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游仙蓁:“……???”
这逻辑真让人头铁。
女人皮借着冲劲,猛推一把把游仙蓁摁在地上,砰一声,后脑勺重重磕在厨房地板上,摔得游仙蓁头晕目眩,她死命挣扎,却被人摁住手脚,眼看着刀尖离自己越来越近,上面新鲜的猪血味若有若无,冰冷的金属刺破肌肤,血滴迸出来。
少女纵然天赋过人,却怎么也不是身经百战的老手,正面对战非神非鬼,在记忆恢复不全的情况下,力有不逮。
来了!
另一张人皮沉重的脚步声近在咫尺!
游仙蓁余光看到男人皮已经提着凳子走来,眼看着准备砸断她的腿,心气一提,一使劲抬膝盖给了女人皮小腹一脚,将她跺飞三米,自己则抓紧时间一个侧滚,躲开来。
哐当一声巨响!
凳子就在下一秒砸下。
“嘶——”
剧痛袭来,袜子被鲜血打湿。
游仙蓁感到自己的脚趾骨被砸断了。
她不敢停下,踩着断骨踉跄站起来,扫视逼仄的屋角。
此处正值厨房和主卧过道夹角,背后是厨房大开的窗户,斜对角十米处是房门,身后是坚硬的过道墙壁。
最直接的两条路,一跳窗户,二冲家门。
电光火石间,游仙蓁迅速做了决定。
男女人皮摇摇晃晃扑来,嘀嘀咕咕。
“闺女真是天资好啊,不枉费天天吃那么多。”
“好娃怎么能逃课呢?”
“听到上课铃,就该去上课。”
游仙蓁:“……”
哦操,都刀下鬼了,还逃课呢!
想点拯救人类的大事吧如何亲故!
她蓄力,一拳打碎了身后廊墙,怪力值点满。
轰隆隆,一堆砖头落下,游仙蓁抄起几块砖扔进书包,一头扎进墙洞。
果不其然,里面是中空的,根本不是正常楼体构造。
两张人皮却瞬间被激怒了,仿佛事情失去了控制,他们嘶吼着扑到墙洞,伸手挣脚,却怎么也不进来狭小的墙洞一步。
游仙蓁拖着伤脚缩在黑暗里,出声试探:
“妈,爸,我不小心脚卡在石头里了,救我啊。”
“你们快来拉我出来!”
暗光处看不见人皮脸,只能看见光中两人狂乱挥舞的手爪,狰狞逼迫,被抓到瞬间就能被撕掉脑袋,“妈妈”温柔回答:
“宝贝啊,乖,快自己出来。”
“洞太小了,我们进不去。”
男声一旁附和。
游仙蓁平板复述:
“我刚说了,我脚卡住了。”
“来救我。”说着,她心中渐渐涌出得胜的喜悦。
果然,我赌对了。
他们进不来。
他们不能离开【家庭】正常活动范围,而破碎的墙洞里,是【非正常】活动范围。
这些人、不,这些东西,他们是有“剧本”的。
这座城给我的头脑所带上的幻觉蒙蔽,是存在隐含的设定“剧本”的。
我“应该”按照一个学生的身份生活,学校、家庭两点一线,做一个枯萎单调的高中生,过严肃紧张又活泼的高三生活。
如果挑战了“应该”,“剧本”就会出现强回弹力,将事情的发展拉回去。
游仙蓁被眼下的激烈发展刺激到兴奋发抖又不寒而栗。
真他娘,太刺激了!
首次出攻城任务的小姑娘乍看面无表情,实则暗自握紧小拳头。
“快点出来,妈给你做猪脑吃。”
“是啊,你不是要换衣服吗,爸从衣柜出来了。”
“出来乖,快点出来!”
“听到没!自己走出来!”
“卡住脚有什么要紧!砍断脚快点出来!”
两人的声音渐渐狰狞,杀机显露。
墙洞里游仙蓁冷淡淡平板板的声音传出:
“第一,我不爱吃猪脑。”
“第二,我脚卡住了。”
“好了,我砍脚去上学了。”
“你们接着做人皮吧,有缘再见。”
说完,在人皮不甘狂怒的吼叫声中,游仙蓁一瘸一拐离开。
楼道里空无一人,往日白天听到的猫哭小孩叫,都没声了。
游仙蓁脱鞋查看伤势,袜子已经被鲜血染透,大脚趾断了,指甲片深深楔进了肉里。
得赶紧找个地方清创。
不然,撒加城灭不灭不知道,我就得死于破伤风发作了。
游仙蓁思忖,撕掉一片裤子替换脏袜子,简要包扎伤口。
但,距离最近能清创的地方——就是十分钟路程的第三高中校医室。
如此一想,这惨死的大脚趾,说不准真就是“逃课”的报应。
游仙蓁:“……”
游仙蓁揉揉眼珠,心力交瘁。
眼睛很疲惫。
游仙蓁做了一轮眼保健操,心中郑重感谢奇怪的天赋带飞自己成功逃生。
游仙蓁此人,从小性格孤僻,怪力红专,和同龄人说话说不到一处,撒尿尿不进一壶,在噩梦岛区就是小怪胎一个。
要不是早些年被老哥罩着,真不知道出门被打多少回。
如此性格,以人体为基孵化出的【天赋】必然不会是俗大流。
个体天赋和一个人的境遇、性格、品质都息息相关,游家祖传的思想绝学便在游仙蓁的天赋形成中起到了定鼎之用。
什么思想绝学?
那是一本宝书,写尽了无尽真谛和阶级奥义,透过现象看本质,一书说透历史,拥有着改造世界的精彩能力。
它叫《华夏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庞杂繁复,包罗万千。
兴许是沉陆纪元的国家遗产呢。
游仙蓁晨起朗诵睡前默读,就在攻城背包里贴身揣着,一日不读就茶饭不思,吃猪蹄都不香。
这才是她拼死拼活、明知道“父母”异常还要回去取背包的原因。
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天赋具体叫什么。
酆都市今年还没组织20周岁以下的攻城手体检。
她只知道,她的眼睛,能模模糊糊看透【真假】,物理层面上的真假。
她的直觉,百发九十九中,堪称超神,危急时刻总能救游仙蓁于万难。
刚才在屋角,游仙蓁清清楚楚“看到”,视野中房门窗户是代表物理实体的灰色,窗外灰雾充满着不详的红色,而背后的墙壁,却是古怪的“白色”。
颜色古怪意味着“异常”,联想到之前路遇走资派的“剧本”问题,促使游仙蓁短时间内作赌——
墙背后是“异常”,是非剧本的走向。
也许有生机。
万幸,她猜对了。
这才有了现在坐在楼道口搓脚趾头活血的美少女。
然而,她很快就高兴不起来了。
楼道外,浓雾遮脸,游仙蓁瘸着脚往红绿灯走。
越来越多的人从居民楼楼道走出来,他们看不清面目,身体混在雾中,摇摆双手,模模糊糊,开合的嘴巴像是开锋的卷铁闸刀,一条黑线,等待活人鲜血的浸润:
“怎么不去上学呢?”
“高中生不上学会考不好噢。”
“不参加高考不效力撒加的要被抓去坐牢的。”
“是噢,要被砍断手脚吊着天天看王后雄噢。”
“五三写完了吗?薛金星做了吗?”
人头越来越多,一百,两百,三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