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0 章
在对计划作出调整之前,埃德温决定按照赛琳娜给的情报，偷偷潜入村教堂,查阅他们的仪式记录，不过为了稳妥起见,他决定等入夜后再行动。
若是他早一些前来,说不定会遇到还在教堂的伊薇特,但在他动身的时候,伊薇特已经离开了,然而她还是遇到了挡路的阻碍。
“希梅内斯先生,你又去哪里了？”玛莎幽怨地在路旁拽住她的袖子。
“介于你上次对那位小姐不友善的态度，我是不会告诉你的。”伊薇特头脑隐隐作疼，今天的她有些奇怪,但她还是强忍着不适，作了拒绝的正确回答，并且成功引导玛莎往另一个方向联想。
这一切几乎是本能的反应,无需多做思考,谎言是她的面具,她早已习惯如呼吸般撒谎。
可恶……
在伊薇特看不到的地方,有着少女容颜的女人咬了咬牙，内心的怒火伴随着某种躁动腾跃起舞。
最近她总是在深夜惊醒，因为梦中的伟大存在的窃窃私语。在梦中，她总是看到无尽幽深的潮湿洞穴,听到恢弘而恐怖的、这个世界从未有人听到过的声音,仿佛在呼唤她回家。
从未有人见过村子供奉的神祗,即使是最神圣的蜕变仪式，她作为新一代的雌蜂被授予黄金蜜酒，也不过被装进一个藤条编织的茧中，连人带笼子沉入村后的湖泊。
一开始，肺部呛入冰冷的湖水，她痛苦窒息、感觉自己快要死了，在意识被抽离的同时，她忽然感到肚脐的地方像是连接了一根脐带，自己仿佛置身于狭小的蚕室，粗糙的柳条如同最温柔的胎膜包裹着她，脑中接连不断蹦出火花，似乎有一位犹如圣典中描述的圣灵那样崇高宏伟的存在，直接向她的听觉对话。
也许这就是重生吧？婴儿在羊水中也不会被溺死，那是因为母亲的脐带，那次也一定有某种东西通过脐带输送给了她，使得她脱胎换骨，将凡人平庸的子|宫圣化为洁净的沃土，足以养育被神灵祝福的孩子。
只有这样的后代才是合乎道德的，因为村里都是具有神灵血脉的兄弟姊妹，所以任何村内的媾|和都是禁忌的乱|伦行为，为了防止人们犯下错误，男孩不需要繁衍的工具，因此早些剪掉多余的器官是维持村子圣洁生活的必要手段。
她早就明白这一切，当她在冲上湖岸的茧笼里悠悠醒转，心脏依旧狂跳不已，脸上布满喜悦的泪水，按照以往的经验，她甚至不用别人告知自己，然仪式已经顺利完成，她得到了村子秘密守护神的最高宠爱。
这就是村子里严守的最根本的秘密，有时她也会产生一种莫名的错觉，真正的她已经在湖中被溺死，她曾下至死亡又活着归来，此刻的她不过是冥冥中的守护神存于世间的一个面相、一个傀儡、一个镜中的倒影。
在以前凝视湖泊的时候，玛莎偶尔会产生这种感觉，然而如今却越来越强烈，即使在梦中也反复回响，每一个音符都如丝线缠绕着灵魂，又像是一双灵巧的手在不断拨动心弦。
祂快要苏醒了吗？不然为何会如此急切地呼唤自己归乡？
玛莎从未把她的疑虑告诉其他雌蜂，但她从另外的人同样沸腾的渴望中察觉到了。
所有被神祇祝福的女人，最近似乎都产生了强烈的交|配欲|望，这种躁动不安不像是出于她们被圣化的部分，而是残余的凡人性。玛莎并不知道，灾厄总是会激发人类作为动物的繁衍本能，在另一个世界线，世界大战随着就爆发了婴儿潮，在面临危机的时候，人总是会产生留下后代的潜意识。
尽管她不了解，但她知道自己想做什么，甚至隐隐惧怕着什么。
灵魂深处让人敬畏又恐怖的声音在愈发响亮，附着在她的皮肉和骨骼，几乎要撕裂神经以及脑髓。
在回应这个呼唤之前，她想要……
“你怎么了？”
伊薇特被拉着袖子，她只是寻常地轻轻挣脱，却不想玛莎摇摇晃晃直接摔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即使她知道这位少女有问题，但这么摔在路边不管，而且看起来还是自己突然挣脱的原因，即使人设上也过不去，于是向玛莎伸出手，温和地问：“抱歉，有没有哪里受伤？”
少女低着头，却老实把手伸过去，任伊薇特拉起来。
只是在起身的同时，玛莎突然猛然向她扑来，几乎整个人挂在她脖子上，飞快地吻上她的嘴。
“唔……”
伊薇特一惊，正要推开，但她已然习惯在紧要时刻使用超凡能力，这一下要是推得实在了，眼前娇小的女孩子至少要被狠狠撞飞个六七米远，再说这样一来她异常的力量很可能暴露在这个村子的不明势力面前。
她的思维在推和停止之间犹豫了片刻，但仅仅是这瞬息时间，就足够让玛莎得偿所愿了。
“这是什么……”伊薇特感觉从少女嘴唇那边渗入了某种液体，明明没有吞咽，而且在第一时间就擦掉，却能品尝到蜂蜜般的甜味。它像是有生命，刚触及就立刻渗入了嘴唇，像是在烧红的烙铁上滴落一滴水蒸发的那样快。
失算了，我真是太大意了……
她一边闪过无数念头，怀疑自己是不是暴露了身份，然后体内突然一种强烈的能量开始沸腾。
“你做了什么……”她身形摇曳不止，压抑的声音从喉咙最深处挤压出来。
“是你一再拒绝我，我本来也不想这样的……只是太迟了……你必须付出代价……”与充满仇恨和快意的表情相反，玛莎开始一颗一颗解开胸前的扣子，伴随着沙沙的轻响，长裙、衬衣、衬裙如同蝉蜕脱落，苍白的月光下，少女柔嫩的肌肤宛如象牙般洁白无瑕。
有谁能想到，粗糙的亚麻布下隐藏着如此完美的胴|体？或者倒不如说，正是因为拙劣的布料，才反衬出其美妙的质地——没有血色到近乎半透明，让人想起蛹中肥白的幼虫。
“我是被伟大神灵选中的女祭司，神赋予我把你们这些低贱雄性当臭虫踩、啜饮你们鲜血的权力，你竟敢无数次地羞辱我……”玛莎双手环抱，顾影自怜似的拥抱着自己，纤细玲珑的身姿仿佛不胜夜风寒冷般羸弱、引人怜惜，然而冷酷的嘴唇却吐出与无暇外表截然相反的残忍话语。
她内心充满愤怒，不仅是对这个男人公然无视她魅力，选择比她地位更低雌蜂的恼怒，更是觉得无比羞辱，因为即使如此，她也不得不采用被禁止的手段，在村里使用雌蜂自己酿造的蜜酒迷惑他。
这本该是造访村里的雄性不足时，雌蜂短暂外出制造露水姻缘使用的，那样的情况即使别人察觉不对，不明底细下也不会给村子带来麻烦，而现在她的做法却将逼得整个村子为她善后，让察觉到村子异常的外来者永远葬身在村外的林地中。这需要一场精心炮制的“意外”，而且越是频繁使用，越是危险，即使她这样的长老团成员，也会因为此次满足自己私欲的任性行为，受到其他同阶级雌蜂共同的问责。
但这一切都是他的错，如果不是他，为什么自己会如此痛苦？灵魂在悲鸣，仿佛属于两个不同世界的东西撕裂开，随着梦中返乡的呼唤越发强烈，肉|体就会在白天越发酸胀，它在发出讯号想要被填满，想要在离去之前留下属于自己的血脉……
所以早这样就好了，反正自然界里的雄蜂总是在交|配后就死掉，它们短暂的生命只是为了给蜂后注入生命的种子，仅此而已。同样自己需要的不过是这个优质雄性的精|子，之后他会面临怎样的命运就不是她所担心的问题。
反而他的生命会以另一个方式，在自己肚子里孕育，将来也许还会被擢升为更高的形态，比如自己这样的雌蜂。
她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暗自祝祷着可千万要是女儿才行，然后向眼前动摇不已的凡人露出魅惑的微笑，那笑容并非情人间的缱绻，倒更像是一位征服者骄傲的睥睨。
“你该感到满足，至少可以在死前享受这个世界上最顶级的快乐，我允许你按照你此刻想象那么做。”
她是该骄傲，毕竟此前没有任何人能拒绝她的身体，即便没有蜜酒。
本该如此的。
然而一股混沌的、像是要将云层整个搅乱的气流突兀地来到，仿佛无形中某种曾经蛰伏的恶毒存在苏醒了，曾经俊雅温和的容颜因为它的到来而扭曲狰狞。
“你做的蠢事……毁了我的忍耐！”
痛楚与愤恨的咆哮，伴随着极具异质感的骇人嘶嘶声响，组成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怖共鸣，既反常又协调，像是从无尽深渊的底层向上翻涌沸腾，彻底淹没了玛莎擂鼓般咚咚作响的战栗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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