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节
“侧妃娘娘何必多管闲事,坐着看好戏就是,日后,怕是想看也看不到了呢。”吕淑娴冷哼一声,又转头道:“还愣着干什么,要我教你们吗?”
她身后这些下人,大多都是王府中人,但总有几个婆子丫鬟是为了前途着想,愿意听命行事的。因此一个个就硬着头皮走了过来,在丝雨的一声呐喊下,齐齐去抓那些丫鬟。
芳莲等人又怎肯让她们碰到元媛,反正到这个地步了,大不了鱼死网破,芳莲这个彪悍的丫头第一个冲上去,一头便将一个婆子撞翻。登时院里大乱起来,元媛刚要上前参战,这边的小云瑞终于吓哭,一旁的如霜抱起他,贴着他的小脸蛋只是嘤嘤的哭,弄得小云瑞更是害怕,元媛一看不行,忙让**去抱,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众多女人已是又抓又打弄了个披头散发满脸伤痕,元媛这边的丫鬟们固然势单力薄,但因为个个豁出了命般的彪悍,以至于吕淑娴那边的人也没讨得了好。左姨娘侧妃简侧妃等人也都被这一幕震住了,一个个目瞪口呆的忘了哭,成侧妃气的浑身发抖,只对元媛道:“快喝止她们,这像什么话?”
元媛心说我倒是能制止我的丫鬟们,但你能制止得了郡王妃的人吗?她这个时候热血冷却下来,却知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上前的,哪怕会一些拳脚功夫也不行,自己毕竟已是嫁为人妇,又在这深宅大院里,虽然看起来这王府是已经倒下了,可深受封建礼教教育的王妃等人只怕也看不得自己露出彪悍一面,何必又在这个时候刺激她们呢?
正闹得不可开交时,就听院门外一声大喝:“这是在做什么?还不给我停手。”接着一阵纷乱脚步声响起,竟是又一队官兵闯了进来,带头的也是熟人:五皇子萧素睿。
元媛一看到萧素睿,心下就不由得一沉。那些正在拼命抓挠的女人看见官兵,也似受了惊吓,芳莲等都停了手,吕淑娴那边的人也往后退了几步,垂头不敢去看萧素睿。
“虽然敏亲王府遭了事,但这里仍是亲王府,岂是你们胡闹的地方?”萧素睿大义凛然的训斥着芳莲等人,然后目光转向元媛,却没想到对方也正看着自己,眼里似是看透一切般的带着抹淡淡嘲讽笑意,然后她将小云瑞交给如霜抱着,分开丫鬟们向自己走过来。
萧素睿是恨这个女人的,若非她对自己说生萧云轩的气,自己未必会枉做那挑拨离间的小人,最后却等到了一个人家两夫妻冰释前嫌的结果,自己倒成了笑话。
然而此刻见到满院人中,除了已经崩溃木然的王妃,却只有元媛能够坦然面对自己,态度既端正大方又不失礼仪;看着那双微垂的秋水明眸清澈如潭,透着看透世情般的了悟。他心中那一抹悄然深藏的情愫,却又似在这一刻被撩拨了出来,就如同当日桃花山上,那白纱覆面的女子一转身后带给他的失落和怅然。
“到底是怎么回事?”看到元媛已经把那些丫鬟护到了身后,萧素睿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目光不着痕迹的在表妹身上看了一下,却只见到那趾高气扬之态,他心中摇头,暗道这个表妹,人人都说她手段厉害,然而在元媛面前,却真是落了下乘,平日里的喜怒不形于色都去了哪里?还是说,真的在这府里受气受狠了,今日才露出这般轻狂形态。
刚想到这里,就听元媛微微冷笑道:“没什么,想是妾身什么地方得罪了郡王妃,以至于郡王妃一直心怀不满,今儿终于是有了机会,自然要好好教训一下妾身的,偏妾身的丫鬟们都随了妾身,是张狂性子,不肯服软,这才打了起来,让五皇子笑话了,有什么打罚就请五皇子施展吧,实在是和丫鬟们无关。”
萧素睿沉默,心想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魔力?竟然让她的丫鬟一个个这么护着她,难道她们就真的不怕死?唉,罢了罢了,和一群泼妇般的丫鬟叫什么劲?即便打杀了她们能让她心痛,出一口心中之气,但看在她眼里,我终究是落了下乘吧。他一边想就一边自己也觉奇异,暗道我为什么还要在乎她怎么看我?难道我竟还对她抱有什么期待?她可是云轩的人。但是转念一想,萧云轩现在在敌国已是那般模样,即便日后回来,也是大局已定,他又能怎么样?
这样想着,一颗心竟隐隐的又有些热切,深深看了元媛一眼,叹口气道:“你仍如当日在桃花山上一样,为了一只兔子,就不惜和本王周旋。今日又为了这些丫鬟,也罢,这事儿郡王妃也有错,就罚这几个动手的丫鬟每人三十板子吧。”
元媛很想问一句受罚的人是不是包括所有丫鬟,但又一想,刚刚萧素睿说的话已是有些暧昧,吕淑娴那边动手的丫鬟婆子们也多是王府中人,大难临头各自飞,这是人之常情,难道自己还指望那些人在这种关头对王府忠心不二吗?因轻轻叹了口气,拳头却握的死紧,虽然知道芳莲等人今日必然要挨打,却从心里不愿意把路让开。
萧素睿饶有兴致的看着她,元媛眼中的不甘和面上的力装平静,在他眼里都是一种别样风情。正为此得意,忽听不远处一个轻飘飘的声音道:“五皇兄真是好大的威风和气派啊。”
第115章
萧素睿猛然抬头,院中所有人也都愕然抬头向声音来源处望去,却见在高高的墙头上,一个青衣布衫的男子正坐在那里,手里拿着一个酒葫芦,眼带笑意的看着萧素睿。
“云……云端?你怎么会在这里?”萧素睿惊讶的面色一闪而逝,接着就沉声喝道:“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穿着布衣喝酒,还……还坐在墙头上,你……你……你哪里有一点宗室子弟的风范和自觉?”
萧云端挠了挠头,飞身而下,将酒葫芦晃了晃,大概是发现里面确实没酒了,这才顺手一扔,将手在衣衫上擦了两把,大步走过来笑道:“呵呵,这不是又出去了几个月吗?江湖浪荡惯了,回来一时还想不起贵族子弟应该怎么做。真可惜啊,早知道这葫芦这么小,应该再弄两个葫芦的,你也知道了,要喝到浮生白有多困难,连我也不得不去酒窖里偷,偏偏我一回去,老家伙就让人封了酒窖,可费了我好多功夫呢。”
萧素睿冷冷看着这个最不着调的宗室子弟,这个皇族的败类和耻辱。看看看看,就连站在自己眼前也是这么的随便,这哪里有一点萧氏族人该有的风范?他相信就算是萧云轩此时在这里,也肯定恨不得说自己不认识这个家伙。但是没办法,萧云轩或许还会少些顾忌,但自己就偏偏不敢对他怎么样,不要说自己,就连父皇,不也得对这个家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当然,这绝不是因为萧云端每年偷来进上的那两瓶浮生白,而是……谁都知道,天池宫的那个老家伙,实在是护短护到了丧尽天良的地步啊。不说那个老怪物,就是萧云端的几个师兄,他们想惹也得好好掂量掂量。
“你来这里干什么?”萧素睿真的很想哭,自己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堂弟?真是无语问苍天。为什么那个老怪物就看中了这么个没正形的东西,还收了他做关门弟子。资质,这浪荡子有个屁的资质。气怒攻心的五皇子在心里连粗话都骂了出来
“我的事儿,五皇兄不是不知道吧?”萧云端很是不以为然的一笑,转回头在人群里看着,然后目光停留在芳莲脸上,温柔的一笑:“真抱歉,我又回来了,没被师傅打死也没被师兄们软禁,让你失望了吧?”说完也不看众人的惊讶目光,就摇头啧啧笑道:“真没想到,以你这泼辣性子,竟也有一天能让人把脸抓出血来,果然女人们的打架才是最可怕的吗?”
萧素睿心中一凛,从萧云端出现时,他就猛的想起这家伙之前似乎为了元媛的一个丫鬟弄了个满城风雨。只不过随后他就离开了京城,这阵子边疆大战又是大家都关心的话题,所以那件事很快就不了了之,若不是今日对方出现,他简直都忘了还有这么个事儿了。
但是萧素睿仍然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萧云端真的会为一个奴婢就这般无所顾忌。不过看眼前的情形,很显然他还是太低估对方的张狂性子了,事实证明,每当他们认为萧云端还有一点最起码的底线时,这个浪荡子就会用行动响亮的回答他们:无耻无极限!
“你可得好好想清楚了,你真要为了一个丫鬟出头?”萧素睿的面色阴沉下来,双眼眨也不眨的盯着萧云端,希望他能知难而退。
“这还用想吗?”萧云端再次挠挠头,旋即皱眉道:“不过老爷子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五皇兄这次奉皇命来是要干什么呢?”
“边疆已经证实云轩叛国,兵力部署什么的都被乌拉国得知,三军损失惨重。龙颜震怒,下旨将敏亲王府一干人等捉拿入狱。”萧素睿一板一眼的说着,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他心里明白,也只有皇帝还稍微能震慑一下这个无法无天的家伙。
“唔,只是入狱啊,那还好。我就说老爷子还不至于狠心到这个地步,只因为侄子叛变了,就要把弟弟的头砍下来。”萧云端似乎是松了口气,笑呵呵对芳莲道:“放心,死不了的,我会吩咐狱卒们照顾大家。”
芳莲紧咬着嘴唇扭过头去不肯看他。这里萧素睿在心里迅速的转了几个主意后,已经下决心要徇私一回,把芳莲放了。不然如果狱中事情真让萧云端插手的话,会有什么变数还真是无法预料。
谁知刚下了决心,却听到萧云端这样说,当下不由得惊讶道:“你……你不想救她出去?”
萧云端也惊讶看着萧素睿:“五皇兄肯徇私?”
萧素睿咳了一声,恨不得把这个混蛋的脑袋给摁进肚子里去,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含含糊糊道:“一个丫鬟,又不是什么主犯,何况即便放了她,她也是和你在一起,有你看着我也放心。”这话的言下之意就是:我肯放肯放,拜托你赶紧带着她走吧,我是一刻钟也不想和你这混蛋呆在一起了。
萧云端笑的无比单纯:“真的啊?那小弟就多谢五皇兄了,可惜小弟知道她那性子,嫂子在牢里的话,她肯定不会和我一起走的,她已经够恨我了,我可不想再招她恨。而嫂子又是云轩哥哥的妻子,所以婶婶在牢里,她也肯定不会出去,而婶婶是王妃,就算五皇兄有意徇私,只怕老爷子面前也没法交代……
“你到底想说什么?”沉稳如萧素睿,这时候也被气的青筋都爆起来了,一双手紧紧握拳,恨不得狠狠捶这混蛋一顿,可惜,他知道自己这点功夫在对方面前根本不够看。
“我的意思就是说,五皇兄把刚刚那话收回去,不打她们就得了。顺顺当当该送牢里的送牢里去,剩下的事儿用不着你操心,弟弟自己就会办理,不敢再麻烦五皇兄了。”萧云端带着微笑,明明该是恳求的口气,却让他说的云淡风轻无比可恨。
萧素睿险些一跟头栽倒在地上。平时大家都避着萧云端,也不肯和他有来往,所以除了知道他是皇族的耻辱之外,其他的就都不太了解,谁能想到这家伙竟这么会气人呢?萧素睿要的是一个能够连根拔起敏亲王府的机会。这家伙却说以后的事情交给他了,要真交给他,谁知道能有什么样的变数?他了解父皇,对敏亲王萧应,皇上还是很看重的,虽然一时间震怒,但若不趁这震怒时间加把火落井下石,日后老爷子情绪平静了,想起诸多兄弟之情,再会发生什么事就真的很难说了。
不行,这个局面,是自己千辛万苦才挣回来的,决不能让萧云端破坏掉。但眼下也无可奈何,只有先把差事赶紧办完再想办法。虑及此处,萧素睿阴恻恻看了萧云端一眼,随即转身对身边的亲兵道:“各处检查无人后,将相关人员都带去牢里,大门打上封条。”
亲兵高声应是。于是萧素睿又假惺惺给王妃行了礼,说了一些“奉旨办事实出于无奈”之类的话,王妃仍是一副木然的样子,对他的话不理不问。元媛和成侧妃上前扶起她随着人流出门,不经意间抬头对看一眼,都不由得惨然一笑。
虽然是大厦已倾,但萧素睿倒也不敢落井下石的太过格儿,更何况他心里还转着一些龌龊主意,因此不肯让元媛轻看了他。所以众人住进的牢房中倒是干净整洁,只是不知道老王爷萧应和其他家下人都被囚在何处,内眷和外男是不在一处关押的。
吕淑娴却也没有逃脱过去,依照她的心思,自然是盼着赶紧脱离苦海。奈何萧素睿却让她再静等一些日子,如果什么变化都没有,自会救她出去。吕淑娴心思阴毒,到现在本不敢全信这表哥了,不过转念一想,就算表哥要牺牲自己,爷爷奶奶和姑姑都那么疼爱自己,她们和爹娘也不会眼睁睁看自己给敏亲王府陪葬啊,因这样想着,方放下心来。
大家囚在一处,元媛与芳草芳龄等人恰好和王妃在一间牢房内,方便就近照顾。举目一看,旁边和对面的牢房里,全部是这些女眷,那些家生子都被抓来了,剩下一些不是卖倒死契的下人,先暂时关在外面,等彻查之后就让她们父母各自领回家去。
“姑娘,你看如今这情形,是不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如霜也在这牢内,怀里抱着不满两周岁的小云瑞,满脸的绝望。
“娘娘不要这样说,皇上是个重情义的人,况且老王爷行事忠心耿耿,这不过是火头上的处置,也许过几日,皇上回转过来,咱们就不用在这牢房里呆着了,最不济,也不过是削去爵位,当个普通百姓而已。”元媛当然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但眼下没办法,也只能好好安慰如霜。
从理论上说,她知道自己说的情况是最正确的,皇上不是残暴无情之人,敏亲王又从不给他生事让他为难,对这个弟弟他不至于就因为侄儿的背叛便满门抄斩。但现在有萧素睿等人在旁边虎视眈眈,那可就难说了。今日敏亲王府遭劫,以太子和萧云轩的交情本该前来照拂,但却没见到人影,这种情况下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太子因为给萧云轩求情而被皇上训斥禁足。二是太子见风转舵,不敢把自己卷入这件事中,只好牺牲了往日的兄弟情义。不管是哪种情况,这都是一个不太好的预兆和信号。
云轩啊云轩,你到底在哪里?你知不知道情况竟严重到这个地步?皇上真的动怒了啊。这说明你真的是做出了叛国之事,他向来信任倚重你,绝不可能凭借别人的一面之词就轻易放弃那份信任的。但……但这又怎么可能呢?我信你的为人,你是死也不会背叛大宁朝的啊,更何况你明知道这样做,会给敏亲王府带来怎样的灭顶之灾。但……你到底是为什么?就算有苦衷,为什么不和皇上言明?不和爹娘说一声?王妃娘娘整个人都崩溃了啊,王爷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夜深人静,众人都靠在柱子上,元媛手攀着栅栏,看着被风吹的昏惨暗淡的灯光,一颗心仿佛都被伤感充满了。
“姑娘,睡一会儿吧,事情已经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浣娘和芳龄走过来,悄悄的劝着她。
元媛点点头,刚走了一步,就听王妃忽然大叫道:“轩儿……轩儿……”声音惨厉若鬼,惊醒了不少人。
“娘娘。”元媛快步上前,扶住王妃,柳枝如今被关在别处,所以只有她来照顾王妃。下一刻,手被王妃握的生疼,听她喃喃道:“我看见轩儿了,我看见轩儿了,他给我下跪,说他不孝,满脸的血,元媛……元媛……”
“娘娘。”元媛的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王妃这几句语无伦次的话正好戳中了她心底深处一直不敢去触碰的地方:她知道萧云轩一定是有自己的目的。虽然自己等人都被下在牢里,但好在还有皇上对敏亲王的一份兄弟情义,有萧云端这个势力微妙的浪荡子在外面替她们周旋,有太子和公主可能会伸出的援手。但是萧云轩呢?他孤身一人深入敌后,江月枕和小九儿都死于乱军之中,他身边连个商量行事的人都没有。这样的他,随时随地都处在天大的危险之中,王妃刚刚说的萧云轩满身是血,正是元媛最担心害怕的情况。
“元媛,元媛……我看到云轩了,他……他满身是血啊……”王妃的眼神似乎清明了一些,她紧紧抓着元媛的手,急促的叫着。
“天啊,王妃……王妃认出姑娘了,她清醒过来了。”兰嬷嬷这另一边的牢房里叫了一声,柳枝也爬过来,叫着“王妃娘娘”,泪流满面。
“娘娘,没事儿的,云轩会照顾好自己,他那么聪明,又有武功,性格又沉稳,他……他不会有事的。”元媛也紧紧握着王妃的手,仿佛这样做,娘儿两个就能增添点力量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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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盯着元媛,忽然猛的一下站了起来,大声叫道:“不要和我提这个孽子,他……他把敏亲王府的基业全都毁了,他连老子娘的性命都不顾了,不要和我提这个叛国贼。”她猛然挣脱了元媛的手,一向沉稳的人,此时双臂却不自主的挥舞着,显示着萧云轩叛国这个消息对她的刺激是何等之大。
“娘娘,不会的,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云轩不会叛国的,他是您的儿子,他的为人你不清楚吗?”元媛挽住王妃的胳膊,强忍泪意扶她在狱中唯一的草床上坐下。
“我只知道,皇上不会冤枉他的。”王妃似乎终于回复了神智,颓然坐下去,喃喃道:“皇上不会允许有人陷害云轩的,这其中的道道儿,皇上比谁都清楚。既然事情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就说明皇上一定是证实了什么,我们还不知道,但王爷应该是已经知道了。只可惜,也不知道死前还能不能见一面,让我做个明白鬼再喝下那孟婆汤。”
“娘娘别这么说,不会就到这个地步的。”事到如今,元媛也知道这安慰很是苍白,可她也没有办法。想起自己心中所想的,想在这深宅大院里为萧云轩扛下漫天风雨,如今看起来真是笑话,这这种皇权至上的封建社会,想要反抗圣旨,那真是比登天还难。
不过元媛倒也没有绝望,就如同之前心中那丝不祥的预感。这一次,她心中同样觉得事情不至于就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她不是轻言放弃的人,从来都不是。
在牢里度过了一个无眠的夜晚,第二天一大清早,就在狱卒们的喝声中被惊动起来,接着几个狱卒提着两个大桶,挨个派发粥和咸菜。
这伙食在监狱里应该已经算不错了。当然,和王府比起来却是天壤之别。吕淑娴当场就砸了碗,尖叫着大声说那是猪食,她绝对不会吃。
众人冷冷看着这个状若疯狂的女人,都到了这个地步,她还以为自己是众星捧月的郡王妃吗?不过这也不好说,身为扫北王最疼爱的孙女儿,想必扫北王和皇贵妃都不会坐视她为敏亲王府陪葬,只是既然如此,怎么还不早早将这位娇小姐给救出去呢?来救我们吗?”芳草端着碗吃了一口粥,没什么味道,她有些想念府里的瘦肉粥,忍不住就想问问芳莲,但是随即就发觉自己是不该将这种话说出口的,又不知该如何补救,不由得就呛了起来,一个劲儿的咳嗽。
“我哪里知道?那是他的事情,和我无关。”芳莲扭过头,但元媛却发现这一次她不像之前那么激动和仇视,心中不由的苦笑一声,暗想果然英雄救美是好手段啊,不过是昨天出现了一次,芳莲这蹄子的表情就不同于以往,只不过这次的事关系这般重大,又有萧素睿从中作梗,只怕就算是萧云端,也没有这么大的能量左右结局吧。
刚想到这里,就听见远处传来一声呵斥:“这是什么?猪食吗?五皇兄也不能欺人太甚。这里关着的可是他的婶婶,用这种手段什么意思?”接着是狱卒赔笑苦涩的声音:“世子,这饭菜着实不错了,别的重犯都是吃馊掉的,她们这可都是新做出来的啊,看,这咸菜里还有几片肉呢。”
再然后是一阵咕噜噜滚动的声音,元媛猜想着大概是木桶被萧云端踢翻了,然后听他怒吼道:“少给爷说这些。钱拿去,我也不为难你们,不求每餐都去燕来楼叫大餐,但是这基本的荤素必须给爷保证了,不然我拿五皇兄没办法,要收拾你们却还真不费什么事儿。五皇兄若见问,就都推到我头上,爷不栽赃给你们。”
萧云端都撂下这样的话了,狱卒们还能怎么样?只好一个个苦着脸唯唯诺诺的去了。这里听到萧云端又叫道:“去,把我婶婶和嫂子带出来,爷我要探监。”
接着就没了声音,不大会儿,两个狱卒苦着脸走过来,对王妃和吕淑娴道:“两位娘娘,世子要见你们,请和我们过去吧。”
元媛心知狱卒弄错,萧云端要见的是自己,但这时候她怎么可能纠正。倒是王妃看了她一眼,却又叹了口气道:“我身上不舒服,不去了。”接着闭上眼睛,也是没开口纠正狱卒的错误。
吕淑娴也知道萧云端不是想见自己,但她这时候心里却活泛开了,暗道不管如何,我先去试探试探那浪荡子有什么打算,好让表哥和姑姑防范一些。哼,他总不会一见面连话都不让说一句吧?只要开了口,慢慢的就好办。
因为敏亲王府的迅速衰落,认定自己很快就可以脱离苦海重回枝头的吕淑娴重拾了往日自信,昂头挺胸的随狱卒走了出去。这边芳草芳龄芳莲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就那么恬不知耻的和人走了,不由得都惊愕无语。好半晌,芳草才喃喃道:“世子怎么不见芳莲呢?若是见芳莲,不就闹不了这个差错了吗?”
话音刚落,就听远处传来“咚”的一声巨响,接着萧云端暴怒的声音传来:“混账东西,我让你们去带我嫂嫂过来,你们这带的是谁?”
狱卒的声音听起来都要哭了:“世子,这位就是郡王妃啊,您要找嫂嫂,不就是要找郡王妃吗?”
“郡王妃?”萧云端的声音也十分惊讶,接着又像是有些释然:“哦,是了,好像我那个嫂嫂家世身份太低,没法儿做郡王妃。不过……”他拖长了韵调,用很失望的语气道:“这就是郡王妃?一看就是个内心奸猾心术不正的。老爷子这次可真是太不地道了,这不把云轩哥哥往火坑里推吗?唔,难道哥哥的叛国就是因为这个?因为这件事儿对老爷子心怀不满……”
“噗嗤……”,牢里有的人已经忍不住笑了起来,这萧云端也太不厚道了。就连芳莲,从一听到萧云端的声音,她就绷着脸,到这时候也忍不住露出笑容,虽然只是一闪即逝,很快就又把面孔板起来,但这笑容还是落尽芳草芳楠等几个正看着她的人眼中。
那边吕淑娴尖叫一声,仿佛要和萧云端拼命似的,但随即就没了声音,片刻后狱卒惊慌的喊叫起来:“不好了,郡王妃被气昏过去了,快来人啊。”
这下几个丫鬟到底还是忍不住开怀低笑,在这一刻,大家显然忘了这还是这坐牢,随时都可能有大祸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