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人间值得
二人出了门,却难得见百里峥早早醒了过来,蹲坐在门槛儿上喝着酒,斜着望了一眼宁远,随口问道:“不去不行?”
宁远点了点头,一脸认真道:“要去!”
百里峥听闻却是笑了,和蔼道:“那便带着那把剑去吧,本就是你的东西,我若要用,再管你要就是……”
点了点头,不再多说,却见柳梦清早早就等在门口,她的眼中带着浓浓的担忧……
“弟……”
然不等柳梦清说完,却见宁远蹲下身子,双手轻轻捧住她的脸道:“清姐,开心点儿,你是我姐啊……等我回家便是!”
透过宁远的眼眸,她能于其中看到自己的倒影,亦能看入他的心田,其中的暖意灼的她心慌……
起身朝着柳梦清挥了挥手,宁远于门口,一把拔出插于石磨上的生锈铁剑,剑柄温热,似血脉相连!
直到宁远的背影消失在谷口,柳梦清都久久不曾回过神来……
“百里爷爷,当初我是不是不该来这儿,是我……夺走了属于宁远的那份福缘……他有六根清净的血咒在身,有赵擎苍的这份福缘加身,才不至于被侵蚀至死!”
“如不是我占了这份福缘,弟他也不会日渐衰弱,也不至于练拳强体,踏入炼气士的道路!”
“更不会踏入这世事纷扰,弟他不该如此……当初他不该救我的……”柳梦清低头喃喃着,攥着毛毯的素手指节发青!
百里峥淡淡道:“柳丫头,每个人都有让自己活下去的权利,这亿万世人,没谁不可以死,我能死,老松能死,你能死,他宁远也能死!可同样,也没谁不可以活!”
“当年你坠在院门口,血肉模糊,焦黑的没个人形,还冒着黑烟,他要救你,我便问他,你当真要救?若救了,或许死的便会是你!你可知宁小子咋说的?”
柳梦清愕然的望向百里峥,那时的她被无上雷火轰杀的只剩一息尚存,拼了最后一丝神智,才坠于谷中,只因她在这里察觉到生的气息。
可那时的她不知,这份福缘,是赵擎苍送给宁远的,只为让他不至于被六根清净血咒侵蚀至死!
“宁小子说,没人不可以死,也没人不能活!刚刚那句话,是他告诉我的,所以你活了下来,宁小子的福缘被你占了,他本该死的……”
“救了你,你活了下来,可他的身子却日渐衰弱,走几步路甚至都喘不过气,我想帮他,可我插手的已经太深了,帮他亦是害他!”
“宁小子自然也察觉到了,呵……这小子虽不问,可从小便聪慧非常,有些事他心中明白的很,所以开始没日没夜的往临渊里跑……”
“到底让他得了机缘,死局生生让这小子给盘活了,那拳法来头不小,救了他一命!还为你寻了宝药,治好了你的双臂……”
听到这儿,一向不喜于形色的柳梦清低着头,点点清泪自脸颊滑落,轻抚摸着皓腕处的手环。那是一只由柳枝编织而成的手环,精致的很……
柳梦清仰头往天,颤声道:“生于天地,本厌倦这世俗红尘,想一心超脱而出,可弟他却让我觉得,这人间值得,我究竟该怎么做……”
百里峥笑道:“我不知你们神道如何如何,然若是走到最后,真的成了那高高在上无情无性的神祗,又能怎样?路在你自己的脚下,怎么走,看你自己,若到时真行于黑暗之中,便将宁小子当成心中唯一的光吧,他值得你如此!”
柳梦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不知想起了什么,脸上泛起一抹浅笑,还带着未干的泪痕,点头道:“清儿知道了!”
就在这时,院中灵光一闪,赵擎苍的身影浮现在了院中,望着百里峥调侃道:“怎么?不拦着点儿?你就不担心?”
百里峥没好脸子的狠狠地瞪了赵擎苍一眼,淡淡道:“我还能拦他一辈子不成?宁小子同样有自己的路要走,那是他自己选的!”
赵擎苍眉头深皱道:“你决定了?要知道,你一旦……”
还没等他说要,百里峥便冷笑道:“我决定?我什么都决定不了!选择权在外边儿那帮人的手上,希望他们最好别太过分!”
“宁小子一直以为,受了我们这么多恩惠,自己才是最幸运的那个人,这世间不曾亏欠他,可我不认!这世间欠他的,宁小子不讨,便由我帮他讨回来!”
赵擎苍笑望着百里峥道:“啧啧啧,不愧是大罗山海第一剑神,出了名的护犊子,只不过你外边儿那两个弟子,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百里峥听闻,面色一黑,狠狠地灌了一口酒,不说话了。
谷外,宁远郑重的对吕良道:“莫要离开我身边一丈之外,否则死了不要怪我!”
吕良一开始还不以为意,虽然如今的临渊危机四伏,可也不至于如此怕死吧,他还以为让自己离的近些是为了更好的保护宁远。
可当宁远带着吕良肆无忌惮的穿行在神女宫的废墟中时,他真的惊到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这家伙还是人吗?为何能无视临渊中的所有残阵以及诡异?即便是跟在宁远身边,吕良也是一副如履薄冰的样子,每踩一脚都一脸的迟疑,生怕踏错了。
紧紧的贴着宁远,后来更是搂着他的手臂不放,宁远一脸的无奈,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的算个什么。
“不是,我说你差不多行了嗷,我都说了,在我一丈之内,保你无事!”
吕良有些不好意思的松开了宁远的手臂,悄声道:“我说宁哥,你是怎么做到的,这……这怎么可能!”
宁远翻了个白眼儿道:“这临渊是我家开的,行了吧?你再搂我胳膊,我可就把你踹出去了!到时候被砍个稀巴烂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吕良悄悄吞了口吐沫,老老实实的跟在宁远的身后,神女宫前,他伸手敲了敲门,大门打开,寒气四散。
“宁哥儿,怎么才来?嗯?你是不是高了一点儿?”
望着身前的云舒,宁远眼中闪过一抹安心,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