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清晨浓雾未散,寂静的公路上只有两道灯光缓缓驶近,天刚蒙蒙亮,路旁的树被风一吹,远远看去像是有道人影正在招手。
“近日,本市接连发生四起恶性杀人事件,凶手尚未被抓获,目前警方已成立专案组对这四起案件进行调查,希望广大市民朋友注意安全,夜间尽量不要单独出行……”
“麻烦把声音调小一点,我想睡一会儿,谢谢。”谢涯揉了揉自己疲倦干涩的眼睛,对出租车司机说。
他坐了一宿的火车,今天早晨五点刚从车站出来,昨夜里上铺的小孩儿一直在哭闹,下铺的大叔呼噜打得震天响,根本没法睡,这会儿谢涯哈欠连天,只想到家前先补上一觉。
原本的新闻换成了轻柔的音乐,谢涯原本就困,在音乐的催眠下没到一分钟就沉沉睡去。
出租车司机通过车内后视镜迅速瞥了一眼后座的青年,握住方向盘的手不自觉收紧,喉头上下滚动。
“滴答、滴答……”
哪儿来的水声?
谢涯皱了皱眉头,疑惑的睁开眼睛。
比视觉上的冲击来得更早的是嗅觉,一股腐肉的恶臭味随着一阵气流一并钻入谢涯的鼻子里,差点让他把昨晚的方便面给吐出来。
这下他算是彻底清醒,定眼一看,瞳孔剧烈颤动,以为自己还在做梦,可扑面而来的腐臭味,又让他清楚的意识到这是现实。
一个硕大无比的老鼠头就在他面前,距离近得仿佛要和他跳贴面舞,大张着血盆巨口,唾液不停的往下滴,砸在座椅上,皮质的椅套迅速被腐蚀穿,它尖锐的牙齿上残留着血色的残渣,看起来像是某种肉类,谢涯一时无法用脑子去思考,那些残渣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屏住呼吸,鼻翼大张,顾不得浑身被吓得发软,迅速转过身去开门。
“艹!”车门居然被锁上了!
逼仄的空间让谢涯心脏狂跳,怪物不等人,它从前座伸长脖子,用力的冲谢涯张口咬了下来,谢涯往下一滑,凭借着柔韧的腰堪堪躲过这一口。
没等怪物反应过来,他当即抬脚将对面的玻璃踹碎,碎片划伤了他的脸和手臂,鲜血溢出,滴在后座上,这个动作像是刺激到了怪物,它的眼睛赤红,抬起锋利的爪子迅猛朝谢涯拍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谢涯夺窗而出,狼狈的在地上打了个滚,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和灰尘,连滚带爬地朝山林里跑去。
怪物没有第一时间去追谢涯,而是低下头,将谢涯滴在后座上的鲜血舔去,它的身子一顿,像是尝到了什么珍馐,发出刺耳尖锐的叫声,它的身体快速膨胀起来,将车门撞落在路边,车灯下出现一个鼠头人身的巨大影子,朝着谢涯逃跑的方向追去,眨眼间便消失了踪迹。
谢涯不敢停下来,天色微亮,周围一片浓雾笼罩,只能借着一点微光看清脚下的路,公路上没有一点遮蔽物,他确定自己跑不过那个怪物,如果在公路上逃命,只有死路一条。
夜晚的山林充满了危险,但他从小在这片长大,山路对他来说并不难走,兵行险招,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周围一片死寂,仿佛天地间只剩下谢涯一个人,原本轻微的喘息在这种极端的安静下,被无限扩大,令人心头发慌,冷汗直流。
“吱吱——”
“吱吱吱——”
起初谢涯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随着越来越多,越来越响亮的叫声聚集在一起,他的脚步逐渐慢下来。
他被包围了。
浓雾中一双双猩红的眼睛,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密密麻麻,避无可避。
鸟雀仓皇飞窜,连带着树木倒下的巨响,从谢涯的身后逼近,那声音宛如一双巨手,狠狠地掐住他的脖子,勒住他的咽喉,让他难以喘息。
他看着那个庞大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鼠头人身,足足有三四米高,赤红的眼睛将谢涯牢牢锁定,没有一丝犹豫,甚至于急不可耐的张嘴朝他咬下来。
死定了。
谢涯退无可退,后背冷汗直流,他抓起不知道从哪儿捡来的树枝,最后一搏,朝着怪物的眼睛戳上去,感谢他平时爱好各种运动,命中率很高,精准的戳中了怪物的眼睛,鲜血喷涌而出,溅了他一脸。
疼痛让怪物狠狠给了谢涯一爪子,谢涯被掀翻在地,滚出两米远,差点吐出一口血。
背上的伤口正在流血,鲜血的味道让周围的老鼠们躁动起来,发出吱吱吱的叫声,谢涯的视线一片模糊,他怕是做梦也不想到自己会是这个死法,被老鼠分食一定很痛,他还是先咬舌自尽比较好。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行动之际,一阵凛冽的风倏然从他身边掠过,宛如削铁如泥的利剑,将他身后巨大的怪物卷到天上。
借着破晓的天光,谢涯隐隐看见那阵风将巨大的怪物切成数断,就在他以为会被怪物的碎尸砸一脸时,那阵风突然化作火球,将怪物吞噬殆尽。
谢涯狼狈的躺在地上,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竟觉这火光好似璀璨的烟火。
等火光散去,一切归为平静,那些对他虎视眈眈的老鼠们也都不知所踪。
大概是绷着的那根弦断了,亦或者是谢涯伤得过重,他的眼前骤然一黑,没了意识。
“嗯?”谢涯抬起手遮住刺眼的光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里是哪儿。
等看清周围的景色,大脑开始运转,他猛地坐起来。
“奇怪?怎么没有?”谢涯左右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伤,居然一处伤口都没有。
难不成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他在做梦?
那他怎么会在山林里?
谢涯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落叶。
他在哪儿?
从衣兜里拿出手机,可惜没有信号,就在他一筹莫展时,不远处一道白色的身影突然闯入他的视线。
谢涯定眼看去,那是一只白猫,金色的眼瞳,纯白的毛色,优雅的身躯,即使是在山林里穿梭也一尘不染,晨辉洒在它的身上,像是异世界来的使者,神圣而尊贵。
他微微一怔,总觉得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
那白猫看了他一眼,便径自往前走,走出一段距离后,见谢涯还愣在原地,停下脚步回头盯着他看。
谢涯恍然大悟,白猫是在叫自己跟上去。
他不远不近的坠在白猫后面,约莫二十分钟后,终于看见公路,他欣喜地跑过去,确定是公路后,转头想要和白猫说声谢谢,可视线里早已没了白猫的踪迹。
这里距离他家已经没有多远,谢涯暂时对出租车抱有心理阴影,干脆当做晨练一路跑回去,四十分钟后,他推开了自家的院子门。
“外公,你别霍霍那些花了,让它们自然生长,活得比较久。”
“臭小子,我就叫你别回来你不听,一回来就说老头子坏话。”年过古稀的老人穿着一件蓝布长袖,手里提着一把壶,正在给花浇水。
因为人老了,记忆力不好,老人总是忘记自己浇没浇过水,一天至少要给花浇五次水,养不了多久就得换新的,每次还悄悄瞒着谢涯,故意买同一个品种。
将浇花的壶放下,陆芳朝推了推老花眼镜,“怎么这么脏?遇见什么事了?”
谢涯正在玄关处换鞋子,听见外公的问话,手顿了一下,将换下来的运动鞋放进鞋柜里,“外公,这世上真的有鬼神吗?”
“当然有,是不是遇见不干净的东西了?来来来,到外公的工作室来,给你烧点符水喝。”陆芳朝说着就要把谢涯往里拉。
“不了不了,外公我昨晚坐火车没睡好,我先上楼去补个觉,等我睡醒起来做饭。”谢涯逃命似的往二楼跑去。
他外公是附近有名的神棍,谁有个头疼脑热,都会到外公这里来算一算,是不是家里哪个去世的死鬼缠上自己了,还是观音菩萨要把自己儿子召回去当座下童子,总之找他外公做个法,讨一碗符水喝,就能立竿见影,恢复健康。
谢涯从小跟着他外公长大,小时候还被迫给他外公当过帮手,只觉得哪天他外公被警察叔叔抓走他也不意外,自然是不信这些玄而又玄的东西。
洗完澡躺到床上,谢涯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可他错误估计了自己的心大,没几分钟就睡得昏天黑地。
和煦的清风从窗户吹入,将院子里的花吹落在地板上。
一道人影出现在谢涯的床边,素白的手缓缓落在他的额头上,谢涯大概做了什么美梦,勾起唇角,在无意识间蹭了蹭那只手,他的动作让对方指尖微顿,旋即将手抽回。
房檐下,陆芳朝低垂着头,恭敬地说:“我方才从小涯身上感受到大人的神力,多谢大人出手相助。”
阴影处伫立着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看不清面容,只远远瞧着便感到摄人的压迫力,他轻缓的应了一声,却让陆芳朝察觉出些许不同寻常的意味。
“大人,小涯身上可是有什么不妥?”
“我方才在他身上探查到天珠的气息。”男人的声音如凤鸣鹤唳,委实动听,只是此时的陆芳朝并没有那个心思聆听。
“可……可是小涯是凡人,天珠若是在他身上,他必会爆体而亡。”陆芳朝断然没料到,自己大限将至,谢涯却在这个节点和天珠扯上了关系,若是他一走,又有谁能护住谢涯。
“这也是我所不解的,待我想个法子留在他身边调查此事。”天珠与他息息相关,只能亲自探查此事,旁人代替不了。
陆芳朝闻言,顿了顿说:“我记得小涯儿时曾与大人有过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