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今日下工得有点晚,天色已经暗下来,刮着山风,显得很是阴凉。
他们去把农具还了,沈骋怀对陈娇说:“我们送你。”
陈娇被风吹得鼻子有点痒,打了个喷嚏,“没事,还没到看不清路的时候呢。”
“送你到人多的地方。”
陈娇妥协得也很快,“好吧。”
走到途中,却见杜宇骑着自行车从她家的方向出来。
突然迎面碰见,互相愣了下。
杜宇急刹车。
陈娇快步过去,“你怎么来了?”
“最近局里忙没过来,今天想着无论如何都得来一下,没想到你还没下工。”
杜宇看着她笑,“我本来都打算回去了,没想到还能见到你。”
陈娇:“那么忙就不用专门过来了。瞧你,天黑了看你怎么回去。”
“不怕,我带了手电筒。”
沈骋怀沉默地看着这一幕,墨眸里一片暗色。
李亭午胳膊肘撞了撞他,“走啊。”站着这碍人家眼,她都没注意到你了。
当然,这后面的话他不敢说出来。
“你先回去。”沈骋怀道。
李亭午哪敢走,杵在这跟他一块吹着冷风。
心想风再大点也行,把身旁的人脑子吹醒点。
杜宇盯着那两个高高的人看了一会,认出是上次的人,压低声问陈娇:“他们站着那干嘛?要找你麻烦?”
陈娇愣了下,笑说:“当然不是。今天下工晚了,他们说送我回家。”又对他道:“天黑了,你早点回去吧,等下真的什么都看不见了。”
杜宇应了声,想走,却又恋恋不舍。
不过几天没见,他感觉很久很久,今天终于按捺不住,抓住空闲过来。
知道她没在家时很失望,要走的时候碰到,更是惊喜了。
耳边风声阵阵,她几缕散开的头发随风飞舞,她抬手拂了下,简简单单地动作在她做来也十分勾人。
杜宇觉得自己很幸运能遇见她,但常常又忐忑不安,因为她像这阵风一样,能感到它的存在,却抓不住。
杜宇突然有点冲动,说:“陈娇,你,你可不可以……”
“可以什么?”
“我,我能不能做你对象?”
“……”
风把这句话送了过来,沈骋怀站不住了。
李亭午及时拉住他,“你干嘛?”
沈骋怀深吸口气,忍下内心躁动,强迫自己不要上去。
至少现在不行。
她好不容易才又接纳他。
可让他站着不动,无疑是在折磨他。
陈娇稍微顿了一下,笑道:“这么突然吗?”
杜宇红了脸,嗫嚅道:“我,我……对不起。”
“不用对不起。”
陈娇垂眸沉吟片刻,轻声说:“我会好好考虑的。你先回去吧。”
本以为会被立刻拒绝的杜宇双目一亮,“真的吗?”
“真的。”
杜宇激动得转了个圈,险些控制不住想抱她。
看他傻傻的样子,陈娇笑了声,“你快点回去吧,注意安全。”
杜宇应了声,跨上自行车,又黑又亮的眼盯着她看了一会,“那我走了?”
“好。拜拜~”
“拜拜!”
杜宇脚一蹬,自行车滑出去。
一股气蹬出百米远,他倏地想起他应该送她回去,那两人也不知道靠不靠谱。
陈娇目送他身影消失在夜幕中,转而看向他们,“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我们走吧?”
沈骋怀缓缓上前,低声问:“你要答应他?”
夜风很凉,他的语调也很淡,似是随口一问。
陈娇又打了个喷嚏,含糊道:“还没答应。”
“不要答应他,可以吗?”
“什么?”
“不要答应他。”沈骋怀侧头,望着她说:“我喜欢你。”
陈娇讶然地看着他。
李亭午也怔住了,反应过来后非常希望自己被风吹回知青院,他此时此刻不应该在这里!
沈骋怀目光凝视着她,眼中只有她,重复说:“我喜欢你。请你和我谈对象,行吗?”
他很是认真而郑重,没带半点犹疑,让她想当一个笑话来听都不行。
气氛不由得安静下来,耳边只有山风的呼啸声。
她的默然像一根线牵住了沈骋怀,松松紧紧都是伤害。
陈娇下意识摇头。
沈骋怀呼吸滞了滞,忙说:“你不用急着答复……”
“不。”陈娇摇头,往后退了一步,“对不起,我从没……从没想过。”
她急急说完,转身便走。
仿佛怕他追,她走没几步还跑了起来,脚步慌乱却决绝。
李亭午暗暗倒吸口气,压根不敢去看他的表情。
第一次向女同志表白,却被告知人家想都没想过他,这对他来说何止是感情上的打击,更是骄傲上的。
沈骋怀浅浅吐出一口气,但还是感觉心痛得让他眼眶发热。
她的一句“从没想过”把他打进了泥沼里,翻身都艰难。
眼看她的身影快要消失了,沈骋怀终于动了。
李亭午:“你干嘛?还追啊?”
“不追。”他脚步没停,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李亭午这才恍悟过来,他还在送她回家。
陈娇一股气跑回家,全程没敢回头,待进了门才彻底松口气。
刘桂红:“怎么这副样子?被鬼撵啊?”
陈大富:“瞎说什么呢。”
陈娇摇摇头不想多说,回想刚才仍觉得不可思议。
沈骋怀居然真对她有这方面的心思。
她下意识地想,怎么可能!
刘桂红:“小杜刚刚才走,你们有没有撞上?”
“撞上了。”
“他本来还硬要等,我说不行,天暗了回家不安全。”刘桂红说:“挺实心眼的,不过还好,是个听得进去劝。”
“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陈娇随口应付着。
其实她说了什么,她都没听进去,胸腔内的心还砰砰跳着。
该怎么办?
以后见面那不是超级尴尬?!
他怎么就……
陈娇心绪烦乱,连饭都吃不香了,直到睡前还想不出个结果来。
但是,她当时那句话,也算是拒绝了吧?
他会懂吧?
陈娇叹了口气。
她把他当朋友,他居然想当她男朋友!
半夜里,陈娇睡得很不舒服,忽冷忽热,还一直做梦。
沈骋怀清冽的嗓音在她耳边不停说,不要答应他。
故作镇定的声线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哀求,听得她心都碎了,但梦里的陈娇却十分坚定的拒绝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