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节
许伊有些疑惑,从前,给许伊交待任务的,从来都是老人,而这一次,竟然是许伊的母亲:崔云伊。
“我要做什么?”许伊的心里有些不安。
电话那头的崔云伊,同样很不安。在不久前,她也接到了老人的通知。老人告诉她,他要把许伊接到自己的身边一段时间,因为老人开始觉得许伊慢慢地不受控制了。崔云伊很紧张,她要老人答应她,绝对不伤害许伊。
老人没有任何犹豫地就答应了,他说:“你放心吧,许伊暂时不能见你,但每一天,我都会让她给你打个电话。”老人说这句话的时候,梁欢正在自己的宅子里,给模音布置任务。
“我要做什么?”见崔云伊没有回答,许伊又问了一遍。
崔云伊想,老人应该不会伤害许伊,于是,崔云伊对许伊说:“你去他身边待一段时间。”
许伊有些失落:“为什么?”
崔云伊叹了口气:“小伊,你以前,从来都不会问为什么。”
许伊怔住了,是的,从前的她,从来都不会问为什么。
“你真的,不想为我们报仇了吗?我们是你的父母,我们生你,养你,你真的沉醉于和仇人之子生活的日子了吗?”崔云伊的问题,压得许伊喘不过气来。
“我不问了,我答应你。”许伊回答。
崔云伊长舒了一口气:“他们会去接你的。”
就这样,一场针对许伊的行动,展开了。
当许伊被掳走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杜磊都不知道幕后黑手是怎样知道他们的行踪的。杜磊,开始疯狂地寻找许伊,他找遍了全国各地,动用了周凌留下的势力,可是,许伊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杜磊很着急,他的脑袋里冒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他要怎么向b市的那个男人交待。
而此刻,掳走许伊的老人,依旧坐在青联会的老宅里,许伊,并不在这里。
梁欢坐在老人的面前,开怀大笑:“老五死了这么久了,老一对我的监控果然没有之前那么严格了。”
老人把手里的棋子放到了棋盘上:“一切都和我预料的那样,你不用忌惮老一,你只要想着怎么提防老七就好了。”
梁欢盯着棋盘,该他下了,但是,他拿着棋子,却不知道应该把手中的棋子放到哪里去。想了很久,他终于找到了一个自认为绝妙的地方,放下了棋子。
“老三,你真的不怕哪一天,我把你供出来吗?”下了棋子之后,梁欢这样对老人说。
老人两只颜色不一样的眼睛,在梁欢身上扫过,他眯着眼笑着:“我真心待你,绝对不会让你出事,又怎么会怕你把我供出来。”
可惜的是,老人心里并不是这么想的。
老人心里在想,当年的沈世康,到了那样的绝境,却还没有将他供出来。只有老人自己知道,不是沈世康不说,而是到了最后的时刻,沈世康想供,却忘记了幕后黑手是谁。催眠,就是这样神奇,老人早就在这几颗重要棋子的脑海里留下了暗示的条件。
当一切败露,他们就绝对想不起幕后黑手是谁。
老人扬起了嘴角,把那颗棋子放到了棋局上:“死棋,你输了。”
这边是悠然自得的博弈,而在边省,却是一声又一声撕心裂肺地惨叫。
许伊被带到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她的全身都被绑了起来,她的神志已经开始不清楚了。
试验基地里,到处都是浸泡在药水里残肢,还有一具具躺在手术台上的尸体。很多人都已经死了,但是,还有很多人还活着,他们挣扎不了,只能看见一根根针管,扎进自己的皮肤,看见颜色各异的药水,被注射进自己的身体内。
他们身上的皮肤坏死了,但是他们却感觉不到疼,他们身上的肉裂开了,却再也愈合不了了。
许伊,被关在一间独立的实验室里。
她的眼前一片朦胧,她已经快要忘记她到这里来之后发生过什么了。
她隐隐约约记得,她被接进这里之后,每一天,都有人给她注射药水,每一天,都有刀子在她的全身划着。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身上的器官,被割了下来。
她,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在做梦,还是在现实。
又有一群人朝着她走近了,许伊睁不开眼睛,也快要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了。
这是一群穿着白色衣服的人,乍一看,他们就像是圣洁的白衣天使,但是,当看清他们血淋淋的手,没有人会这么觉得。他们,只是替一群恶魔做事的另一群恶魔而已。以团吉血。
带头走进来的人,是殷缈。
他盯着躺着的许伊,叹了口气:“可怜的孩子。”
边上的一个人说:“已经连续一个月了。”
殷缈挥了挥手:“继续。”
说完,殷缈转身走了出去。
他回到库塔村的时候,正是晚上,他的眼睛朝一侧微微一瞟,他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他不慌不忙,微微一笑,进了屋子。
外面的那道身影走了出来:“这么晚了,他去干嘛?”
可是,就在这道身影转身的时候,身后有人,将她打晕了。
“监视了我这么久,是时候让你离开了。”
第943章 彷徨(1)
热娜倒下之后,殷缈将她拖进了自己的屋子里。热娜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全身都被绑住了,她惊恐地挣扎着,她想喊,但是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被封住一样。怎么样都无法出声。殷缈慢慢走到了热娜的面前,殷缈面无表情,就像一个临世的死神。
热娜的眼泪落了下来,她知道,自己的死期将近了。这么多年来,她都没有发现自己监视的人有问题,原本想着,再过不久,她就终于能离开这个满是黄沙的鬼地方了。可惜的是,她马上就要死了。
热娜很后悔,当初,她为了监视这个人,还嫁给了自己不爱的人,那个人,又爱赌。又爱喝酒,好吃懒做。好几次,当那个男人压在自己身上的时候,热娜都想要直接杀了他。为了监视这个人,热娜牺牲了自己的青春,而这牺牲,现在看来,毫无意义。
殷缈突然叹了口气:“这么年轻,却干着身不由己的事情,你真可怜。”
殷缈的话,让热娜愣住了。
“我不会杀你。”殷缈话音落下的时候,有几道黑影从屋外走了进来,殷缈的声音有些落寞:“把她带走吧,带去给那个疯子画家处置吧。”
热娜没有挣扎的就被带走了,殷缈坐在窗前,他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照片。那张照片上的男人,额头上有一道似剑的伤疤。
“李毅然,我们本能成为朋友。”殷缈说着,思绪飘了起来。
李毅然,是八人之中,殷缈真心想要结交的一个人。
二十多年前,一切变故,都还没有发生。
黑夜给了他们一双黑色的眼睛,而他们,注定要用它去寻找光明。
深夜,八个道黑色的身影,行走在一条寂静的小巷里。他们正在执行一场秘密任务。
没有人说话,带头的是肖炀,他们的手里都举着枪,仔细地观察着四周。
他们在野外隐藏好身形,等着那些人出现。
“老大,那些人很厉害?”沈世康突然问了一句。
不仅沈世康疑惑,其他人也很疑惑,他们是一支队伍,但是,大部分任务,都是他们各自独自完成,或者分成独立的小组完成的。八个人一起执行任务的次数很少,肖炀亲自带领的任务。更是没有几次。
肖炀点了点头:“不要掉以轻心。”
“连老大都这么慎重,那些人恐怕真的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许嵘峥也笑了一声,不过,他虽然这么说,但是脸上却没有任何恐惧。
人多嘴杂,八个人当中,爱说话的有不少,但不爱说话的,也有好几个。
肖炀往他的身边扫了一眼,他看到了林道凯和李毅然,这两个人,一句话都没有说。
肖炀慎重,但不代表他害怕,他也微微一笑,问林道凯和李毅然怎么不说话。
林道凯还是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他叹了口气:“我每次都觉得,当我们八人聚在一起的时候,就会有大事发生。”
林道凯从来都是众人里最忧心的一个,大家都习惯了。
有人觉得林道凯杞人忧天,也有人觉得林道凯很有远见。
肖炀嘴角上扬,也没有再说什么,他着看向李毅然,李毅然的目光就像野狼一样,死死地盯着远方的黑夜。肖炀问他在想些什么,李毅然说,他的心里有些不安。就连李毅然都这么说,肖炀把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起来。
黑夜又恢复了平静,没有人再说话了。
殷缈躲在一处石头后面,李毅然就在他的正前方。殷缈紧紧咬着牙根,脸上布满了汗珠,他握着枪的手,有些无力。殷缈捂着自己的腹部,那个地方,是上次任务,殷缈中弹的地方。殷缈的旧伤,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地犯了。
殷缈没有告诉众人,他怕,拖累大家。
久久地等候,终于远方的黑夜,有了动静,一道又一道身影从远处走来。
这是一支商队,在这个年代,商队已经不常见了。
所有人都警惕了起来,远远望去,那些人足足有二十多个,每个人都推着一辆推车。肖炀小声对大家说:“推车上,全是黑火,小心点。”
打响第一枪的,是肖炀,随后,异常激烈的大战开始了。枪林弹雨,敌人一个一个地倒下。这支八人队伍,一直都是高层的骄傲,他们执行的任务,从来都是成功的,没有失败过一次,而这一次,也不例外。
当敌人全部倒在地上的时候,肖炀松了一口气,这次任务,比往常危险,但最终,大家还都是有惊无险。肖炀的目光在大家的身上一个一个地瞟过,他微笑着,但他的目光在殷缈身上瞟过的时候,微微一怔。
因为,殷缈的脸上满是汗珠,眼神也开始迷离了起来。
“殷缈,你怎么了?”肖炀吃惊道。
下一秒钟,又是一声枪响,肖炀的余光瞟到,倒在地上的一个人,竟然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殷缈开了一枪。鲜血飞迸,林道凯大叫一声,一枪崩碎了那个人的脑袋,林道凯,一直都很淡然,而这一次,他的情绪,竟然第一个失去了控制。
只不过,这种时候,没有人会去想为什么。
林道凯崩碎那个人的脑袋后,发了疯一样朝着殷缈跑了过去,但是,他很快就停住了脚步。子弹,没有落在殷缈的身上,而是打在了李毅然的背上。殷缈吃惊地盯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李毅然,李毅然的眉头紧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为什么?”殷缈愣愣地问了一句。
李毅然嘴角的血溢了出来:“什么为什么,我们是朋友。”
李毅然说完这句话,身体往后倒,众人扶住了他。殷缈这才明白过来,李毅然,一直都在关注着他,殷缈还想起来,白天的时候,李毅然黑他递水。殷缈旧伤复发,李毅然最清楚,殷缈的鼻子一酸,跟着李毅然一起昏迷了过去。
一声叹息,打断了思绪,夜已深,屋子里烛光闪烁,殷缈拿着手上的照片,思绪万千。这片荒漠,他已经待了快二十年了,他每一天都会到沙漠的边缘去静坐,他每一天,都在想着二十年前发生的事情。
他和林道凯一样,都站在两个阵营的中间,有的时候,殷缈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哪一边的人。但每一次,殷缈都会想老人对他说的话,是的,他要报仇。
殷缈待在这个地方,是为了不让青联会怀疑,为了保住这里的一个试验基地。
他的电话响了,他接了起来,听筒里,是老人的声音。
“许伊那孩子,怎么样了?”老人问。以巨杂号。
殷缈深吸了一口气:“比当初的李毅然,惨很多。”
老人笑了两声:“如果许伊这孩子能被催眠,就不会受那么多苦了。当初的李毅然,只能被轻度催眠,这使得我不得不用药,不得不把他圈养起来,让一个人丧失本心,太容易了,只要不断地折磨他,刺激他,让他的精神不正常,再用点药,再给一点心理暗示,那再傲羁的猛兽,都会被驯化。”
“许伊她,只是个女人。”殷缈说。
“你犹豫了?”老人突然问。
殷缈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觉得这种手段,有点太不人道了。”
老人笑了几声:“你是觉得对不起八人的其他七人吧?殷缈啊,你太仁慈了,你看到李毅然像畜牲一样被我养着,迷失了本心,替我做事,你不忍了?你看许嵘峥和崔云伊的女儿也走上了这样的道路,你下不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