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开张就有客人
唐双攥着两个暖宝宝,膝盖他不关心,唯独不敢伤到手。手指关节的灵活度和抓力就是他的金饭碗,连腕关节都不能冻着。周先生买了好多礼花,噼里啪啦一通放,他记得还有个特别大的,叫……百花齐放?没记住,反正周先生说是最大的,比其他人的都亮。
结果等到暖宝宝都变凉了,天上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说没有动静也不可能,外面好多人都在放炮竹。可他像心有灵犀,这些都不是周先生放的。
人呢?上哪儿去了?
正想着,门铃叮咚响起,唐双从阳台跑去开,连年底不太平、开门前先猫眼都忘了,光顾得让人进屋。“诶?你怎么不穿羽绒服啊。”
“啊?”周成弼是从车里下来的,打电话久了一热就脱了,居然忘了穿,“哦,放车里了,我上来歇会儿。怎么样,刚才那花好不好?”
唐双跑去接热水,泡得是自己做的蜂蜜柚子茶。“好的,周先生的花比别人的大,打得也高,再高些就打到阳台上了。”
“呦,那可别炸着你。”周成弼赶紧把人拉过来检查,手心,手背,“你泡的是什么茶啊这么好喝。”
“柚子,我有个韩国来的熟客,他总说郎桥的柚子茶不好喝。”唐双沾了除夕夜的喜气,说话比往常多许多,“我说那干脆你教我怎么做吧,教会我,我做好了给你下次尝尝。其实很简单的,我一学就会了,他说……”
周成弼很酸地抱他一把,又是勒住腰的力道。“什么熟客啊,说那么不好听,不就是客人嘛。我也是你客人。”
唐双一搂就腰软,因为痒痒肉全在腰上,敏感得不得了。“嗯,你也是客人,咱们是不是……还有个最大的花没放啊?”
“啊?是吗?”周成弼买太多了,一时半会儿记不起来,可他奶猫的馋样儿,摆明是很想,“你是不是特喜欢放花啊?”
唐双心口莫名其妙暖了一把,很快摇摇头:“也不是很喜欢的,就是好久没过了……你的花比别人的都好,像个大绣球似的,炸完一轮还变颜色。我还拍了几个视频,你要不要啊?”
周成弼哭笑不得,他出席过很多虚情假意的场合,也与许多油腻的人交过手,还没一个像唐双这样的,拍个视频就当宝贝,傻兮兮要让自己。
“行啊,你发给……”正拿着手机说呢,突然又响,周成弼下意识地松了手,眼神分明多出几分慌张来,“等下,我先接个电话啊。”
“哦。”周成弼往厨房里钻,唐双正转发视频的动作也停了。他还没见周先生这样在意过什么电话,不止是动作停,心里还有些羞愧,羞愧中是嘲笑自己自不量力的羞耻感。
是自己太敏感了?
一杯柚子茶而已,怎么能和人家5年比啊,唐双背过身,劝自己别想太多。都是炮友,其实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再说……未必是那个人打来的。
“是……我真去不了……脱不开身。你别闹行吗?”周成弼的语速很慢,唐双听见了,感觉自己拍的视频特别尴尬,很拿不出手。
万一呢,万一不是那个人呢。外面又放花了,唐双却没心思再,只觉得太亮,晃眼睛。
“真的,没骗你,我在朋友家呢……”周成弼快急了,什么时候打不好,偏偏这时候。但毕竟是好过几年的人,他不舍得太凶,只好尽量盖着手机说话。
“我出不去,你赶紧回家……没有,大过年的和朋友一起怎么了……你赶紧回家啊,我不在家,我真不在家……”唐双他说话的样子几乎快把手机吃到嘴里了,心里尖锐地痛好几下。那边还在说,他听不见,只能用眼睛去分辨这人对周成弼的重要,重要到他大声说话都不敢。
“你赶紧回家啊,咱俩……我真在朋友家呢,你别这样儿行不行?”周成弼像偷情似的,急得舌头长泡了快,回头刚好瞥到唐双往厨房来,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挂这个电话。
唐双是来关门的,他不想见周先生在那人面前百依百顺的样子,也不喜欢他低三下四的。“我关门,你慢慢说吧。”
“不说了啊……诶我再说几句。”周成弼也不知道自己该哄哪一个,背过身又说几句,下大狠心,再回头的时候电话已经挂了,攥着手机的手也出了汗。
唐双端着那杯柚子茶,觉得自己还是没学会,舌尖微苦,没有甜的味道。“你不用着急的,我又不是……我又不是不懂事,是、是他吧?”
现在轮到周成弼很尴尬了。“啊?是……我俩真断了,也不知道他抽什么疯呢。我俩去年6月份断的。”
“我又不管。”唐双几乎咬着嘴唇说,希望自己别太像怨妇,“我又不管你这些,想打电话就关上门打吧,我又不管。要是他有事找你……你想去就去,我又不管你的。”
周成弼没料到他会说这个,都说奶猫是世界瑰宝,他信了,脾气上来还带把自己往外轰的。“真舍得我去啊?周先生要是去了,今晚不一定能回来。”
“去就去,我又不是自己过不了节。从前也是自己,还不是过得好好的。”唐双把人挤开,一大杯柚子茶才喝过一口,呼啦全倒了。
“哎呀我不去。”周成弼有种感觉,自己要是去了,奶猫怕是要把自己挠死,“或者你说一句周先生留下陪我,我就不走了。”
“我才不说,你去不去!”唐双生起气来有种男孩子般的拧巴劲儿,一双手苍白白的,其实很不适合干耍瓶子这一行。
“我来我来,你那手还是别沾水了。”周成弼往前凑,这个春节真要命了,两边哄,两边都没好脸色。
厨房只开着抽烟机的灯,压着两个人的肩。唐双不说话,只着他刷杯子。
周成弼一边洗一边解释:“你别生气行不行,我俩真的断了,他从来不主动给我打电话,也不知道今天抽什么风呢……你还想不想放花了?想的话咱俩下楼一起放了。”
唐双的眼睛一下瞪得很圆,愣在油烟机前头,是真没想到周成弼不走。“那你不用去找他吗?”
这个他字,听着湿哒哒的,像是很委屈。
周成弼一擦手,很豪迈:“不去,我俩早断了,你要想放烟花咱俩就放一夜,放完了我开车再买去,高兴了吧?”
唐双也不太确定自己高不高兴。要是男朋友这样哄,他肯定是高兴的,大概还会狂喜。但周成弼的热情总让他怕,怕他突然收回去。
“怎么了啊?”周成弼觉得奶猫要炸,急赤白脸地亲他,臭流氓一般。他也奇怪,自己挺会哄人的啊,花言巧语满肚子都是,这会儿却僵住了,好像舌头有些笨。
“你不要唬我的,不过……咱们还是先放花去吧,有个最大的没放是不是?”唐双懊恼极了,在刚才自不量力的羞耻中反复挣扎,“你真不走了啊?真的不去哄哄他了?”
“我俩都断了,跟我没关系的人我不哄。”周成弼紧着说不哄,心里头直冒汗。完了完了,真生气了。
“那行,不过……反正我也不管你的,你着办。”唐双慢慢跟着去换衣服,很懊恼自己这么快就原谅他,又很自私地想笑一下。
就自私这一回吧。
纪雨石一连休息7天,大部分时间都和光在一起。因为鸡不约的装修接近尾声,师兄怕味道呛人,不让他和光掺和。好在纪雨石的设计比较简单,立墙的吧台桌都可以买现成的,再加上古朴的装饰品和香炉灯,还真像个鸡笼。
等到大年初八,杨兴亲自在店门口点了一串炮仗,纪雨石歪在店里听了五万响,“咱们的店”算是正式开张了。
“干嘛呢你,躲这么往后?”杨兴也特别高兴,以前手里过的钱这辈子数不清了,却比不上和纪雨石弄个产业。
“师兄真大方,放那么多响,鞭炮不要钱的啊?”纪雨石有点儿精打细算掌柜的意思,“几千响就够了啊,你手可真宽。”
杨兴不知道该怎么笑,石头的省钱模式太逗了。“心疼什么啊,我又没花你的。”
“你的不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纪雨石揉着屁股蛋子,一提钱就心里发愁,巨没底,“不过也好,多放几响震震喜气,咱店里生意好。”
生意好,杨兴向门外的冷清,怕是得养上大半年才能有好生意呢。
纪雨石也懂,店面位置不好一直就是杨兴的心病。他师兄多傲气的一个人啊,开在胡同里头……唉,就是自己手头没钱了,不然租特么的黄金地段去,做什刹海最闪亮的鸡。
“师兄你一会儿回阿旺去啊?”刘厨在里头忙,他赶紧抱师兄亲一个。自从有过肌肤之亲,他的流氓之魂何止是点燃了,简直是奥林匹斯山上的一把火。
这个事儿吧,说好听了是感情深一口闷,说不好听了就是温柔地打一架,做完了屁股不太好受。但是纪雨石挺高兴的,等浪鸟儿养好了可以试着反攻,嘿嘿。
“你这人流氓吧……轻点儿咬!”杨兴宠他,比宠弟弟还过分,家里家外不让纪雨石干活。就是纪雨石老不分场合地亲他,闹一大脸红。
“你咬我的时候怎么不知道轻点儿啊!爷就是流氓胚子……晚上10点必须回来陪我,石头帮你洗澡澡。”纪雨石是超级、超级黏人,不舍得叫师兄走。杨兴给做了两天思想工作,他才同意放人白天去阿旺工作,自己负责店。
纪雨石当然不乐意了,都一起开店了结果白天见不着。可师兄又说,鸡不约的地理位置太偏僻了,不靠阿旺外卖单子上的推销根本没有门客。
冬天谁会逛胡同游啊,冻死。
于是再流氓的火苗儿也得和钱大爷低头,纪雨石撅着屁股,咬着手指头哼哼,被人顶得一耸一耸的,这才勉勉强强同意。
“你自己行吗?”杨兴说一套做一套,让他店,又怕他身体撑不住。
“行,肯定行,我给刘厨打下手!”纪雨石抱着人亲,媳妇儿似的送到胡同口。到了鸡不约就想猛男落泪,是真冷清啊,除了自己就是刘厨,连店员都没招。
是用不上招。
“二当家回阿旺了?”刘厨出来擦地,他没想到这俩人是那种关系,直到现在都接受不了。
“是啊,去送外卖了,等咱们店火了也能接外卖,我亲自送。”纪雨石洗把手,戴上无菌帽和口罩,跟在刘厨后头屁颠颠的,“叔啊你给我派个活儿吧!我学学!”
刘国庆打量他一下:“你会拿刀吗?”
纪雨石摇头:“不会。你让我洗盘子都行,我还能摘九层塔。”
“那就边儿去,一会儿我动刀再伤了你。”刘国庆推他去吧台当招牌。这子有些本事,装修设计得很有新意,立墙桌这个点子绝了,把零碎空间整合起来,又宽敞又上座。
“店里又没客人,哎哎!你别推我啊,我跟你学切猪血糕行不行?您这样儿就没意思了,实在不行您教我试油温啊……”纪雨石被人推出来的,想着店里肯定没人,正月初八的大中午,外面搜搜刮风呢。
我靠,那店门口两个不点儿怎么回事儿啊?扒着玻璃门往里头张望,还摸门口的卡通鸡,要进不进的,这是迷路了还是饿了?秉承来者皆是客的服务业传统精神,纪雨石一路碎步跑,乐呵呵去开门。
牛逼,刚开张就有生意了,师兄晚上一定会表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