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节
“你已经为了那些族人死了一次,生的希望就在眼前,你却连试都不愿意试试,就怕触怒天道要为了他们放弃……你能不能不要再惦记着他们,多为你自己想想?”
“你整天想着族人,难不成你忘了,当初你解开天道的诅咒失败,被天道反噬之后发生的事情?你忘了吗?你当初明明是能够活下来的,是他们,是他们生怕自己身上的诅咒加重了从神魂蔓延到身体上,所以用了秘法,将所有的因果都牵连到了你的身上,才害得你丢了性命?”
“你知道吗?你出事之后,我最高兴的,除了及时护下你一缕神魂之外,就是当初参与过解除天道诅咒一事的那些族人的打算落了空!”
“哈哈哈!你不知道我当初看着他们一个个身上的诅咒加重,寿命被剥夺,一个个快速衰老时的惊恐模样时,心里有多高兴,多畅快!”
这样的话听在南耳里,却并不让她生气,只是无奈:“可剩下那些族人,却是无辜的。”
沉不说话了。
南轻轻一声叹息:“我知道,你总觉得是那些族人拖累了我,但我作为族中祭祀,那些族人,本就是我的责任。”
“你可以记恨当初逼迫我解开天道诅咒,又过河拆桥的族人,可以怨怪当初冷漠旁观的族人,但冷漠旁观从来都不是他们的罪过。”
“就算他们有罪也该是罪不至死的……阿沉,我有预感,你打不过那个新任镇魂使的,既然打不过,我又真的入不了轮回,你又何必给自己惹上强敌,还被天道惦记呢?”
沉紧紧捏着拳头,最终颓然的松开手:“说真的,我不在意惹上强敌,也不在意被天道惦记,可我在意你,你的话,我从来都是听的。”
沉语气里多了难过,但他努力的勾起一抹笑容,往昔看着阴沉的面容瞬间便柔软了下来:“其实,我还是要谢谢你的,谢谢你这么多年包容着我的胡闹,直到现在,你担心我惹出自己无法收拾的事情来才开口阻止我。”
沉这么难过,让南有些心疼:“傻阿沉,我们之间何须道谢呢?真要道谢,也该是我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我很早之前就该消散在天地之间了。”
沉却仿佛没有听见南的话,他默默的蹲了下来,声音渐渐哽咽:“……对不起,南南,真的对不起,我一直都很没用,再怎么努力救不了你,怎么都救不了你,最后还要你来劝我。”
“南南,我是真的不想放弃,可是你开口了,你怎么可以开口叫我放弃你呢?你明明知道,我最听你的话了,你这样子明白的说出来,我连坚持都没有了理由,你怎么可以这样呢?”
他说着说着,就嚎啕大哭起来,毫不顾及他身为神尊的颜面和尊严。
南默然的听着,心里心疼又难过,他知道,沉难过的,不是她阻止了他,而是她戳破了他一直维持的假象,让他再也不能装傻的清醒至极的认识到,他救不了她,什么办法都没有用的。
除非,天道肯放过他们一族,不然什么办法对她都是没有用的。
可是,天道放过他们一族,怎么可能呢?
要知道,先祖当初的目的,可是毁天灭地啊,身为天道钟爱的一族,甚至有着天道之子女之称的先祖,却想要毁灭掉天地……这样的过错,怎么可能会被原谅呢?
……
因为沉和南的交谈是在脑海里交流,可谓是一瞬之间的,所以,等天道之力散去,容华手中拿着秤砣出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沉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哭的比死了爹妈还凄惨的模样。
容华“……”
她有些茫然,在天道之力中,容华被屏蔽了所有的感知,索性哪怕是神尊也突破不了天道之力的防御,所以她根本不用担心遇上危险,但她也实在不知道,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才让一位神尊哭的这样绝望,这样撕心裂肺?
容华默默的看着大哭的沉,寻思着他可能还要哭上一会儿,觉得自己实在不适合打扰,所以容华决定,还是默默走人吧。
等沉哭的终于收了声,肯抬头了,他不由眨了两下眼:“……人呢?”
南无语了一瞬:“……在你哭的凄惨至极的时候,人已经走了,大约是觉得你哭的实在难看,不好意思上前打扰,所以是偷偷走的。”
“……哦。”一直维系的假象被另一个当事人戳破之后,沉有些无精打采,也有些生无可恋,已经对镇魂使之位不感兴趣,人走就走了吧,他不在乎。
蹲在那里不太想起来的沉过了一会儿,发现镇魂空间开始震荡,传来排斥之力。
他沉默了一会儿:“……结束了。”无论是镇魂使之战,还是这些年做的那场虚幻美好的梦。
沉牵起嘴角勉强笑了笑:“对不起,最终还是没能救得了你。”
南也笑了笑:“没关系,于我而言,陪着你就是幸福,无关生死。”
……
镇魂使之战结束了,却没有死掉任何一个镇魂使候选人,因为他们的注意力全部被容华拉走,一时半会儿的,都没想起来自相残杀,等想起来的时候,一切已经尘埃落定,结束了。
对此,有人开心,有人不开心,有人满意,有人遗憾,也有人憋了一肚子的气。
而这些人出现的地方,则正是那些观看镇魂使之战的那些势力所在的宁希城的广场之中。
等他们一个个的出现之后,就发现,宁希城的广场上,无论是魂之大陆的那些亡者势力,还是神界的各方势力,看着他们的神色似乎都挺一言难尽的啊。
第527章 528 道不道歉
第527章 528 道不道歉
其实不止这些看客们的心情一言难尽,作为参与者的镇魂使候选人的心情也挺一言难尽的。
从来没有哪次镇魂使之战是这样结束的,甚至,大多数镇魂使候选人根本不知道最后发生了什么,就被从镇魂空间中驱逐出来了。
于是,在这些镇魂使候选人出来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现场都是沉默的。
容华出来的比众多镇魂使候选人都晚了一些,哦,准确的说,已经没有镇魂使候选人了,因为得了镇魂使专用神器的容华,才是镇魂使。
作为最后一个出来的容华,太过显眼,倒是将所有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集众人目光于一身的容华毫不心虚,也不受那些目光中的威压所影响,淡淡的看了回去。
带着一种莫名的直接施加在神魂上的压迫,看的大多数人都不由冒了冷汗。
他们心里,不约而同的升起一个念头,这就是这一任的镇魂使,不,应该说,这才是真正的镇魂使,第一任镇魂使,而往昔的那些,都是假的!
“咳咳……”回过神来的婆娑王等四大王者不约而同的轻咳一声,将落在容华身上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来。
他们确实成功了,不过,他们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便见某个势力中的来人站了起来:“在下有一事不明,还请三位王上解惑。”
这人说话恭敬,语气中却带着难以掩饰的愤怒之色。
伤情王和桫椤王俱是皱了皱眉,就想拒绝——这不是开玩笑呢吗!他们好歹也是堂堂神尊级别的强者,哪里就是一个小小的神君期神人可以质问的?
婆娑王和绝殇王却不是在意,婆娑王直接开口:“你有什么要问的,说来听听。”
“婆娑!”桫椤王不悦的叫了一声。
婆娑王对桫椤王的不满不以为然:“嗯?本尊知道本尊的名字好听,你不用叫出来让本尊知道。”
桫椤王被婆娑王的不要脸气笑了:“算了,你爱怎样怎样,本尊不管了。”反正丢脸的又不是他。
婆娑王能想明白桫椤王的想法,可他却真不觉得回答一个神君级别的小家伙的问话有什么丢脸的,他只觉得桫椤王实在矫情!
那个问话的神人并不知道婆娑王和桫椤王说了什么,他无视同行的师兄弟的阻挠,径直开口:“既然王上都这么说了,那在下也就直接问了……在下想知道,如果容华大师才是第一任镇魂使的话,那之前那些镇魂使呢?又算什么?”
“如果他们不是镇魂使,那么,他们成为所谓的镇魂使之后寿命缩水到短短的千年万年,又是谁的手笔?”
“而这些事,身为魂之大陆的王上,诸位是否都是心知肚明?若俱是心知肚明,那你们这些魂之大陆的来客,究竟拿那些被选中的所谓镇魂使,和所谓镇魂使候选人当什么?戏子吗?!”
问话的神人越说越激动,越说,声音里的愤恨就越浓郁。
“够了!”而在他话音落下之后,一声呵斥响起,问话的神人所在的势力前方,一名带队的头发花白,满是皱纹,身体佝偻着,看着就觉油尽灯枯的老人颤颤巍巍站了起来:“还请王上勿恼,小儿无状,但事出有因,这才控制不住说了肺腑之言。”
他身为神帝大圆满,本不该是这副熬尽了心力,耗干了生机的苍老之态,只是,曾经发生过的事让他伤的太重,不知不觉的,就成了这幅样子。
婆娑王就勾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肺腑之言啊,这就是不觉得那小家伙的问话有错了?好吧,也确实没错。
婆娑王换了换姿势:“嗯,本尊也觉得他问的话没有问题。”
闻言,那老人和那问话的神人,还有许多神人都不由诧异的看向婆娑王所在的方向,只可惜,距离太远,交谈都需要在声音里加入神力,所以实在看不清婆娑王是个什么表情。
那问话的神人没听出来婆娑王声音里有没有发怒的迹象,他咬了咬牙,继续问:“既然王上认为在下的问话没有问题,那就请王上一解在下疑惑。”
婆娑王勾了勾唇角,毫不在意的就将魂之大陆亿万年的隐秘丢了出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魂之大陆的本源诞生了自己的意识,还是个野心勃勃的意识,妄想着一统无数位面呢。”
“婆娑!”话音未落,伤情王和绝殇王同时喝道,制止婆娑王说的更多。
但婆娑王置若罔闻,甚至不等伤情王和桫椤王反应过来,就先下手为强,在两人身上下了禁制,让他们一时半会儿的动弹不得。
伤情王和桫椤王:“……”
两人简直哭笑不得,不过,既然都这样了,那就不管了,反正等他们挣脱禁制,该说的,不该说的,婆娑王也该说完了。
而婆娑王的话,也在前来观战的那些势力中引起一片哗然。
婆娑王仿佛并不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他继续说着:“想要一统位面,那就得先挣脱出魂之大陆本源的束缚,而想要挣脱束缚的首要条件,那就得要强大的力量。”
“可是,被魂之大陆本源束缚着不能离开,无法寻找吸收天材地宝,自行修炼又太慢,那意识,就只能想其他法子……”
剩下的话,婆娑王没有继续说,但那些势力却都懂了。
还能从哪来?不就从那些倒霉的被选中的镇魂使候选人和最终的镇魂使身上来吗?
这么一件事,震得在场之人都不由得无语了。
而刚从镇魂空间离开,并且得知自己死里逃生的那些镇魂使候选人们,却都是气红了眼。
这可真是好一场骗局!
那问话的神人颤抖了几下,而那老人却更显得苍老,那老人忍不住开口问:“既然你们早就知道这些,为什么从不阻止。”
他曾经有个弟子,是他捡来的孩子,他和自己的道侣,是将其当做自己的亲生孩子的,后来,那孩子被选中了,成为了所谓的镇魂使候选人,然后又成为了那假镇魂使,在短短时间内没了性命,就连神魂都不见了踪影,死的真的是彻彻底底。
消息传来的时候,老人的道侣正因为探险受了重伤,视若爱子的弟子就这么去了,老人的道侣一时没受住,生了心魔,伤势加重,也去了。
这双重打击叫老人承受不住,直接疯了,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什么也不记得,但潜意识里的绝望悲伤还是让他耗尽了自己,成了如今这垂垂老矣的模样。
他的清醒,是在遇见小徒弟,也就是问话的神人之后,捡到小徒弟的场景,和自己当初捡到大徒弟的场景一模一样,居然就那么让他清醒了过来……
婆娑王还未开口,桫椤王却开口了,他冷嗤一声:“不阻止,他们死,阻止了,就是本尊四个死。”
“同样是死,他们与本尊四个无亲无故的,本尊四个为什么要替他们去死?”
那问话的神人愤愤道:“你们怎么能如此自私?”
被这么指责,桫椤王一点也不生气,他甚至觉得有点好笑:“这么说,你愿意为了不认识的人去死?”
那问话的神人依旧愤愤:“舍在下一个,能救无数人,在下自然乐意之至。”
桫椤王声音冷漠下来:“哦?你愿意,可本尊不愿意!”
“你以为魂之大陆是什么地方?舍己为人?这样的品性到了魂之大陆,你只会被那些亡者撕得粉碎!善良,在魂之大陆从来都活不下来。”
那问话的神人一噎,又忍不住反驳:“可……”
他话未出口,就被那老人,也是他的师尊拦住:“明澈,够了。”
“师尊!”那问话的神人,也就是明澈看向老人,只见老人神色中带着几分对他的慈祥:“明澈,你是个好孩子,光风霁月,品行极好,不吝于伸出自己的双手去帮助别人,为师很高兴教导好了你。”
“但是为师今天得告诉你,你是怎样的人,不代表着别人就要成为和你一样的人,毕竟,不是谁都和你一样,能够在最初就遇到一个愿意庇护你的人。”
“你不能要求每个人都和你一样,眼中看到的非黑即白。”
“师尊?”明澈喃喃叫道。
老人笑了笑:“明澈啊,你要知道,别人愿意帮助,那是情分,不愿意帮助,那是本分,小事如此,事关性命,更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