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一旁也有贵妇人凑趣说:“郡公府的二郎君刚满周岁就这么大劲儿,显然身体健康着哩。”今日的小主角还没正式起名,小名是亲近的人唤的,外人叫起来则称上一声“秦郡公府的二郎”。
荣氏听着旁人夸她的儿子,也是高兴的。不过她也不会忽略来客。
见赵敏禾安安静静地立在母亲身后,十三四岁的年纪,虽未完全脱去稚气却已现妍丽之姿,浅浅一笑间又尽显明艳瑰丽。
荣氏眼前一亮道:“这是赵夫人的爱女吧。你们这是刚入京,舟车劳顿,身体可都还好?”
话音刚落,只听得荣氏腿上的小胖子“咯咯”笑了起来。
赵敏禾低头一看,这个今天的小主角长着圆滚滚的脸袋儿,一双大眼睛跟小红唇此刻已笑得弯了起来,整张脸看起来可爱白嫩。
吴氏见着这般可爱的孩童也多看了几眼,倒是也没落下荣氏的问话。轮到问起赵敏禾的话,她才浅笑着答上一两句。
众夫人有些也曾见过赵敏禾,但俱是好几年前赵敏禾回京探亲时候的事了,如今一下子见了她已长成了一个小小少女,便东一句西一句地夸赞起她来。
赵敏禾进退得宜,一一与众位夫人谦虚还礼。到后来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吴氏也连连摆手谦虚几句。倒是一旁的小吴氏,挺着胸膛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令赵敏禾讶异的是,荣氏一边与贵妇人们说着话,一边儿居然还能轻易地挡住小儿子“捣乱”的动作,又是转头又是抬起手来挡着小家伙拍过来的手的。躲避之间动作居然很是灵敏,却又恰到好处,动作间行云流水,不会多出一分让动作幅度过大而显失仪,倒像是练过几手的。
随即赵敏禾就想起来荣氏娘家也是武将之家,只怕这位三皇子妃在嫁入皇室前也是个练过武的。
只是她越是灵活躲避,只怕小家伙越是以为母亲在跟他玩耍,反而更大声笑起来,顿时婴儿清脆的声音回响在室内。
突然,小家伙又突然被荣氏手上的蓝宝石祥云纹饰手镯吸引了目光,转而捧起母亲的手腕要往自己咧着口水滴答的嘴里放。荣氏扶额,终是放弃了抱着他见客的意图,伸手招来乳娘将他抱回后头内室去。
小胖子本还“啊啊”地闹着不肯离开,乳娘赶紧给他递上一个老虎布偶都没用,直到荣氏下瞥着嘴角将手上的蓝宝石镯子摘了下来递给他,他才宝贝似的收进怀里,满意地窝回乳娘怀里乖乖不动了。
荣氏又吩咐乳娘看好小主子别让他抠下了宝石吞进去了,这才命她抱小儿子下去了。
荣氏身后的丫鬟见状,立时一人捧着一个长形匣子上前,又一人褪下荣氏仅剩腕上单只的手镯,先前的丫鬟就打开匣子取出一副孔雀绿翡翠手镯为荣氏戴上。显而易见,秦郡公府的小二郎君这般的举动不是头一回了。
荣氏总算空出了手,又好好问了赵敏禾几句,见她落落大方又不失俏丽可人,最重要的是没有别家名门贵女的扭捏,便觉得十分对她的胃口,转身对身后的丫鬟说:“去将我房里将前几日新得的那楠木匣子取来,就上面雕着梅花的那个。”
先前捧着长形雕花匣子的丫鬟一愣,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随即略一屈身便退了出去。不过片刻就回来了,不过手上的长形匣子换成了一个略小一些的方形匣子。
荣氏咧着嘴朝赵敏禾招招手,赵敏禾先看了看母亲的神色,见吴氏微微点头,这才上前去,荣氏亲自从匣中取出一双白玉手镯,为她戴上。
赵敏禾方才见荣氏的丫鬟的那一刹那的愣神,就猜到荣氏与她说话功夫约莫是挺喜欢她,这才舍弃了原先准备好的见面礼,而是另择了一样,且这一样该是比原先那样珍贵才是。
她能看出来的,母亲自也能看出来。既是母亲同意了,她也就却之不恭了。只是见着这镯子的第一眼还是让赵敏禾叹为观止。通体无暇,质地细腻紧密,就是在室内也可看出镯子的莹润光泽,一看便知是难得的珍品。
这下赵敏禾却是有些犹豫起来,连连推道:“皇子妃这礼重了一些,阿禾受之有愧。”
荣氏佯装板起脸道:“我都给你带上了你却要退还给我,那不是让我失了面子?”
赵敏禾有些拿不定主意,悄悄看了看吴氏,见吴氏也在一滞后便轻轻点头,这才应了。
荣氏笑起来,又拉着她说了好一会儿话,问过了崇州之地的特色,才道:“好了,这里都是已婚的妇人,不适合你这样的未婚小姑娘。我让我的丫鬟带你到花园那儿去,各家小姐们都在那儿呢。阿苒也就你进厅里没一会儿功夫过去的,你们表姐妹也可以做个伴。”
她一面说着一面吩咐身边的丫鬟待赵敏禾过去,赵敏禾含笑微微施礼,便跟了出去。
转出几个弯,便隐隐可以听见少女们的娇娇说话声,居然还不小声,又时而夹杂着几声惊叹声。
赵敏禾心下好奇,跟着丫鬟往前穿过一道月亮门,便见到了一群身穿嫣红紫绿的花季少女们。
这些少女却有一小半儿正围在摆在花园里的桌案前。赵敏禾轻移莲步,一步一步靠近,只见到一名十七八岁大的年轻男子长身玉立在桌案前,正对着前方开满池莲花,正俯首挥毫泼墨,一副出水芙蓉图在他笔下栩栩如生。
第20章 莺声燕语
赵敏禾倒不是看哪儿人多就上去凑热闹的,而是她一眼便看到那群围着年轻男子作画的贵女中,她家表妹阿苒就在其中。
待她寻到郑苒背后,只见她还正翘首看着前面的热闹呢,还是赵敏禾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郑苒才回过身来。
郑苒见了是她,很是惊喜,拉了她出了人堆里,到了几盆开得正好的六月雪前,才喜道:“表姐,你来了!”
赵敏禾问:“你看什么呢?”
郑苒纤纤手指一点那“万红丛中的一点绿”,道:“那是国子祭酒温老大人家的三孙子温琅。”
赵敏禾顺着她的话,往被她指着的年轻男子那儿瞧去,只见他身穿莲青色竹纹对襟长袍,身形颀长如修竹,斯文俊秀如君子,气质温润。
赵敏禾心道,这俊秀之中不失正气坦荡的长相倒是很符合时人对男子的审美。不过……。
“他一个男子,怎么在各家贵女当中?”她好奇地问。倒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大周朝民风开放,周围这么多人,也算是大庭广众了,并不会惹来流言风语。只是这周围的都是各家的贵女们,就他一个男子,他不觉得无趣和约束吗?
郑苒又将纤手移到距离温琅最近的一个少女上,道:“那是温琅的胞妹温瑾,方才温瑾夸口说她哥哥一炷香便可作出一副画,有几个少女不信,就与她打了赌。温瑾就派了丫鬟将她哥哥叫了过来。我也压了彩头呢!”
赵敏禾又见那身穿鹅黄色金莲花纹石榴裙的少女,看起来才十一二岁的年纪,稚气未脱,却已看得出来是个难得的美人胚子。只是她神色端庄,行止有度,若不是郑苒点出了她的家世,乍一看这模样反倒有些像氏族培养出来的世家女子。
“你压了哪一边?”
郑苒歪着脑袋道:“如今京中文武双杰,温琅便是文之一杰。我想要是连这些个闺阁女子提出的挑战他都无法做到,那也太名不副实了,所以我压了他能画得出来。依目前他画的进度看,我压对了!”
赵敏禾注意到一旁小茶几上还放着一只汝窑青釉香炉,其中燃着一柱已剩小半的香,再回想一下方才看到的画的确已近扫尾了,不出意料寥寥几笔之间便可完工。不过她主要的关注点并不在这画上。
“这个温琅是文之一杰,那武之一杰是谁?”她家那么多男子,走武职的和将要走武职的不在少数……
“十六卫大将军陆大将军唯一的孙子,陆铭。是咱们大舅母娘家的远房侄子。”郑苒说起陆铭这个名字来,倒是比之前的“温琅”更激动些。显然她先前凑热闹归凑热闹,却是更欣赏另一杰的。
赵敏禾皱皱眉头,问:“怎么没有我大哥?”
赵敏禾的大哥赵攸瀚身为伯府嫡长孙。从小就是老侯爷赵祈和赵毅的重点培养对象,武路子上就不用说了。又有吴氏这个出身名门的母亲自小熏陶,才学礼仪也是一样不差。长相因更像吴氏,只遗传到了赵毅高挺的鼻梁,也是丰神俊朗芝兰玉树,比之眼前的这个温琅也只高不低。
赵攸瀚,无疑是她这一代男丁是最出色的一个。否则,当年也不会迷得宋相最疼爱的嫡孙女神魂颠倒、非卿不嫁。
郑苒有些咋舌,良久干巴巴道:“表姐,大表哥是很好了,可他都三十多了……”她伸出两手比出一个一高一低来,示意道,“他们呐,是两代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