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您说古神的眷属有可能对我的力量感兴趣……也就是说古神之间也存在试探或者冲突？”伊薇特又提出第二个问题。
“倒不如说幸亏祂们之间也有纷争,人类文明才得以延续。想想看,要是至今出现过的一切古神仆从都组成同盟向人类进攻,我们今天就无法在这里进行谈话了。”
“那可真是世界毁灭的景象……”伊薇特想起自己在梦境中见过的沉睡造物主，仍然心有余悸,人类是不可能与那些不能提及、不可直视的存在对抗的。
“世界不会毁灭，毁灭的仅仅是人类本身，即使人类消失,或许以后也会有别的东西代替我们。”
“古神的仆从吗？”如果人类灭亡,想必主宰这个世界的神一定会创造出数量繁多的眷属，或者将现有的人类转化为侍奉祂的怪物,伊薇特想到这里，不禁产生一个疑问，“爵士先生，试图侵占我身体的无形怪物如果以超凡者来衡量,应该属于哪个层次？您之前说，古神的眷族就是古代人们认为的天使、恶魔和精怪,那么它们应该有很强的能力才对,我从未听说过古神眷族会寿命耗尽而死，就连与人类关系较近的一些高世代吸血鬼都有永恒的生命,这就意味着它们都是源质层7以上,级达到【神性界】的神话生物吗？而且整个特殊使命局都没有源质7以上的强者,着是否意味着我们毫无胜算？”
伊薇特不禁有些头大,之前感觉无形怪物并不是很强,在沉睡造物主面前它们简直弱小可怜又无助,现在突然被告知这些家伙放在古代会被当做带来启示的天使，这要如何战胜它们就是一个严峻的问题了……
可是“纺锤”阁下说她有解决一切的钥匙，难道是把她丢进怪物堆里当诱饵，吸引她背后的古神出手吗？
“是的，所以你死定了。”尤利西斯面无表情地说。
“啊？”伊薇特呆滞，表情即将失控。
“骗你的，知道害怕就好。”法兰西人嘴角上扬，露出恶作剧成功的微笑，“它们的强度无法界定，或者说无法以我们的标准来界定。因为即使是同一种类的眷族，在融入这个世界规则前和规则后根本就是两种强度，它们降临在这个世界，如果找不到一个契机来到现世，它们就不具有物质实体，也无法被人类感官所察知，当然也不能对世界产生影响，可以被视作不存在的。所以它们才会如此迫切地想要被了解，我们组织致力于掩盖一切超凡事物的痕迹，避免太多有心人去探寻，就是为了阻止它们达成目的。并不是所有人都把古神和祂的仆从当做灾厄之源，总有些傻瓜认为他们可以凭借超自然力量统治世界、获得永生或者达成其他无聊的愿望。”
所以说那些无形怪物现在还不是完全体，暂时能够对付吗？伊薇特陷入沉思。
总有一种茫然感挥之不去，并非因为畏惧，而是对生命之树升扬之径的迷惑。如果它的顶端是这样可怕的东西，那超凡者最终会怎样呢？
“你垂头丧气地在想些什么？”
“啊，没什么，只是突然有些无所适从。超凡者究竟是怎样的存在？我们本应在何处，以后又将前往何方？如果生命之树的源头、所谓的天使是这样没有心智的怪物，那么我们追求升扬之道的意义在哪里？”
“呵呵……”尤利西斯轻轻笑起来。
“有什么奇怪的吗？”
“你竟然会如此认真地思考这种问题，真是太出乎我意料了。”尤利西斯十指在膝盖上交叠，坐正了才悠悠回答，“‘我们存在的意义’是最无聊的问题，活着当然是为了享受生活，我们守护这个世界的秩序与文明，世界也回报我们以荣耀、地位和金钱。这是一种良性的互利互惠，这样一来，科技得以发展，社会得以进步。
反例就是南新大陆的超凡者们，那里有整个世界最肥沃的耕地，以及最优越的自然条件，一年四季都有着充沛的雨水和明媚的阳光，即使再多十倍人居住也不会产生饥馑。可惜自远古时代起，那片大陆就被古神信仰所统治，一旦神祇活动陷入低潮，管理王国的祭司就只会惊慌失措地以血祭试图唤醒祂。
他们的一切社会活动都围绕信仰，自然也没有人会去思考如何改善自己的生活，结果当西班牙人发现他们时，他们连轮子都不会制造，使用的武器还停留在石器时代，即使有几位不成气候的巫师，也相继死于军队的火绳枪下。”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至于神祇的仆从，也就是所谓的‘天使’……取决于你如何看待问题。针对它们的研究，就连组织内部也无法形成统一意见。根据现在主流观点，他们认为降临于这个世界的天使只是一个无智能的投影，它们的本体还在遥远的宇宙群星。所以高等生命必然有另一个更加完美的形态，那就是我们将追求的目标。”
他口气十分不以为然，伊薇特敏锐地察觉到，似乎尤利西斯并不赞同这个观点。
“那爵士先生怎么看？”
“你想听？”
点头。
“我认为神祇的眷族未必是比我们更加高等的存在。当然，这仅仅是个人拙见。”
“可是，古神眷族永恒的生命不是最有力的证据吗？只有最后的三层源质【神性界】的生物才能获得永生。”
尤利西斯取出一张纸，用钢笔在上面点了一个点，将其展示给伊薇特。
“看，我创造了一个点。如果这张纸是一个世界，那我毫无疑问是这个世界的神，我可以把这个点拓展成一只蚂蚁，也可以在它前进的路线画一块糖，而所有的东西都被困在纸这个平面里，即使它们拥有智慧，也无法穿透这张纸影响到我。因为它们是平面生物，我是比它们层次更高的存在。”
他又拿起桌上一个八音盒摆件，打开后里面有一枚小小的芭蕾舞女演员小雕件，在随着齿轮机关的旋转翩翩起舞。
“我们是有着长宽高体积的空间生物，在平面生物看来，我们就是神。但对于真正的神来说，我们的一生就像是八音盒里玩偶表演的一支曲子。”他转动着齿轮，任意把它调到开始，又拨弄到结尾，“神所在的时间流与我们不同，祂们独立一个时间轴存在，无论我们出生还是消亡，祂们都仿佛被永恒冻结于某个时空，我们在自己的时间流观察神祇，就会发现祂们是永生的。”
伊薇特听得云里雾里，不过她很快想起地球位面的电影。如果每一部电影都是一名生物，那么或许能够解释人与神祇的关系。
一部电影，不管它有多长，对于按快进的人来说都是一样的，他们可以轻易把电影的时间轴停在第1分钟，第10分钟，或者第一千年（如果这部片子有那么长）。在电影本身看来，在它的第一分钟和第一千年遭遇的观影人其实没什么差别，观影人的1分钟有可能跨越了电影的一千年。如果电影有灵智，它就会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尾声，而观影人仍然和它之前看到他的第一分钟时一模一样。
这就是双方时间轴不同的体现。
“这不正好证实了眷族的层级比我们更高吗？毕竟它们和神祗一样，不老不灭，处于永恒的时间流。”
想明白这一点后，伊薇特又处于了新的疑惑。如果按照尤利西斯的叙述，那么主流观点无疑是正确的。
“如果它们拥有任意支配我们的力量，那或许的确如此。”尤利西斯把画了点的纸和八音盒放在一起，“假如这张纸是它们，而我们是八音盒里的舞者呢？”
这真是个充满想象力的猜测。
如果神祇的眷族只是一种存在方式不同的另一种生物，或许也可以解释现在的情况。
人类有着物质的身躯、七情六欲、自我思想，但却没有永生。
而从伊薇特梦境中接触的神祇眷族来看，无形的“天使”没有自我、没有思想，只有趋利避害的本能，从行为模式上看，它们和一只向肉汁移动、避开盐水的草履虫没有任何区别，也没有真实的体态，它们却有永恒的生命……或者说它们根本不是生命，而是以一种特殊的方式永恒“存在”着。
所以它们才会如此渴望来到真实世界，这样它们残缺的部分就能变得完整。
虽然没有证据证明尤利西斯的假设是正确的，但伊薇特却更愿意相信他的猜想，因为这样一来，人类的理性和文明才具有价值，它们并不是低等生物的自我陶醉。
“好了，你会胡思乱想这么多，一定是错过了太多生活的美妙之处。”尤利西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愉快地打了个响指，“我的酒窖里一瓶贝日园的香柏坛正好到了它的最佳饮用年份，它成熟后宛如清新浆果、紫罗兰和玫瑰的甜香，以及圆润饱满的醇厚口感是治愈一切忧愁的灵药，希望我有这个荣幸与你分享。”
勃艮第是法兰西人心中葡萄酒的圣地，香柏坛则是产自它一种口感馥郁华丽的酒。阿尔比恩许多附庸风雅的权贵总爱收集名酒放在酒柜里作为展示品，还发生过储藏不当，软木塞干燥萎缩掉进酒瓶里，直到很久后才被发现的尴尬。
而尤利西斯不同，酒对他来说是用来喝的消耗品，他会在最适宜饮用的时间喝了它们，无论便宜的还是昂贵的。
这就是他的“凡人之道”吗？从不委屈自己，只是用心享受生活本身的乐趣，倒有几分游戏红尘的世外高人气质。
“那就承蒙款待了。”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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