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3)
琛儿,张嘴。
林慕一边吹凉一边哄着林琛喝了小半碗,多的,却凭林慕如何哄林琛都不肯吃了。
却在此时,县里食铺的伙计竟慌慌忙忙地由下人带着找到了他们,只见这十几岁的小伙额上全是汗,定是急哄哄赶来的。
东家,店里出事了,方才不知从哪儿来的一伙人,进了店便是一顿乱砸,还将店里城东刘家的少爷打伤了,掌柜的叫我来寻你呢。
伙计面上焦急,说话却并不含糊,也是素日训练得宜的缘故。
林慕心道奇怪,東来食铺的掌柜是谁,县里人人皆知,什么人会这样莫名其妙地跑到店里来闹?且那刘家少爷是刘老爷的老来子,刘家在静安县可是数一数二的人家,何人如此大胆?竟敢一下得罪季睿修和刘家?
来人的身份可知晓吗?
不知,都是些五大三粗的汉子,拳脚功夫也了得,一顿乱砸后便都跑了,掌柜的已经报了官,您快些去吧。
见那伙计都急红了眼,林慕看了眼眉头紧皱的季睿修,赶忙开口让季睿修去县里。
此事甚大,还连累了刘家的少爷,怕平哥根本解决不了,你去看看情况吧。
行,你抱着琛儿去睡会儿吧,我解决完便回来。
季睿修也觉得此事颇为蹊跷,又不知是谁在背后谋划这一切,此事,确实需要他出面解决。
家里没人,我带着琛儿回家,你快去吧,自己担心些。
季睿修很快吩咐仆人将马车驾好,便带着伙计匆忙往静安县去。
林慕收回担忧的目光,瞧见林琛昏昏欲睡的样,便吩咐厨娘将碗碟收下去,自己则抱着林琛往家里去。
他们成婚这几日,多是宿在季宅,但林家那边也布置了一间很好的婚房,想住在哪里都是随心的。
这些日子除了田地多的人家外,几乎家家都结束了秋收,不过一路走来,连那些地中还有庄稼的人家都没人,就显得有些怪异了。
林慕正奇怪间,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一男一女的说话声,听口气似乎是在吵架。
催催催,催什么催?看会儿热闹庄稼能跑了?
妇人声音尖利,还夹杂着怒火,即便还未见人,林慕也能感受到妇人的怒气。
老看别人家的热闹干嘛?能当成饭吃还是换成银子?地里的活计干不完,还看热闹,看什么热闹?
汉子并未因妇人的怒气而有所隐忍,那声音浑厚威严,口气也是极冲。
咋就不能看了,别人不都在看吗?还朝我吼?你吼什么?打我嫁给你过过一天清闲日子吗?说到底还不是你没用?
我没用?陶镇倒是有用,那又怎样?照样得回来做个村夫,你羡慕王喜云,莫非你也想被休回家吗?
说话声越来越大,很快两人的身影便出现在了林慕的视线中,是村西口王大壮两口子。他家人口多,田地也多,看来是庄稼还未收完。
林慕心道运气不好,居然撞见两口子吵架了,而王大壮两口子,瞧见林慕抱着林琛前来,也是悻悻住了嘴,王大壮面上还闪过一丝红晕。
王叔、王婶收庄稼去呀?
林慕面色无异地和两人打起招呼来,王婶子倒是个心大的,丝毫没因两人争吵被林慕瞧见而不好意思,面上带笑和林慕说起话来。
慕哥儿怎么自己抱着琛哥儿呢?季少爷怎么没在?
也不怪王婶子如此问,他们哪回见过林慕自个儿抱着林琛呢?林琛已经一岁半了,家里养得好,白白胖胖的,重量可是不轻呀。
他去县里了。
这样呀,琛哥儿这是睡下了,这孩子看着重呢,孩子他爹,帮把手给抱回去吧。
王婶子这样说并非刻意想讨好林慕,只是她就是个热心肠,林慕看着瘦瘦弱弱的,再抱个这样重的孩子,王婶子唯恐他摔了。
王大壮被自己婆娘说的一时不知该如何,踌躇间却听林慕道:谢婶子,不过我自己能行,瞧着婶子地里还有庄稼没收,快些去吧,也好早收完换上银钱,过个好年。
林慕几句话说得讨喜,丰收年谁还不欢喜呢?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便和林慕道了别。
才走了两步,王婶子又回过头,看了眼熟睡的林琛,道:琛哥儿睡下了,慕哥儿别挑西口那条道走了,那陶家闹得鸡飞狗跳,可别吓到琛哥儿。
王婶子说完看林慕一副不知所云的样子,又向前走了两步,王大壮瞧见自己婆娘那副八卦的样子,翻了个大白眼,却又不能发火,只觉得心中憋的难受。
那陶镇不是将王喜云休了吗?今日王喜云带着十来个娘家那边的汉子,在陶家闹开了,吵得人仰马翻的,还跟王寡妇打起来了,那场面,啧啧,屋里屋外围满了人,慕哥儿还是绕道走吧,别吵到琛哥儿,孩子可经不得吓。
果真?可谢婶子提醒了。
王婶子嘴上说是,手上却连连摆手。
得了,抱着个孩子也是手酸,慕哥儿快些走吧,婶子也得去忙活呢。
行,婶子您先走吧。
王婶子听见林慕如是说,便和王大壮往自家田里去,不过走了十来步,两人拌嘴的声音又传了来。
林慕浅浅一笑,所谓夫妻、所谓生活便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夫妻两哪有不拌嘴的,却不见感情不好。
林慕又想起方才王婶子说的话,那王喜云虽是跟着陶镇吃香喝辣了十来载,可最后却也落得如此下场,倒不如这村里时常拌嘴的夫妻了。
林慕虽本性纯良,却对陶東的死、王喜云的境遇没丝毫同情。如陶東这般的品性,会有今日下场是林慕早就预料到的,却万万没想到会连累陶家到如今的境遇。
陶镇为了平息季睿修的怒火,居然将王喜云休了回去,可看王喜云那嚣张跋扈的样,可不会如此顺了陶镇的心愿。陶家本就因先前种种,遭村人不满,若王喜云时常带着外村人来吵闹,恐怕陶家也无法在清河村立足了。
林慕感受着双手传来的酸痒之感,不再去想陶家的事,抬起步子往家里去。
小孩子长得快,林慕如今抱着林琛走这么久确实有些累,若非林琛睡着了,应该背着回来的。
走到岔道口,一条是可以直达他们家却要经过陶家的,另一条则有些绕,林慕想起方才王婶子说的话,还是选择了那条稍绕些的。
正要往那条小路去,迎面却走来两个陌生的汉子,只见两人生的高大壮硕,一个蓄着络腮胡,另一个左脸有一个极长的疤痕,两人看着都非良善之辈。
见两人看了自己一眼便径直走去,林慕疑惑之间倒也没多做停留。
这一条路是村中原本的老路,除了顺着这条路而居的人家,素日走的人少,走了半刻钟,林慕也没有遇见什么人。
忽而间,林慕仿佛觉得后头有人,正转过身去,却见一只抓着白布的手伸了过来,他还来不及反应,口鼻便被那白布紧紧捂住,他呜呜叫唤,却只看见方才那两张可怖的脸。
他又感受到怀中温暖的气息,绝望一下侵占了他的内心,还来不及多想,便觉得目之所及竟隐隐模糊起来,脑子愈来愈昏沉,他心道不好,却用尽全力紧紧地抱着林琛。
意识飘远之际,林慕脑中闪过季睿修的脸庞,闭眼之际,一滴晶莹的泪水划过他的面颊,而后便昏了过去。
那两个汉子互看一眼,其中一个道:这小孩怎么办?
另一个思索了片刻,道:一起带走。
语罢,两人麻利地拿出一个麻袋,将晕过去的林慕和睡着的林琛装进里面,一直将麻袋扛到路边一棵树下,一个等在原地,另一个则急急离去。
不久,一辆马车出现在视野中,两人将麻袋装到马车上,便架着马车离开了清河村。
第122章 失踪
马车一路疾驰,扬起阵阵尘土,正和王大壮斗嘴的王婶子见此,白了眼王大壮又道:瞧瞧,就算被休了,人家还是坐的马车,不过,这王喜云是赶着去投胎吗?马车赶的这样快,不知道的还以为后面有鬼呢。
嘀咕完,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竟不自觉笑出声,王大壮眼见自己婆娘目光一直追随着跑的极快的马车,还自顾自笑起来,无奈叹了口气,却也不再言语。
季睿修赶到的时候,食铺外面又是乌泱泱一群人,各种各样的议论声此起彼伏,见到季睿修前来,忙让开一条道。
仍然是熟悉的场景熟悉的人,让季睿修恍惚产生了时间重置的感觉,只这一次林慕没跟在他身边。
想起林慕,却不知为何心中一痛,忽而又涌起一股难掩的躁动,这一刻,他忽然就产生了转头就走的冲动。
季哥,您来了。
刘力平见到季睿修,面上带上几分歉意,自他打理这个食铺以来,这是第二次,且这一次比上次严重的多了。
店中人没伤到吧?
季睿修眼光扫过四周,想来刘力平已经叫伙计收拾过了,食铺内倒还算整齐,丝毫看不出它方才经历了什么。
店里有几个伙计受了点轻伤,但刘少爷被砸伤了,额上都流血了。
刘力平似是想起方才的一切,心有余悸,面上亦是惨白一片。季睿修两步上前,拍了拍他的肩,他本意是想让刘力平能有所兼顾,却不想食铺一而再再而三地出事,倒让刘力平心力交瘁了。
受伤的都送去医治了吗?
都送去回春堂了,刘少爷也没大碍了。
这样的闹剧只要人没事便都不叫事,至于闹事的人,他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的。
于捕头朝季睿修笑笑,竟不知该开口说什么,月余的功夫,他便跑了两次東来食铺,若非知晓有人故意找茬,他都要怀疑这是撞了邪了。
又麻烦于捕头走这一遭了。
哪里哪里,本职所在而已,方才的事情咱们这边也了解的差不多了,这群人蒙着面,显然是有预谋来找茬的,冒昧问一句,您这边可得罪过什么人?
于捕头话音才落,似又想到什么般继续开口道:自然也不排除有人妒恨食铺的生意。
于捕头此言显然是怕方才的话触了季睿修的霉头,不过季睿修并不会多想。他从未主动招惹过谁,不过利益冲突了,也防不住有人想闹事。
我自己倒不知得罪过谁,不过细想,即便想来蹙霉头,这阵仗也太大了些。
这就是季睿修最为奇怪的地方,若说想找食铺的麻烦,大可以不必如此兴师动众,众目睽睽之下,即便看不清样貌,如此声势浩大,一一排查也是个大目标。
季少爷说的也有理,这该问的,咱们方才已经和刘掌柜问明白了,他们乌泱泱一群人,此事倒也不难查,现下,咱们就先回衙门了。季少爷放心,但凡有了消息,咱们会立即过来回话,若您这边有什么消息,也尽快过来知会咱们一声,好尽早结案。
自然,于捕头慢走。
于捕头抱了抱拳,便领着一群衙役浩浩荡荡地走了,徒留屋外看热闹的百姓议论纷纷。
食铺中发生的事季睿修都从伙计口中知晓了,倒也无需再同刘力平确认什么,只那刘家还需他亲自去一趟。
刘家的公子在什么地方?
大夫给看过后,便被接回去了。
备上一份礼,咱们去一趟刘家。
刘家在静安县极有脸面,比当日的王家还要势大,且今日刘少爷确实无辜遭罪,即使他们食铺也深受其害,还是需上门去问候一声。
刘家位于城东,刘府占地极广,在一众富贵人家的府邸中间也是极其显眼。
刘家看门的小厮闻两人来意,忙进去通报,须臾,便领着一个中年人匆匆赶来。
季少爷前来,有失远迎,我是刘家的管事,老爷已经在堂中等您,请您给我来。
刘家的管事举止大方,谈吐得体,对季睿修亦是礼敬非常,季睿修点了点头,便跟着刘家管事到了待客的大堂。
刘老爷五十来岁,长相威严,见到管事带着两人进来,也站起身相迎。
久闻季少爷大名,今日终于得见。
刘老爷是长辈,季睿修也抱拳回了一礼,又道:听闻贵公子今日在店中不幸受了伤,季某万分抱歉,不知公子情况如何?
刘老爷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他们两家素无交集,除了他儿子被砸伤的事,也找不到季睿修会上门的理由。
大夫诊治过了,现下已无大碍。
如此便好了,这是一些补品,都是寻常物,希望给刘公子补补身。
这也是应该的,刘老爷未作推辞,直接让管家上前收了这礼。
劳季少爷破费了。
刘老爷客气,不知方不方便去看望一下小少爷?
自然,季少爷这边请。
季睿修跟在刘老爷身后,穿过好几个亭台楼阁,才到了刘少爷住的院子。
刘少爷不过十三四岁,是比较皮实的,头上虽裹着纱布,却丝毫看不出受伤的样子,精神甚好。
看过了人,季睿修不再多留,甚至都没去食铺,架着马车匆匆回了清河村。
回到清河村的时候,已经是日落十分了,他进屋看了一圈,没瞧见林慕的人,想着他应该在林家,便马不停蹄地往林慕家去。
只是林慕家却房门紧闭,他进屋一瞧,根本没有林慕的影子,从方才就隐隐不安的心此刻更是砰砰狂跳起来。
恰好此时,林生夫妇也刚好从娘家回来,瞧见季睿修自己站在院子里,有些奇怪。
睿修,你怎么自己站在这里?
爹、娘,我来寻慕儿。
季睿修这话说的奇怪,许秀琴还以为两人闹矛盾了,可看季睿修眉间露出的几分担忧,又觉得不像,心中更是奇怪。
慕儿没在家中吗?
嗯,今日我去县里处理了点事,慕儿不在季家也不在这里,我去看看在不在姑姑家。
两人成婚后两日,大宝和周奶娘便回华洲,打算将大宝父亲的坟迁来,白君炎和魏旬这两日忙着置办在静安县的产业,白日里人几乎不在村中,林自安亦不在村里,除了林悦家,季睿修实在想不出林慕会去哪里。
行,我从娘家那边带回来些吃的,找着慕儿便直接回来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