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止步门内的声音

我们退出了三松观，我注意到，我们离开的时候，玄一还扫了我们一眼。我们在外面坐了一个傍晚。

陈凡问我：“这山上的道长是不是真的有道行？止步门内着了大火，如果老道长没有道行的话，靠他一个人，根本不可能那么迅速地把大火扑灭。”

我皱着眉头，也在仔细思考着陈凡的问题。陈凡见我不回答，就没有再多问了。

到山上来的信徒，在天黑之前，一个一个地下山了，远远望去，弯弯曲曲的小道上都是移动的人头。

道观里不通电，用的都是油灯和灯笼，这个年代，不通电的道观已经很少了。一开始，三松观的大门还没有关上，天完全黑下来之后，我们还能看见里面红色的灯火。晚上九点钟左右，终于有一个道士来关门了。

大门关上之后，没过几分钟，三松观里的灯火就全部熄灭了，月亮被阴云笼罩着，山上一片漆黑。加之没有灯光，远远看去，三松观被淹没在黑夜里，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连轮廓都很难用肉眼看清。

陈凡说道观一下子变得瘆人了，我告诉他们三个人，只要在这里等着就行了，我一个人进去。罗峰的两个手下不放心，但我已经决定了，他们也不好反对。我喜欢一个人行动，这三个人毛毛躁躁的，人越多，越容易出问题。

等了一个下午，自然是想进那道止步门看看。玄一道破我们上山来的目的，这已经让我下定决心彻查这个被传得神乎其神的道观了。山上很冷，阴冷的风似乎也没有规律，我总觉得四面八方都有风朝我吹。

月亮藏在了乌云后边，我小心翼翼地绕到三松观边上，翻墙进去了。可是，我刚跳下墙，脚下就一滑，若不是及时扶着墙，恐怕就会跌倒。我好像踩在淤泥上了，我下意识地俯下身，手指往地上捻了一下，果然是淤泥。

白天在三松观里绕的时候，我并没有看到哪里有淤泥，三松观里修饰得很工整。天太黑，我看不清，为了不浪费时间，我马上站起了身，小心翼翼地跨了过去，朝止步门的方向走去。这个时候，月亮终于从阴霾里绕了出来，我隐隐约约看清了眼前的路。

三松观里安静得吓人，绕过大殿，就是一片住宅区了。似乎除了老道长之外的所有道士，都住在这片厢房里。走过厢房的时候，我格外小心，避免发出声响，可就在这个时候，传来一阵很轻的开门声了。

我迅速地躲到了一棵树后面，厢房里走出了一道人影，我仔细观察了一下，看了半天才终于认出来，他正是大家口中不老的玄一。玄一走路的时候也很小心，完全没有了白天得道高人的模样，反而显得鬼鬼祟祟的。

玄一竟然也是往止步门的方向走。我偷偷跟了上去，玄一走路的时候，还不住地四处张望。很快，玄一走到了止步门的外面，止步门此时已经没有人看守了，但是似乎上了锁。

止步门里应该是一座大院子，院子的围墙很高，想要翻进去很困难。玄一明显是冲着止步门去的，我心里冷笑，止步门后面恐怕不简单，否则玄一也不可能大半夜到这种地方来。而且，止步门是连玄一都不能进的地方。

作为一个道人，竟然会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如果让他的那些信徒知道，恐怕要引起轩然大波。我正想着玄一会怎么进去的时候，他突然过了一个转角之后不见了。

由于怕被发现，我不敢靠太近，玄一突然消失之后，我才大步走了过去。玄一是不见了，但是我发现围墙的墙角上，正叠放着几块大石头，玄一应该是蹬着这几块大石头翻进去的。尽管有石头垫脚，但是抬头看了看围墙的高度，身手差一点的人，就算踩着石头也进不去。

我立刻判断出来，这个玄一恐怕不像表面上那样文弱。

我也迅速蹬着石头，轻松地翻了进去。围墙里面是一片杂草，落地的时候几乎没有声音，玄一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我观察起这个院落来，院落依然很大，有好几栋比较矮的房子。我借着月光朝前摸索。院落里空无一人，表面上，看不出哪里特殊。

我把目光放到了那几座房子上，慢慢走了过去。我观察了很久，还是没有发现玄一在哪里，但很快，我突然隐隐发现，有一个房间里有光。

我悄悄贴到了木门外，窗是纱窗纸，里面微弱的光时隐时现，很明显是烛光。我找了一个缝隙，偷偷朝里面打探，里面一张方桌上放着一个烛台，老道长就坐在桌子前。

他张着嘴，好像和什么人在交谈，可是我往他的对面一看，那里根本什么人都没有。

我只能看到老道长的侧脸，在烛光下，老道长侧脸上花白的胡子微微泛黄，他对着对面空空的座位说着什么。由于距离太远，我听不到。老道长的样子，不像是在修道，因为他时不时还会对着空气招手。

这举动，仿佛他面前有一个人一样，有些瘆人。

趁着老道长在这间房间里，我小心翼翼地进了其他几间房间。其他房间里，立着很多书架，上面的书上满是灰尘，我翻了其中几本，仍然没有发现可疑的线索。我又回到了老道长所在的房间外面。

往里一看，他还在对着空气自言自语。这间房和其他房间都不同，显得空空荡荡的，除了一些道家仙人的道像之外，就没有其他杂七杂八的装饰物了。突然之间，我听到了一声尖叫，声音不大，甚至可以说很微弱，但我很快就听出来了，好像是云清的声音！

声音是从房间里传出来的，我心里一紧，老道长也在这个时候站了起来，可是，他大步朝门外走来。我以为被发现了，赶紧躲到了一边。但是，老道长开门之后，竟然连门都不关，大步地朝前走去，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而我则趁着这个机会，马上进了这间房，门打开的时候，风灌进屋子里，烛火已经熄灭了。我轻声喊了几声云清的名字，没人回答，我仔仔细细地把整个房间都翻了一遍，就连床底都翻了，还是没有找到云清。

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我怕听错了声源，所以再一次把隔壁几间的屋子搜索了一遍，结果依然没有。这花了我大半个小时时间，老道长走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还有之前进来的玄一，依然不知所终。

我心里有很不好的预感，所有能藏人的地方，我都找过了，也没有发现云清。这时，我的移动电话振动了起来，陈凡问我怎么还没有出去，他告诉我玄一已经下山了。我一怔，原来玄一早就出去了。

“跟着玄一，别跟丢了。”挂断电话之后，我也往外走去。

止步门从外面锁上了，我只能从来时候的地方翻了出去。

远远地，我终于看到了老道长，他正站在大殿前面。我有些诧异，没想到他竟然也出来了。门从外锁着，没人给他开门，他也只能翻出来，除非他会穿墙术。但是，老道长的年纪大了，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能翻出来的样子。

我没有再靠近他，而是准备跟踪玄一。

我翻到了三松观外，陈凡他们早就不见踪影了。我正准备往下追，三松观的大门突然打开了，我下意识地回头，开门的，正是老道长。老道长的手上，提了一个红色的灯笼，红灯笼把他的脸映得一片通红。

老道长面无表情，目光呆滞，开口就说了一句：“下山去吧。”

我正准备回答，发现老道长似乎不是在对我说话，我在老道长的侧边，距离他有两三米远。而老道长的眼神，却一直盯着前方漆黑的下山路，我忍住没出声，继续观察。

老道长突然点了点头，又开口说话了：“在我身边待几十年了，下山去吧，不要祸害人间。”

老道长举起他的手，慢慢地挥了挥，就像是跟人道别一样。

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在装神弄鬼，我皱眉听着。这个时候，老道长突然举起了红灯笼，吹灭了里面的烛火。

老道长进了门，但是在门关上的一刹那，我听到了老道长说：“方涵，离开港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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