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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顾祁走得很快, 一眨眼就过了马路。
陆盼盼也回酒店,但刚走到大门,双脚却跟灌了铅似的,再也迈不动。
她再次转身时, 目光所及之处只有顾祁一道背影,并且很快消失在街头。
陆盼盼还是追了出去。
正好人行道是绿灯, 陆盼盼一路跑过去,拐了个弯, 终于在步行道上看见了顾祁的背影。
陆盼盼喘了两口气, 放慢了一点脚步。
顾祁腿长步子大,陆盼盼就小跑,但始终没有追上去,就远远跟着他。
不想跟他说话, 但又放心不下。
只是陆盼盼不知道顾祁要去哪里, 感觉他不是漫无目的地四处走,而是在找一个地方。
大约半个小时后, 天开始黑了, 路边的灯一盏盏亮了起来。
顾祁走到一个破旧的体育场门口, 抬头看了看,然后才走进去。
陆盼盼跟过去,经过大门口的保安室时,探头进去, 看见一个年迈的老大爷正在看电视。
“大爷。”陆盼盼敲了敲窗户, “请问这是什么地方啊?”
大爷头也不抬, “市民活动中心,免费不收钱,自己进去。”
陆盼盼抬头看这体育场大门吊顶,挂着一个破旧的招牌,“江城排青少年训练中心”。
中间的“球”字已经掉了,招牌下的大门也被一把大锁挂着,显然很久没有使用过了。
陆盼盼跟在顾祁身后,走到了体育场侧边的篮球场。
很多市民在这里打球,有年轻的小伙子,也有中年人三两成群。
顾祁在场边站了一会儿,很快就有人邀请他加入。
顾祁没犹豫,脱了外套就参与进去。
陆盼盼站在球场角落,靠着路灯,静静地看着顾祁。
球场的大灯打开了,一束束光照得通亮,把月亮也衬托得暗淡。
这还是陆盼盼第一次看顾祁打篮球。
他打得酣畅淋漓,几乎没有停下来休息过,直到夜色渐浓,球场上的中年人渐渐撤了,其他年轻小伙子也陆陆续续走了。
顾祁那边的人是最后走的,带走了球,只剩顾祁一个人坐在场边长椅上。
大灯在十点准备熄灭,只有几盏零落的路灯和月色维持这片球场的亮光。
顾祁没穿外套,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时间就这么慢慢流淌,静谧无声。
陆盼盼拿出手机看时间,她已经在这路灯下站了三个小时了,腿都站酸了,顾祁却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陆盼盼揉了揉膝盖,去角落的自动贩卖机买了一瓶矿泉水。
正好门卫大爷进来看看还有没有人没走,他看到陆盼盼,正要开口,陆盼盼就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大爷,我马上就走了。”陆盼盼把矿泉水递给门卫大爷,“不过您能帮我给那个男生送瓶水吗?”
门卫大爷不明所以地看着陆盼盼。
陆盼盼指指顾祁:“我跟我男朋友吵架呢,您帮我送瓶水吧,他打了一晚上篮球还没喝口水。”
也许是看陆盼盼长得好看,语气又和善,大爷没多想就答应了。
“别说是我啊,他正生气呢。”陆盼盼又补充道,“麻烦您了。”
“这些个小年轻,真别扭。”
大爷拿着水,慢吞吞地朝顾祁走去。
“喝口水吧小伙子。”门外大爷递出水,“我们要关门了,你喝口水赶紧回家吧。”
顾祁抬起头,两人都看清了对方的脸,竟特别熟悉。
“嘿,我是不是见过你啊?”门外大爷挠着下巴,想了会儿,“你以前是不是省少年队的?”
门卫大爷这么一说,顾祁也想起来了。
这大爷在这儿做门卫很多年了。
两人谈不上旧相识,但总归有那么一点牵连。
顾祁没多想,接过水猛灌了一大半,这才拿着外套起身。
陆盼盼往里退,躲开顾祁,直到他往大门去了,她才跟上。
陆盼盼就这么跟着顾祁,一直隔着二十米左右的距离。
顾祁到酒店了,陆盼盼还在马路对门。
看见他走进去,陆盼盼才松了口气,理了理头发,等顾祁上电梯了陆盼盼才过马路。
进了大厅,等电梯的时候,罗维打电话来了。
“盼盼姐,你去哪儿了?”
陆盼盼:“我在外面呢,怎么了?”
罗维:“哦……就是顾祁找你呢,你不在,我就问问你去哪儿了。”
陆盼盼抬头看电梯,刚降落到十楼。
“你让他等会儿再来找我,我马上回来了。”
“好。”
几分钟后,陆盼盼走出电梯,罗维迎面而来。
“盼盼姐,你终于回来了。”
陆盼盼就站在电梯口,没再往房间走。
“什么事?”
罗维回头张望,确定走廊里没人,才小声说道:“你今天骂顾祁了是吧?”
陆盼盼不否认,等着罗维的下句话。
罗维东张西望了一会儿,才扭扭捏捏地说:“其实今天那事儿,也不能全怪顾祁。”
“嗯,你说。”陆盼盼问,“他跟庆阳的二传手到底有什么矛盾值得他那样做。”
罗维踌躇了半天,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很难说出口吗?”陆盼盼问,“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就行了。”
“哎呀,这个我真的不好说出口。”罗维五官都皱在一起了,“你一个女生,我都不好意思把那些话复述给你听。总之吧,就是那个男的说了一些关于你的不好听……很难听很脏的话,所以顾祁才……”
陆盼盼:“说什么了?”
罗维挠头:“哎,就嘴脏得很,就……”
“算了,你别说了,这个不重要。”陆盼盼扶额,胸口一股闷气涌上来,脑子里也闹哄哄的。
这算什么呢?
骂了半天,结果起因还是她自己。
陆盼盼目光越过罗维,看向他身后的长廊,“顾祁呢?”
“在房间呢。”
“你叫他来找我吧。”
*
陆盼盼在房间窗前站了很久。
没有拉开窗帘,就盯着白色纤维出神。
几分钟后,陆盼盼的门铃响了。
陆盼盼打开门,顾祁就站在她面前,张口就说:“我错了。”
陆盼盼没说话,而是仔细打量着顾祁。
身上有沐浴露的香味,看来刚刚回来是洗澡了。
头发还没干,滴着水。
还没来得及弄干头发就来了。
换了一身衣服,白色卫衣,浅蓝色牛仔裤,整个人干净得透出一股可怜感。
陆盼盼牵住他的手,把他拉进房间,反扣了门。
“晚上去哪儿了?”
陆盼盼靠的很近,顾祁只有垂着头才能看着她的脸。
“去冷静了。”
陆盼盼又等了一会儿,没等到顾祁的一句解释。
“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原因?”
顾祁眉间又浮上了怒意,“说了你会更不开心。”
陆盼盼:“你不说算了,反正刚刚罗维已经跟我说了。”
顾祁:“他说什么了?”
陆盼盼:“跟我说了你跟那个人之间有什么过节。”
顾祁怔怔地看着陆盼盼。
“你听我说啊。”陆盼盼抱着双臂,语气虽不重,却很严肃,“第一,这事儿,不论你是为了罗维,为了肖泽凯,还是为了我,都不能这么做,嗯?”
顾祁嘀咕道:“叫他别说别说,怎么还是说了。”
顾祁宁愿陆盼盼再骂他几句,也不想那些不干不净的话传到陆盼盼耳朵里。
“你怎么还怪人家罗维。”陆盼盼掰他下巴,让他看着自己,“我不可能因为你是为了我才这样做,我就觉得你没有错,你明白吗?”
顾祁点头,“我知道,没有下次了。”
说完,陆盼盼没接话了。
顾祁等了半天,就见陆盼盼看着他,也不说话,心里瘆得慌。
不会是要跟他分手吧?
“那……”顾祁声音小了,甚至还有些不稳,“第二呢?”
“第二啊……”
陆盼盼张开双臂,“来,抱抱。”
顾祁:“?”
顾祁没反应过来,也没动。
陆盼盼双手穿过他腰间,紧紧抱着他,脸贴在他胸膛。
“我相信你只是关心则乱,谢谢你这么在乎我。”
顾祁好像还不相信似的,手举到半空了,却没有抱上去。
“你不生气了?”
“比赛那会儿确实很生气。”陆盼盼抬头看他,“可是现在我很难过。”
顾祁弯腰,把下巴搁在陆盼盼颈边,“你难过什么?”
“我觉得你今天肯定很委屈,我对你那么凶。可是如果我不凶,我怕你不长教训,以后又这样。”
说完,陆盼盼闭着眼睛,亲吻顾祁的脸颊,“对不起。”
心中纵有万般委屈,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顾祁只觉得心尖酸涩,不知不觉抱紧了陆盼盼,“我差点以为你不要我了。”
“没有啊,我怎么会不要你,你别哭啊。”
“我没哭。”
“你泪都滴在我耳朵上了还说没哭。”
“我真没哭。”
“你狡辩!”
陆盼盼松开顾祁,看了他一眼,憋着笑去自己的行李箱里拿了一条干毛巾,扔给顾祁。
“擦擦。”
顾祁依言拿着毛巾坐到沙发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擦头发。
陆盼盼坐在床边,晃荡着腿,看着顾祁擦头发的样子,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
他脖子的肤色过渡怎么那么均匀,他的脸怎么那么干净,他的眼睛怎么那么好看。
顾祁擦着擦着,停下动作,没看陆盼盼,却说:“你别看我了,我劝你有什么想做的就现在立刻马上做。”
陆盼盼笑了一下,起身走到他面前,拿了他手里的毛巾,弯腰给他擦头发。
他的头发不长,量挺多,但是发质细,所以这会儿已经被他擦得半干了。
陆盼盼与其说是给他擦头发,不如说是在玩儿他的头发。
顾祁一开始还歪歪头,渐渐的,他身体开始僵硬了。
眼前的女人只穿了一件贴身薄毛衣和牛仔裤,勾勒出妙曼的曲线,随着手臂的动作,腰肢也在他面前轻微摆动。
香味扑了个满怀,女人第二性征的丰满就在他眼前晃。
陆盼盼给顾祁擦着头发,指尖掠过他耳朵。
好烫。
陆盼盼低头,果然看见顾祁的耳根是红的。
陆盼盼知道顾祁在看什么。
她停了手,站起来,咳嗽两声,说道:“好了,卫生间有吹风机,你去吹吹头发……”
话还没说完,腰已经被人抱住,用力往怀里撞。
陆盼盼站不稳,就这么坐在顾祁的腿上,惊魂未定地看着他。
“你也不怕我的手肘撞到你!”
“你那点力气,能撞多厉害。”顾祁在她耳边说,“我再抱会儿。”
说的是抱会儿,但抱着抱着终归还是吻上了。
安静的房间,狭小的沙发,热情似火的男人,耳鬓厮磨的沉沦。
一切都在往陆盼盼意料之外的方向发展。
她不知道怎么就被顾祁抱到床上了。
唇齿间的吻自然而然也落在了脖子上、锁骨上、胸口上,流连缠绵。
三月春寒料峭,屋子里的温度却在急剧上升。
陆盼盼不知自己衣衫不整,直到双手探进顾祁上衣,摸到他滚烫的肌肤时,理智才突然打道回府。
“顾祁……顾祁……”陆盼盼双手抵住顾祁,“回去吧,明天我们还有比赛。”
顾祁双手撑在陆盼盼耳边,凝视着她,迷离的双眼逐渐恢复清明。
“嗯,好。”
他答应得很干脆,但是下床时,还是有些不稳,背对着陆盼盼坐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
陆盼盼在床边整理衣服,脸红地像滴血一般,没敢回头看他。
没一会儿,她就听见开门声,以及顾祁的声音:“下次我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陆盼盼憋着笑,严肃地说:“我知道,没有下次了。”
顾祁:“……”
*
接下来的三场小组循环赛,顾祁受罚没有上场。
对阵北方赛区第一名时,允和输得很难看,零比三。
对阵南方赛区第二名时,因为霍豆负伤,队内没有拿得出手的替补自由人,让大一新生上了,但还是撑到了第五局,最终二比三输掉比赛。
到了最后一场,允和对阵北方赛区第五名。
这所学校实力跟之前几所比起来差远了,但允和心态失衡,犯规几次,最后一比三输掉比赛。
不过陆盼盼对这个结果还是很满意的。
毕竟凭借前两场的积分,他们已经成功挤进小组前三,入围全国十二强。
但是她没想到,这次联赛,庆阳的成绩下滑这么多,在小组赛中居然只赢了一场,直接无缘下一轮的交叉淘汰赛。
听吴禄说,昨天晚上在酒店外遇到其他学校的教练,大家都是认识的,提起庆阳,都在可惜其成绩。
明明前两年已经展露头角了,大家都以为他们会成为未来的强队,冠军的有力竞争者,没想到才过了一届,成绩就落成这样。
而且他们都是内行人,看得出来,庆阳的下滑不是意外,不是心态,不是时运。他们在球场上的每一次击球,每一次配合,都反应了他们平时疏于训练的常态。
虽然和庆阳再无关系,但是看到他们这样的成绩,陆盼盼心里还是不舒服,感觉像自己亲手堆起来的堡垒因为房梁腐烂轰然倒塌。
她也从来没有想过,她不仅没有亲眼看到庆阳站上最高领奖台,反而看着他们辛苦地爬到半山坡,然后迅速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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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嘛骂盼盼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