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白鹿书院就在京郊的山头,先生皆有才品,便是启蒙的先生都有举人的功名。
弟弟还没有考取任何的功名,很是需要经验丰富的先生教导。
“可以!”蒋宝珠想到这里便点了头,然后思索道:“回头得让哥哥帮你找两个机灵点儿的小厮,再添两个护卫。跟祖父说一声,便是了。”
说到这里,蒋宝珠又怕自己不看着,弟弟在学业上懈怠了,于是带着期盼道:“书院听说十日一沐休,姐姐在家里也不知道外面的事情,更没有先生悉心教导,不若你沐休之日回来跟姐姐说说学堂的事情?”
“哥哥不过两月就要离去,姐姐一人在府里,若是再被欺负了怎么办?”能继续读书自然是好事情,只有读好书,考取了功名,才能更好的保护姐姐,但是现在蒋钰有些不放心姐姐。
蒋宝珠伸手在他头上揉了揉,然后又帮他整理好头发,才笑道:“姐姐日后定然会多涨个心眼儿,再说她们是在我没有防备的时候,才能伤我!如今明目张胆的,却是不敢的!你若是在学堂好好学习,早日取得功名,自然会在府中多些话语权,姐姐也会水涨船高,哪里还会有人欺负?”
蒋钰心中还是有些不放心,但是却没有再说。只打算私下跟哥哥商量商量。
回到府里,蒋宝珠请安之后,就急匆匆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祖父因为自己的敷衍,所以眼中的不满,蒋宝珠看到了,可是并不在乎!
看也没看所谓的密友的帖子,拿出那把剑,摸着剑身上面的纹路,然后猛地拔出剑身!
寒气逼人,吹发可断,蒋宝珠手在剑身上摩挲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放下。
剑确实是神兵利器,可自己为何当初会栖身,她就有些不明白?
抱着剑虽然让自己身上的寒气减轻,却远没有那日看到镇南侯,来的冲击大。
所以能让自己寒气消失的并不是剑,而是人!
已经是三月中旬,蒋宝珠看着自己身上的冬装,以及挂在门口的披风,在看着房间四周的炭盆子,觉得真的有必要弄清楚这件事究竟怎么解决?
首先,蒋宝珠觉得自己需要去多接触镇南侯几次,才能弄明白,自己身上的寒气会会因为他而消失。
其次,如果不是的话,那就找郎中好好调理身体。加强锻炼,增加体质。
但是如果是的话……
如果自己身上的寒气真的因为要接触镇南侯才会消失的话,自己要怎么办?
在此之前,蒋宝珠并不觉得浑身冰冷有什么不能忍受的,重活一回,已经是不易,何须在意这点儿枝末小事儿?
可若能好,谁不希望有个健康的身体?
蒋宝珠有些烦躁揪揪自己的头发,镇南侯是那么好接触的么?
抱着剑用处不大,蒋宝珠就定下心来,认真的编了两条剑穗,然后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然后翻出外祖母给的两个护身符,找出了两块玉环,念着金刚经认真的将玉环跟护身符编了进去。
编号之后挂在剑柄之上,命人去送给哥哥。
蒋玦拿到剑的时候,首先就看到上面径直的剑穗,伸手摸了摸,然后带着要给镇南侯的那柄剑出门了。
“蒋校尉这是何意?”陆飞骁看着蒋玦送过来的剑,有些不太明白为何这把剑是由蒋玦送来的?
蒋玦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道:“原是知道侯爷您规矩森严,可家里人感激之前侯爷的救命之恩,非要聊表谢意,还望侯爷请勿见怪!”
陆飞骁诧异的拔出剑,一个剑花之后,对这把剑的出处更加确认,然后开口道:“此剑何来?”
“就在城北的兵器铺里面挑的。”蒋玦直接回道。
剑,是自己之前定好的,自然是要的,可怎么落到蒋玦手里了?
虽然心中疑惑,但是陆飞骁还是问花了多少银子?
蒋玦一听这个就知道镇南侯是不打算占便宜,因为知道他的为人,自己再扭捏,他可能就不收了。所以直接报了一千二百两,便宜那六百两是掌柜的看在镇南侯的份上便宜的。
蒋玦一脸苦笑的带着一千二百两的银票离开的之后,陆飞骁拿着剑练了一会儿,打听好原委的管家便回来说了原委。
陆飞骁的脑海中突然就闪过那个一脸感激双眼通红的少女,唇角微微上扬,心中有些感慨。
“小姐何在?”想到蒋玦的妹妹,陆飞骁突然想到自己的女儿,于是顺嘴问了一句。
管家低着头回道:“小姐去参加文会了。”一想到自家孙小姐,竟然会在看到父亲脸上的疤痕而尖叫。管家心中就很为侯爷难过。
陆飞骁点点头,打消了叫女儿到身边问话的想法。对着这个女儿,许是见得少了,总是谈不到一起。
可能是跟她娘长大,所以才会如此,不若依着母亲的意思,以后都留在家里?
“小姐说常家兄弟姐妹多,一起读书热闹。”管家听到侯爷的自言自语,直接道。当初侯爷跟常氏和离的时候,本就该等到她把孩子生了才对,可是后也心软,不愿留着一个无心整日哭泣之人,所以说好了便是和离,孩子也要送回陆家,说曾想常家人那般无耻!
不仅不送小姐回来,还教她对侯府生了隔阂。可偏偏侯爷这把年纪,都无心婚事,府里上下都着急得很!
一把年纪的陆飞骁并不知道管家心中的吐槽,他对自己女儿最大的印象就是三年前,尖叫着说自己是怪物。
自此以后他就在没有过对女儿的期待,便是父母对这个孙女都不再在意。并不会因为她喜欢住在外祖家而多说什么,只是这孩子竟是没有察觉……
到底是自己的女儿,陆飞骁一想到别人家的妹妹因为自家哥哥受了些自己的恩惠,就感恩戴德,连带的对自己都满是感恩,自己的女儿却连见自己都战战兢兢,着实心里有些不舒服,可也只能无能未必。
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陆飞骁,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总是红着眼睛的女儿,就如同当初没办法跟妻子交流,新婚夜之后,只要跟她说一个字,她就落泪。所以在知道她其实有心仪之人的时候,便是怀着自己的孩子也整日不得开颜的时候,火速和离,待她生产之后,亲自送她出嫁,了却了这段孽缘。
“算了,雨萱如今已经有十一岁了,再过五年也就出嫁了。”陆飞骁忍不住自我安慰道,姑娘家逍遥的日子短暂,所以由着她吧!否则又能怎样呢?
送走宝剑之后,蒋宝珠才顾得上看自己桌上的邀请帖子,原是宝郡王府的琼郡主的帖子。就是因为这张帖子,用它当借口从外祖家里回来。
蒋宝珠回忆了一会儿,才隐约记起自己曾经参与过一个诗社,还是组建人之一,许多年不成作诗,蒋宝珠如今对这个并没多少兴趣。
原是想拒了的,可是回帖还没来得及写,就接到通知,江南季家来人了,想见见大房的三个孩子。
让蒋宝珠忍不住有些兴奋,她没有想到姨祖母会这么快就让人上门。
第10章 舅舅  能动手绝不动嘴的优雅美大叔!……
蒋王氏看着季家的老奴,心里恨得跟什么似的,可是面上却含笑让人去请大房的三个孩子,然后自己找了个借口离开。
林妈妈目着脸,坐在椅子上,她是二小姐陪嫁的丫鬟,从前跟大小姐之间也是熟悉的,这些年来每每想到芳华绝代的大小姐就那么去了,心里也是埋怨长乐候没把人照顾好。
接到蒋家姑娘求救的信件的时候,她跟相公正陪着大爷在京中,大爷顺手就给办了,立马带她过来给几个小姐少爷撑腰。
而此时大爷相比已经跟长乐候说起这件事了,她倒是要看看蒋家如何这般不要脸,将原配的嫁妆给了继室娘家,还典卖了!
真真是不要脸至极!
“我可怜的大小姐!”林妈妈原本板正的脸,在看到蒋宝珠的时候,眼神微震,然后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上前就跪在蒋宝珠面前,哭喊:“大小姐,环儿好想您啊!”
蒋宝珠顿时有些发懵,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忙弯腰扶起面前的老妇人,红着眼睛道:“您快起来,我是宝珠,蒋宝珠,祖母的孙女!”
林妈妈浑身颤抖,泪眼摩挲的看着蒋宝珠的眼睛,然后哽咽了好一会儿,才道:“宝珠小姐,老奴是原是林家家奴出身,您的眉眼跟当年的大小姐一模一样!老奴……老奴失态了!”
“你可是姨祖母身边环婆婆?”蒋宝珠上前扶她坐下,然后笑问。
林妈妈点点头,又看了看蒋宝珠的眼睛,才试着泪道:“我家大老爷调入京中,临走的时候,老太太就说等安顿好了,定要让来看看三位少爷小姐,方才是老奴失礼了!”
蒋宝珠连忙摇头,问:“姨祖母她老人家可好?有没有回京的打算?这次来的季家舅舅家里可有姐妹随行?”
“老太太身子骨康健的很,原本是要跟大老爷一起回来的,不过老太爷前阵子有些不适,所以便留下照顾了。这次回京大老爷因为皇命,所以先行,大奶奶跟家里的少爷小姐随后就到,家里的大小姐跟您年纪相当。大少爷比钰少爷大了一岁,此外还有一个十岁出头的二小姐。”林妈妈笑着将家里的情况说了一遍。
蒋宝珠扭头在弟弟脸上戳了一下,笑言:“你日后可就多了一个伴儿,高兴么?”
蒋钰咧嘴一笑道:“只是高兴的。”
林妈妈这才看向蒋玦跟蒋钰,看了一会儿之后感慨:“小姐少爷们都是顶顶的好相貌。老奴都看花眼了!”
蒋玦兄妹三人正想着是不是要去见一下这个季家舅舅的时候,突然蒋王氏的丫鬟就从在外面急急喊道:“不好了,不好了,打起来了!”
蒋宝珠猛地站起来,跟着哥哥就往出走,结果却看到一个中年美男子压着三叔就在狂揍,边揍边骂:“母不仁,子不劝,枉为人子!”
蒋城一脸的青色,却并不上前阻止,他此时心中羞恼的很!
“……”蒋键一脸懵,真的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想要还手,可面前这人虽看着瘦弱,但是手上功夫不若,身边的侍卫都进不了他的身。
“修身立业齐家,身不正何以立业,家不平何以报效朝廷,为圣上尽忠?”季瑎越说越气,忍不住又踹了两叫,然后就听到了蒋王氏的尖叫,然后在蒋玦试探的想要阻止的时候,顺着他的力道停下了手。
蒋宝珠两眼冒星的看着面前的美大叔,一脸崇拜!怎么能做到打架还这么优雅呢?连头发都飘逸的很。
蒋王氏看到儿子挨打,立马冲上来喊道:“你是什么人?在我长乐侯府撒野?”
蒋王氏的尖叫让蒋宝珠回过神,然后换了个担心的表情看向自己的三叔。
美大叔季瑎自然也是看到蒋宝珠变脸的全过程,差点笑了出来,但是很快脸上也变了愤怒的表情,从怀中拿出一个从王家买的三个铺子的房契直接塞到蒋玦手里,气呼呼的冲着蒋城道:“长乐候,季某本是敬佩你的为人,便是家母说起你这个姐夫,也多是夸奖。可如今季某真是大开眼界!”
蒋玦‘不明所以’的拿着这三张房契,一脸好奇道:“这是什么?”
蒋宝珠伸头一看,然后猛地捂住嘴,不小心道:“这不是继祖母经营亏损转让的祖母的那三个陪嫁铺子?原来是……买走了……”
蒋键的哀嚎声,蒋王氏的谩骂声突然就停了!
场面顿时一片安静!
“蒋侯爷如何解释原配的嫁妆铺子会被继室娘家卖给季某的事情?”季瑎在这个时候高声质问蒋城。
蒋城头晕目眩,有被人扇了一巴掌的既视感。
蒋王氏更是浑身颤抖,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被原配家里捉到把柄,还当众喊出来,她这个侯夫人日后还有何脸面在府里行事?
蒋玦拿着房契不可思议的看了看,然后扭头问蒋宝珠:“这真的是祖母的嫁妆铺子?”
蒋宝珠闻言猛地低头落泪,不说一个字了。
蒋钰赶忙上前扶住姐姐,然后对蒋玦道:“哥,你别怪姐姐,姐姐也不知情的。”
看着蒋家三个孩子的配合,季瑎一脸愤愤不平道:“侯爷为什么不说话?都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当初蒋家表哥跟母亲通信的时候说您对他极好,还说了继母不少好话,母亲还在佛前还愿,说是姨母若是有灵,必然也是感激,可……可……”
说到这里,季瑎猛的抬头,眨眨眼睛,泪水便留了下来,哭道:“家中老母若是得知自己姐姐的骨血被人如此糟践,定是要自责难过,身为儿子,瑎不孝啊!”
季家舅舅不仅仅有着不俗的武技,还是个戏精?看他悲愤异常的模样,蒋宝珠不得不觉得自己落了下乘,经验不足,脸上的表情不够气愤。
季瑎哭喊了一阵子之后,给了蒋宝珠一个眼神,蒋宝珠突然秒懂,跟着哭着结结巴巴的解释:“季家舅舅……季家舅舅……想来是……是误会了!对!就是误会了!从前宝珠年幼,托了继祖母帮着管理,但是继祖母经营不善,祖父已经让其将祖母的陪嫁全部给了宝珠,甚至差的铺子,也补上了。”
“真的?”季瑎觉得面前这姑娘眼神是真的不错,脑子也转的快,于是吸吸鼻子,问。
蒋宝珠先是心疼的看着自己的祖父,闭上眼睛使劲点点头,开口道:“是……是真的!”
“可这几个铺子如何到了王家人手里,还有之前我在王家当铺买过一个沉香木发簪,跟我家中母亲的一模一样,甚至刻着同样的林字!”季瑎继续追问。
蒋宝珠垂着头抽搐了片刻回道:“祖母的嫁妆首饰原是封存的,祖父之前也都给了宝珠,想让宝珠学着管理经营,季家舅舅不若我们回房慢慢说,不行您拿着单子清点都可以,祖父如今年迈,不好太过悲伤!”
蒋王氏的名声是毁定了,蒋宝珠目的已经达到。不管怎样,她都逃不开一个霸占原配嫁妆的恶毒名声。
蒋键此时也已经从短短数句之中,明白了自己被打的原因,哪里顾得上生气?只盼着事情赶紧遮掩过去了了事!毕竟蒋王氏是他的生母。
蒋城原是怀疑季家来人是蒋宝珠通知的,但是如今看着她焦急的想要帮着遮掩的模样,疑心倒是放下了。
而后又听季瑎说起刚刚回京续职,日后任职督查院,因为偶然在当铺看到那个沉香木发簪,就查了查蒋家的事情。于是彻底不怀疑蒋宝珠了,督查院要查什么事,难道还能查不出来?
“王氏愚笨!王家人无能,本候原是不知道此事,但是后来知道了,并未想着遮掩。不过到底念及她是老三生母,已经撸了三房的管家权,此事本候有不查之错。也有私心想着压下此事。”知道了季瑎的爵位,蒋城在回房打发了下人之后,直接承认了蒋王氏为娘家谋私利损了林氏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