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022
顾屿的母亲于两年前病逝。
他被母族的亲戚强行带了回去,看管了起来,今年年初,许晋刑用了点手段把他重新带了出来。
许晋刑想借此机会控制自己?简直可笑。
顾屿什么都不缺,他身上最大的资本,就是他自己。
不过他倒是挺感谢许晋刑把他带了出来,虽说这个所谓的继父心里也有着自己的盘算。
当然,这些话顾屿没有跟祁青暮说,他只是在表达了自己母亲已经过世后,继续旁若无人地吃饭,仿佛对面之人的想法与自己毫无关系一样。
祁青暮怔愣住,望着顾屿的眼睛里流转着浅淡的光。
这顿饭最后是在沉默中结束的。
顾屿很能吃,几乎把桌上的菜都吃光了,要知道祁青暮今天的心情真的还好,再加上这家水煮鱼的店是大众消费,所以不仅点了一条鱼,还额外点了份口水鸡和三道小菜,米饭可以免费续,顾屿就靠着免费续的米饭,吃光了所有的菜。
祁青暮的饭量比较小,吃了一碗饭就饱了,后面只是在顾屿吃的时候随便夹点什么放进嘴里,咀嚼许久才咽下。
服务生在祁青暮的许可下已经把桌上的餐具收走了,并给他们送来了解腻的柠檬水。
祁青暮沉默着倒了两杯,把其中一杯推到顾屿面前。
“聊聊?”吃饱喝足的顾屿见他没有要立刻走的意思,挑眉问道。
祁青暮抬眼望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沉积着淡漠的情绪。
“歇一会儿再走。”他轻声说道:“你吃的太急了。”
“为了我好啊?”顾屿笑得欠揍,双臂撑着桌面,故意将上身前倾,朝祁青暮凑近了些,满含戏谑的眼睛里映出祁青暮清秀的脸庞,“我猜猜,你不会可怜我、同情我,因为我父母双亡,所以决定以后对我好点?”
“顾屿。”祁青暮冷淡地打断他,“不要把这种话放在嘴边,你并不喜欢。”
顾屿撇了撇嘴,重新靠回了椅子上。
他当然不喜欢,谁喜欢把已故的父母经常拉出来念叨呢?
一个刚刚成年的男生承受悲痛的方式有很多,几年的时间里,顾屿已经尝试了很多种方式。
像小丑一样铸造一面恶劣的面具,是他最喜欢的方式。
麻木伪装自己,并告诉别人:我没有弱点。
“那你到底要说什么?”顾屿心里念叨着无趣,脸上的表情也逐渐变得冷淡起来。
反过来想,一直往祁青暮身边凑的他此时此刻竟然是被祁青暮无声地扣在这儿……
关键是顾屿还不太想反驳。
“歇一会儿再走吧。”祁青暮端起杯子,垂眸望着清澈的水,睫毛细微地颤了颤。
他简单重复了一遍上次的回答,顾屿没有再追问。
两个人真的就这样坐在餐厅里,喝了半壶柠檬水。
然后祁青暮接了个电话,急促的震动声也昭示这次的碰面接近了尾声。
电话是陆读打来的,问他面试成功没,本来早就想打电话问一下,但是怕耽误事,一直等到了中午十二点多他才斟酌着打电话来。
祁青暮简单回应了一下,而后挂断电话。
“我先回去了。”他站起来,拿好自己的东西,道:“今天谢谢你陪我来面试。”
顾屿坐在原位,只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祁青暮不在意,抬脚往外走,然而路过顾屿的时候,却被他猛地抓住了手腕。
微蹙眉心,祁青暮低头看去,只见顾屿伸出另外一只手,直接霸道地钻进了他的上衣口袋,轻而易举地拿走了刚刚放进去的手机。
“你做什么?”
“留个联系方式。”顾屿语气慵懒,理所当然地说:“万一下次你想找我又发现没有我电话怎么办?到时候我可没办法立刻出现,你别哭鼻子。”
眼睁睁看着他熟门熟路地解开手机密码,祁青暮眉头皱的更紧了,“你怎么知道我的锁屏密码?”
“观察。”顾屿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吃饭的时候你回消息,你的手指点在哪里,点了几下,我都看的清清楚楚。”
这个怪人……祁青暮无法理解。
顾屿强行把自己的号码存进了祁青暮的手机里,然后又给自己打了一个,桌上的黑色手机震动起来,他便随手挂掉,然后给祁青暮手机里的自己备注:顾宝贝。
祁青暮拿回手机的第一件事就是删掉了联系人里的‘顾宝贝’。
顾屿也不生气,笑着打电话回来,祁青暮挂断他就打,已经完全可以用无赖来形容了。最终祁青暮妥协,再一次存下他的电话号码,当然,备注只是‘顾屿’两个字。
“以后常联系啊。”分道扬镳的时候,顾屿还故意气祁青暮,仿佛两个人是多年未见的好朋友一样。
没有理会他,祁青暮上了回学校的公交车。
回程的路上,他还心有余悸地握着口袋里的手机,生怕再次感受到震动声。
没办法,以顾屿的性格,仿佛真的会这么做。
不过令他感到安心的是,一直到进入寝室大楼,手机都没有响起来过。
回到寝室,难得在周六的中午看见其他三个人全部都在,祁青暮刚一进来,陆读和程几何便围了上来,一个帮他拿包,一个嘘寒问暖。
“面试成功了吗?你电话里说算成功了是怎么个算法?”
“累不累,吃饭了没?我一会儿叫外卖,青暮哥你要吃啥我给你带!”
两人一左一右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祁青暮失笑,一点一点回答他们。
“不饿,我吃过了。”祁青暮说:“面试的话,对方给了我一份企划案,下周交上去设计稿才能确定是否面试成功。”
“这么麻烦啊。”
“还好吧,如果没有这次机会,我可能直接就被淘汰了。”
“以你的成绩还会被淘汰啊?”陆读啧啧摇头,“目饥工作室之前不是出事了吗?怎么竞争力还这么强,今天有多少个人去面试啊?有没有咱们学校的?”
“今天只有我一个人去面试。”祁青暮知道他误会了‘淘汰’的意思,解释道:“只是面试官比较严格而已。”
仔细想想,或许跟成绩什么的都没关系,只是因为对方看自己不太顺眼。
当然,自己对设计方案的态度可能也正中对方的雷区。
祁青暮在设计系的成绩一直很不错的,每个教授对他的评价都是能吃苦,对待学业还认真。整个寝室里,祁青暮的学分是最高的。
但是在已经工作的前辈眼里,这些成绩只是徒有其表,就像一张精美的皮囊,裹在一颗腐烂的心上。
“我会努力的。”祁青暮说道,不仅为了宽慰他们,也是为了坚定自己的心。
面试已经结束了,思来想去,祁青暮还是决定给何燕打一个电话,说一下这边的情况。
当然,目的不是为了告状,矛盾本来就不是很大,只是立场不同而已。何燕作为中间人,或许牵完线之后就不在意这边的情况了,但祁青暮不能也当做没事人一样,什么都不说。
至少面试的结果如何,他应该告知何燕一声。
在阳台里拨通了何燕的电话,过了很久对方才接通。
“何医生,您在忙吗?”
何燕说:“没有。怎么了?”
“是这样的,今天我的面试结束了,傅先生给了我一次机会,我很开心。”祁青暮说:“总觉得,我应该打电话告诉您一声,顺便再一次向您表达感谢。”
如果没有何燕,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往目饥工作室投递简历的。
“老傅竟然愿意让你试一试……”何燕在那边惊讶低呼出声,“他还说了什么?”
“再没说什么了。”祁青暮有些疑惑:“哪里出问题了吗?”
“倒也不是。”何燕长叹一声,接下来就是长达一分钟有关目饥工作室近期状态以及傅濛个人问题的描述。
从工作室第一次封闭式营业到再次开启招聘信息,傅濛这个创办人已经筋疲力尽。
“他谁也看不上,总想着自己能顶半边天。”何燕总结道:“所以他又愿意给你一次机会,就说明你还是有闪光点的,至少他能接受日后与你共事。”
“共事还谈不上,我资历尚浅。”祁青暮惶恐地说。
何燕笑了起来,又夸了他两句。
那边有人在喊何医生,祁青暮想到她在疗养院工作基本没有休息日,所以匆匆道别。
“何医生,下次有机会我会去您那儿亲自感谢您的,现在您先忙吧。”
何燕那边真的忙了起来,连跟他客气的时间都没有,便结束了通话。
站在阳台上,祁青暮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感觉从今早离开,到现在回到寝室,此时此刻的他才真正的放松下来。
时间流逝飞快,却十分充实。
短短一上午的时间,他总是被好运伴随。
生活就是这样,一路走来艰难困苦,可是路边的小景物时常温暖人们疲惫的身心。
转过身欲回到寝室,阳台门口站着的一个人令祁青暮神色微凝。
“何医生?”
孟洋洲一手撑着门框,神色阴郁地死死盯着他。
“哪来的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