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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凰引 第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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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玉腰奴

◎陆九,你一样自傲轻人,并不比他好◎

韩戎秋留下韩夫人待客,去内堂听了观真所述,半晌无言,发胀的头更疼了,望着裴佑靖绽出一抹苦笑。

裴佑靖当然蕴怒,但见老友这副情态,反而戏谑起来,“我知道你必是舍不得责罚那小子,罢了,反正花是送你,随你自家人处置。”

韩戎秋长长的叹息一声,不知说什么好。

他越苦涩,裴佑靖越觉好笑,怒意烟消云散,余下几分幸灾乐祸,“我都替你心累,耗再大的劲也扭不过他的本性,何苦来哉。”

观真从不信捕风捉影的传言,但韩戎秋对子女教养严格,绝不宽溺,此番居然沉默,也未下令责罚,不由为之惊讶。

裴佑靖顺势道,“不提这些,你考虑得怎样,让七丫头做裴家的儿媳如何?总不会是嫌彦儿生得丑,门第差吧?”

裴行彦在一旁余恨难消,僵着一张脸,闻言更阴郁了。

韩戎秋啼笑皆非,知老友故意如此一说,裴行彦别的一无可提,唯有脸没什么挑剔的。

韩平策在一旁提起心,生怕父亲一口应了。

观真听得有趣,“裴大人想求娶韩家的赤凰女?”

韩戎秋含糊以对,“什么赤凰,一个毛丫头罢了,在军中混惯了,持家与女红一概不通,也不是个柔软的性子,未必能宜室宜家。”

裴佑靖一言接过,“我瞧中的正是她的刚劲,你只管放心,裴家定将她当公主供着,绝不会有半点委屈。”

裴行彦虽不言语,心底是不服的,眉梢隐着意气。

韩戎秋看在眼中也不点破,只是一喟,“你不必急,我再想一想,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吐浑今夏逢旱,牲畜死了不少,据说开始整兵了。”

裴佑靖收了调侃,神情微肃,“这是要将河西当肥羊了,吐浑兵力不弱,一直存有野心,与其被动,不如主动出击,打得他不敢再动想头。”

观真也很赞同,“内里也得稳,回鹘部落毕竟初降,要留军镇慑。”

几人议了一会正事,裴佑靖与观真去了外庭,内堂余下韩氏父子。

韩戎秋的脑胀终于略为缓和,揉额吁了一口气。

韩平策关切道,“阿爹要不回屋躺一阵,身子重要,不必顾忌客人。”

韩戎秋摇了摇头,提起精神,“叫七丫头来。”

韩平策也不叫仆役通传,自己一溜出去,从母亲身边唤过妹妹,“裴家又提了亲事,阿爹叫你过去问话。”

韩明铮静了一瞬,转身而行。

韩平策不放心的追了一步,“千万别傻,你想清楚了再答!”

韩明铮回望一眼,目光幽幽,神情难测。

陆九郎本想借势与裴行彦大闹一场,没想到老和尚直接把人弄走了,他一时兴味索然,避过几个搭话的贵女,寻了一圈终于瞧见韩明铮。

她正伴在韩夫人身边,身形纤挺,明眸冷定,与平日无异的男装,简洁而不失仪。当着千余宾客从容自如,不逊于韩夫人的威仪。

四周宾客喧嚷,陆九郎遥遥看着,心里反复揣度,始终拿不准她的态度,忽然一滴水落额,他倏然回神,抬头见阳光朗照,却有一阵急雨密洒而来。

晴日突然落雨,雨势还来得不小,淋得众多宾客大哗,官员的丝袍给水沥湿,仕女的脂粉也架不住洇晕,纷纷在仆从的引导下避入华堂,韩明铮也不见了。

珍奇的宝物匆忙收起,锦绣华障溅满泥水,方才还是满园欢笑,富贵迫人,一瞬间给雨打得七零八落,余下空荡的庭园。

陆九郎在檐下发了一阵呆,料想今日又没机会接近,也懒得去华堂簇挤,沿着抄手游廊往客房走,走了一半,不知怎的转去了武场。

武场大约是韩府此时最冷清的地方,连仆役都不会来,偌大的场子给雨水浇得泥泞不堪,廊下却有一个孤影独坐,正是韩明铮。

陆九郎大喜,近前见她对着蒙蒙的雨雾发怔,也不言语,从袖中托出异花送去,淡紫的花瓣盈然欲飞,散出浓郁的香气。

韩明铮一诧,也不知该责还是好笑,“那兰提花?你怎么专与裴家过不去,那边可不是好惹的。”

陆九郎才不在意,“谁怕他,我还希望大闹一场,最好弄得两家交恶,弃了议亲的想头。”

韩明铮蹙起眉,“你自私意气,行事从来不顾后果,裴家实力强盛,于军于政皆是韩家最有力的支持,两家交恶等于五军分裂,谁都不愿如此。”

陆九郎不以为然,“以韩家的声威,何需如此顾忌,就是长年的谨慎过头,才纵得裴行彦那蠢物也敢自大。”

韩明铮越发失望,语气淡淡,“陆九,你一样自傲轻人,并不比他好。”

陆九郎觉出她的不快,立即道,“我当然胜过他,他从不在意你想什么,喜欢什么,只看中韩家女的身份;我却一直陪在你身畔,明白你想要的一切。”

韩明铮怔了一瞬,目光又投向了雨雾。

陆九郎放柔声音,“我愿做你的辅助,帮你把握命运,不必因成婚而失去所有,更不必担心一个愚蠢的丈夫嫉妒你、贬抑你、剥夺你的一切,用身份迫使你屈从他,满足他无能的自尊。”

韩明铮沉默不语。

陆九郎将异花簪上她的乌发,笃定道,“既然你必须有个丈夫,当然该选一个完全理解你,又肯全力帮助你的男人。”

韩明铮的发上如淋香液,一种幽凉的旎檀浓韵浸下来,纷乱的心情渐渐平静,许久才道,“那你想要什么?”

陆九郎半真半假,“我要你看着我,信任我,接受我的亲近,不再当我是可有可无之人。”

他的脸庞英隽而热切,□□的现出欲情,气息暧昧而挑弄。

韩明铮心尖一颤,避开了他的视线。

陆九郎敏感的觉出变化,试探捏住她的手,果然不见拒绝,登时心花怒放,胆子越发大了,趁势牵过她的指尖一吻。

韩明铮没想到他如此放肆,指缘宛如火烫,一把抽了回去。

陆九郎一试得手,还有什么不明白,“韩七,你已经选了我!”

韩明铮不置一辞,取下发上的那兰提花,捏在指尖把玩。

这无异于默认,陆九郎喜出望外,声音越发缱绻,眉眼春意盎然,“你绝不会后悔,我必会给你无限欢愉,让你一尝人生至乐。”

韩明铮听得耳根发麻,肌肤起了一层细栗,拈花的指一转,“这朵花更适合你。”

陆九郎一懵,弄不清她是赞是戏,“你觉得它更衬我的服色?”

韩明铮将花别在他的襟上,“此花似蝶,你可知蝴蝶有个别称,唤作玉腰奴。”

雨势停了,前院传来歌乐的喧闹,欢宴已然重开。

韩明铮从廊下立起,话语清宁,“选你是希望有所助益,不必总以情态相诱,既然今非昔比,何必还做玉腰奴,想胜人一筹,你的心思该用在战场上。”

她没再说下去,靴子轻盈的踏过满地晶亮的积水,头也不回的走远。

陆九郎凝着她的背影,半晌嗤笑一声,抛下了襟上的花。

第69章 私相授

◎韩七,等我回来,你就是我的!◎

进了八月,河西将临秋收,万千百姓满怀期盼,一日比一日接近丰收的喜悦。然而这也正是吐浑窥伺的时机,一旦劫掠成功,就能填补大旱所致的缺粮,过一个富足的严冬。

河西军已经整军待发,青木、锐金、玄水出征,赤火与厚土两军留守。

韩明铮留于营中,陆九郎却领三千赤火兵随征,韩家的安排不言自明,只要斩获战功归来,他就能荣耀与佳人兼得,从此手握青云。

一群伙伴虽不知内情,亦是羡慕之极。

伍摧妒得叫嚷出来,“全军留守,只有陆九出征,你小子真好命。”

王柱也很眼红,“韩七将军还给了他半个近卫营,这下可风光了。”

史勇要带着一半近卫营同去,不免洋洋得意,“等老子挣一堆军功回来,馋死你们这些龟孙。”

伍摧忍不住酸溜溜,“听说裴大人亲自领兵,就为了带儿子历练;赵家也跟了几个小辈,各家一堆混军功的,也不怕阵仗太大,敌军拍马逃了,让你们灰都吃不上。”

王柱掏出私藏的酒坛子,叫道,“还是老规矩,吃喝一场壮行,陆九哪去了?”

石头也要跟着去,乐得傻笑,“宅子近期没人,得归整锁好才放心,他请假回去了,晚上才回营。”

一群伙伴哗然怪叫,更羡妒了。

陆九郎其实没什么好归整,他到兵器铺买了新枪头,给石头挑了皮甲,回家磨利枪锋,收拾完正要归营,韩明铮来了。

她带来一箱东西,搁下来落地极沉,“给你的,去试试。”

韩明铮头回来陆九郎的宅子,随意打量了几眼,树桠有个鸟窝,一窝小鸟切切喳喳闹得正欢,她看了一会心里仍乱,听得背后步履声锵然而近,转头一瞥。

来人似陆九郎,又似换了一个陌生人。

他穿着一身银色的铠甲,宛如一座高峻的玉山,鸷猛的兽口肩吞衬得肩臂更阔,胸前镶着锃亮的圆护,密鳞勒着紧窄的腰胯,银盔下的脸庞俊美又桀骜,仿佛天狼落凡化作了神将,英悍得慑人心魂。

韩明铮知道陆九郎生得好,以往并未在意,这一瞬竟给生生攫住,半晌移不开眼。

陆九郎狭锐的眼眸灼亮,“如何?”

他身形高大,离得这样近,阴影与气势同时压来,有一种强烈的侵袭感。

韩明铮微窒,心跳得极快,强作镇定,“不错,有个将军的样了。”

陆九郎第一次穿铠甲,甲衣冰冷坚沉,却予以一股强悍的力量,宛如无坚不摧。他的信心越发昂扬,低眸凝着她,抬手摸索胸铠,“好像这里有些别扭。”

韩明铮当是系带未束好,扬手助他校正,腰身骤然一紧,给他勒在了怀里。

她愕然抬头,陆九郎已压下来,侵入了渴望已久的红唇。

韩明铮骇然一推,受制于铁铠未能脱出,反而被攫取更多。

他一臂箍着纤腰,按住她的后脑,毫不迟疑的吮绞舌尖,灵活的缠吻挑逗,轻易撩起一股奇异的情潮。她的呼吸乱了,身子越来越软,一时间迷欲焚身,近乎难以自制,猛然在他唇上重重一咬,换来一声闷哼,终于从激吻中脱出来。

陆九郎依然不松手,他的气息带着热汗,眸中狂烈的欲1望翻涌,声音低哑又炙烫,“韩七,等我回来,你就是我的!”

韩明铮唇间红烫,心跳如擂鼓,羞窘又激乱,“陆九,你真是一头狼!”

吐浑虽然兴兵来劫掠,也知河西五军不好惹,存着深深的畏戒,以致于还真给伍摧说中了,河西兵一现,吐浑自知不敌,立刻全军撤逃。

韩戎秋率兵而出,怎会就此罢休,长驱千里追到吐浑国境,吐浑王狼狈不堪,不得不迎战。只听金鼓激响,角声长鸣,战场黄尘漫天。

河西军训练有素,宛如群狼突进,撕得敌军分崩支离。陆九郎领了前锋尤为勇猛,他银甲骏骑,耀如烈阳初升,领兵逼近吐浑的阵心,接连挑死两名敌将,协助锐金军拿下了大将;韩平策带兵冲入王城,迫得吐浑王上表称降,交出了宰相代罪。

韩戎秋当众受降,他气势超群,面对吐浑王不怒自威,全城无不慑服。

陆九郎在韩戎秋身畔,一身银甲锃亮,意气风发,在众多将领中格外显眼。

连裴佑靖也不禁多瞧了两眼,这一次亲见陆九郎作战,哪怕再厌恶,也得承认这小子确实战力非凡,强悍灵变,无怪韩戎秋总想一夸,若自家儿子如此,做梦都要笑醒。

裴行彦看得刺心,又恨又郁,一旁的堂兄裴盛被银甲吸引,难抑嫉妒,“这副铠甲我在胡商处见过,索价极高,韩家对这野种还挺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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