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治身亡
当一个人与死亡擦肩而过时, 最常见的情绪是大难不死的惊慌。
在桓修白身上却没出现类似的症状。
周边的背景音消散, 搂抱住他人躯体的动作切分成一帧一帧, 感受不到任何来自外部的影响,唯有视网膜倒映中的那张脸,从失去表情, 到骤然愤怒, 仿佛神龛上威严遭到侵犯的神明,美得惊心动魄,神魂动荡。
桓修白空茫无依的灵魂在这一刻得到了填补。他护住了这个人, 仿佛护住了他的整个世界。
“不要管他们,直接冲出去!”中年女人洪亮的声音将桓修白拉回现实。
桓修白朝旁打了个滚爬起, 动作没有丝毫滞碍,挡在射击视野前,“另外那个大肚男在哪?”
“前方两百米左边, 购票机后。”
“你往上面跑,转角有个升降电梯。躲进去不要开门。”桓修白嘴里起了点血沫, 被他咽下去。
“我不跑。子弹射中你了吗?”不是席莫回观察不仔细, 实在是omega太能扛,根本从动作神态看不出任何端倪。
右边巷道开来一辆清洁车, 这群娘们居然把加特林机枪管装在了车前面,对着地铁里的柱子疯狂输出子弹。枪管连发制造出的噪音吵得震耳欲聋,主要地铁的柱子都承重柱, 这么射下去恐怕会出现坍塌。
桓修白觉得不妙, 没来得及回答他的问题, 径直冲了出去,照着开车人的脖子连开两枪,躲进了左半边墙后。
虽然开清洁车扫射是个聪明主意,可这种车到底不比正经钢铁战车,本意又是给扫地大爷大妈们用的,车速根本提不上去,在地形复杂且狭窄的地铁站内显得目标极其大。
遇上了枪法准的枪手,一枪打轮子,一枪打人,结束战斗。
密集的射击声停了一大半,桓修白喘了口气,觉得精神亢奋,感觉不到痛,好像刚被拔了充电器一样,状态全满。
一双眼睛在暗中幽幽发亮,伴随着温吞的咀嚼声,直勾勾盯着桓修白。
桓修白问:“你躲在这里偷懒吃东西会不会不太好?”
金泽:“我是孕夫,理应享有优先待遇。”他在一排自动售票机后面坐着,好不悠闲。
两声炮击炸响,桓修白见空伸头出去一看,回来报告:“你的‘肥仔’被射成筛子了。”
“是‘肥绿’。”
“你既然能操控高级变异尸,五百个普通丧尸应该不在话下吧。”
金泽也没有隐藏,解释道:“这要依靠智能来定。五百个脑袋空空如也的骨架嘛……不在话下。只不过,你得过来。”
“干什么?”
“扶我起来。脚缠上电线了,我看不到。”
桓修白俯身拽开电线,把单位的大前辈扶起来,还用胳膊架着他走了两步,等孕夫麻掉的小腿恢复灵活才放开。
外部的撤退声不休,躲在拐角的两个人等待“镰刀姐妹会”彻底离开,就会将这里封死,换成把她们堵在外面。
“桓修白。看不出来,你是同性恋。替别人挡枪子的滋味美妙吗?”金泽兴味道。
“还成。”桓修白自动忽视他前半句话。
“英雄救美,威风凛凛,我以前也爱玩这个。”金泽似乎想起了什么,半真半假地说:“只不过,救也得救对人。”
轰!轰!轰——地下剧烈晃动,碎石砸落声和混乱的脚步声混杂在一起,应该是桓修白设在地铁出口的水泥墙被击穿了。
人都有这样的心理——越是看起来不想让你出来,就越要不计代价逃出去,逃得越快越远越好。
桓修白设下那道门的用意也在此。让“镰刀姐妹会”误以为他们的意图是将她们封死在里面,女性相对追求稳妥的思维模式一定会选择保下性命,率先逃离危险。
如此,用她们自己设下的陷阱反过来逼得她们退出巢穴,桓修白一行人顺利占领火车站,得来全不费功夫。
这办法看似简单,能让“镰刀姐妹会”反应如此激烈,毫不犹豫抛弃新据点,也是因为桓修白那手无声无息拆内墙的功夫吓到了整个营地,面对未知的力量,英明的决策者会选择先行后退,观察后再前进。
“前辈,我来救你!!”有道声音勇猛一喊,恨不得让涌进来的全地铁站丧尸们都听到。
桓修白听到这声称呼,紧皱眉头,换了子弹贴着墙轻声轻脚摸出去。楼梯的平台上,混血青年挡在孕夫前面,张开双臂,怒目圆睁。
“要杀就杀我!”他喊道。
说实话,听他这么想找死,桓修白都想把枪收起来,抱臂等收尸了。
“咔咔”,子弹卡壳,戴防弹头盔的女人从身后操起一把大砍刀,刀锋凌厉,舞得虎虎生威,和多尼亚斯正面干上了。
桓修白在楼梯下面,席莫回在楼梯上,他俩对视了个眼神,桓修白向左偏头,示意他躲进拐角,席莫回含着笑,摇了摇食指,表示他不要。
席莫回就是想看看,这位新“智使”肚子里到底卖的什么关子。能爬上erd部长级的人,连一个小世界的普通女民兵都干不掉,其下的目的太明确,反而引他发笑。
“小心!”多尼亚斯惊叫。
银亮的刀光眨眼就到了面前,席莫回根本没有走神,就连一直举枪待发的桓修白也没反应过来,那个女人,突然就缩地成寸,收刀横砍向席莫回的腰。
年轻人的动作更快,挡在席莫回面前,溅出的鲜血细细密密撒了他一身,同时,桓修白的枪响了,女人痉挛了下,摔倒下去,没了声息。
席莫回内心第一个念头是:白风衣彻底毁了。
大男孩捂着飙血的腰腹,委屈地两眼泪汪汪,又虚又弱,气都喘不匀了,小声喊着:“前辈,前辈……救我……”
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绵软,跟个猫□□似的——这是桓修白带有滤镜的直接感官。
绿茶婊,手段真的脏,约萨克诚不欺我。
他在下边看着孕夫似乎是吓愣住了,过了一会,还是伸手接住混血青年的躯体,动作温柔地扶着他下楼梯,经过桓修白时,轻声说了句:“我去给他包扎。”
桓修白心里极其不是滋味。
他忘了约萨克课程中贯穿全程的提醒:做o的不要随便逞强,逞强完不利用机会获得好感,更是傻子中的傻子。
显然多尼亚斯领先桓修白多年,能把这门技艺玩得炉火纯青——没有机会也要制造机会赢得好感。
桓修白空荡荡的心窝里好似开了个血淋淋的小缝,往里面滋滋流进又酸又苦的硫酸,把他活生生从里到外烧了个不明显的洞。
谁也看不到的洞。
他摸了摸后腰,这会才感觉到疼。
一晃神,这块地方静得只剩下他一个人了。桓修白拖拽着沉重的脚步,踏上楼梯,刚才那会子的兴奋劲全没了,好似那个不经意拥抱给予的肾上腺素在某一处情景腐蚀光了。
他来到镰刀女的面前,踢开她的头盔,女人死不瞑目,脖子上赫然是个深到见骨的伤痕,最诡异的是,伤痕里的肉居然是白花花的,没有一滴血流出来。
桓修白把尸体踢到一边,冷哼了声,扶着栏杆有光的地方走。靠在被爆破了一大半的水泥墙前,用对讲机发出指令:“任务完成,现在,都到2号口内部集合,将于十分钟后封闭入口,再重复一遍,过时未到者不予负责。”
他鼓着一口气说完,气息紊乱,背靠着墙壁,后脑抵着冰冷的砖墙支撑身体。解开黑色外套的拉链扭身看了看,桓修白一声低叹。
算了,有什么办法呢?他是一个人,也没人会注意到。
不算什么大事,以前也有过,但总感觉……哪里不一样了。换做以前,不会这么沮丧的。
他强打精神,把衬衣扎紧勒住,不顾正在被血浸湿的裤腿,跨出了墙外。
十分钟后,所有人都顺利通过地铁通道进入到火车站内部。桓修白用厚达十米的墙彻底堵死了6个入口,金泽早在他发布命令时就解决了火车站内流窜的丧尸,把它们归于一处,根据高矮整齐码好。
桓修白最后一个进入候车大厅,脚步踉跄,目光自动寻找着某道身影。他转了一圈,失去光芒的眼睛在捕捉到席老师的背影时忽得一亮,快步走过去。
席莫回正在仔细洗去一手血污,偶然一抬头,从镜子反射中看到桓修白苍白的脸。
他迅速冲了一把手,用手帕擦干,迎上去问:“怎么样?”
桓修白目光游离,问道:“你朋友呢?他还好吗?”
席莫回本想微笑,想了想自己的设定,还是作出悲伤的样子,摇摇头:“他不治身亡了。”
桓修白拉扯了下嘴角,想做出点什么表情,但做不到,声音却听不出异样:“席先生,听说你以前是医生。”
“是。”
“你能不能跟我来一下。”桓修白说着,转身走了,示意他跟上。
转了两个角,进了个更清净的区域,omega开了扇门进去,席莫回瞟了眼门上的字:母婴喂养室。
头顶的灯闪了两下,亮了,照得桓修白嘴唇毫无血色。omega对着他一言不发脱起了衣服,席莫回还道他受刺激恢复记忆了,正要开腔问,桓修白嗓子里嘶嘶地说:“席先生,能不能……帮我看一下。”
席莫回从他敞开的衣襟上看到一大片蔓延的血色,呼吸都要停滞了,忍着发颤的牙尖,恨声问:“我之前问你,你怎么不说?”
桓修白垂着头,侧脸一片空漠,事不关己似的地呼了声气,“我没听到。”
他这态度气得席莫回扬起手掌,又逼着自己放下手。要不是桓修白不记得了,这巴掌少不得要贴在他脸上,让他长长记性。
席莫回硬着声音问:“伤着哪了?”
“小腹。”
话一说完,眼前的人就栽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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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美美直接把炮灰弄死了,我好爽啊,啊!美美真酷,打他脸快点!
当然炮灰不会这么容易死的。
美美气到扬巴掌,也代表心里是真的拿他当自家人了,关心则乱,他对炮灰才不会这样动气。
桓桓也要学会和绿茶炮灰竞争啊,奉献完了闷声不响是不行的,凭什么都让炮灰占便宜,要占当然自己占!
本来想让他流掉的,想想还是算了,我人这么好。
下章是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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