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雪

「尘尘！该起床囉，我们要搭八点的火车上山。」予娜因为殷切期盼着所以早早就起床准备，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晓尘睡得特别晚，因为不赶时间所以予娜也没提早叫她，心想可能是昨晚整理照片到太晚。

「尘尘？梁晓尘，起床了！」予娜摇了摇晓尘，觉得有些奇怪。

「嗯⋯⋯头好痛⋯⋯」晓尘呻吟了一声，无力的说。

予娜伸手摸晓尘的额头，发现她的体温有点高「你好像发烧了，还好我有带感冒药。」予娜觉得有些担心，心里祈祷着只是小感冒，在国外生病可是件麻烦事。

予娜从行李中翻出一盒感冒药，再去倒了杯热水「起来吃个药再睡。」予娜将药和水杯递给晓尘「小心烫。」

「我今天应该是上不了山了⋯⋯」晓尘疲倦的说，「但我应该再好好睡一下就会好了，你不用陪我，如果你想自己先上去看看也没关係。」

「你确定吗，会不会很不舒服啊？」予娜担心的问。

「还行⋯⋯你就去吧，不然明天如果没下雪你肯定揍我。」晓尘虚弱的笑笑。

予娜有点不放心，但她只能让晓尘多休息，自己待在住处间着也不知道做什么，所以她决定自己先上山看看。

「有什么事的话就打电话给我，你如果等一下饿了可以吃昨天买的麵包，我放在桌上。」予娜轻声说。

「嗯⋯⋯你自己注意安全⋯⋯」晓尘闭着眼睛很小声的说。

予娜坐在火车里，火车沿着轨道斜斜的往上朝白雪靄靄的山顶驶去，往窗外回头看去可看到位在半山腰的小夏戴克车站，咖啡色的屋子坐落在一片青绿小山丘上，更远一点围绕着积雪的高山，而山谷中有几条蜿蜒的小路，沿路上零落的开着黄色和紫色的花，点缀着翠绿的草地。火车越往上，周围的青草逐渐稀疏退去，剩下深灰色的岩壁，不久后，火车便进了隧道。

不到一小时，予娜就来到了少女峰车站，她接着搭电梯到观景台，天空如她所期待的堆积着云层，少了晴朗蓝天也因此少了许多游客，显得观景台十分宽敞。予娜绕了一圈，享受着高山上的寒冷温度，观景台位于一个小尖山上，底下是一整片银白色的高原和冰河，被远方的群山包围。

「太美了⋯⋯」予娜喃喃说道。望着四周的一片银白世界，予娜觉得现在是近几年来最幸福的时刻了。

气温显示现在是零下六度，予娜只在几层保暖衣物外加了一件防风防水外套，昨天晓尘信誓旦旦的告诉她穿这样会冷死在山上，现在予娜却因为激动的心情而有些微热。

离开观景台后，予娜很快地便来到雪地。今天不是个好天气，四周景致被雾气蒙上一层纱，虽然予娜喜欢这样的天气，却也因为无法看到山顶的完整风貌而觉得有些可惜。还好她原本就排两天的上山行程，以免因为更糟糕的天气而白跑一趟。

「蓝天白云就等明天陪尘尘来再拍吧，希望明天会是尘尘喜欢的天气。」予娜低声说。

呼吸着高山冰冷的空气，予娜嘴角漾起心满意足的微笑，生活中那些繁务琐事好像被遗落在山脚，现实很遥远的被覆盖在云层之下，雾气拥抱着自己，予娜开心的转了一圈，肩膀却撞到了一个人，顿时失去了平衡。

「啊～」予娜轻声惊呼，正当她跌到之际，一隻手突然抓住予娜的手臂，迅速将她拉起，予娜伸出一隻手往前支撑，却触到一个人的胸膛。

「啊～抱歉！」予娜红着脸低声道歉，并急忙退开，但那个人的手却坚定地抓着予娜不放。

予娜有点吃惊，那个人精实的修长身材比自己高出一个头，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衫配上灰色毛呢大衣，以及黑色长裤，身上有寒霜的味道，似乎有种迷雾围绕着他，使他看起来有些模糊，予娜疑惑的抬起头望向他的脸。

「你⋯⋯」予娜知道自己看过这张脸，却想不起来是何时何地，俊美得令人窒息，高高的颧骨和挺拔的鼻梁带着冷傲，黑发垂在眼前。她注视着那双紧盯着自己的银灰色双眼，眼神冰冷的没有一丝人性，但予娜却无法移开目光。

予娜回过神，「你是谁？我们认识吗？」她问，同时轻推着那人的胸膛试着挣脱抓着自己的手，但他却没有要放开的意思，予娜觉得周围的温度似乎降了一度。

「你⋯⋯看的见我？」那人疑惑的说，低沉的嗓音有种似乎很久没说话的沙哑，他眼中闪过感兴趣的光采。

「什么意思？你到底是谁？」予娜突然发觉周围的温度是因为那人浑身散发的寒气而降，扶着他前胸的手感到一阵阵寒意传来。儘管如此，予娜只是觉得好奇，而没有一丝畏惧。

「终于能以原身出现了吗⋯⋯」他转开目光，沉思着看着天空，予娜听不懂他再说些什么，他举起另一隻手伸向天空，「雪。」他低声沉吟道。

一片雪花落在那人的指间，予娜顿时感到一股寒意向四周退去，他的身形变得清晰可见，不再围绕着迷雾。

「下雪了！」予娜雀跃得低声惊呼，她想转身环视周遭的雪白世界，却再度被那人拉回来面向他，予娜发现他和刚才有些不同，轮廓更加深邃，变的不像人类。

「你⋯⋯」予娜还没说完就被那人打断。

「你记得我，那天在奈日城你就看到我了。」他扬起一边嘴角，「是你让我出现的，你让其他人类都开始看见我了。」

「哪天⋯⋯」予娜想起来了，程昊失约的那天，下着雪的那天，与她擦肩而过的人，那双深邃的银灰色眼睛。

「是你！」予娜惊呼，但她没有忽略他说的「人类」⋯⋯

「那你到底是谁？」她问。

「我是雪。」他说，虽然面无表情眼神却十分炽热。

「雪？你不是⋯⋯你不是人？」予娜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也佩服自己的潜意识能產生这么不可思议的剧情，「嗯好，我在做梦⋯⋯」予娜暗自希望这个美丽的梦境可以持续久一点。

「如果这是梦的话⋯⋯」予娜心想，她看着眼前英俊的男子，朝他靠近一步，他的脸距离予娜只有几公分，她伸出一隻手，轻触他苍白的脸庞。

雪似乎有些惊讶，银灰色双眸闪过一丝光芒。

「好冰⋯⋯」予娜微微缩回了手，却被他抓住，轻轻覆盖在他的脸颊上。

「你的名字。」雪说。

「什么？」予娜疑惑的问。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雪说，「人类不是崇尚礼尚往来吗？」他扬起一边嘴角说。

予娜犹豫了几秒，心想这个梦怎么这么真实，眼前的他如此清晰。

「白予娜。」予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决定告诉他，他那双清澈的眼睛彷彿有种魔力吸引着她。

雪直直望入予娜的双眼，在她漆黑的双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予娜的心跳微微加速，周围的风放肆的吹着，雪花绕着两人快速旋转。

「唉⋯⋯」雪轻轻的叹气，伸出另一隻手搂住予娜的腰将她拉向前，然后便俯身吻了予娜。

予娜愣了一下，一切都变得好遥远，她不由自主的闭上眼，感受雪寒冷如冰的双唇。

永恆好像浓缩在那一瞬间，当予娜再度张开眼，银白色的世界中只剩自己佇立着，她突然听见背后有人踏雪而来的声音，予娜转身，看到的却是两个高大的金发游客，雪已经停了，天空终于从云层中透出一点蓝，阳光洒落在覆盖着雪的大地上，反射的光芒微微刺痛着予娜的双眼，一切都很真实。

「原来真的不是梦⋯⋯」予娜喃喃自语，刚刚发生的事仍歷歷在目，予娜清楚记得那张令人屏息的脸庞，也记得在奈日城第一次见到他的情景。

「他是⋯⋯雪⋯⋯」予娜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