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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顺治的宠后日常 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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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为天子,若能为万世师表,当然责无旁贷。只是她每次还不等他说,先把他一杆子撑开。他这一肚子话,想说,可惜不知从何说起,像湖上漂的一叶舟,明明旁边都是岸,偏漂来漂去一直选不到靠岸的渡头,于是一直蹉跎到如今。

以为念着她,护着她,事事以她为重,把她说过的话颠来倒去存在心里细细思量,再默默做些什么回应她,她总能明了他的心意;今夜看,不足够,不宣之于口她真的不知道,委委屈屈在暗夜里胡猜他的心意,让他像对佟妃一样对她?无情同有情一样?胡乱的其他人和她一样?

胡闹。

他许了“只在表外甥女儿身上用心”,就当真只在她身上用心,做不到的事儿他不会应。就像上次八月节,金花想趁节下求个恩典,等哈斯琪琪格生产时出宫去简纯亲王府。他想了想拿不准行不行得通,狠着心没答应,眼瞅着她失望地望着他,他过完节已经私下安排起来。没应的不一定做不到,应过的一定能做到。

“皇后?”他手攥了攥她的腰。

“嗯?表舅舅,你怎么不叫表外甥女儿了?”她刚睡过去,又被他好听的声音唤醒,这一句说着就有些含糊,又习惯了甥舅相称。唤他表舅舅,起初为了硬隔开两人的距离,时刻提醒他,她是他不甚喜欢的博尔济吉特氏姑娘;后来避着人两人就互相这么叫,越来越熟稔自然,终于变成两人间的暗语,是共同保守的秘密和同归一边儿确认,至于是不是真的表舅舅和真的表外甥女儿倒在其次了。

“朕往后,都只在你身上用心。”那些情情爱爱,他总是有点说不出口,只得把那句老词儿重拿出来在两人之间宣一宣。

“嗯?”屋里有点极淡的光,她听到这句一下醒了睏,在他怀里撑了撑,凑到他面前细看,剑眉星目,丹凤眼里是几天没睡好累出的红血丝。上次说这句是八月初一,她做了万全的准备,他要爱乌云珠了;如今乌云珠没了,他又说。这倒提醒了她,她还想细细问问他上次见乌云珠的情形。

金花大约没体味到福临那句“只在你身上用心”的分量……

作者有话说:

最近白天修文,诸位多包涵。

今天有点灰心,不过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吾日三省吾身。还要继续努力。就是个自己会给自己灌心灵鸡汤的人儿。

匆忙改了大纲,唉,长叹。没有砍大纲,就是把前后顺序改了。

求收预收。

-

第53章 助攻

金花把摸福临耳朵的手挪到脸上, 伸着一根小葱样儿的食指摸他的眉毛,鼻梁,又缓缓挪去眼上, 用指腹左右抚他的浓睫:“上次说是八月初一,今天再说, 八月十九。我记下了。”看看渐亮的天光,“天亮了, 您睡会儿, 眼睛都熬红了。”

他顺从地合上眼,两扇睫毛静静铺在眼下,更显得睫毛浓密纤长,她忍不住说:“这么浓的睫毛……”正说着, 他又睁开眼, 灼灼地瞪着她说:“你喜欢嚒?”她一愣, 不自觉下半句脱口而出:“跟福全一模一样。”又去捂他的眼睛, “赶紧睡,要不一会儿该起了。”

他阖着眼睛,优越自豪地说:“福全是朕的儿子,原该像朕。”心里翻腾,他说的她都记着,日子都记得清清楚楚。这么想着,心里忍不住冒出丝丝的甜;可是刚刚那些泪又不知从何而起, 这么想着又刺剌剌的。

他伸在背后的手使劲扣着她腰侧,把她往身前带,她绵绵窝在他怀里。两人紧贴躺着, 早上临起的鼓|胀, 石头般隔着衣裳硌在她腿上, 他知道,她也知道,他闭着眼睛不吭声,她也埋头用鼻尖戳着他的心窝不说话,两人谁也不敢动,生怕一动就点着了老房子,竟然就这么又睡了一觉。

福临穿戴好了去上朝,金花也醒了,他刚要走,听到她在帐里唤他:“表舅舅?”

这次换他坐在床边,看她卧在帐里,她还有点迷迷糊糊,粉白的脸上一对眯着的眼睛,鼻梁皱着,微微透着调皮地说:“天热,昨天中的暑气怕没消尽,您多喝热水。”说完就用露着的眼缝儿看他,他应一声,她又继续说:“晚上请完安,咱们一块儿去景仁宫?我想三阿哥了。”早上灵光一闪想问问八月节夜里的乌云珠,看他红眼赤目的,没忍心闹他,今儿晚上寻摸个空儿问。她又想去瞧瞧刚出生的三阿哥,只她自己不敢去,预备拉着他当挡箭牌。想到那个哭声洪亮的软乎乎的小娃娃三阿哥,她忍不住心里雀跃一下,眼也撑大一点儿,堆起满脸的笑,欢喜地觑着他。

福临伸手摸了摸她的圆下巴颏儿,没再说话,起身走了。皇后这小脸儿也比以前圆润,宫里风水养人。

过午,太后遣了个小宫女去坤宁宫请皇后过去叙话,金花领了命,问小宫女:“知道为何事嚒?”小宫女低着头谨小慎微地答:“娘娘过去就知道了。”她见小宫女这情态,莫名有不好的预感。往常太后有事找她都是苏墨尔来传命,今儿打发了个没嘴儿的葫芦似的小宫女儿来,什么也不说,反常。往慈宁宫去的路上,她一直盘算最近可做了招太后不快的事儿?除了命静妃和谨贵人做功课抄经,她竟想不出其他。

所以当金花听太后问:“皇后,皇帝的身子可好了?”时,她心里一惊。她星夜去养心殿,冷眼看起来像是皇帝夜里起了兴致,临时招皇后养心殿伺候。不是那几个近身伺候的小宫女小太监,谁知道是皇帝中了暑气,又吐了药?偏太后知道。福临说宫中事太后样样知道,果真不虚;福临今日一早如常上朝,可见没事,太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糊弄得过去,她偏不,兴师动众把皇后唤来慈宁宫审,是要拿此事立威?还是借题发挥,金花还没看懂。

柔声回禀:“皇额娘,万岁好多了,夜里起初有些热度,后来退了,安稳睡了一觉,依儿臣看,已经好了。许是昨天下午去跑马,太阳大,又没喝水,所以中了暑气。”

太后冷冷说:“予倒不知道,皇后还会诊症。又会断病因,又会看病程,两只眼睛就能看出来皇帝身子如何。”

金花听着太后的话不像,赶紧跪下,说:“儿臣不敢。”

“你不敢。予看你太敢了。皇帝都那样了,你还说他好了。他哪儿好了?他是年轻不知轻重……”一边说着,一边扔下来一本敬事房的档,“龙体有恙,你还跟他……这种时候就算皇帝想,你也得劝他保重龙体。你是皇后,要知道轻重。”原来是太后怨昨夜圣体违和还行了房中事。

金花拾起那本档,翻开看了两眼,突然明白了太后怒意的来处,触目都是她,翻了几页也不见其他嫔妃的名字。突然想起昨夜福临说的“就只有你”,忙往回看,从大婚那日看下来,就只有第一夜宿在景仁宫,那时佟妃已经双身子,自然不能伺候;还有宁妃养心殿随侍一次,还没就寝先被福临轰了。再没其他人,全是“皇后”!

金花抬头看太后,太后正满脸愠怒望着她,她万万没想到,竟然是专宠。一直想当壁花皇后的她,竟然独宠后宫,享专房之宠,大婚之后福临没再将雨露之恩分给其他嫔妃。他说“朕只在表外甥女儿身上用心”竟是真的?!

她心里震惊,跪不稳,一下歪在旁边,那本档就重重砸在地上,“咚”一声。

“皇额娘,儿臣知错了。”她重新跪正了,行了个大礼,伏在地上说。太后忌讳专宠,盖有种被儿媳谋夺了儿子的观感。自己一手教养长大的儿子,转头在其他女人身上用心,母亲心理失衡很平常。若是母亲又是寡母,牺牲巨大才换来儿子的江山和未来,那大抵对儿子的占有欲更强。太后正是这样的母亲,所以太后一直尽力掌握儿子,干涉他立后,在后宫逼他翻牌子、宠幸嫔妃,在前朝强迫他亲近满蒙大臣、斩陈名夏……

若儿子女人多,每人都只能占到儿子的一点点儿,加起来也不及母亲占得多;可若有个专宠的人?大约这个专宠的女人就是儿子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太后容不得儿子生命中有比她这个母亲更重要的女人。

退一万步说,帝王专宠,为情所困,对子嗣、后宫的危害还能容,对龙体、龙颜的损害不能忍。眼前就有活生生的例子。皇太极专宠宸妃,宸妃薨后他先因悲痛一病不起,后来终致壮年而逝。太后怎么能让儿子再步父亲的后尘?她一直防着儿子像父亲一样情根深种,眼错不见盯着儿子的后宫,谁能想到,竟是自己母家的皇后做出这等最令她惧、更令她恨的事。

“你倒说说,你哪儿错了?”太后还是冷冷的,口气仿佛和缓了些。

金花仍旧伏在地上,小脑瓜拼命转:“皇额娘,儿臣错在……”她哪有什么错,可是为了婆媳关系和睦,只能顺着太后的心思说,“一错在万岁身体有恙,没及时报给皇额娘,实是昨儿夜深,恐皇额娘已经歇了,又见万岁热度退了,就想今日请安时再回禀;二错在没劝万岁保养身子,昨夜……儿臣只想着万岁欢喜,就……;三错在没劝万岁雨露均沾……”说着,她硬洒下几滴泪,声音就哽咽起来,“儿臣没用,就这么着还没喜信儿……求皇额娘责罚。”太后这么借题发挥,怕也牵连着前儿那场有孕的误会,她赶忙都算进来,一起带着请罪。

太后听了,忍不住点头,怪不得她儿子喜欢皇后,确实比静妃那个无谋的炮筒子和谨贵人那个鲁莽的直肠子秀口慧心,说话都是一套儿一套的。于是说:“你过来。”

金花也不敢起身,膝行到太后面前,照旧伏在地上,听太后说:“抬起头来。”她才直起身,仍旧不敢看太后,直挺挺跪着。

太后看她一张鹅蛋脸羞得满面通红,桃花眼里还盈着泪,哭过的翘鼻头红红的,脸上妆也花了,人还这么一脸悲相,仍不减美貌,叫她看了不禁心生怜悯。确实比孟古青更好颜色,又聪慧,这么一个小媳妇若是伙着儿子跟她叫板,她能有几成胜算?心里忌惮着,她却温柔地把金花拉到跟前,用帕子印印她的眼泪,说:“好孩子,别哭了,知道错了就行,以后一要劝着皇帝爱惜身子,二要劝着皇帝以子嗣为念。只要你一心为了皇帝好,皇额娘怎么舍得罚你。”

金花被太后的举动唬了一跳,脸在太后手里,身子却不停地颤,本能地不喜这样的亲近,又不敢动,只能继续淌着泪珠儿,一边抽抽鼻子,垂着眼睛小声说:“皇额娘,儿臣真不是有意,更不知道,头一次见敬事房的档……”

太后听着,心中越发不是滋味儿,都是儿子的主张?这么心甘情愿舍了后宫那些美人儿只宠幸皇后?就算是男子爱新鲜,一个月也该换换口味儿了,偏他后一个月比头一个月去得更勤。福临,对金花动了真情?这么想着,太后又看细细瞧皇后的脸,选了个这样貌美聪慧的皇后,是不是选错了?

嘴上却语重心长地说:“你跟皇帝新婚燕尔,小夫妻关系好是应当的,只是你是皇后,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媳妇,以后要知道轻重。快起来吧,别叫人看见。皇帝也快下来了,你回去洗洗脸,换身衣裳,一会儿再来。”这意思就是今日的事不能让皇帝知道,至少不能让皇帝看到皇后这么一脸泪跪在太后跟前。

金花退出去,太后端起桌上的盖碗茶,饮了一口,把茶叶都嚼了,满嘴苦涩的味道。苏墨尔见皇后退出去,知道婆媳密谈结束了,才进来,正看到太后皱着眉喝一盏冷了的茶,忙说:“太后,茶凉了,给您换一盏。”太后顿了顿茶碗,说:“不凉,予心凉。”言罢重重叹了口气。苏墨尔见太后如此,对皇后生出微辞,必是皇后顶撞太后,要不太后这么慈爱坚强的人,缘何生出这些凄惶无助。瞧不出来,那么和软乖巧的皇后,还有这一面?苏墨尔对皇后的好印象减了一分。

金花回宫的路上,忍不住琢磨,太后这么强势,福临在历史上的“妈宝”形象可能是被逼无奈。她刚穿越来时,以为他是个除了乌云珠,事事唯太后马首是瞻的傀儡君主。现在看来倒未必,他主张很定,也一直以自己的学识见识跟太后的主张抗衡。

那福临还是“恋爱脑”?若他是,那是对她恋爱脑?!

他大婚后就没宠幸过别的嫔妃,唯一一次翻牌子,还摔奏折把宁妃从养心殿驱了出去;他说只有她,他说只在她身上用心……她坐在舆上握住脸,对她?他对她?那个高大英伟的俊男人对她?恋爱脑?他说的那些话她都记着,可全没当真。她以为他就是在床上这么说哄她。难道不是嚒?

作者有话说:

太后搞事情结果助了个攻?

拙嘴笨腮且实事求是的男主,你啥时候变身“情话篓子”?

又是为我的预收吆喝的一天。打滚儿求收专栏和预收。

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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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稀罕

坤宁宫。

金花正净面, 听小宫女来报:“四贞格格来了。”话音未落,四贞格格直接刮进殿,一边走路如风, 一边说:“皇嫂,我跟小宫女儿说不用报, 青天白日的……”

金花脸上敷了个冰手巾,在手巾底下“嗡嗡”地说:“刚去慈宁宫没见妹妹, 这会儿怎么来了?”说着眼前一暗, 她掀了手巾,正看到四贞格格圆溜溜的杏眼,有些关切又闪着担心,然后是她神似太后的高颧骨和长圆脸, 金花竟然不自觉打个哆嗦, 赶忙挪开眼睛往旁边瞧, “妹妹, 这么盯着我。”

四贞格格细细看她的眉眼,眉毛一如往常黑浓,眉尾尖尖,干净俏丽,桃花眼微微肿,黑白分明的眸水汪汪的,若有若无的红。刚敷过脸, 蒙蒙水雾,白皙,容貌不及妆后清晰浓丽, 胜在淡雅, 别有一段风姿。忍不住伸手在金花肩上推了一把:“怨不得皇帝哥哥宠嫂嫂, 这倾国倾城的貌,妆有妆的艳,淡有淡的俏,倾国倾城。”

金花笑了,说:“你倒会说话,真倾国倾城,皇额娘先不依,你还不晓得?”说着对着四贞格格眨眨眼,又示意呼和重绞了冰手巾,揽境左右细照,举着手巾敷在脸上,“再敷一把。”

仰着脸,只听四贞格格在旁边脆生生说:“我当然知道。过午额娘撵我去御花园逛逛,我说那么大太阳;她又改口叫我去箭亭,我就猜她有事,拐到懿靖大贵妃宫里嚼了两块奶皮子。回来听说嫂嫂刚走,才知道下午遣我出去原是为着嫂嫂。想想前儿个晚上,我一猜,准没什么好事儿,赶紧寻个由头来了。”

说完又双手搭在金花肩上:“嫂嫂还好?”金花一双冰手,攥住四贞格格的指尖,鼻息嗡嗡地说:“还好。多谢惦记。日子不在此处操心,也在彼处操心,总之躲不过一个‘麻烦’,过呗,谁让咱们活着。”

四贞格格捏捏金花的肩:“这老气横秋,哪像个十六岁的小媳妇儿,倒像个老太太。”可不是,金花叠着上辈子的人生经验,底色豁达又悲凉。四贞格格又说,“这本不该我管,可是咱们关系好,你一心一意为我,我也不想对你藏着。我就一句话,无论额娘跟你说什么,你都别往心里去。她啊,本心是为着你好,只是她心里事儿多,一会儿惦着皇帝哥哥,一会儿惦着蒙古四十九旗,难免顾得了一头,就顾不到另一头。你没见那天太医说‘脾胃不和’,她夜里长吁短叹……我侍候她睡觉时,她还跟我说她年轻时候的事,陆陆续续生了三个女儿,眼睁睁看着先帝纳了一位又一位的侧福晋,她如今想起来仍旧心里苦,生怕你蹈她的覆辙。”

金花听着不吭声,下午太后教训她哪是为了这个。只是,她希望太后跟四贞格格和睦,还要靠太后护着这位爽快聪慧的好姑娘,给她寻个妥当的婆家。于是只把脸捂在手巾下笑了笑。

回来敷了冰手巾,心思格外清晰。

她能理解太后,有句老话“娶了媳妇忘了娘”,谁念叨的最多?当然是婆婆,总觉得被儿媳妇儿抢了儿子,所以对儿媳妇怎么瞧都不顺眼:皇帝病了,没去慈宁宫报,有错,去慈宁宫报八成也不对;跟皇帝关系好有错,跟皇帝冷冰冰更错上加错。最理想原是婆媳相敬如冰,少见面少接触,可是对太后明显不能用这招,太后当着前朝的半个家和后宫的整个家。福临又推崇孝道,绕不开。

金花换个干手巾印干脸上的水,就着光,对镜梳妆,四贞格格去寻了一圈,抱着大胖橘回来在旁边看个座儿,盯着她润脸画胭脂。十指尖尖,在脸上拍拍扑扑,变魔术似的,画出一张娇艳的脸,唇红齿白,肌肤滑腻如瓷,双颊粉嫩,对着四贞格格扭头一笑,耳旁的坠子曳着耳后的碎发,较之刚才的清淡秀丽,现在浓醇妩媚,又是另一种风情。

四贞格格看她这一笑,放了心。怎么看眼前这位都没事,更不像刚刚被太后训了又痛哭一场的。皇嫂好像一直心胸大,万事不往心里去,所以给皇帝哥哥养福全养得津津有味,任劳任怨。不对!她也有介意的人,那个秀女董鄂氏就是她特别介意的,那夜看到董鄂氏脸都白了……心里念头转得勤,手上也没闲着,挠得大胖橘一个劲儿“呼噜呼噜”。

金花举着一面菱花镜前后照完,伸手拍了拍大胖橘的脑袋:“舒服哦?”又对四贞格格说,“跟你倒投缘,你皇帝哥哥来,它一抬腿儿就躲。”

四贞格格继续揉着大胖橘的“呼噜”,说:“那是,我来,嫂嫂还是它们的;皇帝哥哥来,嫂嫂还是它们的嚒?这小东西,精刮着!”

金花噙着这句话细嚼,齿颊留香。回回福临来,只有她和他两人,至多掺个什么都不懂的福全,两人就呆着,要么说话,有时默着,各忙各的。以前总觉得他对别人也这样,不值得稀罕;现在知道是独她才有的,回头看,凭空生出岁月静好的暖意来。借着这股劲儿,往日视而不见的点点滴滴也在心里飞驰,他一回又一回握着她手的温度一并涌上来,她揣着心事信步踱进廊下暮色里,脸庞被绯红的晚霞染得也如烧起来。

晚间出慈宁宫时,福临自然而然去拉她的手,她转着腕在他掌心里滑了两圈。他看她,她蹙着眉,眼睛眨两下,又转着眼珠看了眼殿门口。他会了意,自己先走,果真等到御道上,离了太后眼么前,再牵她的手,就握到个乖乖的小拳头。

“万岁,天气好,天还没黑透,我们走回坤宁宫。”金花垂着眼说。

福临转头跟吴良辅说:“远远跟着。”吴良辅领着一大队帝后的仪仗和小太监小宫女远远跟着。

两人携手走上御道。他细看她,今天的妆发格外齐整,头上一丝不乱,唇上的膏脂浓艳匀净。趁着天黑前的光,他瞧她格外白腻耀眼,只那两只眼白发粉的眼睛有些可疑,又奇她刚不给他拉手,不是要瞒着太后他俩无夫妻之实的事儿嚒?于是问:“白天做什么了?”

“跟四贞格格聊天。”她一边说,一边扬起脸来朝着他笑,眉眼一弯,更暴露了眼皮厚重,脸上的笑荡开得比往常慢半拍。

只要不是那个没来由的笑就行,他也忍不住回过去一个矜持的笑,抬手摸了摸她的眼皮儿,说:“眼睛好像肿了?”

“下午迷了眼,吹不出来,流眼泪来着。”她摸了摸眼角,眼皮一肿,尖尖的眼角也钝了,五官一钝,更易给人接近,他心里一动,抬胳膊把她揽在厚胸膛里。低头一抻脖子,脸就直直朝她凑过来。她不防备他如此,红着面孔往旁边一躲,急忙说:“表舅舅,如今不同往日……”说着张着两臂从他怀里撑出来,拉着他的袖管大步往前走。

“什么‘今时不同往日’?”福临由着她牵着他雄赳赳走在前面,看她脑袋一晃一晃,一边小声问。

她也不回头,脸朝着前面,话却是对着后面说的,娇柔的一把声音送到他耳朵里:“皇额娘说我不顾及子嗣……”“专房宠”这几个字,对着他说不出来,光想想都脸红,“偏只对表外甥女儿用心”,以前听不觉得,如今想想都觉得心里暖得叫她慌里慌张。

“皇额娘这句说的奇怪,不提福全和三阿哥,为了子嗣不是该盼着朕和皇后好?”他乍听听了个一头雾,她在孩子身上用的心够了,给福全的口水沾湿多少袍子,佟妃难产,把她的手腕子抓得青紫青紫的,她都没说什么,怎么反倒落了个“不顾及子嗣”的名儿。再说,太后不是心心念念想要个他和博尔济吉特氏女子生的嫡子,一力维护大清朝第一门至亲的地位?

“皇额娘查了敬事房的档,我也看了。”一拐弯,他俩拐上一条空阔的御道,吴良辅领着小宫女和小太监远远落在慈宁宫前的御道上,看不见了。

“敬事房的档又怎么着……”他还没转过来,不就是她还没生育,怎么就成了不顾及子嗣?回头看了眼身后空空的御道,他一把把她拽到怀里,双臂从她腰旁箍过去,搂紧了,说,“如今只有咱俩,快说怎么回事儿。”

她在他怀里动弹不得,扭着头看御道,拐弯处露着一个太监的帽顶子,只闪了一下,就不见了。

吴良辅已经尽力压着步子慢慢头,在拐弯处一探头,看到帝后正凑在一处,忍不住心头大喜,转身伸着胳膊招呼众人往后退,捏着尖细的嗓子小声说:“都往后退,退退退,再退。”两个多月,万岁爷终于抻不住,在大庭广众下跟皇后亲近了,吴良辅衷心替主子高兴。之前总觉得他俩说不出来的客气别扭,房中也不对付,今天这样,必是尽释前嫌了。

吴良辅眼角余光瞥到吴不服还往前凑,抻着脑袋往帝后行的御道上瞧,忍不住锤了他一拳,把他打到后面:“看什么看?滚回去。”上次教他的眼力劲儿都白教了,这时候看什么看,都抻着脖子看,万岁爷还怎么跟皇后亲近。

金花小声说:“今儿不去景仁宫看三阿哥,就在坤宁宫聊聊天儿,咱俩回去说,别在这儿这么着……”说着趁福临愣神儿,抻着胳膊把自己从他怀里隔出来,低着头在前面走了。

他看着她走,脸上飞红,这几句平常话儿,因是她嘴里吐出来的嚒?格外动听,还有说不出的娇羞。听得他先醉了。

作者有话说:

汇报各位,我没事!裹着小被子存稿,等我有了存稿这稀罕物儿,我就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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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夜话

当夜电闪雷鸣。过了白露, 夜里一天比一天凉爽,雨一下,即使没有风, 殿里也寒浸浸的,金花咬着井水湃的瓜, 打了个哆嗦,说:“怪哉, 竟然冷了。”

福临跟她在榻上隔着桌儿坐着, 听她这么说,趁机挪过一边儿来,伸手抱着她往里头挪挪,挤上来, 在她身边盘腿坐下说:“朕也觉得冷, 咱俩一处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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