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大学生自杀等级测试（11）
“你们、你们愣着干什么？不就是叠加一门考试嘛，一个个怕成这样，孬种！”
开门的一瞬，广播突如其来的播报如深夜的钟声，在所有人的脑中震荡。
刹那间，潘家三口人脸上通通挂上忧色，阿纳托利像只花栗鼠，袖着手飞速转动脑袋，向每个人投去询问的目光。安息则怔在原地，呆呆盯着门外，一种难以形容的，带着恐惧与厌恶的表情慢慢爬到他脸上。
门口的时髦青年看向众人，不屑的骂了一句，接着又说：“孬种就乖乖缩到被子里发抖吧，是我触发的考试条件，我去考试了。”
他说着就要走出门去，安息急忙喊住他：“等等！”
时髦青年的脚步立刻停住，像是从刚才起就在等待这一声挽留。
“你看不见吗？”安息表情微妙，指向门口，“那些东西……”
时髦青年僵住了，有什么东西？他只能看见门框上的细长白色触手。难道除此之外，这里还存在着某些他看不到的东西？冷汗瞬间溢满了时髦青年的额头，一滴滴滑落下来，打湿了他的肩膀。他的腿微微打着颤，已经不能再向前一步。
“在你的眼中，那里……有什么东西？”问话的是林妹妹，她整个人被潘太太锁在怀里，却固执的探头往门口看。
“你们也看不见？”安息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只有他一个人……
“我能看到。”沙哑的男声响起，很明显是吸烟过度造成的烟嗓。这么多人中唯一一个吸烟的，是潘先生。
安息这才放下心，看来不是他自身出了问题。他转头看向旁边的李星澍，还没说话，李星澍就读懂了他的眼神。
“我？当然和你一样。”
安息点点头，所以，现在只有他们三人能看到门口的那群人。
不，安息不能确定他们算不算是人。
当房门被拉开，安息终于明白伸进门缝的细长物体是什么。
是手指。
门口站着一群年轻男生，大都穿着裤衩背心，看上去似乎是这栋宿舍楼的学生。他们脸上挂着难以名状的怪异表情，仅仅看一眼就让人感到精神受到冲击，大脑被一种不知从何处起的疯狂感知攫取。男生们皮肤浮肿，眼角低垂，眼球上翻，露出大片的眼白和只剩一半的黑眼珠。他们麻木痴傻的张着嘴，嘴里似乎含着东西。而最可怕的是，他们围聚在门口，全都抬起手伸向门框，他们的手臂尽头，本该是手掌的位置，赫然连接着那些细长物体。
那就是他们的手指，古怪的蠕动着，像昆虫伸出用以探知世界的触手。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安息第一时间想到了苍蝇搓手表情包。
安息将自己眼中的场景描述给旁人听，众人脸上清一色是震惊的神情。
紧接着，安息走进门口，对时髦青年说了一声“让开”，他想仔细看看这些不知为何变成怪物样子的大学生。
然而，令安息意想不到的是，门口拥堵着的学生们竟然齐齐后退一步，给安息让出了一条道。
安息：？？？
这群怪物还挺听话。
他凝神看着那条被让出来的通道，眼中光芒流转，接着，他唇齿开合，用肯定的语气又说了一句：“回来。”
果真，这群男生又都站回到门口。
安息：这是什么道理？我能看见他们，我能操控他们，我-->>就像……他们的神。
安息第一时间冲李星澍招手，喊他过来，“很奇怪，门口的家伙们会听我的话，你过来试试。”
李星澍却不知何时爬到了上铺，正背对安息翻找着什么，他头也不回，“等等，你先让潘先生试一下，如果他也可以，那么我们应该都行。”
潘先生会意走上前，发出几声“转身”“收手”之类的命令。果不其然，男生们一一听从，像在上体育课一样。
这时，李星澍才慢悠悠的走过来，靠近安息说：“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也有。”安息与他对视，两人异口同声。
“口语考试。”
所谓的口语考试，是一种命令。
目前来看，他们从天而降的能力来自口语测试，但问题是，触发考试的是时髦青年，为什么拥有能力的却是他们三人？
当然，安息对此毫无异议，他乐意拥有这种异于常人的能力，这让他有更多探（不）索（断）游（作）戏（死）的方式，他尝试和男生们进行更多对话。
“发生了什么，让你们变成这样？”
男生们依旧痴傻的立在原地，没有反应。
安息有些失望，不能对话的NPC，跟物品没两样。可是，广播分明说的很清楚，考生根据提示作个人发言，并由考官进一步提问。
这句话中的考官，又在哪儿？
是时候出门看看了。
安息又吩咐一声让开，从一群人形怪物之间穿过。他走到一半，停下脚步，歪过头。旁边的男生与他身量相当，他可以清楚的瞧见男生的五官。
男生嘴里含着的竟然是……
那是一滩肥软而湿润的生物组织，有着通红发紫的表皮，表皮周遭布满无数细小的白色斑点，看得人头皮发麻。那滩组织的下部，某种可怕的条状物质向外黏连，随着那东西的蠕动上下起伏。在它们规律的动作之中，安息感受到某种来自基因深处的恐惧。
那是舌头。
男生的舌头肿胀，整个堵住了口腔，甚至撑开了牙齿和嘴唇。
这样的他们不能说话。
安息连忙回头，想告诉李星澍这个发现，视线却在触及李星澍的一秒，顿住了。
李星澍跟着他走在男生们后退露出的通道里。
那已经不能叫做通道了。
男生们以李星澍为中心，又一齐后退数米，给李星澍留下一块巨大的空间。
这群男生收回了触须状的手指，他们毫无生气的眼球颤抖着，舌头在口腔中胡乱蠢动，仿佛要破体而出。他们全都绕开了李星澍，瑟瑟发抖，丝毫不敢靠近，仿佛他是某种凶煞。
而李星澍行走于其间，仍旧如同闲庭信步，修长的背脊挺得笔直。
安息下意识想去抓住李星澍，无数画面在他眼前闪现，心底里一个猜想慢慢上浮，沿着气管一路滚到喉咙口，他几乎脱口而出。
安息匆忙捂住嘴，这一瞬间他感受到了背叛，还有一丝丝的委屈。
……
挤满异形学生的破旧走廊里，安息快步走在前，李星澍跟在他身后，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这是安息的意思，在房间门口，他示意李星澍跟上，两人一前一后走到走-->>廊的尽头。
李星澍抱臂靠在墙上，等着安息开口。
“其实你看不到学生对吗？”安息上来就是一句重击。
李星澍显然没想到会等来这句话，他放下手臂，站直身体。走廊昏黄的灯光在他脸上打下浓重的阴影，他看上去又变成了那个忧郁斯文的新郎。
“哎呀可惜，被你发现了。”
安息没有回头，又问：“你其实不是玩家对吧？”
这一次，身后没有传来回答。
安息不在乎，自顾自继续说：“我早该想到，三教吞噬所有进入其中的活物，怎么会偏偏放走你？我们总共七个人，却只给了能容纳六人的房间。还有最明显的，广播最后才宣布你的成绩，就好像把你漏掉了，或者，后来才添上去。你到底是什么人？考官吗？还是那封信上所谓的神明？”
他说换，转身直面李星澍。
李星澍却迎着他的目光走上前，他停在距离安息两米远的位置，向安息伸出手，沉下声，缓慢说道：“不管我是什么人，我不会害你。这一点，我用性命保证。”
安息摇摇头，眼前这一幕，与冥婚之前的场景逐渐重合，上一次，他握住了那只代表帮助与信赖的手，“甜言蜜语我相信过一次，不会再上当了！”
“你总是不听话……”李星澍的声音轻的仿佛叹息。
当这句话传入脑中，似乎刺痛了某一处神经元。安息恍惚回忆起，很久以前，也曾有人这样无奈的妥协。
但李星澍话音一转，那种胜券在握的，掌控一切的笑容重现在他脸上，“你以为只有你们两个能够下达命令吗？”
“什么？”安息一惊。
“这场游戏的技能都不错，我很喜欢。”李星澍的右手依然举在空中，像一个无法拒绝的邀请，他放慢了语速，语调柔和却不容置疑，“安息同学，过来。”
最后一句话，他的声音沉到谷底，如同念诵古老的咒语。
话音刚落，安息的身体便不由自主的动作起来，他急忙阻止，但神经却好似和身体割裂了，徒劳无功，只能眼睁睁看着视野中的星澍越来越近。他如同一匹无辜的羔羊，即将被当作祭品献给恶魔。
李星澍微笑着注视着安息慢慢走近，满脸不甘与愤懑，不情不愿的贴近他的胸膛，踏入名为李星澍的牢笼。
恶魔，即将品尝到他最渴望的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