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除了天生拥有六眼的五条悟之外，即便是御三家之一的五条家都不能在小孩子四岁之前分辨他们的资质。
但考虑到有咒术天赋的双胞胎的特殊性，以及某些没由来的猜想，比如既然是和六眼的神子一起出生的话，天赋应该也不错吧，还有什么加强六眼的神子和家族之间的羁绊之类的理由，有话语权的族老们没有把两个小孩子分开。
他们虽然非常看重六眼的天赋，但到底觉得小孩子只是小孩子，就算等到能分辨资质的时候，五条严胜的天赋没有像他们猜想的那样优秀，要分开兄弟俩也是很简单的事情。
于是五条家的神子就有了一个一起长大的，玩伴。
作为五条家的神子，五条悟被灌输的常识里边是没有兄长这一概念的，因为长兄位尊，幼弟位卑，但五条悟拥有几百年才会出现一次的六眼的天赋这件事，已经决定了五条悟一定会处在尊位，所以严胜的身份就自然而然地被归为，同族的，同年龄的玩伴，以及，未来的下属。
这也是严胜这一世出生之后所受到的教导。
如果是真正的小孩子，大概是会对那一套成熟的洗脑理论深信不疑的，但严胜不是。
所以五条严胜知道五条悟是自己的弟弟，但他从来不是个好兄长，况且彼时严胜还仍旧在为自己为何降生而迷茫，他不哭，不闹，是个安静得过分的，不合格的玩伴。
而五条家的神子的性格也并不像是小孩子，六眼捕捉到的过多的信息以及五条家的族人将他捧到神坛上的态度，使得五条悟理所当然地表现出一种冷漠。
成年人总是会习惯性地低估小孩子。就算是拥有六眼，也只不过是个孩子，所以严胜的身份并没有瞒过五条悟太久。
“你是我的双生兄长？”快要四岁的五条悟坐在连廊边上问。
五条悟倒没有像继国严胜那时候对继国缘一和自己待遇截然不同这件事产生可笑的怜悯，他仅仅是对这个问题感到好奇而已。
所谓的血脉相连对他而言并不是多么重要的关系，何况五条严胜长得同他不像，兄弟这种概念，五条悟也仅仅是书上见过而已。
“我不知道，悟大人。”
严胜冷淡地回答。对他来说，比起被当作有才能者的，平庸的双胞胎哥哥，他更愿意选择作为单独的一个平庸的个体。
年幼并不意味着好糊弄，五条悟直觉严胜是在说谎，而不是真的不知道。他也就理所当然地得出了结论，作为玩伴兼兄长的严胜排斥自己并且违逆了自己。
“严胜在说谎。”五条悟毫不客气地指出，自出生记事以来，他的所有要求就没有不被应允的，所有人都是服从的态度，这样就使得五条悟几乎是霸王plus。
他不接受五条严胜的糊弄，并下意识认为之所以会被用谎言搪塞是因为这个从出生起就一直在一起的玩伴兼兄长......
尚且年幼的五条悟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但他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所以自然也就决定选择最简单直接的方法，去告诉说话管用的人，让严胜离开，也就是，排除掉让他不舒服的因素。
五条悟于是用六眼躲开族里的仆婢，走出了五条家专门划分出来的，设置了各种结界的安全区域。
——忽然，他被扯住了袖口，是五条严胜，五条悟立刻得出了结论。
他应该是一直跟在自己后边，似乎是谨守着那些教导，还是他想挽回什么？
就在五条悟没反应过来发生意外情况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破空声，电光火石之间，鲜血四溅。
袭击的事情，严胜是早就察觉到的，虽然有足够的经验和通透世界的辅助，但年幼的身体到底拖累了行动，所以他只能下意识抬手挡住了投掷过来的武器。
是讨厌的，刚刚糊弄了自己的兄长的血。
五条悟的瞳孔骤然缩紧，一股强大的咒力爆发开来，五条家的神子觉醒了他的，和六眼配套的生得术式——【无下限术式】。
随着咒力的爆发，家族里的长老很快赶到了这里，袭击者也被捉住。
“严胜，你为什么没有阻止悟大人离开结界？”
五条悟听到他原本要去找的那个，总是无条件完成自己所有要求的长老这样责备伤口还在流血的严胜，忽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想，原来跟书里写的一样，兄长真的会保护弟弟。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严胜有时候会觉得五条悟那一双格外璀璨，却蒙着一层白雾，蓝的发寒的苍天之瞳也是有温度的。
·
但伏黑惠不一样。
伏黑惠是一个正常得过分的有天赋的孩子，严胜下了定义。
虽然禅院甚尔已经把他的痕迹清理一空，但那些所谓的要扔掉的伏黑惠的东西实在很多。
其实在不需要考虑钱的问题的现在，不管这些东西，去横滨之后重新购置更方便一些。
严胜走到了摇篮旁边，也就是这时候，他才那么清晰地感受到了一个月大的婴儿是那么小的一团。
严胜短暂地犹豫了一下，伸手碰了一下婴儿的脸颊，非常柔软，伏黑惠也长大了眼睛看了过来，在对视的一瞬间，他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他能够分毫不差地让刀刃停止在人的虹膜上而不真正伤及眼球，却无法像禅院甚尔那样自如地把这样小的婴儿抱起来，更遑论抱着这样的一团软肉乘列车去到横滨。
“伏黑惠，你父亲把你给我了。”
严胜收回刚刚触碰小孩脸颊的手，即使没有情绪感知异常，他也不是什么柔软有同理心的人，作为食人鬼的时候，同伴也不乏喜欢吃小孩子的，他现在只不过是因为没有背负过要照顾小孩子的责任而感到无措而已。
婴儿床里边的小孩子却伸出一只手，艰难地想要抓住严胜刚刚碰了他的那只手，严胜下意识皱了皱眉，他不知道这种普通的小孩子该怎么对付。
五条悟是天性冷漠的神子，至于上一世。
严胜将要回应伏黑惠的手停住了。
作为继国家的族长，孩子只是必要的血脉继承人，所以那个孩子的生命轨迹也就像他小时候差不多，只不过他没有双胞胎兄弟而已。
几乎只和母亲以及老师们相处，很少能够见到父亲，然后呢...严胜记不得被他抛弃的妻儿的脸，就连性格和姓名都已经模糊得不成样子。
严胜不是会给自己找理由告诉自己没那么糟糕的那种人，相反，他尤其擅长指责自己，从种种恶行中‘认清’自己，然后一条路走到黑。
从这一点上，他倒是和逃走了的禅院甚尔很像。
“哇——”
打断他乱七八糟回忆的是小孩子的干嚎，伏黑惠撇着嘴，虽然五官还没有完全长开，但不高兴和想要被哄这种事情严胜还是能够一眼看出来的。
武士应该是坚毅强大，没有儿女私情的，绝对不能是软弱爱娇的。
严胜的脑海中浮现出上一世小时候天真愚蠢的理解，所以他总是果断到堪称无情，为了成为第一的武士，冷漠地抛弃妻儿，又为了追求更多的锤炼技艺的时间，冷酷地接受了食人的代价。
但伏黑惠不需要成为武士，至于咒术师到底什么样子严胜也想不清楚。
于是他冷着一张脸孔，下意识让自己的手停留在了伏黑惠努力一些就能碰到的位置，然后拿出手机，拨通了昨天才存入的电话号码。
另一边，横滨。
鬼舞辻无惨短期内，不，就算是长期他也没有出门的打算，他稍微有点缺安全感，或许一个足够可靠的保镖可以缓解这一点。
虽然心理状况堪忧，但鬼舞辻无惨的住所内部装修还是相当豪华，鉴于没有可靠的下属，自身情况特殊，所以他现在算是一个，过着上流家里蹲生活的演艺公司社长，和大部分下属的联系都通过电话解决。
黑死牟的电话？
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监控，开着电视，旁边还摊着一叠书摸鱼的鬼舞辻无惨几乎立刻接通了电话，是的，他很快就要重新有可靠的下属了。
“你有什么事，黑死牟。”鬼舞辻无惨有些困惑，毕竟黑死牟只是说去领一个小孩而已，他实在想象不出会有什么情况，难道是要延迟到横滨的时间特意禀报？
这也不是不可能，毕竟黑死牟做事一直非常严谨，讲究上下尊卑关系。
鬼舞辻无惨的心情有些飘飘然了起来，忠诚，是个好品德，有了可靠且强大的下属，达成目标似乎也不是那么遥远了，他的语气不自觉柔和了几分，称得上妩媚的眼尾上扬了稍许。
“如果是要稍微晚点到这样的小事情的话，我允许你不向我禀报。”无惨说。
电话那边的空气凝滞了一瞬。
严胜沉默了一会儿，但伏黑惠以及他的那些东西要带去横滨有些麻烦，那个暗杀委托的任务金也没有到位，现在他身上的钱，并不够请人帮忙搬家的。
“无惨大人，我需要人来搬东西，地址是米花町2丁目11番地四楼441室。”
这一回，换到无惨这边的空气凝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