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初见
随意最初给自己取名林渊的时候,是在她第一次看到李世的那一天。
那日天空万里无云,碧如水洗。
而她守在探世镜前,观巡着人世间的趣事。随手一掸珠光落入镜中,浮出了一副这样的画面。
红墙绿瓦,雕梁画栋。
殿中坐着一个男子,着一袭玄袍,身形板正。他正垂头观着竹简,让人看不清他的面貌,却能从中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与众不同的气息。
只是这一眼,随意便被吸进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放下手中竹简,抬起头来。
只见他眉目如画,斜长的桃花眼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媚态,却不俗气。
生的真美。随意想。
他的案桌旁挂着副画,上面题了一行字,入木三分。
那上面写着。
羁鸟念旧林,池鱼思故渊。[1]
随意一面看着,一面不经意地念了出来,觉得颇有意境。
正是这一次无形的交集,让她鬼使神差的下凡了。
双袖一挥,化了套青色长袍,将一头长发束起,利落干练地溜去了阳间。
只是阳间说来也大,想要见一个人,也不是说见便能见到。更何况,那个人生在皇宫。
可是来都来了,应该要好好逛逛吧。她想。
本着随处走走的心态,她漫无目的地闲逛。也不知何时,便走到了一处极其偏僻的地方。
茂密丛林,郁郁葱葱。
眼下正值凡间腊月,天色暗的很快。
一转眼,便是晚霞西挂,继而繁星点点。
可是这丛林之中却并不昏黑,前方闪着点点光芒。
随意追逐着光亮而去,待她再往前走,入目的便是一片萤火。这许许忽闪忽灭的微弱光耀在丛中漂浮,美不胜收。
她欲伸手触碰,望着此等美景不由扬起了唇角。
正当她循着它们飞舞的轨迹转过身去之时,一道模糊的身影闯入她的眼帘。
借着微弱的光亮,看清了来者的模样。只见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她在探世镜中看到的男子。
难道这便是司命常道的缘分?
男子亦是目不转视地看着她,眼底看似平静无澜。
二人四目相对,没有交流,却又似暗潮汹涌。
男子的身后站着一人,弓着身子,衣着也无他这般精美。
见到随意,旋即携一抹警惕,“殿……公子,咱们回吧。”
话落,只见男子收回了视线,却未言语。漠然转过身去,欲离开。
“等等!”就在他转身之际,随意出口唤住了他。
男子闻声脚下一滞,停住了脚步,徐徐回身将她一望,眉毛几不可察的挑了挑,不语。
“你叫什么名字?”随意问道。
既然这么巧碰到了,那知道他姓甚名谁总不过分吧。她想。
可是对方却不答反问道:“你叫什么?”
他的声音清冷又好听。
话落,随意言语一顿。
此时脑海中倏地浮现一句诗,那句在镜中看到的诗。
羁鸟念旧林,池鱼思故渊。
是以,她动了动嘴唇。
“林渊。我叫林渊。”
男子闻言眯了眯眼眸,复又带着打量的目光将她上下扫视了一番,微微颔首,“不错的名字。”
“那你呢?”
正当男子开口欲言之时,他身后的人忽地上前打断,“公子!”
只是短短一句公子,却道出了千般万般阻挠。
随意仿佛听见他后面轻轻的一句,“不可。”
男子闻声轻皱了皱眉头,却未顺着他的意。还是开了口,吐出利落的两个字。
“李世。”
“李世。”
随意的口中迷迷糊糊的喊出这个名字。
裘安听见身形一震,怀抱她的手臂僵了一僵。
“姐姐?”他唤了唤。
话音落下,她的双目倏地睁开。
周身布满岩块的景象落入她的眼中。
“姐姐,你终于醒了!”裘安的声音里透着几分欣喜。
她皱了皱眉头,环顾周身的环境。
显然,这是之前她见到裘安时待过的山洞。
忽地想起了什么,情绪激动,问道:“蓝灵花呢?”
此话一出,但见裘安的欣喜僵在了脸上。不着痕迹地暗了暗眸子,“你醒来说的第一句话便是问这个?怎么不问你的伤势如何?”
自与玄都王打斗昏迷,已过了两日。
她整整昏睡了两日,可是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问蓝灵花的下落吗?她就这么想要帮江流吗?
诚然,他的想法随意并不会知晓。
只是扶了扶身子撑坐起来,又问道:“到底拿了没有?”
裘安闻言眉心一折,从袖中将其掏出,摆至她的面前。
只见她瞧此,瞬间安了心,松了口气。
复又撑了撑地,欲站起身来。只是方才一用力,左肩的伤口便裂了开来。
“嘶。”
她吃痛一声,不由皱了皱眉。
“你这是做什么?”裘安见状旋即按住了她,眼神掺着几分不悦。
“我们赶紧回天界吧。”
“你如今这样怎么回去?”
“我没事,还是……”赶快回去吧,这五个字还未说完,便被后者拦腰斩断。
“不行。”
面对随意,他的态度难得如此的坚决,且透着一丝不容反驳的意味。
随意闻言一愣。
半晌,复又恢复了动作。直接推开了裘安便要朝外走去。
不想下一瞬,忽然身体一轻,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裘安就这么直接将她抱起,往回走去,将其放在了铺着一层锦袍的地上。
“待你休息好了再回去。”
不知为何,此刻的裘安忽热让她有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好似与他平常的模样不大相同。
“你……”
随意怔怔地望着他,半晌,也未说完一句完整的话。
原本她只是想着,若能早一日回去,将蓝灵交给老君。让老君能早一日炼成疏灵散,如此,便能早一日得知能将神灵渡化的方法。
只是想要再世墨池,仅此而已。
不过裘安这么一阻止,冷静下来后她便也不再执意当下离开。
的确,凭借她此刻的情况,想要走出这雪境都尚且不易,更别说回到天界了。
是以,不禁叹了叹息,不再提要回天界之事。
空旷的山洞中陷入了一片沉寂,只能听见幽火燃烧的簌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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