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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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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子兮抱手绕着我转圈圈,在我感觉自己要被他目光穿了个透的时候,他终于开口:“是不是山主一试便知,我问你三个问题,你若答得上来,我便相信你。”

嚯,跟我玩这花里胡哨的。我无奈斜了他一眼,撩起裙摆坐在凳上,挑了挑眉梢:“问吧。”

“第一,山主的生辰是哪天?”

生、生辰!?我生辰是哪天来着……说实话,活得太久还真记不住了。白子兮脸上明显写着“我就知道你是假的”,岂有此理,我一拍桌子:“你再问,刚刚是意外。”

“第二,不周山设了多少道防护禁制?”

拜托,我都是心情好了就扔个阵法玩玩,嗯……有时候心情不好也扔,谁还专门去记这玩意啊!你会记自己烧饭放了多少粒米么!再说了,三万年啊,我记得过来么!

“第三,我多少岁了?”

哎呀,早点问这么简单的问题不就完事了么!我得意昂头,笔划出两个手指:“两千岁!”白子兮眉目皆冷,看得我心头一颤,怎么,不对么?我啃了啃指甲,试探问道:“两千零一?”

“两千零六!一个问题都答不上来,还想冒充山主?”他眼神中满是嘲弄,突然倾身上前,勾起我下巴,“或是你这个昆仑小姑娘,想借此机会与我亲近亲近?”

我差点一口血喷在他顶着血指痕的脸上。我被自己养的小狐狸调戏了!奇耻大辱!好个白子兮,给我等着!用力推开他,我飞一般狂奔回房间,躺在床上冷静冷静。

平复了半夜心情,我是被门外吵嚷声惊醒的。我算是看透了,这具身体!

五行缺觉!

顶着黑眼圈打开房门,门外鬼哭狼嚎的混乱场景令我头痛不已。知州夫人朱氏躺在地上,不知什么情况,李菲菲哭得撕心裂肺要冲上前踢打三姨娘赵眉,李知州则牢牢把人护在怀里大骂李菲菲胡言乱语,总之,该出现的不该出现的都齐活了。

我刚走上前一手推一个把两人分开想劝劝,李知州指着李菲菲大声斥道:“夫人死因尚不明晰,你居然说自己姨娘是妖?你成何体统!”

唾沫星子喷了我一脸!

李菲菲一看就是没受过气的,红着双眼顶了回去:“我娘连后宅都不出,除了她还有谁会记恨在心?定是这妖妇杀害了娘亲!”她发了疯似的挣脱钳制她手臂的婆子,一个巴掌甩向赵眉,可被拉住的胳膊在出招后失了准头。

左脸传来的痛感如此真实,一下子把我从惺忪睡意中抽醒,我招谁惹谁了!我活这么久还没被扇过巴掌呢!

火上心头,我拉下脸大喝:“吵什么吵!再吵就把你们通通变成石头扔河底填淤泥!”

刹那间,整个世界都清静了。

“情绪激动自己控制不了的,全部给我回去,等我查看清楚尸体情况再做定论。”我捂着左脸,不容拒绝命令道。

以后!再也不劝架了!

人都走光了,我蹲在朱氏旁掀开白布,本以为会见到李知州描述的恐怖样子,可朱氏尸体完好无损,唯额头上有一道干涸的血口子,看起来像是被砸死的呀……

昨夜……妖……

我忽然想起昨夜去找白子兮时,他是从外面回来的,他大晚上会去哪呢?会不会……去杀人了。

正想得入神,有人拍了拍我肩膀,我不耐烦的转身,沧濯和南婳站在我身后,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呢,南婳“噗嗤”笑起来:“我们就一夜没在,你这是被妖怪吸了精气么?瞅瞅这黑眼圈,噢,还有巴掌印!”

我翻个白眼看她,哈哈哈个锤子啊,我这是公伤!光荣的很!

“回房上药。”沧濯开口,“南婳,这里交给你了。”这冷硬的语气,这堪比锅底灰的脸色,我不禁怀疑他是不是昨天受了气。谁能把这面瘫脸气成这样啊,我也太佩服了!就是受了气能不能不往我身上撒!

我照了照镜子,好好一张勉强能入眼的脸,如今左半边肿的仿佛馒头。沧濯手指向我戳过来,我下意识缩了缩,警惕打量他:“作甚?”

“上药。”他沾着白色药膏的指腹触上我左脸,动作轻柔,倒似在抚摸我的脸颊。上药是这么上的么?我奇怪抬眸,他眼神专注凝视着我,暗淡无神的眼睛竟然再度盛满了破碎星光。我微怔,上次见到这双眼睛,似乎已经是上辈子之远。

左脸不知是因他温热手指还是药性而有些发烫,我别开脸躲避他的手,垂下眼睫哑声道:“可以了。”

沧濯手指一顿,“嗯”了声徐徐收回手。

他沉默不语,低头摩挲着手指,好像我欺负了他一般,令我很是烦躁。“沧濯,”我果断转移话题,“你们昨天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山主大人,你说沧濯生谁的气?

沧濯:老婆太迟钝了怎么办,在线等,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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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沧濯答道:“李知州说的并不完全准确,陈三的尸体不是干了,而是只剩皮和骨架,不见血肉。”他面色凝重,“陈三死在自己家中,我和南婳便去他家里查探,门窗完好,门栓放在侧面,屋内也没有过打斗,陈三是自己放妖怪进门的。”

这就奇了怪了,寻常人见到妖肯定是吓得屁滚尿流,哪有自己给妖开门的道理,除非……敲门的人是他所熟识的。

“而且……”他抿了抿嘴唇。

我等了半晌也没等到下一句。苍天啊,和一个闷葫芦交流真是!贼困难!大哥,而且什么你倒是说啊!

沧濯还是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但是双颊浮起一抹淡淡绯红:“床上有女子衣物,和……的痕迹。”我贼兮兮瞟了他一眼,看不出来啊,沧濯还挺纯情,不就是爱的和谐大运动么?

“所以你们怀疑,是妖幻化成了他姘头的模样去勾引这个独身汉然后掏空了他?”我撑着下巴歪头问。

“嗯。”沧濯颔首。

乱扯!我熟识世间千万妖物,能化成人形的不少,能模仿人声音的也不少,就是没有能模仿人样貌的。“不可能,”我摆了摆手,“没那种妖怪。”

“当真没有?”沧濯皱眉。

“你是在质疑我身为神……我读了那么多书的学问么?”我眯起眼睛。

“不,”沧濯静静看着我,“只要你说的,我都信。”

我被他这种专注而明澈的眼神看得一愣,有一刹那我几乎感觉他的目光穿过了身躯渗透到属于妧的灵魂中,也仅仅就是那么一刹那而已。

他这话是对八十三说的,我很清楚。

是他杀了我,是他杀了度辛。倘若他知道自己面前的人就是妧,我毫不怀疑他会再杀我一次。所以,我不会再傻不愣登的自己把脑袋送到他剑下。

“查查陈三那个姘头不就知道了?”我目光移向别处。

沧濯嗓音低沉:“问了邻里,陈三与东街刘寡妇纠缠不清,可刘寡妇自陈三死后就失踪了。”

哦,溜了啊。那肯定有问题没跑了。

“是不是妖,找到她一看便知。”我捂嘴打了个哈欠。

“知州夫人……”沧濯还想问我朱氏的事情,可我突然不想回答了,一想到我居然被李菲菲抽了耳光我就恨的牙痒痒,神仙也是有脾气的!谁爱管他们的破事谁管去吧!我推开他:“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要补觉了,你去找南婳问吧。”

嘴上虽说不管了,可我却止不住乱想,如若真是白子兮杀了人,我该怎么办?不周山妖灵众多,我曾下过命令,胆敢杀人扰序,必诛。但我这个山主死后众妖是否仍旧遵循我的教导,却是心里头没底。要不,今晚再去探探虚实?

神仙的优良品质之一,追根究底。

我算着时辰在三更出了门,自城中出事以来,即便是下人也不敢深夜在外走动,如今朱氏又在府中被杀,庭院内更是寂静无声。

竹林里传来“簌簌”响动,我伸出手臂,衣袖纹丝未动,今夜没风啊?那就只有一种可能——竹林里有人。

当然,也许不是人……

我躬着身子放轻脚步迈进竹林,幽深的夜幕覆盖在地面上,留下一地狰狞的婆娑树影。渐渐走到深处,一个婀娜身影亭亭立在眼前。

我认得,是赵眉。

那个如柳弱花娇的三姨娘,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我正百思不得其解,又一抹白色身影从容而至。

我还是认得,白子兮。

我顿时觉得自己脆弱的心脏有点承受不住,只能努力抑制住捶胸顿足的念头。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小白他居然偷人!勾搭了一个大小姐还不够!连人家的小妾都不放过!太丧心病狂了!

身后忽有轻微脚步声,我未及动作,嘴已被捂住,沧濯几不可闻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是我,噤声。”我诧异瞥了他一眼,大半夜不睡觉跑后院来,总不会也是来找人私会的吧……

“你找我何事?”赵眉问道。

“人是不是你杀的?”白子兮声音冷肃。

咦?似乎不是在幽会。我向前探了探身子希望能听得清楚些。

“小狐狸,管好你自己的事吧,”赵眉轻笑,倏尔转头瞥向我这边,“被人跟踪了都不知道。”

被发现了?眼见两人走来,我立时握住沧濯的手:“快念隐身诀。”话音刚落,腰间被紧紧揽住,沧濯旋身将我抵在竹竿上,一抬头便能清楚看见他明亮眼眸里倒映着的我,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他温热鼻息。

靠这么近作甚?我拧眉瞪这个把我圈在怀里一动不动的人,过分了啊……

白子兮和赵眉从我们身旁缓缓经过,因着隐身术的效果,他们是根本看不到也听不到我们的。静谧又漆黑的竹林里,一时间只余渐行渐远的“沙沙”脚步声和近在咫尺的微浅呼吸声。

定是被赵眉发现跟踪太紧张了,不然我怎么觉得心跳的有点快……

我讪讪开口:“沧濯,他们走了,你可以放手了。”

沧濯未退反进,箍在我腰间的手加了几分力道,像要把我折成两段似的,我失神看着他瞳孔中小小的自己被包围在碎亮的漫天星河中。

“你如何知道我会隐身术。”明明是个问句,却不是用问的语气。好似他心中早已有了答案,独独缺我的承认。

但这是不可能的事。连狐妖白子兮都不相信什么借尸还魂,沧濯一介凡人怎么会认得出我?我镇定下来,微笑道:“师兄,你懂得那么多法术,我就猜你肯定会话本里常常出现的隐身术,果然让我猜中了。”

沧濯眼眸中的星星黯淡了下去,他松开手,沉默了一会儿:“原是如此。”

终于糊弄过去,我暗暗松了一口气,提起精神问道:“师兄,你在这做什么?”

“跟踪白子兮而来。”沧濯淡淡道。

噢对,我都快忘了他俩是认识的,虽然小白经常往山下跑,但也与沧濯有过几面之缘。思及赵眉方才神态和言论,我总觉有点别扭,她和之前所见的柔弱模样好像不大一样……

“你觉得他可疑么?”我抱手问。

“他是冲着昆仑来的。”沧濯卷起衣袖,露出手臂上一道深可见骨的爪痕,“若非我躲得快,这伤痕原该在我心口。”触目惊心的森森白骨看得我皱起眉。

哎呀。那可真是心疼死我了,多可惜啊!

“师兄,好端端的,他为何伤你?你们先前相识?”我仰起头,故作懵懂望着他。

沧濯身形顿了顿,他目光忽然投向我,复杂的让我无法看透:“我害死了一个人。”

不,是神,还是两个。我心底冷嗤,对着他莞尔笑笑,以开玩笑似的口吻道:“师兄,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做错事,合该受惩罚的。”

所以你,合该偿命的。

“如果这是她期望的,或许吧。”他留下这么句意味不明的话,如一阵风从我身旁掠过,消失在无尽黑雾中。

言下之意,死都死了,还能拿他怎样?我觉着自己有点喘不过来气,这也太气人了!

神仙的优良品质之二,锲而不舍。

当我又一次从窗户翻进白子兮房间时,他已经可以做到完全无视我了。“你的师兄师姐整日忙得脚不沾地,怎么你这么闲?”白子兮头都没抬一下,兀自翻着书页。

“他们忙他们的,我忙我的,无甚关联。”我翘起二郎腿坐到他桌子上。

“我看不出你有何可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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