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第31章
秋氏她们商议得晚, 冯氏曾派人来问过一回, 便带着三个孩子先用了晚膳。晚膳过后,又按照秋君霖的吩咐和长子秋正南带着两个小姑娘去郊外看了萤火虫, 特意待到很晚才回,借口天色已晚,将夏疏桐留在了护国公府过夜。
晚上, 夏疏桐洗过澡后准备入睡, 秋氏过来了,道她第一次在外面过夜, 怕她害怕, 所以过来陪她睡。夏疏桐受宠若惊, 不由得猜想事情发展得如何了, 可是又无从知晓。
夏疏桐睡在里侧,秋氏躺在床边, 一手撑头,一手摇着摇扇温柔地哄她睡觉,夏疏桐只觉得像是在梦里似的,她以前也曾做过这样的梦, 床褥软软的, 被子香香的,娘的身上又香又软……
她记得前世的时候, 在她长得有些大的时候, 秋氏曾经抱过她一回, 那是她九岁的时候, 秋氏披麻戴孝,哭着将她拥入怀中,她瑟缩着有些害怕,不知道伯父死了,伯母为什么要这么抱着她哭得这么伤心。
那个时候,她在史氏的教导下同长房有些生疏,夏知秋死了,她虽然伤心,但更多的是对未来的害怕,长房的伯父死了,府里就没有主心骨了,她也跟着哭了起来,却不懂秋氏的悲恸欲绝。
夏知秋是在外出办事回来的途中死的,跟他的两个心腹,郑管家还有谢管事三人一起连人带马车坠落悬崖,连尸骨都找不着。
秋氏用颤抖冰凉的手捧起她的脸,夏疏桐当时害怕得不得了,她可是亲眼看着秋氏那双手一遍又一遍地抚过棺材,还紧紧抓过棺材里面夏知秋的衣冠的,她吓得不轻,哭个不停,后面史氏见她害怕,才从秋氏怀中将她拉了过来,秋氏还想拉她回去,她大哭不止,紧紧抱住了史氏,将脸埋在史氏怀中,秋氏只能作罢。
后面,她偷偷地从史氏怀中抬起头来,想要看一眼秋氏,却不小心瞥见了跪在棺前的夏馥安,夏馥安哭得红肿的一双眼就那么冷冷地看着她,那一双眼睛,仿佛地狱里爬起来索命的冤魂一般……
夏疏桐从梦中惊醒,一身冷汗。
“桐桐……”忽听,门人有人唤她,是秋氏的声音。
夏疏桐赤着脚就下了地,打开了门,却别人看见了秋氏的背影,秋氏像是在找人,她连忙追了上去,追近了些,听见秋氏在唤夏馥安,夏疏桐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在转过花园里的假山后,却听得“扑通”一声,秋氏掉进了秋日败落的荷塘里,挣扎个不停。
“娘!”夏疏桐连忙追了上去,趴在池塘边上喊她,却见秋氏怀中抱着个女童,是夏馥安。秋氏艰难地将夏馥安推举了上来,拼命往池塘边游来。
夏疏桐扑在池塘边上,伸长了自己的手要去抓她们,可是她们却仿佛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就在这时,秋氏怀中紧闭着眼的夏馥安忽然朝她露出一个渗人的笑,仅接着就钻进水里了。
“安安!”秋氏急了,叫了一声,却忽然整个人猛地往下坠,像是被水下的什么东西狠狠拽了下去。
夏疏桐倒吸了一口冷气,猛地睁开了眼,却发现自己还躺在床榻之上,她坐了起来,重重地喘着粗气,小腹上盖着的薄毯落下,她方才回过神来。
是……做恶梦了吗?夏疏桐抬起发软的小手,擦了擦额上的冷汗,仍有些惊魂未定。她为什么会做一个这么可怕的梦?梦到她前世爹娘之死?
前世,秋氏和夏馥安被人救起来的时候,夏馥安吐出了几口水就醒了过来,大哭不止。可秋氏……她躺在草地上,任那些婆子们折腾了半日,仍是一动不动的,脸色苍白得就像死了一样。嬷嬷们手忙脚乱地将她抱起来,倒提着,又是顶她肚子又是拍她的背,她任由她们摆布,没半点反应。最后女医赶来了,嬷嬷们把她平放在地上,女医给她针灸掐穴,她仍安安静静地躺着,眼唇都闭着,就像睡着了一样。
夏馥安趴在秋氏的尸体上哭得撕心裂肺,夏疏桐也落了泪,史氏上前来,一双冰凉的手紧紧地捂住了她的眼睛,眼前陷入一片黑暗中。
夏疏桐闭上了眼,落下两行泪,待她再睁开眼时,仍是昏黄的室内,屋里空无一人,秋氏不在了,只剩下两盏昏黄的烛盏,纱窗外一片阒黑。
她睡了一觉了,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夏疏桐掀开薄毯坐了起来,穿上了摆在踏板上合脚的软底睡鞋,她站了起来,刚走没两步,忽而听到屏风后传来低低的说话声,是夏知秋的声音。
夏疏桐动作一顿,屏住了呼吸,悄悄地往屏风后走了去。
夏知秋已经掌握了当年与婴房相关的十八人的踪迹,除了龙嬷嬷之外,余下十七个人都还在城中,当中有十二人还在他们夏府做工。为了不惊动旁人,他今夜只暗中召集了其中八人前来问话,可是在问询过这八人后,得到的信息量却也足够了。
华嬷嬷回忆,当年那晚,下半夜的时候她曾腹痛出过一次大恭,离开了约莫一柱香时间,另外当时守夜的两个奶娘和夏婆子三人也召来问询了,刚开始的时候没发现异常,可后来夏婆子忽然想起一件事,她当时好像在华嬷嬷出去后打了个盹,只一下子就醒了;再问两个奶娘,一个奶娘不确定那晚她有没有睡着过,因为是看守刚出生的婴孩,也不能说话吵闹,长夜漫静,偶尔阖下眼是情理之中的事,至于睡没睡着,却是记不得了;吕奶娘倒是记得自己睡了一会,还说也不知怎么就睡了过去,她眯了一会儿眼醒来后,好像还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像是檀香味,可婴房里怎么能点香呢?她正欲追究,可再一嗅,却是闻不到了,便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经了以上信息,夏知秋他们觉得,如果华嬷嬷不在,而其余三人都迷糊睡了一会儿,那剩下的龙嬷嬷便有了作案的时间,是以,现在龙嬷嬷的嫌疑最大。可若说作案动机,他们却想破脑袋都不出来,龙嬷嬷为什么要这么做?
夏知秋低声道:“我觉得龙嬷嬷是关键之处,我本想亲自去枣子庄走一趟,可这几日手上公务实难抽身,我打算派郑管家跟谢管事两人去一趟,将龙嬷嬷带回来。”
秋氏想了想,道:“若真是龙嬷嬷所为,那派人去找她,不是给了她时间想好借口托辞了吗?如何能审问得出真相?最好是出其不备,到了之后当场就询问她。”
夏知秋道:“不怕,我已经想好了说辞,就说当年杀害二弟的山贼官府已经擒到,请她前来一辩。”当年夏知冬陪史氏回去江南崩丧的路上,在山中遭遇山贼不幸罹难,当时活下的只有史氏和龙嬷嬷,龙嬷嬷因去林中出恭躲过这一劫,史氏则被夏知冬藏在马车长椅之下,侥幸活命。
秋氏点了点头,“这倒可以,只是你派去的人选不太合适,郑管家和谢管事都是你心腹,这二人向来随你左右,你派二人同时出动,只怕她会觉得这事是与我们长房相关。”
“夫人提醒的是,那?”
“你派谢管事去即可,再让我大哥拨一个会武的人假扮官差一同前去。”
“好。”
“今晚就去的话,明晚可能回来?”秋氏问道。
夏知秋寻思片刻,道:“今晚赶路去,明儿天亮就能到枣子庄,白日行车方便,傍晚当能回到城里。”
“枣子庄……”夏疏桐趴在屏风后,喃喃开口,只觉得这个地名听起来有些耳熟。
忽地,夏疏桐脑海中忽然回响起她四婶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来,那是夏知秋死后她四婶娘家人来吊丧时,四婶同娘家人哭诉的一句话——你说好端端的跑枣子庄去办什么事啊?还神秘兮兮的……
夏疏桐惊得眼皮一跳,枣子庄那个地方穷乡僻壤的,她爹去做什么?她爹一直在翰林院当职,不可能会去那种地方出外差。夏疏桐忽然生起一个可怜的念头,如果当年,她爹是去找龙嬷嬷的呢?带着他的两个心腹郑管家和谢管事去找龙嬷嬷问询当年之事,可是却在回来途中遇了难,那当时的马车上有几个人?除了他们三个,龙嬷嬷有没有在马车上?
夏疏桐惊吓得脸色惨白,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头,拼命地回忆起前世秋氏在灵堂上抱着她哭的情形,当时秋氏扳她的脸了,想要抬起她的头来,她是想要看看自己的模样吗?可是当时的她对秋氏莫名的亲近却有些抗拒,甚至都不敢抬头看她。
夏疏桐脑海中那个可怕的想法越来越清晰,如果说,当年她爹娘已经在怀疑她的身份了呢?可是他们却……都死了!
夏疏桐无声泪流,她爹娘是因为发现她的身份才死的吗?那不是意外啊,那是人为啊,如果真的是因为发现她的身份才死的,那这会是谁做的?史氏吗?史氏有那么大的能耐吗?她不知道……她头好痛……
当夏疏桐意识到夏知秋和秋氏二人已经谈完话,正往里间走来的时候,她已经来不及跑回床上了,就这么泪流满面地看着屏风后拐进来的二人。
二人皆面露诧异,秋氏诧异过后,还有些慌乱,“桐桐你……什么时候醒了?”刚刚二人的谈话她都听到了吗?听到了多少?
相较之下,夏知秋要淡定许多,只是俯下身来轻轻擦掉她的眼泪,轻声问,“怎么哭成这样?”
夏疏桐回过神来,啜泣道:“桐桐……做恶梦了。”声音颤抖,唇色惨白。
秋氏蹲下来,心疼地抱住了她,轻轻顺着她小小的背,柔声哄道:“没事的,伯……”秋氏那声“伯母”已自称不出来,改口道,“我在呢,我在。”
夏疏桐紧紧地抱住了她,哭出声来,她不是她伯母,她是她娘啊。
秋氏心疼得不行,想来是桐桐第一次在外面过夜害怕了,毕竟这护国公府对她来说十分陌生,就连原本应该跟她关系十分亲密的自己,对她来说也是陌生的。
秋氏心生懊悔,二弟妹性子看起来虽十分和气,但实际上却是个很难亲近的人,跟谁都亲密不起来,连带着二房的人跟府里的人都有些生疏。她身为府中当家主母,既要执掌中馈,还要照顾自己的夫君跟安安,自然没那么多时间拉下脸去讨好亲近二房的,导致如今想同桐桐亲近些,也无从下手。
正悲凄着,却忽然听到夏疏桐的肚子“咕噜”地叫了起来,夏疏桐这肚子叫得不合时宜,却恰恰破解掉了现场悲伤的氛围,秋氏不觉温柔一笑,“桐桐肚子饿了?”
夏疏桐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今日她有心事,晚膳吃得很少,这会儿肚子饿得厉害。
“想吃什么?”夏知秋问道,他也笑了,却没有笑她的意思。
夏疏桐吸了吸鼻子,道:“桐桐想喝粥,还有吃糕点。”她说完想拿帕子擦一下鼻涕,却发现这会儿身上穿的是寝衣,没带帕子,便抬起手背擦了一下鼻子,谁知道手背擦过,却拉出了一条长长的清涕来。
夏疏桐红了脸,下意识想将鼻涕擦掉,便将手背到了身后擦在了腰后,做完这个动作她忽而意识到,这样子不是很脏吗?她刚刚这个动作还落到了她爹娘眼中,那他们两个会不会觉得她是个很不爱干净的孩子?夏疏桐一下子有些手足无措。
好在秋氏也不嫌弃她,只笑了笑,便掏出帕子来帮她擦了眼泪,又用帕子轻轻捏住她鼻子,让她擤鼻涕,夏疏桐不好意思,接过帕子来背过身去,自己擤净了清涕。
夏知秋出去吩咐丫环准备点粥和糕点来,同时也去安排谢管事他们去枣子庄的事了。秋氏则带夏疏桐洗了把脸净了个手,见她收拾干净了,又忍不住伸手轻轻给她拨了拨柔软的鬓发。
粥点很快就上来了,粥类有南瓜小米粥和青菜肉沫粥、还有几样水果粥,糕点有绿豆凉糕、蜂蜜枣泥糕、桂花香糕等等,夏疏桐眼睛都有些看不过来了,怎么那么多啊!
秋氏柔声道:“时间仓促,也没什么好吃的,你看看喜欢吃哪个,都可以试一试。”
夏疏桐舔了舔唇,指向了几样水果粥,“这是什么粥啊?”前世的时候,她有在长房那里吃到过,不过史氏是从来不吃水果粥的,她也就没在自己院子吃过。
秋氏一一给她介绍着,“这个是鲜荔糯米粥,加了冰糖,吃起来甜甜糯糯的,补气养胃;这个是山楂梗米粥,吃起来酸酸的,软软糯糯,现在吃也很开胃……”
夏疏桐觉得,哪怕是不看这几样色香味俱全的粥点,光是听秋氏柔柔地讲述,她都忍不住食指大动了。
秋氏见她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样,便将这几样水果粥都给她舀了小半碗试试。夏疏桐也不用她喂,自己一小勺一小勺地吃着,一滴都没漏,末了,还用了一块蜂蜜枣泥糕。
她还想再拿一块桂花香糕的时候,秋氏问了一句,“还吃得下吗?这么晚了,不要吃那么多哦。”这个时辰了,她担心她吃多积食。
夏疏桐一听,连忙收回了手,低下头来。
秋氏一见她这模样,有些紧张道:“不是,我的意思是说,现在这么晚了,待会儿你还要睡觉,怕你肚子撑到了睡觉的时候不舒服。如果桐桐还没吃饱那就多吃点,没关系,等下我们再散步消消食。”秋氏说着,主动将桂花香糕给她递了过来。
夏疏桐咬了咬唇,道:“我娘说,吃饭要吃七分饱……”
秋氏点了点头,正想说史氏说得对,谁知夏疏桐又道:“可是桐桐一直吃不饱。”刚刚吃粥的时候,她特意吃得很慢,就是在想对策,她怕她爹娘不肯要回她,或者对要回她还有些迟疑,所以她必须要让爹娘知道史氏对她不好,尽快将她接回身边才行。
果然,秋氏听到夏疏桐这句话脸色一变,“一直吃不饱?桐桐这话是什么意思?”
夏疏桐低声道:“我娘说女孩子不要吃太多,将来长胖了就不好看了。”
秋氏一听,心中忍不住生起怒火,她真没想到二弟妹竟然是这样教孩子的!桐桐现在才多大?就跟她说这个?小孩子胖点又有什么关系?二弟妹自己瘦成若柳扶风,怎么还要教得孩子也像她那样?她自己身子虚弱有多少病痛她还不知道吗?秋氏气归气,可是这会儿当着夏疏桐的面她也不好直言史氏的不是,便压下心中怒气笑道:“小孩子要长胖点才可爱,这样讨人喜欢呀,而且你现在这个年纪胖点没关系的,等你长到十来岁的时候自然会抽条瘦下来,桐桐现在实在太瘦了,你要多吃点,这样长胖一点将来才会变得漂漂亮亮的。”
夏疏桐闻言撇了撇嘴,叹了口气,颇有些认命地摇头道:“没办法的,桐桐长不胖的,将来长大了也只会很瘦很瘦,像我娘一样。”
“为什么?”秋氏不解问道。
(晋-江-独-家,表-盗-文)
第32章
秋氏听到这话, 心莫名一沉, 二弟妹为何要跟桐桐说这些话?等一下!因为桐桐是早产儿,所以注定要比安安瘦小?秋氏转念一想, 如果说,桐桐不是早产儿,可是却被养得像个早产儿一样瘦小呢?不, 这个念头太可怕了, 秋氏的手不由自主地紧紧摁在自己胸前,仿佛要将心中那个可怕的念头强摁下似的, 可这个念头却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使得她坐立不安。
秋氏终于坐不住了, 柔声安抚了夏疏桐几句, 便让自己的两个贴身大丫环善单和流双二人留下看护她,自己则快步去了书房找夏知秋了。她要将她的怀疑告诉她夫君, 假设、假设二弟妹一直对桐桐不好呢?女人的直觉、母亲的直觉,都告诉她这当中有猫腻。
二弟妹为什么一直让桐桐吃不饱?晚上还让桐桐刺绣?让那么小的孩子在夜间练绣艺,难道不伤眼睛吗?这是任何一个母亲都会注意并避免的呀!还有上次在石亭里,桐桐问一诺, 为什么做母亲的会讨厌自己的孩子?桐桐为什么会有此一问, 难道是觉得二弟妹不喜欢她吗?以往种种的细节,在这个时候忽然就被无限地放大了起来。
秋氏作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假设二弟妹其实一直都知道桐桐跟安安两个人的真实身份呢?秋氏越往下想, 就越觉得可怕, 像是有一只手紧紧地扼住了她的喉咙, 让她喘不上气来。
秋氏离去后,夏疏桐暗暗舒了一口气,看来娘应该将她的话听进去了吧?也不枉她拼命地吃啊,她真的给吃撑了,她胃口本来就小,那几碗小粥吃下去都饱了,吃完那蜂蜜枣泥糕她就觉得有些撑胃,要是秋氏不拦她,任她将那桂花香糕吃下去的话,她估计都得吐出来了。
夏疏桐摸了摸涨鼓鼓的肚子,请善单和流双带她去外面散散步消消食。这二人原本就是秋氏的陪嫁丫环,对秋氏的娘家护国公府很是熟悉,便将她带去了后花园。
这会儿已是深夜,偌大的花园里林叶飒飒,溪流叮咚,走到寂静处亦时不时听到几声蛙鸣蝉噪,让人心生惬意。即使是满腹心事的夏疏桐,在这样宁静凉快的夜色中漫步也感觉心生舒畅。
正走着,忽见前面有两个少年行来,走在前面的那个提着一盏灯笼,夏疏桐正觉得这二人身影有些眼熟的时候,那二人已经走近了,是秋一诺同秋墨主仆二人。
秋一诺见了夏疏桐微诧,“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外面?”他声音轻轻的,难掩关怀。
秋墨听得眉一挑,他算是看出来了,少爷对谁都冷淡,除了这夏二姑娘。每次见着这夏二姑娘就像变了个人似的,神色变了不说,那个声音温柔得他听了都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夏疏桐见到秋一诺,不知为何有些惊喜,当下浅笑问他,“一诺哥哥不也还在外面?”
秋一诺笑,“我是准备回去睡觉了,你呢?是睡不着?还是刚睡醒?”
秋墨揉了揉眼,惊诧少爷这般关怀的笑语,再有,少爷刚刚是不是笑了?还是真诚不做作的笑!不对,一定是这夜色太黑他看不清,秋墨不由得将提起了灯笼,想要看清秋一诺的脸。
“干什么?”灯笼一提起,便映射出秋一诺板着的面孔来,双目凌厉。
秋墨连忙放下灯笼,下意识地立下站好,“没有没有!”
夏疏桐愣了一下,秋一诺这么一喝,好像才是真正的他吧,对上任何人都是冷冰冰的。不过他对她,为什么就这么温柔呢?像是把她当瓷娃娃供着,小心翼翼地捧着,连说话也轻声细语,像是怕吓到她似的,她看起来有那么胆小吗?不过,如果前世他也像现在这么对她的话,那她或许就不会那么害怕他了。
现在这样,真的挺好的,夏疏桐笑着答道:“桐桐刚吃了夜宵好饱,出来消消食呢。”现在,她不怕他。
秋一诺对上夏疏桐又瞬间变了脸,微微一笑,“这样,我带你到处走走,等一下送你回房。”
秋墨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果真有鬼,少爷从来没这么好客过!
秋墨正揣摩着秋一诺的心意,忽听秋一诺唤他,连忙上前。
夏疏桐只见秋一诺在秋墨耳旁吩咐了些话,便见秋墨唇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随后又高深莫测地看了她一眼,方才离去。
夏疏桐不知他那一笑、还有那眼神是何意,心中只觉得纳闷。
她跟在秋一诺身侧,陪他静静地散着步,也说不清是谁陪谁了,只有两个丫环跟在二人身后。