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0 章
伊薇特不用回头看都知道,这个看似没心没肺的声音究竟来自谁。
“日安,兰开斯特公爵阁下……”
当伊薇特站起来向他打招呼时,却稍微愣了一愣。
今天的兰开斯特公爵看起来有些特别,他牵着马，底下是马靴和马裤，上身却穿着一件如同现代Polo衫的白色短袖衬衫。
难道这家伙是穿越者？或者给他做这件衣服的裁缝是穿越者？
“怎么了？”公爵笑吟吟地问。
“……您今天的上衣是在哪里定做的？”
“啊，这种简单的款式就让家里的裁缝做就好了。”兰开斯特公爵理了理衣领,“好久没穿过软衣领，倒是比浆过的立领衬衣舒服多了。”
“好久是指？”难道那个穿越者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很多年了？
“五岁前？”金发青年歪头，说出一个十分久远的数字。
“那不就是蕾丝小裙子……”伊薇特知道,这个时代没有童装区别,男孩女孩小时候都是穿着小裙子，直到长大了之后才会慢慢区分，等到了少年时期,男孩子们将换上小号的衬衣礼服，活像一个小大人模样。
当初第一次接受这个冷知识的冲击时，她还是很想看看尤利西斯和温斯洛伪娘萝莉时期的画像的，不过她的期望都没有实现，尤利西斯说他以前的东西都遗失了，温斯洛则浮现略有几分阴郁的微笑，不露痕迹地转移了话题。
“伊维斯小时候穿裙子的样子一定十分可爱,也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
“很遗憾,那些东西都在我家乡,来伦敦的时候我只提了一个手提箱而已。”伊薇特连忙打消了他的想法,“这件衬衣的款式倒是很新颖，是公爵阁下设计的吗？”
“当然不是，我一位朋友之前在印度统帅骑兵队，他说那边的土著打马球都穿这个，确实比传统衬衣方便很多。”
也许并不是什么穿越者，而是现代的Polo衫本就是马球运动服普及化的吧？伊薇特略一思索，得出了正确的结论。
不过确实这种只在领口有扣子的设计，比传统衬衫适合剧烈运动。兰开斯特公爵是阿波罗式的美青年，当然身材也是阿波罗式的矫健，看起来比偏瘦的尤利西斯更英武，也更加符合本国女性的审美，整个一移动荷尔蒙制造机，他今天穿着这新潮款式的奇装异服出席活动，马场边不少女眷都忍不住把视线移到他身上，想必要不了多久，类似款式的马球运动服就会因为跟风他风靡整个伦敦。
“我应该向钱多斯侯爵推荐这个，他其实很喜欢马球，只是他动起来扣子会裂开。穿礼服的时候，他还会在里面加一件束身衣，唔……就是女士身上穿的那种，不过如果在他面前提到这个词，他会发火的，他的仆人总是称呼它为‘腰带’。”兰开斯特公爵毫不在意地向伊薇特爆料了他圈中好友重要的秘密。
钱多斯侯爵体重大约三百多磅，虽然经常和兰开斯特公爵来往，但外界传言他们关系并不那么好，只不过身份都很尊贵，公众都觉得他们应该是朋友，于是两人就维持表面上的和睦。钱多斯侯爵大概率不怎么喜欢兰开斯特公爵，他总是执着地选择“好友”订购服装的店铺，花更多的钱做出来效果却不让他满意，又让人把设计师臭骂一顿，让伦敦好几个高端服装店都叫苦不迭。
伊薇特叹了口气，但愿钱多斯侯爵能正确认识到，身材好的人穿什么都好看这一亘古不变的真理，不要去为难设计师了。
“哎呀，最近运动少了，晚宴又太频繁，我该不会长出钱多斯侯爵那种肚腩吧？”公爵苦恼地嘟囔着，然后掀起衬衣下摆，露出轮廓分明的腹肌：“伊维斯，我有没有变胖？”
伊薇特低头，把视线埋在草莓冰淇淋里：“不想看。”
“为什么？我们不是朋友吗？”
“会嫉妒。”
这家伙……换做女孩子朋友圈子里面你已经是严重的绿茶行为了，在平胸姬友面前感叹大胸的烦恼，友谊的小船能翻出托马斯回旋好吗？
见伊薇特不看他一眼，闷着头吃冰淇淋，兰开斯特公爵索性拉开椅子坐到她对面。
又失败了。
每次他想要探寻她内心的秘密，大多会遭受各种各样的挫败。
她似乎并不在意权势和财富，但兰开斯特公爵见过最多的就是对权力金钱腻味的大贵族，他加入的地下俱乐部“潘恩的花园”旨在服务这些对世俗娱乐已经乏味麻木，想要追求更强烈感|官刺激的顶级权贵。
即使是“花园”腐朽糜烂的黑暗乐趣，也没有打动她，甚至……
身后传来匆匆地脚步声，此次活动的举办者也许见他久久没有下场，又或者那边有人给他吹了什么风，于是热情地过来邀请：“公爵阁下，马场那边很多朋友都很关心您的近况，如果您……”
“桑顿勋爵。”因为刚才的小小的挫败，公爵语气虽然带着笑意，听起来却有些刺耳，“我在和小费雪先生聊天。”
“抱歉，打扰了两位。”
碰一鼻子灰的桑顿勋爵悻悻离开，公爵余光注意到，远处几位打着阳伞的淑女一直看着这边，见他没有离开座位，又交头接耳起来。
如果眼前这位也和那些女人一样好上钩就好了。
你究竟在追求什么呢？费雪小姐。
你的面具又是因为什么而发生了改变？
在刚刚他情绪波动的一瞬间，来自另个一个世界的力量扭曲了他的视觉，使伊薇特的脸呈现另一种面貌。
此前还没完全脱落的面具已经完全碎裂，但它的后方什么都没有，乃是一片漆黑的虚无，大大小小的片状碎块就像荒芜的行星一样漂浮在脸部，它们看起来像是石头一样坚硬冰冷，位置偏离错位，带着一种悲剧色彩的冷漠美感。
大概也只有他自己觉得是美的吧？
兰开斯特公爵想起自己以前资助过的一位画家，那家伙以前画得还行，但后来因为酒精中毒和沉迷鸦|片变成了废人，手抖得几乎握不住画笔。他只是一时兴起，想要看一个人能堕落到什么程度，就定期给他一些颜料粉和不多但够用的钱，结果他宁愿饿肚子也要去买酒，最终有一天醉醺醺睡在冬夜的巷子角落被冻死了。
在他死前曾创作了一副古怪的作品，描绘了不知道是野兽还是人的东西，而且风格大为诡谲。他清醒时笔触有着学院派特有的优雅、圆润与静穆，光影协调颜色庄重，而那副画截然不同，一块块如刀子般锋利邪恶的几何色块，在画布上夸张怪诞地结合在一起，就像把零碎砖块堆砌成的扭曲建筑，浓郁明艳的色彩像火山岩浆一样在画面喷射，狰狞而可怕，给人很强的视觉冲击力。
即使普通凡人，都会因为这幅画表达的神秘的恐怖氛围感到不安，认为画家已经彻底疯了，但兰开斯特公爵却很喜欢。
如今伊薇特的脸在某些时间段也会给他以同样的感觉。
与此同时，吃着冰淇淋的伊薇特却想着刚才的事。
她想，兰开斯特公爵一定也不喜欢钱多斯侯爵，尽管他们表面上是很好的朋友。
公爵这个人有些古怪，他看起来友好真诚而亲切，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其下隐藏着一种若有若无的恶意，而且并非针对某个人，倒像是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
此前去他的庄园做客时，伊薇特曾偶遇过一位被追求者纠缠的锡莱斯小姐，她见她不情愿，就赶走了那个登徒子，在与锡莱斯小姐聊天的过程中，后者透露希望得到一张温莎堡的邀请函，想让伊薇特帮她，结果因为尤利西斯的冷言冷语，锡莱斯小姐又愤恨地离开了。
在那之后，一切都很平常，直到活动结束，所有人陆陆续续离开时，伊薇特还看到公爵亲切询问她玩得是否尽兴，然后彬彬有礼地向她告别，虽然只是短暂的交谈，但谈话时间比所有其他来宾离开时都长，惹得不少贵族频频侧目，当时很多人都以为锡莱斯小姐即将飞黄腾达。
没想到后来情况急转而下，在聚会结束没几天，公爵贴身男仆就透露了锡莱斯小姐被从公爵名单删除的消息，谁都知道，这肯定是公爵本人的授意，一时间不再有任何人邀请锡莱斯家参加社交活动，他们家的宴会舞也被有身份的人拒绝，锡莱斯家只得把他们的女儿匆匆嫁给一个苏格兰偏远地区的小商人，然后与女儿女婿这对乡下亲戚断绝来往，才总算又重新获得上流社会的准入券。
这是兰开斯特公爵第一次行使他隐形的惩罚权，只是没人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
后来，女王给伊薇特安排的社交圈前辈斯潘塞勋爵倒主动问起这件事，他听说是因为锡莱斯小姐在不恰当的时间耍了点小聪明，意图挑拨离间，引起两位绅士之间的矛盾，这才被兰开斯特公爵视为害群之马赶出了伦敦。
至于那两个绅士，斯潘塞勋爵暗示传言的其中之一就是伊薇特本人。
伊薇特倒是很意外，这件事究竟是谁传出去的？她自己没有做，锡莱斯小姐不可能出卖自己，尤利西斯不会这么无聊，而且他只听了后半段，如果是他透露的，那么传言应该是锡莱斯小姐为了接近公爵利用他侄子才是。
结果竟然是伯纳姆男爵，也就是锡莱斯小姐那位被伊薇特赶走的追求者说的，兰开斯特公爵没有辟谣，算是默认了这个说法，在那之后大家对伊薇特的态度都明显更加客气了。
锡莱斯小姐来时并没有获得公爵额外的关注，舞会后却被他破格礼遇，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也许他注意到了舞厅外发生的事。不过既然早就决定惩罚锡莱斯小姐，那么接下来给她超乎寻常的待遇让她有所期盼，想必是公爵本人的恶趣味。
这个人果然很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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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脖放了当时正太穿的女装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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