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反派权臣16
“金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进了正厅，裴宣屏退了下人，蹙眉问道。
他今天上午去掖庭寻她时找不见人，向其他人打听，他们都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只说不知道，他心里十分担忧。此刻见她安然无恙，还换了一副娇俏甜美的面孔，只觉得匪夷所思。
苏镜隐去了她和谢钰的关系，只说之前进宫、易容都是为了躲避仇家追杀，现在被亲戚寻到，将她从宫中带了回去，如此瞎编一通，裴宣竟也信了。
“你现在住亲戚家，会不会被仇家发现？”裴宣一听她还有仇家，顿时眉头皱得更深了。
“不会，我的仇家，呃，已经被流放了，他们不在京都。”苏镜硬着头皮继续瞎编。
她深刻地体会到一个谎话需要无数个谎话去圆是什么意思了。
“那就好。”裴宣舒了一口气。
“对了，我来是有重要的事情找你。”苏镜岔开话题，拿出自己写的义仓提案递给他。
裴宣接过打开，薄薄的梅花笺纸共有十多页，娟秀的小楷盈然纸上，详细描述了设立朝廷义仓的具体方案，将利弊得失与可行性铺陈开来，令人一目了然。
裴宣不禁看得入神，将那十几页纸迅速翻过，又意犹未尽地看了几遍。
“妙啊，”裴宣脸上忍不住露出钦佩的神色，“金儿若是男子，在朝政上的建树必然远超旁人。”
他这番话说的真心实意，从第一次见到她开始，他就觉得眼前女子不同于旁人。
苏镜谦虚地笑笑，第一次打心底里感谢一遍遍磋磨自己写论文的导师。
“我与李太傅约了一同饮酒谈事，不如你与我一道同去，一同商讨义仓一事。”裴宣提议道。
李太傅也是朝中少数几个不与谢钰为伍的人之一，职在督促皇帝一言一行，但是和裴宣一样，都没什么实权。
因此他和裴宣难免惺惺相惜。
苏镜点头同意了，和这些朝中官员结交一下也不错，毕竟以后他们都有可能成为裴宣事业上的助力。
飞琅阁是京都最繁华的酒楼，一到晚上，这里经常聚集着许多王公贵胄、公卿大臣。
飞琅阁一共有三层，楼层越高价格越高，第三层非达官显贵不能进，听说第三层今晚被人包下来设宴了，在这一掷千金的地方包场，也不知是谁出手这么阔绰。
二楼环境清幽，丝竹管弦之声环绕，苏镜跟着裴宣进了一处雅间。
里面已经坐了一位身形清瘦的中年男子，约莫四十多岁，头发灰白，蓄了一把美髯，正是李太傅。
他正喝着茶水，看见裴宣进来了忙起身，待看见跟着进来的苏镜时，神情顿时变得惊讶：“这位是？”
他知道裴宣尚未娶妻，也没听说过他家中有姊妹，两人来此是商议正事，他未曾料到还会出现一个不相关的女子。
裴宣介绍道：“她是草金，是我的知己好友。”
苏镜笑着与李太傅寒暄了两句，结识过后，三人便落座了。
裴宣拿出苏镜写的义仓提案，交给李太傅过目：“这是金儿写的义仓提案，我之前的提议与她的相比，实在是相形见绌了。”
李太傅心下吃惊，裴宣素有才学，很少听到他对谁有这么高的评价，更何况是个女子。
他将梅花笺纸一页页翻过，翻到后面时，起先不甚在意的神情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等他将所有内容看完，再抬眼时，看向苏镜的目光已然变得敬重。
“姑娘深居闺阁，竟能如此深刻洞察民生，只怕朝中诸位公卿都难以追及。”他看苏镜的衣着打扮都十分名贵，容貌更是女中翘楚，只以为她是哪家的闺阁小姐。
苏镜摆摆手，她不过是借鉴前人的成果：“这都是裴宣想出来的，我不过是帮他补充了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还需要李大人对这提案多指点修改才是。”
菜很快就上来了，三个人就义仓一事谈论得热火朝天。
酒过三巡，李太傅突然沉沉叹了口气：“只怕万事俱备，东风难至。”
房间里顿时沉默下来。
他们都清楚，只要谢钰不点头，这件事就无法落实。
苏镜倒不像他们那么悲观，李太傅虽是清流一派，但他是太后的表亲，太后与谢钰势同水火，而设立义仓又能损及户部的利益，若李太傅与裴宣联名上书此事，太后一党不可能对此无动于衷。
苏镜道：“等下个月，再提交奏折也不迟。”
李太傅面露不解，裴宣眼前一亮。
他与李太傅耳语一番，李太傅恍然大悟。
“等他出巡时再上奏，的确是个好时机。”李太傅抚了一下美髯，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苏镜向来酒量不好，她喝了几杯酒下肚，觉得头有点晕晕的。
好想上厕所。
她站起来，一张嫩白的脸已经染上了薄红：“我出去一下。”
裴宣看她双眼略带迷离，以为她想出去透透气，不放心地也要跟着出去，却被苏镜一把摁在了椅子上。
“你不用跟着我，我一会就回来。”
二楼人来人往，杂役端着珍馐佳酿穿行其中，苏镜随手拉住一个人询问：“恭房在哪？”
小厮看着她的脸愣神了一下：“在、在一楼后院。”
一楼？苏镜酒意上涌，脑子有些混沌，片刻后才想起自己在二楼。
她刚走到二楼楼梯口，忽然看见三楼乌拉拉下来了一群人。
一人走在最前面，不疾不徐地下着楼梯，他身后跟着十几人，那些人在后面叽里呱啦说着什么。
苏镜耳朵里断断续续飘进了几个词语，什么“马到成功”“一帆风顺”之类的。
苏镜眯了眯眼睛，不知道是烛火太晃眼还是她喝醉了，她只能看到那些人影在移动，看不清他们的脸。
眼看那群人就要走到自己面前了，苏镜慢吞吞思索着要不让他们先下去。
“镜儿？”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她面前响起。
谁在叫我啊？
苏镜心里疑惑，迷迷糊糊地抬头，顿时吓了一跳。
这张脸她再熟悉不过，熟悉到让她醉醺醺的脑子瞬间清醒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