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7 章

尽管拍卖本身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古罗马时代,但那时担任拍卖者的是卖主本身,第三方中介主持拍卖交易,并把它作为一项专门的买卖和职业，到目前为止满打满算也不到百年。

苏富比拍卖行就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1744年，一位叫做山姆贝克的书商受当时伦敦频繁的名流聚会启发，认为王国的富人们需要一个公正文明的竞买场所,于是组织举办了世界有史以来第一次大型拍卖活动，也为他自己赢得了丰厚的名利。

由于第一次活动的成功,大家认识到书商是位诚实并且有独到眼光的人，无数收藏家都为他开启了自己的秘藏，使得无数珍贵的绝本孤本争相出现在世人面前。

如今，苏富比拍卖行已经传了几代主人，即使有着邦瀚斯、佳士得等有力竞争对手,但人们在书籍和文献类的拍品上还是更信任苏富比。

按照以往的惯例,白天的时间是留给买家欣赏和浏览今天即将拍卖的藏品的，直到夜幕降临，所有参与竞拍的买家都来到一间四壁都是高及天花板的巨大书架的房间,等待拍卖方开始主持叫价。

一位别有心思的客人坐在椅子上吞云吐雾，一边透过烟圈观察其他试图参加竞投的人。

通过他的观察,其他人看起来像是一些书商和收藏家，似乎没有什么疑点。

这位把目的放在竞拍者身上的客人职业有些特别,他被另一个世界的探索者们称为“秘警”。由于苏富比拍卖行常常会接到一些只存在于悠久家族的手记,或是暗喻了离奇之事的古老抄本,为了避免不明就里的无辜市民把它当作珍奇物品买回家，通常管理拍卖所所在街区的特殊使命局成员都会事先了解当天的商品，再决定自己是否参与竞价。

不巧的是，今天他就发现了一本奇怪的书，整个书本以浮现绿色锈蚀的铜丝缠绕拧紧，比起书籍更像是一扇监牢的门，仿佛惧怕里面什么东西跑出来似的。

那本怪书在橱窗中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敏锐地看到，一页牛皮纸不安分地从其他书页中探出头，看起来年代竟比这整本书都要久远。

他想起一本被称为《亚兹拉尔之书》的邪恶典籍，它的每一页都记述着一味残忍恶毒的迷药，制作它记载的秘药总是伴随着某种牺牲。说来也怪，只要拥有书页，原本没有任何神奇作用的心、脑等器官都有了异质的魔力，能给使用者带来特殊的效果，一旦使用者离开书页，配方也就失去力量，成为普通的凡物。

由于这奇怪的特性，组织的古代学者们认为《亚兹拉尔之书》实际上是一件仪式指导手册以及献祭礼器，而非它表面上展现出来的药典。

然而在漫长的历史中，这本罪行累累的书进过无数次交易和分割，书页早已散逸，化整为零失落于大大小小的密匣、藏书室以及墓穴中，即使偶尔被凡人所开启，大多数人也会在理性的保护下，惊异于满纸荒诞之言，选择不去相信，总归没有引起太大事故。

无论如何，《亚兹拉尔之书》也是极其危险的东西，这本古书的主人很有可能为了抵御邪典的诱惑，只好把它的残页夹在一本别的书里，用铜丝牢牢捆紧，彻底封闭起来避免自己受到诱|惑。

秘警相信自己的判断，他认为这本书是自己势在必得之物。

在他的思绪外，竞拍正和往常一样十分激烈地进行着，每当拍卖师用他充满煽动性的语句介绍某本珍贵的古籍，台下就一阵交头接耳的骚动，大家争相报出价码，只有在拍卖官司落槌的那一刹那，才有瞬间的寂静。

随着一件件藏品不断找到新主人，距离可疑之物被公开竞价的时机也越来越近了，沉寂多时的秘警久违地感到一种兴奋和紧张。

他的对外身份是一位热衷收藏的新晋富商，但不可否认，他自己也十分享受竞拍古文物的乐趣，特别是具有神秘力量东西。

但愿这次没有太多人与他竞价才好。

终于，他的意中之物被摆上拍卖台。

“这是一本来自殖民地的冒险日记，成书距今至少已有三百年历史，但不知道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后来它的一位拥有者用层层铜丝封锁了它！原本我能打开并翻阅这本书，验证其不与为人所知的秘密，可我并没有那么做，因为我认为最好把开启它的乐趣留给今天最慷慨的买家！大家可以看到，它的锈蚀与封面几乎浑然一体，根据鉴定师的结论，至少一个世纪都不曾有人阅读过其中的内容，我想这独一无二的探索体验是值得付出一些代价的，先生们，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们愿意为它支付的价钱了！”

他心中有些懊恼，拍卖师的言辞太有蛊惑性了，一定能勾起很多人的兴趣。不过这也是情理之中，正是由于苏富比独特的拍卖技巧，才使得这家古老的拍卖行一直以来生意兴隆。

其他竞价人热情高涨，拍卖师不得不提高他的声音，以此盖过喧哗的嘈杂声。

“300镑一次！320镑！还有更高的吗？那位先生出350镑了！”

他只能一次次盖过竞争者的价码，随着数字直线上升，原本喧闹的大厅渐渐安静下来，落败的选手们睁大眼睛，兴奋地目睹两位锲而不舍的富人开展一次金钱的决斗。

终于，数字停留在一个他无法支付的刻度上，他决定放弃竞拍，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要放弃目标。

如果有什么是凡俗金钱无法解决的，那就交给超凡力量吧。

苏富比拍卖行是一家老字号经验丰富的拍卖行，为了保护购买了珍贵藏品的买家，它设置了好几个出口，沿途安排了安保人员，足够买家前往任何治安良好的大路，而且苏富比也可以提供保镖护送服务。

但这一切都无法难倒一位超凡者，他只要跟踪买家得到住址，自有无数种办法能从那人手中取得自己所需之物。

此时，他就远远缀在那人马车之后，跟随目标穿过大街，来到光鲜伦敦背后腐烂的疥疮之地。

曲折阴暗的小巷无法让车马通行，目标人物压低帽檐，再三拒绝了车夫的建议，怀抱贵重的古书遁入畸形增生的砖房和巷道。

有古怪！

秘警想着，那人也许知道古书中隐瞒的秘密，他更加不能放过那个可疑的家伙。

于是他也加快无声的步伐，尾随目标留下的痕迹而去。

……

“您之前的判断有结果了。”坎特伯雷圣座的亲信送来了不祥的消息，尤利西斯目视他从文件包中取出一本书，一本看起来十分古老、封皮有被捆扎过痕迹的旧书。

“我们的一位伙伴消失在这本书被发现的平民窟破屋，那里似乎发生过一起极端邪恶的祭典，当追踪者循着他的足迹来到那里时，只找到了他穿过的破烂血衣、一颗血肉被刮干净的颅骨，以及这本书。”

使者翻开古旧的书页，只见一行行蘸水笔手写的内容保存完好，清晰可见。

【……在没有以血讨还血债之前，他们心中犹如火烧一般，日日夜夜，永不安宁。当他们的部落或是家族中一位成员被人杀害时，哪怕被害者是一位风烛残年的老妇人，这仇恨也会父子相传，永世不忘。】

这是笔记的作者在描述新大陆所见土著居民中血亲复仇的狂热习俗中写下的句子，整本笔记就这一页染上了血迹。

又是有关复仇的提示。

不久前才有一位对外身份为海关雇员的组织成员从某人手中得到禁忌知识，理智崩坏，发疯变成一团黏糊的果冻以及泡沫的混合物。而最大的嫌疑就是与海关雇员在近期保持联络，并即将得到死者一笔丰厚馈赠的塔利·奥尼斯，更何况这名字还是一个假名，倘若连起来读，那将是源自古巴比伦的同态复仇法令。

尤利西斯从伊薇特那里得到这个消息，很快判断出谋杀者的目的，再根据组织宿敌以前的做法，推测这起失控很可能是他们制造的惨剧，并且提醒圣座必须警惕也许即将到来的另一次复仇。

可它还是无法避免地发生了。

“……只有一颗颅骨？其他部分呢？”

“没有找到，而且颅骨上还有锐器留下的痕迹，各种不同的餐刀、叉子、磨尖锐的勺子……光是想起来都几乎快要让我做噩梦。先生……我总觉得那像是某种暗示，就像有一群丧心病狂的食人鬼，他们把他的其他部分都……”使者苍白着脸说到。

“那么与他有联系的成员是否有遇到异常？”

“暂时没有，我们已经安排那两人紧急离开阿尔比恩，前往基辅罗斯避风头，在确定身上没有留下追踪痕迹后，我们将请‘血肉雕刻师’为他们改变面容，但此前的身份就要放弃了，连他们的凡俗亲友都将认为他们已经去世。”

超凡者被敌人发现身份很容易被针对刺杀，所以暴露的人只能放弃此前的一切人际关系、财富和地位，改头换面重新再来。

尽管如此，亲朋好友在世也不敢相认，但也比丢了命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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