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方淮看着那些被装在铁笼里的炉鼎,不由浑身发冷,他想到自己也是君澜的炉鼎,若是君澜一时兴起,会不会也把他装在铁笼里,随意转送给别人。
他以为自己在做交易前已经想得足够清楚,现在却发现,原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要付出什么代价。
“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秦子衿抬手去摸方淮的脸,许绍玉却从他旁边经过,似是不小心碰了他一下,然后侧头看他,低声道:“抱歉。”
“没事。”
许绍玉离开之后,秦子衿看了会儿他的背影,然后对方淮道:“筝筝,你能不能在他面前对我好一点。不然他会看出来破绽的。”
方淮抿着唇,半晌才道:“你不觉得委屈吗?”
“不委屈。”秦子衿笑了一下,梨涡浅浅的,眼神也很清澈:“只要筝筝愿意和我在一起,我就不委屈。”
方淮低声道:“傻子。”
“我不是傻子,我有私心的,筝筝其实是很心软的人,只要我一直对筝筝好,筝筝总有一天会喜欢上我的。”
方淮忽然有些不忍,他记起自己接近秦子衿的初衷,只是为了借秦子衿在仙门里的地位,改善自己的处境。当然知道这样做不好,但是他不在乎,被欺负太久了,能有一个不受欺负的机会,任谁都会毫不犹豫地抓住。
秦子衿亲昵地抱住他的腰:“我可以等到这一天吗?筝筝会不会喜欢上我?”
方淮也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一点也不排斥和秦子衿相处,于是含混道:“不知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秦子衿见方淮没有把话说死,自认还有希望,心里一喜,又要低头去亲方淮的脸,方淮见四周的人都在打量他们,羞臊地把他推开:“你不要再这样了,外面那么多人,让他们看到多难堪。”
“就要让他们看到,让他们都知道你是我的,就不会和我抢了。”
“他们讨厌我还来不及,有谁会跟你抢?”
送炉鼎的队伍逐渐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里,方淮又默默出了一会儿神,就回了自己的住处,秦子衿一直跟着他。
到了房间里,看见地上都是积水,原来他们走的这几日下了大雨,把桌椅全都泡烂了。
方淮没说什么,神情自若地踏了进去,他之前有多娇惯,在爹爹死了之后,便吃了多少苦,现在已经不会为这些事情烦闷了。只是面对许绍玉的时候,会时常觉得羞窘,在喜欢的人面前,当然谁都想维持最体面的模样。
“我来,你别把鞋弄脏了。”
秦子衿把方淮从积水里抱出来,然后任劳任怨地进屋。方淮以为他是要收拾屋子,就坐在外面的台阶等他,没想到等了一会儿,却看见秦子衿搬着一个红漆木箱出来了。
方淮连忙站起来,诧异地问他:“你干什么?”
秦子衿道:“筝筝搬去和我住吧,继续住在这种地方会生病的。但是我那里还没来得及添置物件,有些简陋,不知道你会不会嫌弃。”
方淮沉默着,秦子衿怕他不答应,干脆耍赖道:“反正你的东西我都收起来了,你不跟我去,我就不把东西还给你。”
“我没说不答应。”
秦子衿欣喜道:“你真的愿意和我一起住?”
方淮垂下眼睛:“愿意。”
其实这不就是他想要的吗,想不被欺负,想住上不漏雨的屋子,想有热腾腾的饭菜吃。现在答应了秦子衿,一切都能轻而易举地得到,之前那些饥寒交迫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了。
但他还是有些说不上来的难过,好像心里的道德底线,又放低了一些。原来自己真的是个秉性卑劣的人。
但秦子衿丝毫不觉得自己被利用了,眼睛笑得弯成了月牙:“谢谢筝筝。”
走在路上的时候,还在傻乎乎地笑,见四处无人,凑上去亲昵地亲了一下方淮的鼻尖,柔声道:“筝筝真好,筝筝是世上最好的人。我好喜欢筝筝。”
方淮这次没有呵斥他的小动作,只是有些无奈:“秦子衿,你怎么会这么傻。”
秦子衿笑着说:“筝筝愿意和我一起住,我太开心了,傻就傻吧,人生在世,也很少有这样犯傻的机会。”
方淮忽然想到什么,停下脚步,狐疑地打量他:“你这么想让我跟你住,不会是想……”
秦子衿知道他要说什么,连忙保证:“不是的,我没有那样想过!我只是不想让筝筝住在那种地方,筝筝从小就像公主一样被养大,怎么长大了反而要吃苦?我才舍不得你吃苦呢,我要继续像养公主一样养着你,什么都给你最好的。”
方淮见他眼神诚恳,就觉得是自己杯弓蛇影,冤枉了好人,正要道歉,就见秦子衿红着脸,又小声补充道:“不过筝筝要是想做那种事,我也很愿意的。”
“色胚。”方淮小声骂着。
秦子衿看着方淮绮丽的脸,喉结不由滚动了一下,再开口的时候,声音有些喑哑:“筝筝这么好看,不喜欢才不正常呢。我当初第一眼见你,还以为是天上的仙女下了凡,从那之后就日思夜想,怎么也忘不掉了。”
方淮倒不知还有这段故事,正待细问,远远的就走来了几个人,他立刻住了嘴。
其中一人便是应怜,只打眼一看,就知道方淮这是要搬去和秦子衿住了,但秦子衿的住处和许绍玉紧挨着,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知又要生出多少是非。
他含笑和秦子衿打招呼:“秦师兄,山上来了许多贵客,你不去盯着吗?其他弟子又不懂事,万一怠慢贵客,可是我们整个门派的失职。”
秦子衿道:“你先去操持,我随后就到。”
应怜笑了笑,看着他们离去,身旁几人都很看不惯的样子,啐道:“怪不得方淮从来不搭理我们,人家心里早就算计好,要攀高枝啦,才和秦师兄好了那么几天,就迫不及待地要搬去和他一起住,真是不知羞耻!”
还有人说:“方淮不就是看上秦师兄的家世地位了吗?说起来,许师兄身份也非同一般,若不是许师兄清心寡欲,他是不是还要恬不知耻地爬许师兄的床?”
应怜听到这里,意味深长道:“说不定是许师兄想爬方淮的床呢,我觉得许师兄也没有那么清心寡欲,说到底,大家都不是圣人。”
其他人自然不信,又不甘地抱怨了几句,应怜道:“好了,都少在这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了。既然这么闲,不如跟我去前面招待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