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8 章
“……正如我刚才所说的,历史上留下太多痕迹,足以证明我们教会的成立，并不是像他们一直以来所声称的那样,是由信仰、仁善和怜悯将人们联系在一起，而是出于贪婪、妥协以及对权力的欲|望,所以我认为,你身上的秘密最好也不要被太多人知道，那很可能将引起意料之外的变数。”
在湖畔，尤利西斯花了几分钟时间,向伊薇特讲述了历史上某些大事件背后隐藏的深意。根据他提到的史料暗示,教廷一开始缔结的契机很可能是一群厌倦了争斗的超凡者,他们联合起来，组成一个有着共同利益的同盟，一起禁绝了超凡知识在世俗的传播,这样不仅能稳定当时的纷乱局势，也减少了诞生挑战者的土壤。
在漫长的岁月中,教廷曾一度成为一个巨大的无国界势力,疆域的变动、国家的兴衰也无法动摇它的统治，世俗的国王如流水变换，无论谁坐上哪个位置，都要对宗教的权威毕恭毕敬。然而随着部分成员越来越融入当地势力，教廷本身也开始分裂,譬如圣殿骑士团的覆灭,其本质实际上就是法兰西本土化的超凡者与教廷之间的矛盾。
“竟然会是这样？为什么爵士先生会知道如此多的秘密？”伊薇特讶异地问。
“算不上什么秘密,我想内勤中很多人应该隐约也知道，只是大范围传播这些东西，会引起信仰的动摇，所以他们绝口不提而已。”
仔细想想，似乎古代的超凡者成立这么个组织也是有理可循的事，就像后世的核大国也会签订核不扩散条约，阻止更多的国家拥有核武器，因为这样会动摇它们的地位。而超凡力量的获取也没什么太高深的门槛，它更像是一种交易，如果支付更多的理智，那就会得到更强的力量，对于清醒的人来说，无论跟着孤注一掷的疯子无限加码，割舍自己的理智，或是任由他们爬到自己头上都是不能接受的结局，倒不如干脆阻断禁忌知识的传播，这样他们才能安稳无忧地享受世俗的荣华富贵。
虽然这么做的结果客观来说，还是让世界向良性发展，否则按目前的识字率，如果□□满天飞，那可以预见满世界都是怪物出没的地狱图景了。
所以……那个诡异的噩梦空间只能由她自己暂时保管吗？简直就像是把一条随时可能苏醒的毒蛇放在怀里一样危险……
伊薇特也别无办法，只能祈祷自己的理智尽可能长一些地保持平衡。
“但……按现在的情况，组织很难不过问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吧……”伊薇特指着湖中浮起的女王蜂尸体，“它可真大，差不多能装满一个房间了，我此前从未见过这么怪异的物种。”
“没那么简单，你刚才说，它是从梦境里浮现，死掉后才降临现世的？”
“就我经历的情况来说，确实如此。”
“那么这多半是一个还没有成型的古神之子。”
“古神之子？”伊薇特第一次听说这个名词，“它和普通的眷族有什么区别？”
“严格来说，古神之子属于眷族的一种。古神和我们存在的方式不同，假如我们的手指、眼睛之类器官和躯体分离，那么我们将丧失这部分技能，而脱离了主体的器官也会腐烂朽坏；但古神则截然相反，祂们脱落的部分依旧能够自由行动，成为一个单独的个体，那些是最早的眷族。
大部分眷族仅以虚体方式存在，影响也仅限于精神，随着对这个世界的理解加深，它会逐渐掌握这个世界的规则，变得实体化。其中，一部分眷族将具备生育的能力，为它们的母体制造更多的子嗣，这类特殊的眷族，被称为‘古神之子’。只有直接来源于古神，而且具备繁衍能力的眷族属于这个类别。”
伊薇特突然想起来，自己以前曾遇到过的藤壶神子，虽然没有完全实体化，却明显有了繁衍的倾向，而《愚人船》中的那种死后变成矿石的眷族则没有这方面的需求，至于自杀俱乐部的“天使”，还有由通灵游戏招来、寄居在小女孩德尼丝梦境中的蔓藤眷族，既没有实体化，也不像是有繁殖欲望的样子。此外，一个较为特殊的眷族星之使徒，它更像是一个种子，其目的似乎是想要找人将它孕育并生下，至于生下之后会怎么样，伊薇特也无法预料。
这些奇奇怪怪的眷族似乎都不同时满足这两个条件。
“听起来，古神之子像是比一般的眷族更加危险。”
“的确，它们有很强的繁殖欲望，每一个成功降临的古神之子，都意味着这个世界上多了一支怪物谱系，比如狼人的来源就与一个被称为LycaeanZeus(狼宙斯)的信仰有关，古希腊的阿卡迪亚国王吕卡翁用人类内脏供奉养育它，然后得到了丰盛的回报，被转化成最早的狼人先祖。一些希腊罗马时代的秘密仪轨中提到过供奉狼宙斯的洞，在那个洞需要用活人祭祀，而且里面行走的人没有影子；柏拉图的《理想国》中也提到吕卡翁‘从一个保护者转变为一个僭主’，因为他在一个特别的神庙里举行了残酷的仪式，‘谁要尝吃了人的内脏，被切碎了和其他祭祀牺牲的内脏混在一起的，那人就必定要变成一头狼’。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现在的狼人血脉早就相当淡薄，比起眷族，也许更接近人类也说不一定。”
伊薇特想起和玛莎一样的“雌蜂”，这无疑是十分明显的繁殖行为。
“那么为什么组织没有教给我们这些知识？如果我早知道古神之子的特征，也许这个村子就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尽管明白村人大多是眷族和人类的混血儿，但他们平时还是像人类一样普通地劳作生活，再怎么说，她在这里也居住了几天，看着一群像是平凡农夫的人无缘无故被女王蜂当做食粮吃掉，伊薇特内心依然有着挥之不去的阴霾。
“这是个不能公之于众的禁忌，原因和你身上的秘密有些相似。”
“什么？”
“没有观测到古神具备有性繁殖的能力，这点在超凡者身上也能体现，两位不同血脉的超凡者的后代，只能觉醒双亲中某一位的能力，就连血族也无法拥吮已经觉醒的超凡者，否则将引起排异反应，使得被拥吮者死亡。祂们只能通过分裂制造自己的奴仆和后裔，只有当祂的直系眷族降临在这个世界，在掌握规则后，开启实体化的进程，才能以有性生殖的方式，与这边的生物通婚，诞生出截然不同的后裔。
有人认为，在实体化的过程中，古神之子通过模仿我们改变了自己，变得可以生育，而它们又是古神直接掉落的碎片，饱含着生命之树顶端世界、与我们能接触到的东西截然不同的力量。这部分人相信，这也是一条便捷的登神之路。”
太疯狂了……
伊薇特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
古神从虚空伸出祂们巨大无朋的触须，想要触摸了解这个世界；然而竟然还有一群傲慢贪婪的人，试图抓住祂们的触须，去感受古神存在的世界。
“真的存在这样的人吗？”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古神，却被当做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请告诉我谁不是奴隶？有的人是□□的奴隶，有的人是贪婪的奴隶，有的人是野心的奴隶，而所有的人又都是恐惧的奴隶。’”尤利西斯引用了一句古罗马哲学家的话，“因为恐惧，所以想要跃出深渊，无论什么方法，对他们来说都是救命良方。”
即使代价是背叛曾经的伙伴，也在所不惜。
他默默咽下这句话，继续说：“为了避免有人走上这条道路，教廷刻意模糊了古神之子的概念，即便有研究人员重新发现，也会在上级的压力下删去这部分内容。所以我们在写报告的时候，也不要提及，就当做普通眷族报上去。现在的重点是怎么样隐瞒你被卷入它梦境，在里面杀死它的事。”
女王蜂是即将具现化完成时被伊薇特杀死的，只要等待它翅膀完全从茧鞘里脱出、充血展平，就可以穿过镜湖的水面，从噩梦世界飞到现实。但多亏了伊薇特的存在，它止步于这个阶段，刚成形就被杀死，死掉后实体化的尸身从湖里浮现。
如果伊薇特自称杀死了完全降临的眷族，那么击杀细节上就很难圆过去，而且会让人对她的实力产生好奇；要是进入了眷族的梦境，组织很可能又会担心她被眷族篡夺了躯体，或者在意识中埋下不安定的种子，总而言之是相当麻烦的局面。
“不过你刚才说，在你插手之前，就有一部分幼虫死掉，浮在了水面？”尤利西斯问。
“是的，我也很奇怪，如果不是这些虫子，我也不会那么快发现湖底有异常。”伊薇特沉吟着，“玛莎，你当时在村里，有没有看到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
“我当时身体里的污垢还没有被完全清除，隐约能感觉到她们在哀号哭泣——因为不能融入那个亵渎丑恶的怪物。不过她们有的已经从罪孽中幡然醒悟，您如果感兴趣可以亲自审判她们的灵魂。”玛莎恭敬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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