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节
0079意犹未尽舔舔嘴唇，举起空碗，“来，干杯！”
三只空碗碰在一起，三个人一起大笑，“干杯！”
第108章 滑索
三个人回来的第二天就重新烧起炼钢炉, 打造更多适合畜力的农具。他们要做些适合两头鹿一起拉的铁犁和铁耙，把整平的土地深翻之后，就要播种了。去年收获的燕麦种子大家挑出了最肥硕的, 在放火烧地前已经分批在温室中育种了, 全都已经发芽, 有些已经长到了五六厘米高了。
炼钢前齐盛在厨房里开了个动员会，“小伙伴们，时间很紧迫啊。”随着冰雪消融，万物复苏, 树枝藤蔓重新生长, 渐渐有将他们规划好的通往火山湖的路线遮蔽的趋势。大家想起当初夏季时从棋盘花园到海边那一路走得多么艰难危险, 仍然心有余悸。即使有无人机，有爆竹，有光能武器和热感头盔, 但是站在异星丛林中生物链顶端的一直不是他们。如果这个岛屿上春季多雨的话, 河流涨水，也许会淹没计划中的路，没准还会有山洪。所以他们必须趁着树林还未茂密，雨水还没到来前往湖心岛一探究竟。
更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 本以为冰雪融化后可以看清湖心那三座连在一起的圆形“小岛”究竟是人工还是天然的, 没想到, 雪化了之后反而更加难以分辨了。“小岛”上长满了植物, 就连原本的圆形的轮廓也变得模糊。没准飞船什么的只是他们在渴望下产生的想象。
妮妮想了许多办法想要让无人机能够飞得更远, 但都没成功。
齐盛安慰她，“别着急。先打造出来钢钉和铁爪，只要能渡过高山平原下的河谷，大概就能确定我们需不需要去了。”他们去找矿石, 也是为了要打造一些渡河的工具。
高山平原下的河谷地势险峻，河水流速湍急，大约只有飞鸟可以自由来往于两岸，三位小伙伴又去了几次，用无人机拍了更多的图像资料，越看越心惊，这河谷一定是数十万年前大地突然断裂后形成的，一半齐齐削掉，成为高山上的一块平原，另一边带着万钧之势倒塌，形成了上百米声的山谷，地底的泉水涌出来，在山石之间形成奔涌的河流。因为地势关系，河谷之间常年刮着急速的风，崖壁光秃秃的，几乎没什么植物可以在上面安家，更不可能给人和动物攀援接力。
多次侦测后他们找到了几个可以渡河的地点，距离对面的山崖最近的一处只隔着十五六米，对面长着一棵粗壮高大的松树，但因为河道突然变得狭窄，水流到了这里也突然暴虐，水雾漫天，山谷上方的气流速度也更快。
如果能从这里搭建一道滑索凭空而过，就省去了爬下山崖、渡河、再翻过高山的时间，但这么做显然也很危险，山谷间的风速最高时会形成小小的龙卷风，谷底河流中的水汽直冲上百米高的山顶，小水珠聚集而成的水雾在空中翻卷抖动，直扑向观察者们的头脸，打得人眼皮发麻，只能眯着眼睛。
其他几个渡河点倒是没有这么险恶的环境，可是输在距离过远，最近的那个，也要三十米远。这意味着他们需要做更长的滑索，滑索要禁得住一头雄鹿的重量，自然不能做的太细，但也不能太粗太重，不然滑轮难以支撑。
真是两难啊。
三个人讨论了很多次，几经取舍，最终还是决定在最窄的这一处渡河。
接下来的十几天，三位幸存者除了吃饭睡觉的时间手就几乎没停下过。白天打造铁器和绞盘，带着鹿儿们耕地，还要在温室中育苗，晚上编滑索用的藤绳，至于做饭清洁，领着鹿群到林中溜达觅食，顺便打些松鸡捡些松鸡蛋，这些活计都变成了放松休闲娱乐。
令他们非常开心的是开春之后松鸡们就发情了，它们咕咕，咕咕地在林中此起彼伏叫着，然后就下起了蛋。也不知它们本来就是这种习性，还是经过了之前那些探险家的基因改良，松鸡竟然和家鸡一样会一天下至少一个蛋！去年他们到达这个星球时应该是夏末，那时松鸡们也在不停下蛋，直到入秋之后才再也找不到蛋了。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有了新鲜的松鸡蛋后，大家的食谱顿时丰富起来，还取出蛋黄做了奶□□淇淋和奶黄包，又用鹿奶做的黄油烤了蛋黄酥小饼干，再改造一下冰淇淋机做了打发蛋白的机器，烤了蛋白霜，有了之前的经验，妮妮这时就明白了，0079钟爱的“薄荷味小云朵”其实是薄荷味的蛋白霜，她试做了一回，得到0079无限循环的彩虹屁。
刚刚收获了充足的海盐，妮妮又试着腌了两大陶罐的咸蛋。不过现在还没腌好呢。但这不妨碍大家想象咸蛋做好之后能做的各种美食。
密集繁重的劳动让三个人的手心快速地磨出了一层新的茧子，手套都磨破了几双，但看着制造滑索的绞盘、滑轮、绳索、钢钉、滑钩一件件做成，烧荒后的林地变得平整松软，周围扎上了防御小动物的篱笆，搭起了防鸟的网，嫩绿的小苗在一道道土垄里茁壮成长……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三周后，一切准备就绪，三人带着鹿群，驮上做滑索的各样物件，来到了高山平原的渡河点。
这天风和日丽，山谷间的风也比平时温顺许多，没有翻卷而上的水汽，能将对面山崖上的一草一木看得十分清楚。
妮妮做了一张长弓，将她做的箭向着对岸那颗大树发射出去。这支箭的箭身是竹条做的，箭头是他们打造的钢钉，箭尾粘上了两根羽毛，尾巴的造型比较奇特，像个巨大的针眼，足够将做滑索的绳子穿过，不过，现在针眼里穿的是一根细细的绳子，绳子有两股，足有十几米长，松松散散躺在地上。
妮妮拉满了弓，微微眯起右眼，一松手，弓弦发出“啪”的一声轻响，竹箭破空而去，拴在屁股后的细绳在空中发出“嗖嗖”的轻响，仿佛一条活过来的小蛇，从地面跳起，向着空中飞起，箭头“嘟”一声扎进了大树肚子上，箭尾的羽毛和穿着细绳的大针眼还在微微颤动。
齐盛和0079没见过这种冷兵器，这时都目瞪口呆，0079还轻轻地“哇哦”了一声。
原先妮妮说要做弓箭的时候，这两人都质疑过。尤其是齐盛，他正正经经地估算了妮妮的臂力、竹箭的尺寸、木弓的长度和弯曲弧度以及皮绳的弹性，结果非常不乐观。但是妮妮相当自信，说弓箭这玩意在别的地方可能是稀罕物，可是在搞暗杀是一项主业的泰和，她的技术最多只能排第三。
暗杀这个活儿，最困难的部分不是“杀”，而在于“暗”。要杀一个人，总有办法杀，但是要杀了这个人的同时还能让周围的人甚至被杀的人都还没明白发生什么事了就全身而退那可不简单了。技术、机智、经验缺一不可，还要加上一些幸运值。不过，当你周围全是暗杀高手，他们各有绝技，对你倾囊相授，那你成为一个暗杀高手的几率就大得多。
对于齐盛和0079而言，弓箭是早就被淘汰的原始武器，但在训练有素的弓箭手手中，它是命中率极高的远程武器。泰和人最喜欢弓箭的一点，是制作弓箭的材料很容易通过安检，也可以拆分成不起眼的小物件——不过是几截木头，一段绳子，几根羽毛，箭头甚至可以不是金属的，能轻易伪装成一件饰物。二当家米然就有一套十二条完全不同的暗杀项链，早就说好等妮妮接班时就送给她。
所以，当齐盛和0079绷着嘴唇，用沉默表示怀疑时，妮妮没跟他们废话，自己去找了最合适的材料，做好了弓箭也没在他们面前演示，就等着这一刻看他们俩的表情呢！
“怎么样？”妮妮放下弓，斜睨着他们，“没骗你们吧？”
这两人这才晃过神，0079欢蹦乱跳，抓着妮妮肩膀摇晃，“太帅了！我想学！教教我吧！”齐盛虽然不说话，可是目光炽热，脸上明明白白写着敬意，看得妮妮心里甭提多美了。
细绳一头随着箭钉到了对面悬崖的大树上，另一头还留在他们这边，尾巴上拴上做滑索用的粗厚绳索，拉动另一根细绳，就能让滑索绳慢慢地向着两座悬崖之间前进，终于到了竹箭屁股后的大针眼时，三个人一开始谁也不说话，憋着劲，小心翼翼，生怕它穿不过去，没想到一下子就成功了！
0079呼了口气，继续拉绳索，不一会儿，滑索已经完全穿过了，细绳也全部回到了他们这边，再解开细绳，把做滑索的绳子固定在大石头上，一条滑索就做成功了。
他们用同样的方法又穿了三条滑索，将四条滑索都捆在旁边一块大石头上。
试了试滑索的牢固程度，稍微休息，妮妮戴上头盔，背上放满工具的背包，“好了朋友们，我要过去啦！”她走到悬崖边，拉了拉绳索，“放心，很结实！而且有四条呢！”这四条绳索高低不同，截面是个长方形，她一手抓着一条，两脚再各踩一条，向着悬空处一步一步前进。
0079和齐盛虽然早见识过她的身手，但看见她在空中行进还是紧张极了，他们之前一直反对妮妮当第一个“过桥人”，但是妮妮一问，“你们谁专门练过平衡术么？”这两人都不吭声了。
今天来的时候，齐盛还坚持带来了一根长竹竿，没准能当平衡杆呢，可现在一看，得了，完全用不上。
0079小声跟齐盛说，“泰和人，是专业的。”
做滑索的绳子每条上面都用贝壳粉涂上了以米为单位的刻度，现在看来两座悬崖之间的精确长度是十四米半，齐盛看着妮妮在高空中行走，她每走一步，他的心脏就用力跳一下，突然间山谷间升起了一阵风，吹得悬索来回晃动，妮妮像踩在弹簧上，也跟着晃动，晃得齐盛觉着自己的心都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了！这跟是不是专业的没关系啊！
他抿紧双唇，攥紧了拳头，忽然听到身旁的0079很难受似的哼哼了几声，想来他也紧张到了极点。好在这阵风并没持续很久，妮妮继续向前走着，她终于登上了另一边的悬崖，缓缓地转过身，长舒了一口气，向他们挥挥手，“哟，朋友们——这边风景不错！哈哈。”
妮妮掏出工具加固钢钉和滑索，在上面两道滑索之间装上滑轮和挂钩，把滑轮用力向着对面一推，这个纯钢制的滑轮再加上厚实的木盘、挂钩有将近两公斤重，轮轴提前涂了一层厚厚的油脂，顺着滑索发出轻响，快速地滑到了对面。齐盛接住滑轮，0079把一个大竹筐挂在铁钩上，两人一起用力推动，大竹筐在空中晃晃悠悠，很快滑到了妮妮这边。
筐子里装的是绞盘、绳索和更多的钢钉，妮妮安装完毕，把空筐子推回去，大家又试验了几次用绞盘推动，确认足够结实后，妮妮坐进大筐里，成了这条空中索道的第一位乘客。
她平安从大筐子里跳出来，大笑着和两位小伙伴击掌：“我就知道我们能成功！我们——可是天才！”
现在，万事俱备。
新的探险随时可以开始了。
第109章 豌豆荚
出发那天气温十六度。微风。晴朗。诸事皆宜。
三人带着鹿群走到森林中后, 0079解开了母鹿和鹿宝宝脖子上系的绳子，这一路可不是去游山玩水，鹿宝宝还太小了, 他们不打算带它们。可是母鹿似乎已经习惯了跟着有两脚兽组成的新鹿群, 一直跟到了高山平原的悬崖边, 小鹿宝宝自然也跟在妈妈身后，好奇地看着两脚兽们把同伴身上背着的东西一样样卸下来，然后，一头雄性两脚兽跳进了一个大筐子里, “刷”地一下沿着空中的绳子飞到了对面的悬崖上, 小鹿宝宝惊奇地向后跳了一步, 瞪大眼睛，那头两脚兽从筐子里跳出来，又把筐子“刷”一下推了回来！接下来, 两头两脚兽把地上的东西装进了大筐, 来回推了几次，把大筐摘下来放在地上，赶起一头母鹿，把它背上的缰绳拴在挂钩上, 两人一抬一推, 母鹿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呢, 身子已经在半空中了, 它刚要挣扎就落到了另一边的悬崖上, 被那头先过去的两脚兽接住了！
这下，不仅是鹿宝宝，几头鹿全惊呆了——发生了什么？怎么回事？
没等它们想明白，又一头鹿被挂上钩子, “刷”一声飞到了对面。
同伴们一个接一个被挂上钩子“刷”地一下飞到了对面，最后，两头两脚兽也一个个跳进了篮子里飞了过去。鹿宝宝焦急不安地在原地转圈圈，仰着脖子对着悬崖咩咩叫了几声。从它出生开始就天天和两脚兽们住在一起，这些长着奇怪皮毛有着奇怪气味的两脚兽代表着温暖安全的草棚和充足的食物，现在，他们要和它分开了？母鹿却很快明白了。它隔着山崖看了一会儿，看到鹿群和两脚兽们离开了，带着小鹿转身，向山下走去。
几头公鹿渡过了滑索之后还有点懵，其中一头卧在地上半天没起来，齐盛有点担心它是不是要吐，两头年轻的母鹿倒没什么不良反应。
0079最后渡过悬崖，大家休息了一会儿，把装行李的驮筐重新放在鹿背上，整理好缰绳，向着山崖另一边走去。
妮妮坐在母鹿背上，升起无人机，让它在前方探路。
这道山崖极为险峻，即使是没有负重的鹿群也不会直上直下，只能沿着山壁迂回向下，有些地方踩上一脚碎石块就会如雨一样哗啦啦滑落，山石经过一冬天的冰冻，再开化，正是摇摇欲坠的时候，必须非常小心。齐盛让一头公鹿驮着空筐子走在队伍最前面探路，它凭着自己的本能和高超的平衡能力在嶙峋的山石之间走出了一条路。其他的鹿就跟在它身后，头尾相缀，小心但平静地走着。有些地方实在太过危险了，谁也不敢坐在鹿背上过去，还得拉着缰绳紧紧跟在鹿身边步行。
大家都在庆幸，幸好带着鹿群，不然真不知道如何下山。
这样慢慢走了大约一小时，山顶飘来一朵厚厚的云，低低笼在他们头上，没多久冰冷的小雨滴落下来了。又走了半个多小时，雨越下越大，只能找个地方暂时扎营避雨。
还好雨没有下太久，雨停之后太阳驱散了剩余的云朵，队伍又开始前进了。不过，雨后山石更滑了，队伍前进的速度更慢了。
到了傍晚，他们终于到了半山腰。无人机一路侦测，找到了几处水源和适合的营地，没发现任何能对他们构成明显威胁的动物。
这里的温度比山上要高上好几度，和光秃秃灰扑扑到处是石头的山顶相比像是两个世界，到处绿草茵茵，生机勃勃，不过一路上并没有看到兔子之类能打来当食物的小动物，只有一些羽毛很鲜艳的鸟在枝头蹦跶，还有些很好奇，飞到离他们很近的地方叽叽喳喳呼朋唤友一起围观两脚兽。这些鸟比松鸡体型小得多，成群活动，一群至少有十几只，大概是这个异星球上的鹦鹉吧。
大家在一块林地中扎营，用带来的炭升起火，煮了些面条和肉干充饥。
吃过晚饭，齐盛调出今天无人机搜集的图像，制定明天的路线。
日落时那些叽叽喳喳跟了他们好久的异星鹦鹉成群结队飞进了树林深处，很快，万籁俱寂，只听得到篝火燃烧的噼啪声，火上煮着一壶松针茶，咕嘟咕嘟冒着水蒸气，鹿群懒洋洋卧在帐篷和篝火之间，嚼着草。
大家正捧着茶杯根据无人机今天拍摄的图像制定明天的路线，突然间，林子中不知什么地方传来一声拖着长音的“啊——”，像是有人被掐住了脖子在呼救。
三人毛骨悚然，互相看看，妮妮更是戴上了头盔警惕地向周围看，但鹿群很平静，似乎完全没当回事。
0079和齐盛也戴上头盔，打开夜视模式，三个人背靠背侦查了一会儿，林中又传来一声长长的“啊——啊——”，妮妮立刻找到了声源，“是一只鸟！大概是猫头鹰或者夜枭之类的鸟。”
又观察了一会儿，0079也发现了一只，“体型还挺大呢。”
大家渐渐安下心，可能，异星猫头鹰就这个叫法？它们这么叫，是在传递信息？还是在求偶？如果是在求偶，这情歌可真难听啊。
齐盛犹豫一下，还是问两个小伙伴，“你们注意到了吗，这一路，没有任何哺乳动物。只有鸟，蜥蜴之类的动物。”
0079怔了怔，神情凝重，“这有点怪。”
妮妮忍不住抬头看向头顶的树枝，但黑黢黢的，只能看到些枝叶的影子，她低下头，抱紧头盔，摸了摸自己的左臂，“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0079轻笑着往她身边凑了凑，语气和表情都有点轻佻，“我也好怕啊！”
齐盛咳嗽一声，“正经点！”
0079不但没正经起来，还嬉皮笑脸软软地倚在妮妮身上，头靠着她的头，张开双臂揽着她，又伸手在她手臂上搓了几下，笑嘻嘻说，“搓热了就没鸡皮疙瘩了。”
妮妮伸手要推0079，没推开，两只鸟此起彼伏连着惨叫了几声，她抖了一下，反而又往0079怀里缩了缩，“你们听说过吗，有人死前怨念深重，尸体被鸟兽吃掉后，这些鸟兽就会发出怪音，有时是怨灵临死前的惨叫，还有更可怕的……”她压低声音，认真地看着齐盛，“是那人临死前的求救声……”
她还没说完，林中又凄厉地响起一声，“啊——”
这下齐盛也觉得一股凉气从尾椎直蹿到脑后，林子中的黑暗像是黏稠的，篝火的光只能堪堪将他们三人保护住，鹿群因为没有人性，所以对隐藏在黑暗中的邪恶和恐怖无知无觉，安然将头嘴藏在腹毛中睡觉，耳朵都不带抖一抖的。
对抗恐惧最好的方法是迎击它！带上武器巡视一圈，打死那两只烦人的鸟就行了。齐盛握住枪就要站起来，一只小手突然挽住了他臂弯，然后紧紧抓住他上臂内侧，他侧首，妮妮仰头看着他，一副等人拥抱安慰的小可怜儿样子，可她的嘴角往上勾着，那点好不容易藏起来的小狡黠就露出来了个小尾巴尖儿。
她可怜巴巴叫他，“你坐近点儿嘛，坐近点儿我就不怕了。”
齐盛鬼使神差地就真的听她吩咐，坐得离她近了许多。原本他和她之间挤一挤还能坐下个0079，现在只剩下一个巴掌不到的距离了。没想到他刚一坐下来，妮妮就得寸进尺地把头靠在他手臂上了。她垂着眼，眨了几下眼皮，嘴角那点小狡黠更藏不住了，0079一脸促狭地探过头，对齐盛咧嘴笑了笑。
唉……我怎么就还真吃你这一套。齐盛垂眸看看妮妮毛绒绒的小脑袋，在心里叹气。他在给自己画出了一条界限，可是她可没画，她也不在乎他画的线，还找个机会就动手拨弄那条线。
这天晚上因为“妮妮害怕”，幸存者们睡在一个帐篷，挤在“豌豆荚”三人睡袋里，妮妮如愿以偿，离她不可描述的桃色梦境又近了一点。
但她内心的满足感远多过兴奋。从前在座椅改装的沙发上三个人早就一起睡过了！还不止一次呢。令她感到快乐的是齐盛竟然一见她示弱就愿意屈从于她这件事。
至于0079，他也和妮妮是一样的想法。于是这俩人一躺下很快就睡着了。
但是齐盛却尝到了久违的失眠滋味。
他看看靠在自己左臂旁睡得很香的妮妮，再扬起一点头，看到0079也睡得宁静安详，心里那个憋屈啊，难受啊！他想动又不敢动，生怕把妮妮弄醒了，她要是这时再跟他玩“看谁先眨眼”的游戏那可是要出大事的！可是不动也难受啊，她就在他旁边啊！紧紧地挨着他，手臂还缠着他的手臂，膝盖弯曲，碰到他的大腿，她呼吸的时候，气息先吹到他手臂上，再吹动她头顶几根支棱着的小头发，像猫咪的胡须。更别提从她身上散发出的温度和气味了。他当小男孩的时候不知从哪儿看到过“温香软玉”这个词，当时还疑惑，这是个什么意思？现在全明白了！
齐盛盯着帐篷顶，认真思考为什么以前大家午饭后一起躺在沙发上晒着太阳打盹的时候他没有这时的种种感受。大概，是有没有邪念的问题？这么一想，他脑子里突然自动播放起在开满水莲花的池塘中沐浴的小美人鱼了！啊——赶快停下！
可怜的齐盛胡思乱想了好久，终于朦朦胧胧睡着了。毕竟走了一天险恶的山路，身体和精神都很疲劳。
可能因为入睡太晚，总是最先醒来的齐盛没能保持这个记录。0079这个懒蛋蛋更不用说了。于是，妮妮成了三人中最先醒来的，她眨眨眼，坐起来往两边扭扭头，满意且猥琐地笑了，大概是被美色和幸福感冲晕了头，也可能刚睡醒还有点迷糊，她自己无声且猥琐地笑了一会儿，忽然发现豌豆两位小伙伴身上各鼓起了一个不小的包！
她脑海中第一个想法是：有什么小动物为了取暖钻进睡袋了！
不用慌张，看我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嘿嘿，这下连早餐都有了！
“啊——”0079正睡得美呢突然要害剧痛，他大叫一声打挺坐起来，看看妮妮的手，再转头看看她，“你要干什么？拔萝卜呢？还不松手！”
妮妮被他吼得一哆嗦，清醒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喜欢钻进睡袋取暖的小动物啊！还能有什么啊！帐篷里长帐篷了呗！早上四五点钟就冒出地面的蘑菇呗！
她讪讪松开手，“我、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齐盛双肘支着身体，半躺半坐，看着她，伸出右手，在妮妮手背上戳一下，她赶紧松开另一只手，心虚得不敢看他，脑子卡壳了一下又飞速转起来，怎么办！啊啊啊啊——我真的、我真不是这种趁着同伴睡觉或是失去意识的时候去猥亵人家的色狼啊！快想想办法吧！
被粗鲁的手法惊醒的两位男士盯着妮妮等她给个说法，没想到妮妮打了个呵欠揉揉眼睛，又滑进睡袋里了，还翻了个身砸吧砸吧嘴，继续（装）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