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3 章
闲聊了一阵子,沙尔也回到了今天的正题,她从自己手包中取出一个文具盒大小的盒子,把它推到伊薇特面前。
伊薇特接到顺手打开，只见有十来支装着橘红色液体的细小试管躺在里面,已经足够用好长一阵子，而且据沙尔说，制作药剂的炼金术师没有把火蝾螈的血全用光,但因为其他材料缺乏,所以只能先送这一批过来。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由于超凡者数量稀少,大多数炼金术师、巫师也很少有交流的对象，就和人类社会中几十个人的小村落一样，不可能养活哪怕一个最小的店铺，如果要购买针线之类生活用品,只能依靠行脚商隔几个来一次。同样巫师们也过着这样自给自足的生活，原材料多半靠自己收集和种植,然后每年去巫师集会上碰碰运气,这十几支成品已经用掉了那位炼金术师有关于这个配方的所有原料存货。
不过第一批的数量对伊薇特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喜了，想必很长一阵子都不会陷入缺乏的窘境。至于价钱方面,对方也不需要金钱,倒是开了一张单子过来,上面大多数是根本没听过的草药、超凡生物的身体部位等,要求伊薇特以实物支付。
“这些究竟要怎样才能弄到？”伊薇特困惑地问。
光是去找火蝾螈的血已经九死一生,如果这些别的药物也一样麻烦,那就有些本末倒置了。
“只是普通的魔药材料，不像火蝾螈的血，这些都是阿尔比恩甚至最远不过欧洲就有产，你解决了好几次超凡事件，向组织申请一些并不困难。”
沙尔在防御严密的组织保护下隐居了两个多月，自己负责的片区还有很多事务亟待处理，据说她监控的通灵爱好协会已经发现了两起疑似灵异事件的线索，于是在把伊薇特需要的火焰斗篷药剂给她后，她们又聊了一会，等到自己那份糕点吃完，沙尔也起身向她告别了。
既然已经拿到了自己最依仗的底牌，伊薇特无疑放心很多，也是时候该做一些正事了。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最好先确认一下……
伊薇特乘坐马车来到了苏格兰场，这里是伦敦大都会警察队总部所在地，1829年成立，距今刚好十年，并非之前伦敦就没有警察存在，只不过规模很小，后来的伦敦警察队虽然扩充了人数，刚成立时也只不到400人。
她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查一查档案室，伦敦警察队总部里保存有阿尔比恩一切重大的案件资料。
她下了马车，走向苏格兰场白厅街4号的警队总部，由于伊薇特已经来过这里好几次，勤务兵对她算是很熟了，知道这是阿尔托总警司的朋友，于是也没有如何盘问就把她带了进去。
阿尔托还是在他略显凌乱的办公桌前审阅资料，看到她马上热情地站起来，让勤务兵给她端来一杯红茶。
“亲爱的伊维斯，每一次你造访我这里，似乎都标志着一件超凡事件即将被完美解决。那么今天我们的传奇侦探又有什么新的好消息要与我分享？”
这话让伊薇特不禁有些汗颜。阿尔托作为特殊使命局安插在伦敦警队的超凡者，本身就掌握了大量的信息，他是知道箭毒木的小说取材于伊薇特的。
“也不是很确定，不过阿尔托先生这里的资料也许可以帮助我做出判断。”
“你需要什么？”
伊薇特在脑中回忆梦中所见黑杰克小时候的容貌，估算了下年纪，还有他们说话时有些圆圆的卷舌口音，虽然两人在成年后都已经改变了说话方式，但梦中所有孩子的语言都有英格兰西部乡村的特征。
口音这个东西还是比较难改变的，至于黑杰克和摩尔的改变，只能解释为他们很早就离开了自己老家，不知道是否和那颗灾厄之星有关。
“有没有二十年之内，发生在阿尔比恩西部乡村的可疑事件？我需要涉及的人数较多，而且里面包含了较多孩子或者少年的。”
阿尔托很高兴地肯定到：“这个问题你找我是正确的做法，我想整个阿尔比恩或许只有我能回答你。”
他的神情略带自豪，事实证明阿尔托的骄傲并不是没有道理。
当阿尔托带着伊薇特来到旧卷宗档案室，伊薇特被那些塞得满满的柜子震惊了。
“这些都是？”
“不全是，有些只是普通的犯罪案件。”阿尔托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从一个个书柜里取出文件夹交给伊薇特，“我们毕竟不能把超凡案件和其他案件分开，这样很容易给警队一些较敏感的普通人提示，他们会思考，为什么某一部分案件更加特殊呢？所以把有问题的部分藏在绝大多数普通案件中是最保险的做法。当然，关于超凡案件，在伦敦塔有一本目录可以查阅，但有我在就不必那么麻烦，因为那些卷宗都在我脑子里，我的记忆远远比简略的目录更加准确。”
伊薇特见他闲庭信步似的穿行在书架和卷宗形成的森林中，根本不用看上面的文字，就能时不时从书架上准确地抽取文件，到她手上一看，全部符合她的要求，都是二十年以来，阿尔比恩西部乡村疑似或者已经定性的神秘事件，而且受影响的都是复数以上的少年儿童。
这就是他的超凡能力吗？简直人肉AI搜索引擎似的，原本以为阿尔托总警司之所以被叫做“猎犬”只是擅长追踪，没想到还有如此恐怖的精准记忆。
虽然她要求的条件时间长达二十年，但有了地点和受害者以复数儿童的条件限制，其实符合的案件数量也并不多，伊薇特谢过阿尔托，拿着大约有两本字典厚的一叠资料就在档案室的书桌上阅读起来。
魔鬼附体、集体幻觉、连环杀人……一件件案子有的已经解决，并冠上一些看似合理的理由掩盖下去，也有的至今仍然是悬案。伊薇特在一栏栏受害者里面寻找着熟悉的名字，终于在一桩连续失踪悬案中找到了她需要的讯息。
里昂·艾奇逊，萨比娜·摩尔……
在梦境中，她记得作为孩子王的黑杰克总是被其他小伙伴称为“里昂”，看来这就是他的本名了。另一个叫做摩尔的女孩名字也更加证实了这一点，而且卷宗里面还有几张根据亲友描述所画的素描肖像画，容貌十分眼熟，确实是梦中所见的那群孩子。
确定了目标，伊薇特开始仔细审视卷宗中记录的内容。
这是个叫羊角村的普通村落，属于阿尔比恩西部城市伍斯特郡，当时居住在此处的只有几十户人家，人口不是很多，但在半年间，这个村子断断续续有7名孩子失踪。
七个……数字和梦中追逐流星的孩子们数量相吻合。
其实伊薇特在组织的鉴定结果出来以后就有些疑惑，摩尔的真实形态下，侧腹长着很多不规则的肢体，研究人员经过分析，得出这些手脚都属于其他超凡者的结论，所以摩尔事实上是一个融合怪，如果她不定期进食人类，被融合入身体的其他部位就会腐烂脱落，这一点和奥罗拉手下的白色狼鬼十分接近。
原本吸血鬼和狼人是完全敌对的两位古神的造物，可在星之使徒的作用下，奥罗拉竟然能把狼人拥吮成为吸血鬼，使之同时具有狼和血族的特征，它们同样也需要进食人肉，否则身体就会从内部腐烂，正因为如此，伊薇特才能顺着流浪汉失踪的线索找到它们。
这证明了星之使徒具有融合的复数生物的能力，这点上摩尔侧腹那些大小不一的手脚就十分可疑了，有没有一种可能，比如它们原本是长在其他小孩子身上的？
伊薇特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但越想，越觉得这个推测极有可能是正确的。
超凡者也不是什么随处可见的大路货，通常情况下，自然觉醒的血脉型超凡者至少也会在青春期才显露征兆，除了家族本身就有传承知识外，一开始他们对能力认知也十分不足，只会惊讶于自身的变化，认为自己被附体了，被诅咒了，然后花很多时间在探索自我上；后天仪式成为的超凡者年纪就更大了，因为需要很多神话和语言方面知识，这类大多数都是四五十岁的考古学家、民俗学家。
特殊使命局发现的野生超凡者绝大多数都是在他们成年后的事，而且至少一大半都是中年人甚至老头子。
但摩尔身上大小不一的手脚，看起来像是一半以上都属于青少年。以特殊使命局这样有情报系统的组织尚且很难在超凡者刚觉醒时就锁定目标，她究竟是怎样才找到这么多的幼年超凡者？
再结合羊角村消失的孩童，还真有可能是摩尔吃掉和融合了其他孩子！
如此一来，黑杰克四处游荡的原因也可以理解了，据推测，他的行为模式很可能是走到哪骗到哪，一路挥霍享乐。组织从他遗物里找到了很多珠宝首饰和古董，都是他骗来的宝物，其中有些还刻着古老的家纹，有研究员翻阅了纹章院的登记簿，发现这些五花八门的家纹几乎遍布阿尔比恩各地，足以证明他走过了这个王国大多数地方。
以他的精神系骗术能力，大可不必委屈自己住在贫民窟，过着醉生梦死的日子，等过段时间就捐款逃走，事实上他骗过的人根本就没人举报他，很多人直到他死仍然相信他是一个诚实有才华的人，只要时机成熟，就可以为自己带来丰厚的回报，这也是他一直得以逍遥法外的原因。有这样的能力在，只用发挥一点点，成为一名成功商人或者政治掮客简直轻而易举，这几乎可以算是合法使用能力了，就连特殊使命局也很难将其定性为违法犯罪。
可他却宁愿龟缩在派尔街那样整条街只有一个按压式水井的破旧街区，招妓也是找的面向工薪阶层的普通酒店姑娘，唯独房间里的名酒和雪茄倒是十分奢华。对住所和女色方面得过且过，烟酒品味要求高得离奇，这不符合一个享乐主义者的身份，总觉得有些像是在躲着什么，所以在房间以外的地方都格外低调。
如果他顾忌的是特殊使命局的秘警，他就不该来伦敦，因为这里是秘警实力最雄厚的地方，但伊薇特把这一系列的线索串起来，终于得出一个结论：他躲避的极有可能是摩尔！
摩尔在流星事件中的表现说明她一开始就已经彻底被迷惑，反观其他孩子却本能感受到恐惧纷纷离开，所以星之使徒选择了摩尔，之后也一直跟在她身边。
既然黑杰克因为向流星许愿获得了力量，没有理由其他孩子就一无所获，很可能他们事后都慢慢觉醒，然后被摩尔所捕食，毕竟星之使徒降临地球并非为了搞慈善事业，它希望被一个强大的母体孕育出来，这样就能与这个世界的规则结合，让自己的源质层级获得升扬，这就需要被选中的摩尔尽快提升自己的层级，好让它更早达成目的。
那些失踪的孩子有的也许刚觉醒就被摩尔融合了，也有的在同伴消失后发现疑点，只能慌忙从故乡逃离，彻底被眷族控制的摩尔一路根据星之使徒的指示，前往全国各地狩猎那些漏网之鱼，这也可以说明为什么黑杰克和她会一前一后不约而同来到伦敦。
“有什么新的发现吗？”见她盯着某一份档案沉默不语，目光在上面逐行仔细寻找，随即陷入沉思，阿尔托几乎可以确定她又得到了什么线索。
听到阿尔托的询问，伊薇特犹豫了片刻，究竟要不要告诉他，但随即想起自己身上近来发生的一些怪事，这让她很快打定了主意。
“……只是一条可能有用的路径。”
也许可以适当透露一些，这样究竟是否与她一起追查就取决于阿尔托了，她认为自己也许需要一名同伴，警醒或者说监督自己不要太疏忽大意，从而避免被古神的意志影响。
“究竟是什么？可以说来听听吗？”阿尔托果然很感兴趣。
“我和爵士先生之前解决过一起发生在下水道的血族狼人混血儿袭击流浪汉的事件，在那个事件中起到影响作用的眷族同时也和佩尔什子爵夫人一案有关。不知道阿尔托先生是否听说，佩尔什子爵夫人身边的怪物是由很多位超凡者拼凑而成的缝合怪？”
“那个我知道，组织还让我密切注意一切和她有关的线索。”
“和那怪物交手的人是我，我看到她增生的肢体有青年、也有孩童，其中孩子的部分可能占据一半以上，所以我一直在想，那些具有超凡能力的孩子究竟是通过什么渠道被她发现的？在超凡者刚觉醒的时候就把他找出来控制住，这点就连组织也很难做到吧？后来我想到了，既然被动去寻觅很困难，那换个角度，比如说人为把一些合适的目标转化为超凡者呢？”
这个大胆的想法让阿尔托眼睛亮了起来。
确实，这么多孩子的肢体被同一人融合，就连组织也很疑惑，因为有着如此数量的觉醒儿童超凡者，证明摩尔或者说摩尔背后的组织手上掌握着很多超凡者的讯息。
伊薇特之前破获的以神话怪兽为代号的地下组织已经算是几年难得一见的大案，被一举端掉的违法超凡者也不到十人，摩尔光融合掉的儿童超凡者就有五六人，让组织的研究员不免担心。
没想到这个思路很有可能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大海捞针去找人何其麻烦，假如把普通人变成超凡者再融合，看起来可行性高出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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