子猛地被旁边的人抽走。
“沈宴，你这个偷窥狂！！你怎么看别人日记啊！！”沈柒柒愤怒道。
“你自己给我的。”沈宴表示很无辜。
…………
A城已经下雪了，十几年来第一次下雪。
可她想要与之共白头的人，已经从她的全世界路过。
她张开手，一片雪花落在了她的掌心，没一会，雪花就被她掌心的温度融化了。
她眼中露出了略微孩子气的情绪，她有点生气，因为这片雪花融化了。
留不住的终究留不住，要走的迟早都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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