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员书架
首页 > 都市言情 > 梅花妆典故 > 杨梅(四)

杨梅(四)

目录
最新都市言情小说: 重生成偏执狂的心尖宠全家穿越去种田[快穿]BG文里的基佬男配砍翻三国我真不想当明星啊王恒从1981年卫校开始林霄秦婉秋四合院:我在轧钢厂对面开饭店强婚霸爱:老婆,吃定你禁欲总裁,求放过欲望中的城市绝色美女总裁的贴身保镖女帝的元帅宠妃回到一九九九在劫难逃陆云我的七个女神姐姐今世猛男陈轩许静娱乐:开局邂逅花旦女星战魂之金麟天下二

载淳看见蕴珊,便瞬间哑然,没了动静。

蕴珊向慈禧太后请了安,便也默然垂首站在那里。

慈禧太后看了看蕴珊,又看向载淳,忽然笑道:“好,好,好!皇儿真是做了一件好事情!现如今被她知道了,她也一定替你高兴,你说是不是?还是说,皇后早就知情?”她扭头又睨着蕴珊。

蕴珊低头回禀道:“回皇额娘的话,皇额娘在说的事,奴才愚钝,不明白在说什么。”

慈禧笑得越发欢畅,一双凤眼笑出眼泪,指着她向载淳笑道:“皇儿,皇后说她听不懂,你不如再将刚才回我的话,说给她听听?”

载淳脸色惨白,宛如死人。

蕴珊轻轻道:“天花传人,皇额娘凤体要紧,不如回慈宁宫休息为好。有奴才在这里伺候便是。”

“那你好生伺候着。”慈禧冷冷一笑,率众人离去。

载淳与蕴珊默然相对,蕴珊转身欲走,他唤声:“珊珊。”她停住,转身重新面对他,他却又说不出什么话。

还是蕴珊先理清头绪,屏退左右,走到他榻边,坐下,说道:“臣妾听人说,皇上或许不是天花。”当务之急,是救他的命。

他低头不敢看她,嚅声道:“太医院都说……”

“臣妾听小太监们嚼舌头,似乎皇上的病有些蹊跷。”蕴珊道:“臣妾已经设法将皇上的‘疹子’画下来,叫外头的人去查了。若不是天花,现在吃的药便不对症,恐怕不利于龙体康复。”

“我对不住你,珊珊。”他终于说道。

一句话,无论在他心里多沉重,说出来落进人耳朵里也是轻飘飘的。

曾经,他用一句句窝心的话,叩开了她心门。

现在他的话说出来,只徒增伤感,于事无补。

蕴珊刻意冻结了自己的心,不让自己因他的话语而有任何触动,继续说道:“过几日,外头调查的结果出来,若真不是天花,还望皇上不要碍于面子不肯承认,还是……还是以治病为先。”

载淳道:“是我对不住你。”

“多说无益,皇上。”她淡淡说。

“我不只是说,我出宫的事情对不住你,此事我无可自辩……”载淳凄然道:“我是说,往后余生,我对不住你。我恐怕是要死了。”

蕴珊的神情微动,安慰他道:“怎么会?就算是……脏病,也有治法,皇上不必……”

载淳苦笑道:“你还是不了解额娘,不了解大清的西太后。”

蕴珊道:“又或许,真的是天花。”曾几何时,天花在二选一的选项里,竟成了更美好的那个。

他没有再接话。

沉默片刻,他说道:“如果我这病好不了,你怎么办呢,珊珊。”

“皇上别说这样不吉的话。”她终究是心软。

他才十八岁啊。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他本可以,他们本可以……

载淳道:“只是说说罢了,太史公说了,人终有一死。珊珊,如果我死了——”

她来不及思考手便已经捂在他的嘴上。

他眼里燃起一点希望的光。他或许可以因她的心软而获得一点被原谅的可能。

他将她的手握住,轻轻地握着,不敢用力,又不敢松开。他望着她,无限留恋,无限爱慕,无限悔恨。

她手微动,似欲抽出,他手指略留了留她,又不敢强留。她见他不留她,便终是将手收回。

他眼睛不再看她,低垂下去。沉默片刻,他说道:“自古帝王早晚都要做的一件事,我不过是做得早些罢了,有备无患。事关国本,虽然你不爱听,我还是想趁这机会和你说,说了,我也好安心。”

蕴珊便“嗯”了一声。

“若我去了,你觉得,何人嗣位为妥?”

蕴珊听了这话,悲上心头,当即忍不住落泪,忙起身走到一边去,身子背对着他。

“珊珊。”他唤。

蕴珊只是立在那里不动。

“皇后。”他轻声叫她。

她像是被一个轻柔的雷击中,背影一僵,默默转身,回到榻边。

“若朕驾崩,以卿之意,何人嗣位为妥?”他尽可能温柔地问。尽管这问题的残酷丝毫不减毫分。

蕴珊一时难以回答。

载淳道:“我们大概还有些日子,你从‘溥’字辈挑一个孩子吧。你来做太后,垂帘听政。你不会像额娘那样的,至少,你会善待那个孩子。你成了太后,手里就有了权,额娘便不能再欺负你了,这样,我走也走得放心。太后的饮食起居应该不会吃太多苦,或许比做我的皇后还要好些。可惜你做了太后,就没机会出宫了。我害你一生,末了又骗你,真是罪该万死。”

她心里酸楚悲痛无以复加,泣道:“皇上不要这么说。”

他抬手,试探着,指弓触及她面颊,给她拭泪。她没有推拒,他便一下又一下,指弓留恋地碰触着她,也碰触着她为他而流下的泪水。

她的爱,他已经不敢想望了,但至少此刻她的眼泪仍为他而流。

等她眼泪渐干,他的手失去了理由,便落下来。

“臣妾感念皇上的心,只是,‘溥’字辈的孩子本就不多,又都太小,难保不会夭折,生出变故,动摇国本。”蕴珊亦坐直了身子,郑重道:“国赖长君,主少国疑。大清不能再重蹈覆辙。臣妾不愿抚育幼主,亦无心享太后尊荣。”言外之意,她不在乎新君到底是“载”字辈还是“溥”字辈,不在乎自己将来在宫中的身份是否尴尬。

载淳望着她,双眼用力闭了闭,眼角滚下两行泪来:“你真好啊。”

默然片刻,他说道:“近支皇亲中年长的平辈,‘鬼子六’家——载澂,他害了我,且他是不成器的,不行;八叔家,载滢,亦是无用;五叔家……载濂……”他看了她一眼:“我绝没有侮/辱你的意思,只是想说,若将你原本的姻缘还给你,我是愿意的。”

蕴珊默然摇头。

载淳便继续往下数:“载濓以下,载漪他们,都是轻狂之辈,外强中干。再数下去,实在没什么人了。七叔醇亲王,他嫡福晋是额娘的胞妹,万万不能让他家和皇位有牵扯。而且他家里最大的载湉今年虚岁才五岁。可惜九叔家的载楫也差不多小。”他沉吟许久,说道:“年长的实在都不中用,便是载楫吧。既然挑无可挑,成与不成,就看大清的运数了。”

蕴珊道:“这几年,皇上在前朝做得好,国势日隆,运数不会差的。”她试图安慰他。

“我亲政满打满算不足两年,中间有几成是我的功劳呢。”载淳道:“也不知到了我走那天,大臣们想给我拟一个什么谥号。最尾那个字若是恶谥,是要牵连你的。譬如明武宗,谥号‘毅皇帝’,他的皇后明明在后宫什么坏事都没做,也跟着被人叫‘毅皇后’。你明明这么好。”

“那就将病治好,活下去,”蕴珊含泪道:“活下去建功立业,别让他们给你恶谥。”

“好。”他苦笑。

又是默然。

他有许多话想说,可他自问再没有资格。

她则是完全的失语。

她现在控制住自己不发疯的唯一方式,便是以皇后的身份强令自己清醒,以应对危局。她不想皇帝死,不只是因为她心善,也因为他的生死也涉及她的存亡,更关乎一个帝国的走向、亿兆生灵的福祉安康。

良久,载淳打破沉默,说道:“还是叫人传李鸿藻师傅来才稳妥。”蕴珊忙命人去传。

李鸿藻至,蕴珊欲回避,载淳道:“师傅年老,又是先帝留给我的亲信之臣,德高望重,你便留在这里听我和师傅说话罢。”又命李鸿藻近前来。

李鸿藻在榻前叩首,载淳请他平身,低声道:“师傅,我这病,吉凶难料,如果不好,还有大事托付师傅。”

李鸿藻惊慌道:“皇上何出此言?”

载淳道:“劳皇后取纸笔来。”口授遗诏,立贝勒载楫为皇嗣,又有数语,指名身后改由皇后阿鲁特氏听政,奉两宫太后安享晚年。

李鸿藻起草遗诏毕,将草稿进呈御览。载淳细细看了,命太监奉御玺来加盖,说道:“便以此为准。宫中不宁,此诏便交师傅保管,待他日有用处时,还需辛苦师傅。”见李鸿藻眼角有泪痕,他微笑道:“师傅不必伤心,或许还有再见之日。师傅退下安歇罢。”

李鸿藻告退,载淳看着蕴珊,面露不舍,却开不了口。

“臣妾会一直住在西厢,直到皇上病愈。”临别,她说。

“珊珊……”

蕴珊不看他,垂眸道:“臣妾为妻为臣,当尽职责。”

几日后,阿玛又进宫探病,与蕴珊打了照面,却什么都没说,亦没有字条给她。

如此,蕴珊一面心寒,一面猜到,必是杨梅疮无疑。

阿玛显然是想自保,不愿阿鲁特一族牵扯进皇室秘辛中。

到最后,她没有娘家,没有婆家,还是只有他。

她只有他可以报团取暖。

尽管他已经是半个死人。

因为药不对症,他病情恶化得厉害。

几天功夫,骇人的杨梅疮遍布身体,大朵大朵,触目惊心。

蕴珊一位一位传御医来秘密会见,无论如何威逼利诱,太医院上下都一口咬定是天花。

蕴珊从诸人的神色中读出,他们必是接了慈禧太后的命令,便去见慈安太后,慈安太后骂她听信谗言、无凭无据污蔑御医,更抹黑皇帝名声。

蕴珊苦苦哀求,慈安太后皆不为所动,蕴珊没有办法,只得转而去求慈禧。

生身母亲,难道真的能看着儿子被疾病折磨而死。

这一日在养心殿,候得慈禧太后带慧妃等人来探病,蕴珊请过安,说有事启禀太后,请太后移驾西厢。

“若真是脏病,就按脏病治,将敬事房太医院的档封严了不许传到外面去便是,怎能自欺欺人当成天花来治,耽误皇上龙体……”

慈禧太后甩手便是一掌,又叫太监进来掌嘴。

“什么脏病?若真有脏病,也定是你这下三滥妇人传染给皇帝的!”

载淳在东厢听见外面蕴珊挨了打骂,气急攻心,待要强撑着爬起来,却眼前一黑,昏厥过去。太监宫女们魂魄都吓飞了,手忙脚乱拥上来,有掐人中的,有喝水往他脸上喷的,有给他搓手搓脚的,有飞跑出去叫太医差点将迎面赶来的慈禧太后撞倒的……霎那间养心殿乱满了人。

蕴珊听见东厢出了事,也忙从地上捱挣起来往屋里去,却被慧妃挡在了门外。

慧妃也不明说要阻拦,只是站在门框中间,假装看不见皇后,不让道。

“劳慧妃妹妹借过。”蕴珊不愿在这个节骨眼上和她起冲突,婉言道。

慧妃翻了个白眼,甚至不扭头过来看她,仍是站着不动,恍若未闻。

蕴珊又急又气,又想起这两年间被迫忍受她的凌辱暗害,恨意熊熊,厉声喝道:“富察氏!给本宫让开!本宫是太后皇上亲自选的中宫皇后!拜过太庙见过祖宗,天下人看着从大清门里正正当当抬进来的!天地祖宗几时容得你一介妃嫔在皇后面前撒野!滚开!”

皇后向来温厚端庄,富察玉洁不曾见过她这阵势,震慑之下,不情不愿地挪开脚步。

但她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甚至有意外的收获:既闹出动静引得慈禧注意,又激怒皇后,令她说出让慈禧太后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的话:慈禧太后一生是妾,何时见过祖宗,何时从大清门里被抬进宫过。

别说是慈禧,就连慈安太后,也是侧室扶正,虽拜谒过祖宗,却也不曾从大清门里进来。

她不知道皇后是口不择言,还是存心指桑骂槐自投死路,她不在乎,她只觉得快乐。

蕴珊上前察看载淳情形,见载淳慢慢转醒,眼睛犹睁不开,勉强动一动嘴唇,挤出几个气飘飘的字:“蕴珊是干净的,脏的……是我……”

蕴珊的眼泪流下来,说道:“皇上莫说话了,保重龙体为要。太医马上就来了。”

这两人越是藕断丝连,慈禧越是恼恨,怒道:“来人,将皇后带回储秀宫,掌嘴五十,禁足——禁足至皇帝龙体康复为止!”

“皇额娘,皇额娘……”蕴珊连忙跪下,抱住她的腿恳求:“皇上现在离不了贴身的人照顾……”他身上的疮,已经长到了头上、脸上。起先还是鲜红,后来溃烂,便如熟透的杨梅一般,呈黑红色,出黄脓。再往后,到现在,则如烂杨梅,溃烂处生出黑霉白霉。宫人们为他擦身时,常有忍不住恶心,反胃呕吐者。这事后来便变成是只由蕴珊做,因她心里痛,早已痛得没知觉,反而对气味和丑恶的脓疮感到木然。

“珊珊,别……别求她……就让我死……就让她从此绝后……”他用力睁眼,仍睁不开,只咬着牙,说出恨毒的话。

“好儿子……”慈禧冷笑:“我本就不曾有儿子。我的儿子生下来便被人抱走了,我的儿子生下来就是没娘的!我也没有什么留遗诏都要防着他额娘的儿子!我怕什么绝后!这贱妇说你有脏病,污蔑你名声,我不杀她,只掌她的嘴,已经是开恩了,你倒咒起你自己的额娘来!”

那道遗诏,看来是用不得了。

“哪里用我咒?额娘用治天花的药治我,分明是想让我死。”他闭着眼睛笑道:“我死了,额娘立一个小孩儿,越小越好,就又有十几年的‘垂帘听政’。等他长大了,大婚,不给他碰他喜欢的女人,再把他逼死,然后再换个小孩儿来做皇帝。这世上,没有人永远是小孩儿,但世上总有人是小孩儿。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就祝额娘万寿无疆,儿子千个万个,垂帘千年万年。”

十月三十日,皇帝因病不能视事,内廷传旨,命帝师李鸿藻代阅奏章。十一月初一,命恭亲王处理批答满文折件。初十日,内外奏折呈两宫太后披览。

目录
放牧美利坚哈利跛倒凌风李诗云美人香我做保姆的日子每颗星都知道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